“是,我不敢再使唤她就是,快些让她给你看看我才安心。”
宠溺地拉拉她的手,慕扬才取了个位子坐下,早有识相的伙计前来端茶倒水。
“我们上去罢,蝶儿也在屋里么?你这是要下楼去哪儿么?”
“哦不……我是听说你要来了,就出来看一看,快些进去罢,我见你气色确实不佳。”
眼角处的余光忍不住多看身后几眼,却又参悟不透,芸桑急忙紧紧握着辛楚的手,扶着她折返回去。
施了针,辛楚小憩一会儿,醒来时芸桑又仔细把了一回脉,道:“是不是路上马车不透风,让你觉得闷?身子并无大碍的,不必担心,我已经让蝶儿去给你煮碗薄荷茶来醒神,等会儿放凉些就服下。”
“嗯。”辛楚躺在床上,拉过她的手:“芸姑娘,你一个人在这边可以么?”
“我很好的,你看见了,他对我还是算客气的。”芸桑看看门外,拢拢眉,道:“楚楚……你跟他是怎样的相识?为何看起来……你与他的关系很不一般?”
“哦?”辛楚叫她一问,才意识到方才有多少人都见了他亲密的模样,脸颊一红,倒不是为了羞怯:“只是在上虞山之时结下的梁子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
“真的么?为何我看起来,他应该很在乎你才是。”
“芸姑娘……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辛楚在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端倪:“你称呼他什么?又住在哪里?”
芸桑被她一问倒是问住了:“我知道他跟即将即位的二世子关系匪浅,但不知他究竟是何人,在上虞被他请来做大夫,与其它几位御医都住在西王府内。”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晓,怎么能随意就跟他来了呢?他不是一般的人物,确切的说,他十分危险,还是远离些比较好。”
“那你呢?你知道他是谁么?为何知道他危险还与他那样……那样亲近……”
芸桑说到后面没了底气,方才那一幕让她觉得心痛地很。
“芸桑……”辛楚怕她误会了,坐起来认真地看着她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
,因为你连他就是要即位的二世子都不知道,所以我担心你会……”
“什么?”芸桑大惊:“他是……”
“司慕扬,翼国二世子,人称西少,就是再过几天要登基称帝的男人。”辛楚轻叹一声:“他知晓我的前世,让我觉得对他有种信任感,但是我也不知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他对他自己的父兄都没有丝毫的感情,所以,我也很难认为他会对其他的人有感情。所以才让你避开他。”
“那么……他难道跟你说过他喜欢你么?”
芸桑听得一阵心慌:“你也准备要避开他么?今天见到他握着你的手,我才明白,原来他对喜欢的女人是不一样的。他可以对每个人都很客气,很潇洒,却对你不一般。”
芸桑松开她的手:“既然他危险,你也要小心,我知道他是谁了,以后也懂得分寸了。”
“芸桑……不要这样,我很怀念明媚的你,请你听我一句话,不要再留在他身边,回药王谷去罢。”
“那么……你呢?”芸桑苦笑地看着她:“你也能离开他么?方才我已经知晓,你的包袱里面有皇后的新礼服……原来,你是要与他成亲的人……你也可以离开他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要入宫去了?还是你察觉出我喜欢他,怕我与你争抢么?”
“芸桑,我从不知道你喜欢他,我也从未答应过他要做皇后……这一切从一开始就乱了,我不该被你们救回去,我不该答应来,不该遇见他……如若我还在麓山山顶上躺着,或许还可以等一个人来给我上香……一个已死之人,又何苦去争什么?我体内的毒是你们给我种下的,不知道何时就会索命,我……”
辛楚落了泪,苦涩的摇着头:“我早该去寻我那命苦的孩儿,不该苟活在世的。”
“楚楚……我……对不起……”芸桑悔悟抱住她:“我脑子一蒙,就忘记你受过的伤了……对不起……”
“登基那天我会离开,从此之后,不会再去打扰任何人的生活。”辛楚贴在她的肩膀,定定地说:“为我跟骨爷道个歉,若是十年之后,我未毒发身亡,定会回去侍奉他终老,以报答救命之恩。”
“你要走?”芸桑吓了一跳,“不……楚楚你不能走的,你一个人能去哪?你不要将我的事情放在心上,如果他真的能对你好,你就干脆留下做个皇后算了!”
“皇后……”
辛楚默默念着这两个字:“也许我命里注定承受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芸姑娘滴感情戏要粗来鸟~~小皇帝要带妹妹逃跑鸟~~~
、【肆拾玖章】花开未逢时(下)
随从等候在水桥对岸;吃了晚膳司慕扬要回宫去,硬拉着辛楚出来游赏王都夜景。暮春的蔷薇花墙从护城桥对岸绵延开来,辛楚凑过去嗅一嗅,甚是喜爱这婀娜芬芳的小东西。
“陪我出来走走是有好处罢。”
慕扬贪恋她脸上难得露出的笑容,走过去采下一朵来拈在指间:“今夜当真不随我回去?你喜欢的话我会命人将你的寝宫每一处都装点上花花草草,也可以开垦块园子给你去种些草药;如何?”
辛楚不答他的话:“我难得与两个姐妹团圆,今夜请你也让芸桑留下,我们三人想在客栈叙旧。”
“那好;我让老板给你们准备点姑娘家喝的清酒;再弄些瓜子蜜饯什么的;你们就好好玩。不过过了今晚;我希望你能听话的入宫来,好么?”
他难得温柔的同她商议这件事,辛楚喟叹一声,既不应允也不拒绝。
慕扬上前将那朵采撷下来的蔷薇花别在她的发间:“我就说过,你将头发散下来很美,以后不许再穿成碍眼的男子装扮,等待嘉礼结束,我会慢慢命人教你宫内礼仪。如若你实在学习不来,那我会干脆废除那些个劳什子,自由自在些就好。”
“不要做些招人非议之事……”辛楚抬手触触那发上的蔷薇:“你既为新君,还是不要太过与礼法冲突,多少官员与百姓都在看着你。”她小心翼翼说道:“所以,还是不要娶我为好。”
“你何时才能不拒绝我?”
冷凛的眸光映在她脸庞:“有我在,谁敢在乎你的身世?我已经告诉过你,试着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孤独的生活。”
“慕……慕扬,”她弯唇唤他:“为什么你会喜欢我?我有过孩子,还是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女人,为什么你偏偏爱我呢?或许芸桑,蝶桑,任何一个都会比我好,世上还有很多很多比我好的……”
“世上所有女子全比你好,我就是单单看上你。”因她念了自己的名字而欣喜:“不要问我为什么爱你,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爱说来就来了,措手不及,我阻止不了。”
辛楚默默望着他,眼中噙着泪光,映出百万花蕊。
“或许你不会知道……”慕扬侧过身去望望对岸:“如果我告诉你,曾经的你就站在那里,手中牵着我最珍爱的白鹅,瞪着大大的眼睛气呼呼地质问我惊扰了它们。小白小双是我娘临死之前留给我的,世间能与它们亲近的人只有你与我。我娘被我那大哥生生气死,吐出的鲜血染在它们身上。直到看见你牵着它们的那一瞬,我才知道,它们其实是白色的,很纯净的白色。”
“白鹅……”辛楚惊讶的看他:“你给我的佩环上也有白鹅。”
“
以后不许再摘下来了。”他笑着自怀中摸出那佩环,弯下腰去系在她腰间。“能让小白小双喜爱的女子,也一定可以被翼国百姓拥戴。我娘亲是世上最美,最好的娘亲,她训导出的白鹅,一定会为我找来最好的女人。”
栈桥的另一处尽头,芸桑的眼眸充盈着泪水。她静静望着对岸成双的人影,手指揪紧身上的蓝裙。
漂亮有何用,医术超群有何用,留下来有何用,还不是早已经有人住在他心里,一生都无可替代。她旋身轻轻挪开脚步,闻久了蔷薇花香竟然也会让人想哭,今夜的心怕是伤得体无完肤了。
穿过一处僻静的胡同,遥遥见着候月客栈的招牌,芸桑止住步子,回身拭拭泪,露出笑容来才转身向前走。
一道黑影突然从高墙上栽下,生生落在芸桑面前。芸桑一惊,险些吓得叫出声来,借着对面的火光,见着地上的黑影居然是个男人!
她按住自己心口,轻轻再往前挪了一步,隐约见着有汩汩水流自他肩上流出。学医的本性让她没有跑开,而是慢慢蹲□,伸出一指探了一点那水渍往鼻下一嗅,血!是血!这个男人正在不停地流血,定是受了很重的伤。
“喂!你还好么?”
她试着唤了他一声,见他没有反应,正想着喊人来帮忙就他,突然地上的男人撑着站起来,一只手死死卡住她的喉咙,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颤抖地说:“不要……不要声张!我……我不会……不会……伤你,带我去处没有人的地方……多谢了……”
“唔……”芸桑吓得冷汗直冒,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男人慢慢把钳制她的手松开,力气似乎用尽了,身子又渐渐倒下。
芸桑急忙扶住他,在黑黝的胡同内搀着他躲开人多的地方四处躲藏。终于找到处人烟稀少的采石铺子,芸桑将他慢慢扶着坐在一处石阶上,刚想转身离去,腰间的衣袋子就被男人扯住了:“你……你是要逃跑去报官来抓我么?”
“不……”芸桑回头看他,接着月光才发现他蒙着面穿着夜行衣,肩膀似乎中了箭,伤口很深,她努力擦擦额上的汗摇摇头道:“我见这附近种着些三七,可以止血的,想采些回来给你。”
“你会看病?”男人倚在墙壁上有气无力问道,仅凭一双眼睛看不出他的相貌,但芸桑却觉得无论是声音还是那眼神都十分熟悉。
“我是个大夫,你相信我,我如果要报官也不会送你到这里才去。”
“你不怕我的伤好了会杀了你灭口?”
“……我怕……很怕,但是师父教导过我,行医之人就算是身处险境,见人受伤也要尽全力去救治。”
男人捂着伤口笑着点点头,汗水浸透了他
的面纱,他抬手将脸上的布扯下,芸桑在看清他的相貌之后险些没有晕过去!
“你……你……怎么是你?”
男人痛苦地放开她,笑着紧闭双眼:“不是说去找药么……还不快去……”
芸桑来不及多说立即迈开步子去沿路寻找三七。这男人……长得跟司慕扬竟然如此相像!她猛然回想,难不成他会是司慕扬的亲哥哥,翼国原来的太子东王司靖扬么?登基大典在即,城中每个人对东王的姓名都讳莫如深,果真是他么?
待她颤巍巍地寻来三七,见他倚在那里一动不动,轻轻走过去,确认他还活着,便将手中的药草搁在一旁的石阶上细细捣碎。
男人微微睁开眼睛,瞥见她蹲在一旁紧闭着唇认真的模样,淡淡一笑:“你最好不要下毒,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芸桑抬头看了他一样,朝着手中的捣好的药草吐了几口唾沫。
“你——……该死!”男人一起身,似乎又碰到了伤口。
“虽然很脏,但是现在只有这个方法。”
芸桑白他一眼,看见他手中竟然还有一把镶刻着宝石的匕首,吓得吞一口唾液,将药草覆盖在他的肩膀的伤处:“有点痛,你忍忍罢。”
顷刻,似有万种毒虫在啃噬他的左肩。男人紧紧攥着拳苦撑着,芸桑见他痛苦的模样,不忍再折磨他,撕下裙摆的一条来为他包扎好。
“三天不要碰水,最好找个医馆仔细看看,怕伤口有毒,现在只能先给你止住血。”
“你认出我的模样,我必须杀了你,”他的刀出鞘,直指芸桑。芸桑咬着牙向后退了一步,他却又将刀子合上:“可是你又救了我,所以这一次我不杀你……”男人扶着地面直起身子看着芸桑:“不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否则我一定会取了你的性命。”
“我……可以离开了么?”
芸桑试着看他:“我不会同别人讲……”
“我看你也没有这个胆量,他要是知道翼国还有人敢救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男人仰着头笑一声:“可惜了我那几个兄弟……没关系……一切都还没有结束……若是有壶酒在,我还能敬他们一杯。丧家之犬呐……你走罢……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我了……”
芸桑的五脏六腑都要吓得错位!她转身就跑,拼了命的向前奔去。她竟然会遇见司慕扬最大的敌人,还亲手救了他!万一他的伤好了,回去伤了司慕扬怎么办呢?而自己真的会被碎尸万段么?
心中纠结着百般懊悔与后怕,她回头一望,见他已经蜷缩在铺面中,那把引人注目的匕首就放在一旁。她能不能过去杀了他呢?方才已经让他松懈防备,这会儿回去,一定能将他杀了!
不
……自己是个大夫,怎么能杀人呢?
芸桑进退两难地看着他,漫天的星子灼灼闪烁。
鸡啼三声,司靖扬警觉的醒过来,见着自己还躺在昨夜的采石铺子跟前,身上还搭了一片草席子。肩上的伤口奇迹般得愈合了,他四下打量一番,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壮着胆子救他的女子。
他舒活了一下筋骨,从地上站起来。
突然脚下碰着个什么,他低头一看,一壶女儿红静静摆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哎~听小橘子的~没榜俺也要勤奋!!小皇帝下章就粗来鸟~~~~
、【伍拾章】雨打风吹去(上)
“芸桑;你在屋里么?”
辛楚端着药盘站在芸桑厢房外轻轻叩门:“我方才听蝶儿说你的衣襟上有血迹,是哪里跌伤了么?”
“我没事的楚楚!”
芸桑刚刚避开她们溜了回来,不想被蝶儿撞见她胳膊上的血迹,肯定是方才扶着那男人的时候沾染上的,却吓得蝶桑险些没尖叫出来。
“我的伤口不重,已经上过药了;只是我有些累,想睡了……”
“哦……”辛楚半信半疑地应道:“既然你没事那我们就放心了,需要我给你上药就喊我;我陪着蝶儿去嗑嗑瓜子;你早些睡;小心碰着伤口。”
“我知道的;谢谢你楚楚。”
听着辛楚的脚步声远了,芸桑长吁了一口气,躲进浴桶里好好洗掉身上的血迹。今夜遇见的那个男人着实太过诡异,自己绝不能再遇见他,否则一定会解释不清。
晨曦还未穿朱户,蝶桑便兴奋地起床叩着辛楚的房门:“楚楚姐姐!楚楚姐姐!快起床了,各国使节都来观礼了,咱们快出来看啊!”
待辛楚梳洗好与姐妹两个站在客栈二楼的露台上,见着成群结队的各国使团都纷纷驾着马乘着龙辇正在城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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