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画敏哄他:“因为,小虫子的家就在花儿上。”
“欣欣帮虫子搬家。”欣欣在检查跟前的一朵菊花,看清花蕊里没有虫子的时候,花瓣已经让他扯掉四分之一了。
“欣欣”因为恼火,李画敏的叫声不觉尖锐起来。真是倒霉,人不顺心如意的时候,就是喝水都会呛死人,小小的儿子竟也将自己气得要抓狂。
欣欣不安地看母亲,不敢再翻看花蕊。李画敏拉了儿子的手,朝厅堂走去。赵世宇立在厅堂外,朝这里张望。
进了厅堂,赵世宇弄清楚李画敏生气的原因后,沉下脸对儿子说,花圃里的花是不能碰的,因为它们是种来观看的。欣欣眨巴着黑亮圆润的眼睛看父亲。
“欣欣,明白了么?花圃里的花儿,只可以看,不准伸手碰它们。”赵世宇再次叮嘱儿子。欣欣乖巧地回答:“爹爹,明白了。”
李画敏看得郁闷,自己教儿子的时候,他总是有理由反对,怎么他父亲教导时就乖乖听说呢?赵世宇放欣欣出去玩耍后,朝李画敏挑了挑眉头,不解地说:“敏儿,孩子很听话的呀,你跟他气什么?”
“刚才我教他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李画敏有力无力倒在椅子上。
困倦难耐的李画敏,便要回房间歇息。赵世宇连忙阻止,温柔地劝说:“敏儿,如今早过了用午餐时候,你睡觉,到什么时候才用午餐?你要是等不得,我叫人到外面饭店传饭菜来,咱们先用餐。”
周妈妈到外面饭店叫了几道饭菜进来,李画敏、赵世宇和欣欣、燕儿先吃午餐,周妈妈、何奶娘等人稍候再吃。
用餐后,李画敏倒头就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未时。赵世宇到外面办事去了,李画敏站在回廊下,望欣欣与燕儿玩耍,头脑里想的是又失去一次送走雪雁的机会。
老天,雪雁不会注定老死在赵家吧。
罗水秀来找李画敏,已经有三个月身孕的她走路小心翼翼的,唯恐摔倒。罗水秀坐下便问:“敏敏,向你打听一件事。你也是刚刚从村子里来的,我母亲说我大哥病倒了,需要银子治病,是真的么?”
“你大哥病了?”李画敏的头脑一时转不过弯来。
小鬼便在李画敏耳边告诉,财婶来到县城后,看过三儿媳妇然后去看女儿,向罗水秀张嘴要五两银子,理由是罗振富生病需要银子。
“呃,你大哥的脚确实受伤了,就不知道是陈家出银子医治,还是你们自家出医药费。”李画敏不好戳穿财婶的谎言,说罗振富自脚受伤送陈少爷回家后,一直在陈家医治,根本就没有回罗家。
“我大哥受伤了?”罗水秀为难,“敏敏,我如今一直服用些滋补的东西,花费很大的,阿豪每月的月俸根本就没有剩余。父母亲过去来看望,我从来没有让他们空手回去,可是这次母亲要的也太多了。我若是不给,又担心大哥无银子抓药。”
李画敏暗示:“水秀,做事量力而为。你大哥的伤,还可以在其他地方设法的,是不?”
罗水秀点头赞同:“敏敏,我也只有量力而为了。前几天我去给你三叔看,你三叔还说多服用滋补物品养胎,得花很多银子的。总不好我这里给银子父母亲,再叫阿豪回家抠银子来,家里并不宽裕的。”
罗水秀向李画敏借银子,李画敏让周妈妈回房间拿来几块碎银子。罗水秀只借了二两银子,向李画敏谢过,说好下个月阿豪领月俸时归还,告辞离开。
傍晚时候,雪雁来向李画敏打听消息。李画敏将小鬼所说的,如实说出。雪雁听了失望,情不自禁的叹息:“要是二少爷不曾去京城,就好了。”雪雁告辞离开,那修长的身影在残阳下移动,显得别样的凄婉孤寂。
赵世宇并不知道黄老爷欲求雪雁为妾这一出,他自来到县城后,就时时惦记长乐村中的月娘和裕叔。
刚离开长乐村这天晚上,赵世宇放下手中的书本后,问李画敏:“敏儿,你说如今母亲和裕叔在干什么?”
李画敏走出房间问过什刹,进来说:“母亲和裕叔已经休息了。用过晚餐后,天刚刚昏暗,裕叔就到车库休息了。陈少爷仍躺在家里医治脚伤,长乐村一片安宁。”赵世宇哦一声,没再说话。
每隔两天,赵世宇就询问一次村中的情况。远在长乐村的月娘和裕叔白天到地里干活,天黑后就关大门一里一外地休息,陈大少爷脚伤好后不敢再轻易侵犯长乐村,村中重又出现了难得的平静。因为这样,李画敏回答赵世宇的问题几乎是相同的,赵世宇慢慢地懒得再询问了,独自回家探看过几次月娘和裕叔。
不觉间,秋天已过,寒冬到来。欣欣和燕儿不敢再到屋外玩耍,穿上厚厚的衣服包裹得像小棉球,躲在屋子里取暖。李画敏每天在西大院照管欣欣和燕儿,看周妈妈教欣欣各种礼仪,赵世宇上午、下午到外面照看生意,若不是特殊情况,都按时回西大院与妻儿用餐。在时阳光灿烂的上午,李画敏也会带孩子们走出屋子,到庭院里玩耍。
雪雁极少到西大院来,与晓梅居住在西小院里,极少与赵世宇、李画敏碰面。
表面看,日子过得温馨、安宁。可是,赵世宇时常牵挂远在长乐村的月娘和裕叔,李画敏的下意识里总感觉到来自西小院的威胁。
冬至未到,赵世宇就预备回家与母亲度冬至。
一天,就在李画敏为无法送走雪雁叹息的时候,小鬼什刹说:“雪雁那丫头不是想回到二少爷赵世勇身边么?赵世勇今天刚刚回到思源村。”
考虑,把雪雁再次退回思源村?
251。时机,不能错过
251。时机,不能错过
傍晚,赵世宇从外面回来,李画敏亲自泡了杯热茶递给他,等他在炭火边坐了,告诉说:“宇,你知道不?你那个二弟赵世勇回来了。”
“回来了?他不是去京城谋官的么?”赵世宇手捧杯子,慢慢地喝几口热茶。
燕儿挨近父亲,赵世宇顺手将女儿抱到膝盖上,仍旧饮茶。欣欣将脑袋瓜子搁到母亲膝盖上,纠结地看坐在父亲膝盖上的燕儿。
李画敏将从小鬼什刹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丈夫:“回来了,今天下午刚刚回到思源村,他在省城谋到了个七品的官儿,叫什么副使的。到正月后才上任。”
赵世宇只是“哦”一声,将燕儿头上的棉帽子扶正了,低头问燕儿冷不冷。在赵世宇看来,那个嫡出的二弟是否回来、是否为官,跟他没有任何联系。李画敏看丈夫对自己的话不热络,轻轻提一句:“雪雁那丫头,时常怀念二少爷呢。”赵世宇定定地望媳妇,半晌方说:“你是想……”李画敏点了点头。
“让我想一想。”赵世宇抱燕儿放到身边的小椅子上,教燕儿伸手到炭火上取暖。
李画敏柳眉轻轻一挑,语气不善地:“怎么,又舍不得了?”
赵世宇啼笑皆非,横媳妇一眼:“别想歪了。你想想看,一年前奶奶派人到村子的情景。咱们已经有一年多没去思源村了。也不知如今去,人家是否让我们进门?”
原来是担心这个。
李画敏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怕什么,孙子来探望奶奶,是天经地义的事。冬至快到了,咱们备上礼物,到思源村探望奶奶?”
“让我想一想。”
去年中秋节后,赵家的老太太派人来,严厉地命令赵世宇将雪雁正式收房,赵世宇当场没给那管家娘子好脸色,并且自那以后断绝跟思源村的联系。如今突然登门,不知道那老太太还认这个没有上族谱的孙子不?
赵世宇和李画敏都心中没底,为这个问题伤脑筋了足足两天。
天气寒冷,孩子们不能到屋外玩耍,便搬了玩具到炭火边玩。李画敏坐得无聊,取暖的时候顺便搞烧烤,在炭火上摆个铁架子,铁架子上放了一块干净铁片,将晒干的玉米、稻谷放到铁片上。铁片烤红,稻谷爆开,化为雪白的花儿。欣欣、燕儿都喜欢爆玉米花和爆稻谷花,坐在旁边看铁片上纷纷弹起的白花儿,乐得拍着小手叫嚷。刚爆出的玉米花儿、稻米花儿有淡淡的香味,李画敏教厨娘煮了糖来与玉米花、稻米花儿拌在一起,做成爆玉米糖花、爆稻米糖花,又香又脆又甜,深得欣欣、燕儿喜爱。李画敏不太爱吃甜食,叫厨娘把各种肉切成细片,拌上佐料,串在铁枝上放在炭火上烤,所烤出来的烤肉,让吃过的人都回味无穷。
一次,厨房把一条草鱼切成薄片,让李画敏烧烤。李画敏带领着欣欣、燕儿边玩边吃,周妈妈、何奶娘、兰花和春梅也在旁边凑趣,竟把整条大草鱼全部烤掉吃完了。谁知,乐极生悲,李画敏吃过烤草鱼不久,便觉得里面胀气不舒服,自认为是一时嘴馋吃得太多,在屋里慢慢踱步消食。
赵世宇从外面回来,看到李画敏在屋里走来走去,问清楚原因后,笑起来:“五个大人两个小孩吃一条草鱼,也吃到撑得难受,这条草鱼到底有几斤重?”
周妈妈、何奶娘也想不明白,大家一同吃烤鱼肉,其他人都没事,独夫人吃了难受。李画敏不舒服,用晚餐的时候只吃半碗粥,放碗的时候因看到赵世宇吃鱼,竟然胃里一阵翻滚,冲出外面呕吐起来,刚刚喝下的半碗粥全部倒了出来。
赵世宇跟出来,看媳妇吐得脸色苍白,十分担心。欣欣和燕儿来围观,看到母亲痛苦的样子,吓得拉紧父亲的手不放开。
这种翻肠倒胃呕吐的感觉,并不陌生。漱口之后,李画敏头脑慢慢清醒,后知后觉地记起,自己的大姨妈推迟了近十天都没有来。咳,居然是两个孩子的娘,怀上了都不知道。
赵世宇即刻要带媳妇去给三叔看。李画敏摆手:“我没事,你继续用餐。”赵世惊魂未定地看脸色难看的媳妇:“怎么会没事?你刚刚呕吐了,脸色苍白得很。”周妈妈到厨房找来两个酸柠檬,让李画敏拌粥吃。李画敏吃一小块酸柠檬,觉得十分可口,更加肯定刚才的猜想,于是乎放心,用酸柠檬拌到稀粥里吃。
赵世宇看媳妇和周妈**神色,终于想到:“你,是有了?”
李画敏羞涩地笑,点头说:“应该是怀上了。”
赵世宇由阴郁变成喜欢,将媳妇打量几下,目光在腹部留恋许久,重新回餐桌吃饭。到底放心不下,晚饭后赵世宇带领媳妇到三叔家跑一趟。三叔给李画敏把脉,果然是怀孕了,不过因为近来李画敏大吃特吃烧烤的食物,让孕妇敏感的胃受到轻微的损伤,三叔开了副健肠胃的药给李画敏服用。
李画敏服药两天,多数时间都是躺在被窝里睡大觉。赵世宇抽空回西大院看媳妇,总是看到她懒洋洋地躺在被窝里。
再过一天,便是冬至了。李画敏已经停止服药,不过仍是整天懒洋洋的,提不想神。赵世宇看得心疼,犹豫不决:“敏儿,要不咱们不用回村子过冬至了。你这个模样,怎经得起路上颠簸。”
李画敏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振作精神说:“你忘记了?我怀欣欣的时候,也是整天渴睡的。宇,冬至那天,咱们到底是回长乐村好,还是去思源村更好?”
赵世宇忙扶媳妇重新躺下,掖好锦被。赵世宇将手伸进温暖的被窝里,隔着里衣抚摸媳妇仍然扁平结实的腹部,那里面正悄悄地孕育个可爱的小生命。赵世宇不放心地问:“敏儿,你可以吗?支持得住不?别硬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在赵世宇看来,没有什么比媳妇、孩子的安全更重要的。
这是让雪雁离开自己视线范围的最好时机,李画敏绝不能放弃的。李画敏撒娇地搂抱丈夫的脖子,在他微冷的脸庞上亲了几下:“宇,她要是再留在这儿,我更支持不下去,我会疯掉的。”
怀孕了,李画敏更加感觉到来自雪雁的威胁。孕期前三个月夫妻是不合适亲热的,过去怀欣欣、燕儿时,年轻力壮的他煎得很辛苦,如今身旁有个年轻美貌的通房,谁知他会不会用来宣泄过剩的精力。
两人近距离凝视对方。在她的眼中,他看到了恳求、惶恐;在他的眼中,她看到柔情、怜悯。
“好吧,咱俩到思源村跑一趟。”
赵世宇痛下决心,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再让那个所谓的通房丫头滞留在自己的家。李画敏再次亲吻他,不是轻轻地噌他的脸庞,而是搂抱他的脖子,深情地亲吻。
李画敏放开了他,躲回温暖的被窝里,赵世宇坐在床边,一手伸进被窝里,与她柔软温暖的手交缠。赵世宇有了具体的做法:“敏儿,咱们这样做:冬至的时候,先备下一份礼物派人送到思源村给奶奶,春节的时候带领孩子去看望奶奶。毕竟,咱们长时间不回去了,突然出现不好;再说了,春节回去呆的时候较长,有足够的时间让咱们实现计划。”
李画敏想也有道理,冬至到后,距春节也不远了。
冬至前一天。
阳光明媚的下午,赵世宇带上妻儿和奴仆,带上一份厚礼和回家过节的东西,向长乐村赶去。在赵家灰沙庭院下马车的时候,正是村庄里炊烟四起的时候。
赵世宇抱着燕儿,兰花牵着欣欣,周妈妈搀扶李画敏,其他的人拿东西,走上石阶。青砖庭院里静悄悄的,西南角的厨房里传出说话声。李画敏、赵世宇走到厨房前,看到月娘和裕叔都在里面。
厨房里,裕叔坐在炉灶前取暖,有滋有味地吃一条热气腾腾的小粽子。月娘站在炉灶旁,从大铁锅里捞出煮熟的小粽子,把大粽子留在沸腾的大铁锅中。这副和谐的画面,让李画敏再次想到那个词:老两口
看到李画敏和赵世宇,月娘和裕叔都惊讶。月娘捧起刚出锅的小粽子,叫大家吃。热气腾腾的粽子,对于刚刚从寒冷的路途中解脱的人来说,同再合适不过了,就连欣欣、燕儿也捧着一小截粽子,啃得香甜。李画敏拿起一条热乎乎的小粽子,因外面那层油腻让她不舒服,重又放下了。
晚饭的时候,月娘看到跟随回来的厨娘特意做一份清淡的食物给李画敏,联想到向来疼爱孩子的儿媳妇几次拒绝抱欣欣和燕儿,心中就有数了。
晚饭后,月娘、赵世宇、李画敏到厅堂说话,围着炭火取暖。燕儿搂抱母亲的脖子,要爬上母亲的膝盖上坐,赵世宇看到了,一把抱过女儿,哄她说:“燕儿,来爹爹这儿。”燕儿不太情愿地到了爹爹的膝盖上,转头看母亲。
月娘趁机问:“敏敏,你是不是怀上了?”
“嗯。”
月娘便笑问孙女:“燕儿,你是要添一个弟弟,还要多一个妹妹?”据说,儿童说出的话是很灵验的。
燕儿犹豫地望奶奶:“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