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幸福小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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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幸福小两-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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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又叫罗振荣为阿森?”
坤伯身旁跑出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他奇怪地问李画敏:“你刚才说,今天谁偷了你家荔枝?”
李画敏不认识这个年轻男子,她眨了眨眼,指罗振贵说:“是阿森偷了我家的荔枝。我看到阿森从果园里走上来,手上提一大把荔枝,阿森告诉我说荔枝是他家的。阿森不仅偷了我家荔枝、骗我说是他家的,居然还拿偷来的荔枝请我吃哇。你们说,气人不气人?”有心让罗振荣出丑的李画敏,特意把“阿森”这两个字说了一遍又一遍。
年轻男子气得脸抽搐,他恨恨地冲罗振荣奔去:“三只手,你什么时候变成阿森了?老子才是阿森哇。”
李事敏喜得窃笑,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刚才李画敏只是以为,罗振荣随口掐个名字骗自己,没有想到他居然是冒用他人名字。假阿森做坏事,真阿森找假阿森算账,李画敏自然是偷着乐了。李画敏憋住笑,朝阿森的背影迷惑不解地问:“到底谁才是阿森?今天他来偷荔枝时告诉我说,他叫阿森。”
真正的阿森气得七窍生烟,他冲罗振荣一拳打去,被罗振富、罗振贵两兄弟挡住。阿森恨恨地说:“难怪前段时间我叫人去提亲,对方一听说长乐村的阿森就退话了。当时我就疑惑:人家没见我面,又没来看房屋,咋就嫌弃了。原来是你这小子在外面冒我的名干坏事。我跟你没完。”
赵世宇冷冷接一句:“阿森,有这小子帮你扬名,你这辈子别想娶亲了。”
阿森气得暴跳如雷,要跟罗振荣拚命。坤伯喝止阿森。阿森碍于坤伯威严不敢动手,瞪眼恨恨地望罗振荣。
罗振富、罗振贵护着罗振荣从茶油树下撤走。罗水秀和其他几个落在后面的罗家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坤伯教训财叔、财婶一番,要他们管好自己的儿子,也带人走了。无戏可看,围观的人走个一干二净。
财叔、财婶走到茶油树下。财婶回头望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三人,咬牙说:“你们等着,这两亩地我们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023。月下,余波未了(上)


 半轮新月悬挂在天空,大地朦朦胧胧的。
东厢房里,桌子上的小油灯散发出淡淡的光。李画敏坐在桌子旁边,赵世宇坐在李画敏的对面,相隔一桌子的两人,经历了与罗家激烈的争斗之后,两人都觉得有必要跟对方谈一谈。
赵世宇对傍晚发生的事,深表歉意:“敏敏,刚才的事让你受惊了。在这种危险的时候,你能够鼓足勇气和我一同面对,我很高兴。”这是赵世宇的心里话,事发之前他没有想到,平日跟自己疏离的媳妇,关键时刻与自己同心维护赵家,这让他分外高兴。
李画敏不认为傍晚时发生的事值得高兴,她迫切需要了解一些情况,她不希望如果再有人冲到赵家找茬时,自己懵懵懂懂的。李画敏尽可能委婉地问:“罗家人口口声声说,那两亩地是他们家的。争吵了半天,我至今都不明白,他们要争夺的两亩地在哪里?我们家的地,他们凭什么说是裕叔开垦的?”
这些问题,也正是赵世宇要告诉李画敏的,他叹气说:“罗家人要争夺的两亩地,就是罗家晒场下的那桑园。为这两亩桑园,几年前就开始有争执了,只不过没有今天傍晚这样激烈。那两亩桑园,确实是母亲开垦的,我还记起开垦这两亩地的情景。那时天气炎热,母亲汗流满面地翻地,我躲在旁边用树枝搭成的小棚子里。裕叔有时来,他并没有做铲草、翻地等工作,只是坐在小棚子里跟我玩耍。为开垦这些田地,母亲累得晕厥过去,还是裕叔救醒母亲的。这两亩地开垦之后一直是我们家种桑树,可是罗家自从娶了大媳妇后就说,那两亩地是他们家的。”
说起往事的辛酸,赵世宇的话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淡淡的忧伤。李画敏睁大眼睛看这个高大的男子,同情他儿时的坎坷,感慨地说:“阿宇,我没有想到你和母亲过去是这样的苦。都过去了,以后会好的。可是,我不明白,罗家人要是有心要抢夺我们家的田地,应该在你幼小的时候下手,为什么要等你长大成人后,才生出这种念头呢?”
赵世宇认为李画敏幼稚,看不透世事变幻无常,他振作精神说:“敏敏,长乐村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荒坡,谁开垦出来的就属于谁。罗家比我们早到这山坡上居住,过去他们要是觉得需要田地,这两亩桑园早就被他们开垦了,可他们没有这样做,他们只开垦了宅基地和一个晒场。我们来到这山坡居住后,母亲把山坡南面的所有荒地都开垦了。现在这个山坡几乎是一分为三,东面是张家,南面是我们家,北面是罗家。罗家人多,有三个已到成亲年纪的儿子,需要宅基地建造房屋,于是他们就把目光盯上我们家的桑园。”
妈的,罗家人真够无赖。
李画敏气得心中直骂娘,月娘累死累活开垦荒地时,他们在阴凉处歇息,等儿子长大需要土地建造房子时,便理直气壮地来抢田地。世上哪有这种便宜的事!李画敏愤懑地说:“我们家的土地,凭什么要让给他们。他们要是跪下来求我们,或许可以考虑,倚仗着人多势众来强夺,就是不能给。”
在目前这种情形下,赵家要是退让把两亩桑园让给罗家,失去的不仅是田地,还有自尊。
罗家有一群壮劳力,有力气到赵家抢土地,不如把力气花在平整斜坡为宅基地,或者另外找地方做宅基地。张依兰说过,村子外有的是荒坡。
李画敏愤愤不平地责骂罗家人。赵世宇隔着桌子看,笑了。李画敏不自觉间站在赵家的的立场考虑问题,让赵世宇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这个拒绝跟自己亲近的女子,迟早是自己名副其实的媳妇。赵世宇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心甘情愿地倚靠在自己的怀中。
看到赵世宇望自己笑,李画敏不理解,迷惑地问:“阿宇,我说错了吗?”
赵世宇收敛笑意,认真地说:“敏敏,你说得对,我们是不会把两亩地拱手让给罗家的。”
西厢房里,月娘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是睡意全无,最后索性穿衣走出来,看月光朦胧的夜空。村子上远远传来打更的声音,是一更天。月娘犹豫一会儿,打开大门走出去。
东厢房里,正跟李画敏说话的赵世宇听到微响,侧耳聆听,知道是母亲出去了。不过赵世宇没有在意,继续跟李画敏说话。
李画敏因想起财婶中伤月娘的话,暗中揣测月娘跟裕叔间的关系,李画敏不敢绝对肯定财婶是造谣,因为据李画敏自己的观察,裕叔跟赵家母子是非常的亲近。这类敏感的话题,是不好开门见山地询问的,李画敏想了想,感叹说:“裕叔真可怜!今天当许多人的面,财叔、财婶对他是又打又骂,被踹倒地上后不敢有半句怨言。裕叔身为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怎会让兄长、嫂子这样糟蹋自己。”
赵世宇详细地告诉说:“我听村上的老人说,裕叔小时候父母亲就去世了,跟比他大八岁的财叔过日子。财叔成亲时,裕叔才十一岁。财婶对裕叔不好,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对裕叔更坏,整天让裕叔不停地干活,家中有好吃的从来没有裕叔的份。裕叔十五岁时,财婶就把裕叔赶到晒场旁边的茅屋去,对村上说是小叔子长大了,分开让裕叔独自过。”
十五岁!李画敏不敢想像,一个十五岁的无依无靠的小少年,是怎样生存下来的。在二十一世纪的十五岁的少年,绝大多数都是在宽敞的教室里念书,他们的吃穿由父母供给。李画敏十五岁时去念高中,学校有规定必须寄宿,十五岁的李画敏常为抢水龙头洗衣服、抢热水洗澡、夹在拥挤成人肉堆的队伍里打饭菜,是累得叫苦连天,回到家中抹眼泪跟母亲说艰难,听得母亲跟着抹眼泪。
李画敏现在才知道,自己十五岁时受到的苦,与裕叔十五岁受到的苦,根本就不值一提。
“十五岁!裕叔是怎样熬过来的。”李画敏是感慨万端。
月光朦胧。
走出大门的月娘顺着茶油树下的小路往西边走,来到罗家的晒场,轻轻敲茅屋的门:“阿裕,阿裕。”
茅屋里灯光亮了。裕叔打开门:“月娘,是你呀。快进来。”


024。月下,余波未了(下)


 赵家的东厢房里,李画敏与赵世宇继续谈论有关裕叔的事。
赵世宇把伤感隐藏于心底,他用平静的语气说:“听说,独自过日子的裕叔常饿得晕厥,有时实在熬不下去到财叔家要饭吃,几次被财婶拿扫帚赶出门。听说,是阿悦的父亲看到裕叔可怜,就叫裕叔去帮他们家放牛,管裕叔的吃穿,裕叔的生活才有了着落。坤伯回到长乐村后,资助裕叔养羊、养鱼,裕叔的生活有所改善。可恶的是罗家那几个兄弟,每每见到裕叔手头有点银子,就千方百计的抠来花,可怜裕叔年头忙到年末,只够糊口。”
李画敏听得鼻子酸酸的。当李画敏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为一个邻居的过去,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抹眼泪时,连忙擦干净,难为情地扭头看屋角。幸好赵世宇并不因此嘲笑,李画敏几分钟后就心平气静了。
暗骂自己眼泪泛滥,李画敏继续没有完成的打探工作。李画敏小心翼翼地问:“过去,裕叔是不是常关照我们家?”李画敏要从裕叔跟赵家母子的来往中,判断裕叔跟月娘的关系。
赵世宇想了想,说:“没有跟罗家为两亩地发生争执前,家里如果要修房子,或者耕地、收割时,裕叔常来帮忙,作为回报我们常送他些吃的。跟罗家争执后,我们跟裕叔就不再来往了,只是见面时仍打招呼。村上的人叫裕叔‘傻二’,裕叔其实并不傻,不过是人老实,话少。”
听前面的话,不过是邻里间的友好来往,但是赵世宇后面为裕叔辩解的话,就让李画敏看出,裕叔在赵世宇的心目中占有一定的地位。李画敏想:“在月娘的心中,裕叔是怎样的?”不可草草下定论。
回想刚才发生争斗时,裕叔对财叔、财婶是骂不还嘴、打不还手,那情形确实像个傻子。不过,在这之前,不论是在罗家晒场上遇到赶羊的裕叔,还是送羊奶到赵家的裕叔,都是一副憨厚样。李画敏心中给裕叔下评论:“裕叔不是傻子,不过是老实得过火的人。”
接下来的交谈,赵世宇开始心不在焉了,他在牵挂母亲。赵世宇留意到,母亲打开大门出去后,并没有回来。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在刚刚跟罗家发生过激烈的争斗后,母亲独自一个外出迟迟不回来,赵世宇不得不担心母亲的安全。
李画敏一番打探,已把想要知道的情况了解个七七八八,她又把话题引到涉及自己的安全上。李画敏问:“阿宇,我们今天傍晚跟罗家闹得不可开交,以后我要是独自一人去采桑叶,他们会不会对我不利?”因为小鬼什刹不肯当李画敏的忠实跟班,李画敏得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
“不会的。”赵世宇漫不经心地回答。
“真的没事吗?阿宇,你确定他们不会通过对付我,来报复赵家?”李画敏不放心,追问。
定下神来的赵世宇,弄明白李画敏的意思后,忙改口说:“不,不。你以后不要独自一人去采桑叶了。采桑叶的事,让我去。”赵世宇不敢用这个年轻俏丽的女子,去赌罗家人是否有这种胆量,他输不起的。
仍没有听到母亲回来的响动,赵世宇坐不住了,他借口说到外面走走,要李画敏先行休息。
月光朦胧。赵世宇走出大门外,到处转了转,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就顺着庭院西边茶油树下的小路,来到罗家的晒场,看到晒场旁边的茅屋透出灯光。赵世宇悄悄走近茅屋,里面传出一男一女的低声交谈。那略带嘶哑的女音,正是月娘在说话。
茅屋里的月娘和裕叔,浑然不知茅屋外有人偷听。
月娘坐在茅屋内唯一的小木凳子上,说得伤心的她在擦眼角:“阿裕,你为什么不对众人说,这两亩地是我开垦的?你要是当众这样说,他们以后就不敢再动这种歪主意了。这地本来就是我的,他们凭什么来抢?一想到以后还要面对他们没完没了的纠缠,我就心烦得很。”
裕叔坐在几块木板搭成的床边,他两手不安地搓动,不敢看坐在茅屋里的女子,讷讷地:“月娘,都是我不好,连累你受罪。当着他们的面,我不敢站在你这边的,我不敢跟他们闹僵,我老了得倚靠他们的。”
“那你干嘛不说两亩地是你开垦的?把那两亩地作为礼物,拿去讨好你哥哥、嫂子好了。”这气呼呼带着哭腔的诘问,是强烈的埋怨,也似夹带了丝丝的撒娇。
“月娘,我不能昧着良心。可我不敢当他们的面帮你,我害怕他们,你知道的,我害怕......”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连连承认自己害怕兄嫂,显得很窝囊。
月娘无可奈何地叹息。半晌,月娘问:“阿裕,你觉得身体怎样了?傍晚时你被财叔踹倒,离开时我发觉你行动不方便,是不是伤得厉害?”这询问,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裕叔叹息着,苦涩地说:“没关系,已经好了。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对我,我早就习以为常了。月娘,就你还掂记着我是否受伤,他们恐怕是巴不得我早死哇。”
“阿裕。”月娘难过的抹眼角,顿了顿,方说:“你别指望他们给你养老了,他们是靠不住的。挣到银子时,别让他们都抠去了,想法留下一部分给自己,不要等到老不能动时没有米下锅。我这个家,迟早是媳妇当家的,那时候我就是有心接济你,恐怕了是力不从心了。你得为自己日后想想。”
“月娘,你说的也对。可是,我要怎样留下银子?银子刚刚到我手中,他们就跑来索要了。我要藏银子,总让他们找到。要不,月娘你替我收藏银子?”
......
赵世宇躲在茅屋后,茅屋里断断续续传出月娘跟裕叔的说话声。
茅屋门打开了,裕叔送月娘返回赵家。赵世宇远远跟随在后面。走到赵家庭院外的茶油树下时,月娘转身叮嘱裕叔什么,就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子里了。
裕叔独自站在茶油树下,呆呆地望紧闭的赵家大门,久久没有离开。最终,裕叔回到属于自己的小茅屋内。灯光熄灭了,罗家晒场旁的茅屋里传出无奈的长叹。
赵家的东厢房里。李画敏用被单把自己包裹成一条小蚕茧,缩在被单里的她闷得全身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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