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敏的耐性受到极限挑战,胸口内就有几丝火苗乱窜。李画敏明白自己在赵家充其量不过是半个主人,在别人的地盘上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嗯,你教导我已经有十几分钟,轮到本小姐来教导你一下。本小姐拥有未来世界的睿智,绝对有资格教导你这个南宋的古人。
“敏敏,我们庄稼人讲究挣到多少,就捧多大的饭碗。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勤俭’二字不要忘记。”月娘自认为身为婆婆,是有义务教育这个新娶的媳妇的。
“母亲,你说的跟我父母说的完全不一样。你说,我听谁的好?”李画敏眨着一双清亮的大眼,困惑地望月娘和赵世宇。常跟随父亲外出的李画敏,自然懂得先诱起别人的好奇心,再让别人聆听自己的话。
“敏敏,你父母亲不是这样说的!?”月娘不悦。这媳妇过去生活在富足之家,跟自己家的生活方式咋会一样。
“敏敏,你父母亲是怎样对你说的?”赵世宇好奇地问。
李画敏看到月娘、赵世宇都专注地望自己,心思转几转,就将父母亲过去的话,适当修改为合适古人听的话语。李画敏眨了眨眼,认真地告诉:“我父母亲说,要过好日子,就要懂得让银子生银子。只懂得积蓄的人,手上的银子都是死银子,这种人只有花辛苦挣来的血汗银子。要有足够的银子花,就要设法让银子下蛋,让银子生银子。”
小下巴微微一翘,李画敏得意地看月娘、赵世宇的反应,心想:“这番高论,你们可曾听说过?”
月娘笑起来:“敏敏,从来只听说鸡下蛋、鸭子下蛋,没有听说过银子可以下蛋的。银子可以生银子?你是信口胡说。”
李画敏没有分辩,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转望赵世宇:“你听说过让银子下蛋、银子生银子的话吗?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心中腹诽:这位憨哥,也应是位朽木不可雕的。
赵世宇慢慢地喝酒,迎向那双亮晶晶的大眼,莹润生辉的明眸中充溢着自信,那里亦隐隐流露出不屑。赵世宇心念转动,盯住李画敏,沉声说:“没有听说过。我想,这让银子下蛋、银子生银子,就是用银子去挣更多的银子。”
“你,知道。”李画敏惊愕,将赵世宇上上下下打量几遍。在二十一世纪,流行的说法是让钞票生钞票,钞票下蛋,在这南宋应该没有这种说法的。可是,这位憨哥居然明白此话的意思。李画敏把赵世宇看了又看,看得赵世宇莫名其妙。一个念头在李画敏心头闪过,她吃惊得捂住嘴巴,瞪大眼望赵世宇:“莫非,你是......”
憨哥,是穿越同仁?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要如实回答。”李画敏郑重其事的盯赵世宇。
赵世宇吃惊地望李画敏,差点让媳妇的反常弄晕,调息几下后方保持平静,认真地说:“行,你来问。”
“阿宇,什么飞得最高?”李画敏目不转睛地看赵世宇,不放过他细微的变化。
赵世宇困惑,李画敏瞪大眼盯住,像要看透他的五脏六腑,让他迷惑;李画敏郑重其事地问的这个简单的问题,更是让他不解。迎着一双激动、期待的大眼,赵世宇寻思半晌,回答说:“飞得最高的应该是老鹰。”
李画敏紧绷的神经放松,有这种答案的人,不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李画敏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问:“你,常去北京吗?”
“北京?是一个小城镇,还是一个村子?我没有去过。距这儿远吗?”赵世宇迷惑不解。
“是在县城旁边的一个村子,那里很有趣。我以为你到过那里。”李画敏不眨眼地看,见到赵世宇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她放心了,不过也有些失望,赵世宇要是穿越来的同仁,大家就有许多同共的话题。
李画敏是放心了,可是另有人不放心。
“敏敏,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月娘担心地问。媳妇今天太反常了,也许是头晕造成的。
李画敏连声否认。赵世宇走来,强行把手掌按在李画敏额头上,试探一会儿,又摸自己的额头,仍是不放心问:“你哪里不舒服?”
“我身体好得很。”李画生长打掉按在额头上的大手。
赵世宇将李画敏看了又看,研究了许多才问:“敏敏,方才我们在谈银子的问题,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些?这跟银子有关系吗?”
“没关系,随便问问。”李画敏干笑着,低头吃饭,避开赵世宇研究的眼神。
赵世宇没有看出端倪,把话引回之前的银子方面:“敏敏,我一直在设法让银子生银子,没能找到适当的办法。你自小看岳父做生意,你说说看,用什么方法可以让银子生银子?”
“不知道。我到这儿,去最远的地方就是小酒店。你要是多带我到县城、镇上去转转,也许我会找到让银子生银子的方法。”李画敏嫌刚说的话不够明白,补充一句,“过几天,你带我到县城走一趟,回来后我告诉你,怎样让银子生银子。”
“敏敏,在你没有找到方法让银子生银子之前,要注意节俭,我们家经不起挥霍。”月娘瞅准时机插上话。
又来了!李画敏嫌恶地皱眉。
033。你,拿什么谢我
晚饭后。
李画敏在厨房里洗刷碗筷。把一切都清理干净,天色已渐朦胧,李画敏兑了半桶热水,费力地往房间提去。大门外传来赵世宇跟月娘说话声,只要呼唤一声,那个强壮的男子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帮忙,把热水提到房间的小净房里去。李画敏没有这样做,她鼓足劲,几步一歇息,提着热水往房间努力。
庭院里,月娘和赵世宇在清扫稻谷里的细碎稻草,这些稻谷是刚刚脱粒的。
月娘不安,轻声问儿子:“阿宇,敏敏刚才说话古里古怪的,真让人担心。”
“母亲,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赵世宇安慰母亲,“敏敏家是开药铺做生意的,她说的话我们不理解;母亲你说的话,敏敏也未必听得懂。”
月娘急了,媳妇听不明白自己的话,自己白费力气是小事,最担心明天媳妇做菜又大手大脚的,这个小家庭承受不起。月娘不放心,想了想:“那么,明天早餐的时候,我再教导敏敏。”
“母亲,不用了。过一会我亲自跟敏敏说。”赵世宇想,回房后得跟李画敏谈一谈。突然,赵世宇想到了什么,转身进入屋里。
屋子里的情景,让赵世宇看得既想笑又生气。厨房外的窗户下,李画敏弓着腰提木桶,十分费力地将木桶提上台阶,看她那竭尽全力的模样,赵世宇怀疑木桶内装有几百斤重的物品。蹑手蹑脚走到李画敏身后,赵世宇探头张望,木桶内只有半桶热水,提木桶的人咬牙切齿的憋足劲,小脸涨得通红。赵世宇失声笑起来。
猝不及防地,身后发出笑声,着实把李画敏吓了一跳,刚刚提离地面的木桶重重地摔回地上,李画敏本能地往后闪,才没有让木桶砸到脚趾。一脚踏空的李画敏往后栽倒。赵世宇伸手扶稳倒来的身子,笑声更响。
不用回头,李画敏都知道身后发笑的人是谁。李画敏站稳脚跟,没好声气地:“笑什么!鬼鬼祟祟的,成心要吓死人。”
赵世宇止住笑,伸手提起半桶热水,返回厨房。
“喂,你要干什么?我好不容易......”下面的话,不用再说了,赵世宇已经提木桶进入厨房,李画敏明白,刚才的一番努力算是白费了。李画敏返身进入厨房,看到赵世宇往木桶里添加热水,她撇了撇嘴。
满满的一木桶热水,让赵世宇轻易地提进房间内的小净房里。
李画敏抱换洗的衣服进入小净房。有这满满的一桶热水,今天沐浴不用节约用水了,人家热心帮忙,李画敏总得有所表示。李画敏客气地:“谢谢,又麻烦你了。”
向外走的赵世宇身体一僵,随即转身问:“你,拿什么谢我?”
“呃,这个......”李画敏僵化,谢谢不过是礼貌用词,这位憨哥居然索要礼物。李画敏无语,与古人真是难沟通。
“你,拿什么谢我?”赵世宇追问,他是成心要戏弄这个跟自己疏离的媳妇了,赖在小净房里没有离开,拿眼直勾勾地看李画敏。小净房内光线昏暗,赵世宇看不清李画敏的表情,朦胧见到那双大眼闪烁着。
摆脱了困窘,李画敏胸口里开始有火苗乱窜,因为这个高大的男子开始放肆地看自己,显得不怀好意。老天,不过是帮提一桶热水,对于这个强壮的男子来说是举手之劳,居然要自己以身相许?做梦!李画敏轻蔑地哼几下,恼怒地:“我收回刚才的话,不谢了。你出去,我要沐浴。”
“我不收没用的废话。以后要谢我时,先想清楚拿什么来谢。”赵世宇一本正经地教训,忍住笑走出小净房。身后的门板“嘭”的一声狠狠拍上。
李画敏发誓,以后绝不再对赵世宇说感谢的话,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将赵世宇骂了个痛快淋漓。沐浴出来,房间里空无一人,小油灯在桌子上发出淡淡的光。李画敏放下床帐,躲在相对独立的小空间里,谋划自己未来的小天地。
赵世宇进房,木床上已经放下床帐,房间内静悄悄的。赵世宇疑惑地走到床前,就感觉到床内有目光射出,在观察自己。赵世宇嘴角往上翘了翘,忍笑到桌子边坐了,望床帐叫:“敏敏,你下床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床帐静悄悄的。
李画敏躺在床上不吭声,用沉默向外面叫唤的人表示自己已经睡着了。过去的几天里,赵世宇也曾隔着床帐跟李画敏说话,李画敏都不吭声,都以赵世宇放弃结束。现在,李画敏同样不打算理会外面的男子。
赵世宇叫唤几次,床上就是静悄悄的没人答应。赵世宇走到床前叫唤,里面的人仍没有答应,侧耳细听,床上传来轻轻翻身的声音,让赵世宇恨不能撩开帐子,把她捉出来。赵世宇想了想,将一根手指伸入帐子里,自言自语地:“难道真的睡着了?让我瞧瞧。”
面朝里闭目的李画敏听了,侧脸往外看,有根手指伸进帐子里,正慢慢地勾开帐子,有个高大的影子赫然紧贴床帐。李画敏再也忍不住了,叫嚷起来:“干什么?你这是。”
“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你再不下床,我就上去了。”赵世宇忍住笑,回桌子旁坐。
李画敏知道躲不过,磨磨蹭蹭走下床,专挑个距赵世宇最远的位置,望向别处,以侧身对赵世宇。
这位置,让赵世宇充分欣赏到媳妇的娇容。墨发打着卷儿自上泻下,披散在肩膀、胸前,勾画出黑亮莹润的大眼、尖挺的鼻子,嘴唇儿正生气地嘟起。赵世宇看得心痒,就生出各种念头,诸如过去捏一捏小鼻子、抚一抚嘟起的小嘴唇感觉那份柔软。
赵世宇隔着桌子打量李画敏,久久不说话。李画敏心中惴惴不安,这孤男寡女的夜晚相对无言,最是暧昧,危险得很。
“没话说,我要休息了。”李画敏起来要走。
“敏敏,你稍等。”赵世宇收想杂念,关切地问:“你是否身体不舒服?我和母亲都很担心。”
“没有的事,我身体好得很。”就是身为一个成年人老受教导,心里不舒服。
“那,我就放心了。”赵世宇观察李画敏,接着说:“敏敏,我送一块猪肉给海海,你心里不舒服?是我鲁莽了,事前没有询问过你意见。敏敏,我见到海海,总是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我很希望,这个没父亲的孩子,能够像其他孩子那样快乐。”
希望海海快乐,就是赵世宇送猪肉给海海、百般呵护这小男孩的原因?
李画敏半信半疑,隔着桌子研究赵世宇。转念一想,自己始终会离开,赵世宇抱什么目的关心海海,有必要追究吗?李画敏淡淡地:“你又提这事干什么?都过去了。”
“不,这事没过去,它一直堵在你的心里。”赵世宇走近,深深地望李画敏,“今天你做这满盘满盘的菜,就是因为我送给海海猪肉引起的,你在故意激我和母亲。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计划明天的午餐只做一点点菜,对不对?”
李画敏吃惊地捂住嘴巴,没有让自己惊叫起来。确实,今天午餐后,卢二娘刚离开,月娘就迫不及待地到厨房教训李画敏,让李画敏很是不爽,当时就想到明天午餐把菜的分量减少到极限,以表示自己领悟到月娘教育的勤俭的精髓。刚才吃晚餐时,这种念头又一次闪过李画敏的心里。
只是,自己仅仅是想了想,这家伙咋就知道了?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对吧?”赵世宇伸长脖子往李画敏跟前一探,吓得李画敏后退几步,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赵世宇扬了扬眉,自负地笑着:“我和母亲往外走,你在后面盯得人脊梁骨发寒,我就知道你动了坏主意。刚刚晚餐时,你眼中闪烁着火苗,我就看出来了。”
老天,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人?不用转身,只用后脑勺就能知道别人心中所想。那么,自己心中的谋划,他是否都了如指掌?李画敏情不自禁地打个激凌:这个家伙,太可怖了。
以后尽量不要看这家伙,以免秘密外泄。
“敏敏,你刚才大谈特谈银子生银子的话,是在取笑我跟母亲吧?岳父会对一个女儿谈这些生财之道?”赵世宇似笑非笑在望李画敏,那神色分明地说:我全知道!
房间内突然气温升高许多,让李画敏冒汗。类似的话,父亲真跟李画敏说过,只不过是二十一世纪的那个父亲。李画敏望桌子面,理直气壮地反驳:“胡说!我父亲真的跟我说过这些话。母亲教导我持家,我一直虚心学习,哪里取笑母亲?你别把自己的猜想强加到我身上。
“你把头抬起来。”赵世宇命令。
李画敏抬头,遇到一双研读的眼睛,赶紧低头。
看到李画敏低垂着脑袋,等候训话的样子,赵世宇满腹的话,都说不出口。后来,赵世宇上前,捧起李画敏的下巴,迫使她面对自己:“敏敏,我很可怕?”
笼罩在柔和的目光中,如淋浴着春风般怡人,李画敏鬼使神差地说出实话:“与一个陌生的男子同处一室,我觉得很可怕。”
“我们很快不再陌生。晚了,休息吧。”赵世宇放开李画敏,给自己倒水喝。
李画敏回到床上,发觉后背全湿了。
唉,与个陌生男子同居一室,经神实在紧张。
何况,是个连鬼都害怕的家伙。
034。夫妻间,不必害羞(上)
睁开眼睛,习惯性地伸个懒腰,李画敏便感觉到不对劲。多几分清醒后,李画敏就知道感觉异样的原因:大姨妈来了。确定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