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东厢房,李画敏马上吩咐小鬼:“什刹,你给我留意裕叔,别让他遭到财叔、财婶的毒手。财叔、财婶若对裕叔不利,不等他们动手,你先教训他们。”
什刹一口答应。受到李画敏的影响,小鬼变得喜欢修整人,近来他最乐意做的事就是修整罗振荣,现在多了财叔、财婶,他不至于闲得无聊了。
财叔、财婶在众人离开后,憋一肚子的气,听坤伯、罗大伯、仇二伯、老郎中等人训话。长乐村中这些德高望重的人要求财叔和财婶,要顾及同胞之情,照顾好裕叔,警告财叔、财婶从今以后,不得再虐待裕叔。
终于可以离开张家,财叔、财婶是气得胸膛要爆炸,火冒三丈地回家直奔晒场那边找裕叔。裕叔在茅屋里生火做饭,看到兄嫂气势汹汹地找来,吓得哆嗦。谁也没有想到,财叔抽了根木棍迈到茅屋门口时,莫名其妙地脚下一滑,朝屋里扑来,打翻了裕叔铁锅里已经烧滚的饭,烫得他鬼哭狼嚎。
“阿财,你怎么了?”财婶弯腰拉起财叔,手上的财叔突然变沉,财婶刚刚有所恢复的腰承受不起,与财叔一道重重摔在地上,压在财叔身上,夫妻俩一起躺在地上叫“哎哟”。
裕叔被这突然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傻子一样僵在旁边。财叔挣扎着爬起,叫骂着要打裕叔,不知怎么又摔倒,脸捂在红红的炭火,又是一阵嚎叫。
李画敏躺在东厢房的床上,为裕叔担心的时候,小鬼来报:“敏敏,你料得没错,财叔、财婶一回家,马上就找裕叔的麻烦。不过,现在是他们自己有麻烦,财叔的脸给烫成花脸,以后会留下痕迹;财婶腰痛站不直身,由财叔背回家。这两天内,他们是没有能力再找裕叔的麻烦了。”小鬼把捉弄财叔、财婶的事,当战功一样汇报给李画敏听。
李画敏笑得捂住肚子,伏在枕头上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赵世宇走进东厢房,坐到床边看李画敏。李画敏只看赵世宇一眼,仍是笑个不停,笑得泪花飞溅。赵世宇看笑得浑身抖动的人儿,微笑问:“敏敏,什么事这样可笑?说出来,让我听听。”
“我在笑财叔和财婶。”李画敏接着大笑,当着男子的面笑得打滚,完全不顾淑女形象。
赵世宇看得有趣,也躺到床上去,侧身看笑个没完没了的人儿。
李画敏笑够了,抬头一眼看到赵世宇躺在床外,睁大眼睛看自己。李画敏一个激凌坐起来,生气地质问:“你咋上来了?快下去。”说着,就伸手去推赵世宇,这具强壮的躯体居然像山一样沉重,不能推动分毫。
这个家伙,是在运内力跟自己较劲吧。
李画敏伸手挠赵世宇腋窝,痒得赵世宇笑起来,身体就变轻了。李画敏使劲把赵世宇往外推的时候,赵世宇伸手挠李画敏,痒得她缩手回护自己,顾不上推赵世宇。赵世宇手长且灵敏,李画敏不论怎样抵挡,总被赵世宇的手挠到,脖子、腋窝等处的痒痒,让李画敏不能自控地笑起来。
“赵世宇,你不想活了。”李画敏忍受着各处的痒痒,向赵世宇反攻,伸手在他的身体上乱挠。赵世宇也怕痒,捉住李画敏的双手,不准她乱动。
李画敏进入东厢房后,再没有出来,做午餐的活,又落到月娘身上。月娘坐在厨房里,听东厢房中传出儿子、儿媳妇纵情的笑,不禁失落。男女间的两情相悦,对月娘来说短暂而遥远,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月娘努力追寻那个英俊潇洒的身影,却总在不经意间时想起了另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
“啐,我已经是身为婆婆的人,还想这些干什么。”月娘摇摇头,甩掉头脑中男子的身影,继而为东厢房里的笑声担忧,“敏敏在守孝呢,他们俩在一起会不会出事?要是守孝期传出儿媳妇怀孕的事,这笑话可就大了。”
不过,能够早日抱上孙子,又是月娘渴望的,她心中很矛盾。
东厢房里,赵世宇捉住李画敏的手不放,不眨眼地望她。李画敏停止了挣扎,喘息着瞪赵世宇,这个家伙倚仗力气大,在占自己的便宜。突然,赵世宇在李画敏绯红的小脸上啄了一下,把脸凑到她的脖子间,淡淡的幽香让他沉醉。
“你在干什么?浑蛋。”
李画敏心慌,对准那大手狠命一口咬下去。赵世宇吃痛,松开了手。李画敏绕过赵世宇,匆匆滑下床去。这个浑蛋,在吃自己的豆腐呢,李画敏回身恨恨地瞪赵世宇。赵世宇仍躺在床上,意犹未尽地望李画敏,回味方才缠绵的他,柔情似水地望李画敏。李画敏想骂是骂不出口,就此放过他又不甘心,纠结片刻,气呼呼地跺脚,到窗前梳理零乱的长发。
“敏敏,让我来帮你。”赵世宇来到窗前,涎着脸凑近李画敏,伸手抚弄那直泻而下的长发。这长发柔柔滑滑的,手感极好。
又来揩油李画敏不客气,用木梳照那伸来的魔爪狠狠地敲一记。赵世宇“哎哟”一声,缩回了手。李画敏亦被自己的行动吃惊,瞟那木梳敲打的地方,已经泛起红色,再抬头看赵世宇,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怔忡地看自己,似乎不相信自己会出手打他。
李画敏放心,轻哼一声,继续梳头。赵世宇站在旁边观望片刻,走出了房间。
李画敏走出房间时,月娘、赵世宇已经在厅堂摆放碗筷、饭菜。一家三口围坐在小圆桌子旁吃午餐。餐桌上有一碟子的炒花生,又香又脆的,李画敏连说好吃。
“花生都晒干了,难得今天有空,我们下午做花生糕吃。”月娘心情舒畅,提议做花生糕。
李画敏、赵世宇都欣然赞同。
午餐后,一家三口都剥花生,剥了半篮子的花生米,放到石臼上捣碎。赵世宇举木槌捣花生米的动作,充满了力量,让李画敏联想到热情奔放的安寨腰鼓。月娘搬出蓄存在房间里的好东西,半坛子的糯米粉、半瓶子的蜂蜜、满满一瓶子的芝麻油——这糯米粉是赵世宇、李画敏成亲时做糕点剩下的,蜂蜜是赵世宇半年前捉到一窝蜜蜂时留下的,芝麻油则是拿自己种的芝麻到镇上榨油得来的。月娘把捣碎的花生米跟糯米粉搅拌均匀,洒上芝麻油和蜂蜜,拍打成圆圆扁扁的形状,放到蒸笼上。
李画敏在梧桐树下荡千秋,月娘坐在石板上乘凉,赵世宇磨那三米长的锯子,三人愉快地谈论明天打家具的事。
厨房里慢慢飘散出浓郁的清香。
花生糕蒸熟了。月娘把满月一样的花生糕切成一块块小长方形,放到碟子里。李画敏捏起一小块花生糕,慢慢咬下一小口,惬意得闭上眼睛:糯米的柔软,花生、芝麻的清香,蜂蜜的甜美,美妙地融合到一起,口感极好。能够吃到这种纯天然的食品,不枉来南宋一遭。
李画敏连续吃掉几块花生糕,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赵世宇对李画敏的吃相更感兴趣,他观察李画敏小馋猫样吃花生糕,问李画敏过去在李府都吃些什么糕点。李画敏将曾在茶楼上吃过的点心,胡乱说出几个来搪塞。
黄昏时候,卢二娘和海海赶牛回来。赵世宇用蕉叶包了几块花生糕,让海海拿回家。月娘也送了几块花生糕给裕叔,回来时忧郁地说:“裕叔行动不方便,好像身体不舒服。我问他吃过药没有。他说没有关系,不用吃药。我猜他是没有铜子抓药。”
赵世宇扔下手中的活计,到裕叔那里取了药方子,到老郎中家里抓了几副药,给裕叔送去。
李画敏避开月娘和赵世宇,问小鬼什刹:“什刹,我不是让你保护裕叔,不叫他遭毒手么?你怎么让裕叔给折磨成这样。”
小鬼叫屈:“敏敏,你吩咐之后,那财叔、财婶都没有机会碰到裕叔手指头。这伤是今天早中留下的。今天清早,财叔为逼裕叔到张家帮夺两亩桑田,朝裕叔腹部踹了两脚,把裕叔踢伤了。”
李画敏恨得直磨牙:“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就是欠修理。”
096。憨哥,别猴急
早餐后,月娘还在厨房里洗刷碗筷,阿森已来到赵家。从今天开始,阿森要连续几天来赵家帮赵世宇锯木,当作偿还使用赵家耕牛的费用。
赵世宇和阿森把用茅草遮盖的木材搬到东边的梧桐树下,用大铁钉固定后,两个人拉扯着三米长的大锯子,开始锯木。这种原始的锯木方法,李画敏是首次看到,她坐在秋千架上,饶有兴趣地观看。
月娘去收割黄豆,吩咐李画敏别忘记割草喂羊和采摘桑叶。
李画敏背上两个箩筐,到西边的桑园采摘桑叶。桑园里早就没有了小虫子的踪迹,李画敏仍是不喜欢动手采桑叶,她站在桑园边等候几分钟,小鬼就把绿油油的桑叶放满了两个箩筐。
太早回家,会引起赵世宇和阿森的怀疑,李画敏在小路旁采野花编花环,后来想起裕叔身体不舒服,就到晒场旁的茅屋去看望裕叔。茅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裕叔喝过药躺在床上休息,看到李画敏来到,他下床擦拭干净唯一的小木凳子,请李画敏坐。裕叔不承认自己身体不好,李画敏看到裕叔行动迟缓,不容易直起腰,就知道他腹部上的伤没有痊愈。
一个难伸腰的人,怎样赶羊群上山去?
李画敏走出茅屋,请小鬼去唤来罗振荣。很快,罗振荣畏畏缩缩地来到晒场。
“阿荣,你叔叔身体不好,你今天代他去放羊。”李画敏一开口就是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罗振荣不敢拒绝,小心地说:“敏敏,我从来没有放羊过。小心把羊看丢了。”
李画敏生气地瞪眼:“我不会白使你的,从你欠我的银子中扣除五十个铜子。不过,要是丢失了羊,赔偿损失的银子加在你欠我的银子上。就这样定了,你听到没有?”这个浑蛋就是欠抽,李画敏的眼中已经闪动火苗。
远远看到财叔走来,李画敏急忙吩咐罗振荣:“不准离开,我还有话说。不准让你父亲知道我在这儿。”李画敏闪到茅屋后背。
财叔向茅屋走来,他昨天被烫伤的地方敷药,面上缠满了布片,昨天踢裕叔的脚莫名其妙地疼痛,不得不拐根拐杖。两亩地给赵家永远夺了去,夫妻俩莫名其妙地受伤,财叔直叹祸不单行
财叔见到罗振荣在晒场上溜达,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追问,他迈进茅屋就冲裕叔瞪眼叫骂:“阿裕,你这个胳膊肘儿往外拐的东西昨天不帮自家人,却帮赵家那个小寡妇。你是在被窝里得到了她的好处么?浑蛋阿贵的聘礼没有着落,由你来负责。你这两天内把羊卖了,筹集二十两银子。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帮不了,要你有什么用”
“是,大哥,我赶紧筹集银子。就怕时间太紧迫,两天内卖不出羊。”裕叔向来怕财叔,不敢有提任何的意见。
财叔气冲冲地说:“两天的时间,足够了。最迟明天傍晚,你给我筹集二十两银子。要是不能按时给人送出聘礼,有你好看”
李画敏在茅屋后背,听到财叔的话恨得她牙痒痒的,低声对小鬼说两句。财叔走出茅屋的时候,突然滑跌,坐在地上挣扎着站不起来。罗振荣看到,跑过来扶父亲。
财叔拐着拐棍走得没影,李画敏方从茅屋后面出来。因财叔这番来,李画敏李对罗振荣更看不顺眼,远离了裕叔的茅屋,压低声音狠狠地:“在你叔叔身体痊愈前,由你来放羊。把羊放丢了,敢不放羊,你试试。实话对你讲,你父亲这个样子,是我弄的。你最好劝说你父母亲,对你叔叔好点,否则不会有他们的好日子过。你要是敢对别人乱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罗振荣看脚尖,连续回答了几个是。对这位女魔头的话,罗振荣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领教过李画敏的厉害,实在太多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李画敏带上两箩筐的桑叶回家。
赵世宇和阿森坐在梧桐树下歇息,吃刚刚摘回的梨子、蟠桃和水蜜桃。李画敏到梧桐树下,跟赵世宇说起财叔威逼裕叔要银子的事。赵世宇、阿森直骂财叔不是人。
李画敏试探地望赵世宇:“阿宇,裕叔身体不好,叫他到哪里去卖羊。不如我们买几只羊回家,既可以帮了裕叔的忙,又可以增添家中的绵羊。只喂养两只羊,实在少了。”因小羊羔渐大吃奶量增多,李画敏近几天没敢挤羊奶喝。
“也好。我原想等卖了家中的龙眼果后,才多买几只羊的,现在提前几天买羊没关系。阿森,你帮我去赶羊。”赵世宇也担心裕叔遭到财叔等人虐待,决心帮裕叔一把。
阿森欣然答应。
李画敏回东厢房,取了二十几两银子,与赵世宇、阿森朝西边的小路走去。
听说是来买羊,裕叔高兴地忍痛下床,将羊群赶出羊圈,请李画敏等人挑选。
李画敏挑了三只强壮带小羊羔的母羊,有两只小羊羔刚出生没多久,吃的奶少,她可以喝一段时间的羊奶了。李画敏指定那三只强壮的母羊,对裕叔说:“裕叔,我们就要这三只母羊连带小羊羔。”
“敏敏,买羊不是这种买法的。裕叔,后面那只母羊和小羊羔不要了,另外要这只羊。”赵世宇驱赶另一头强健的公羊,跟上前面的两只母羊和小羊羔。
阿森笑嘻嘻的,打趣说:“还是阿宇想得长远。有了这只羊,你家的羊群将会不断添丁了。”
赵世宇一本正经地说:“当然得长远打算。只养母羊和羊羔,这羊群永远不会壮大。现在搭配着喂养,说不定两年后,我家的羊就变成十几只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画敏朝赵世宇看时,这位憨哥冲她另眨眼,笑得邪邪的。两朵红晕飞上李画敏的脸颊,她没有跟赵世宇争。母羊搭上羊羔是八两银子一对,单独买一只大羊要六两银子,李画敏给裕叔二十二两银子。
看裕叔把银子小心翼翼放到口袋里,李画敏悄悄挑起眉尖:这二十二两银子,迟早会回来的。
赵世宇、阿森帮裕叔把羊群重新赶进羊圈。裕叔趁罗家人不在,挤了满满一葫芦的羊奶给李画敏带回家。赵世宇问候过裕叔的健康状况,安慰裕叔几句,就与阿森一起驱赶新买的五只羊回家,关进羊圈里。
赵世宇看羊圈里大小七只羊,若有所思地说:“羊多了,再割草回来喂恐怕不行,得赶到山上去放。”
“没关系的,割草喂羊的事,以后我来负责。”李画敏大包大揽,反正有小鬼什刹帮忙,不用她费半分力气。
李画敏背上箩筐,到木薯地里跟小鬼一番讨价还价,跟小鬼达成协议:由小鬼每天清早前把羊草割好,藏匿在木薯地里;因添了这份工作,以后李画敏不再限制小鬼每天的酒量,把酒藏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