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平日里也对我多有照顾的,送点东西也算是回敬了。”
毕竟赶了那么远的路,青竹疲乏得紧,早就想睡觉了。
“买丫头的事我已经托了人,可能下午就有人过来。好好的挑一两个。你看着办吧。”
“你一个月能有多少的俸禄养他们呢,只怕有些吃力,我看我也别闲着,想点别的赚钱路子吧。”
少南忙探起身来:“我虽然是个小官,只有俸银,没有禄米。不过养两个仆人却是养得起的。你也别操心了,养家的事自然在我肩上。家里供我读了十几年,不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出息么。起步虽然低了些,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那个贺钧怎么呢?放了哪里的官?”
少南道:“这个不大清楚,他还在京中。等待放任呢。只要有路子,一定不错。以后还得仰仗他。”
青竹道:“你也别太有负担,太晚了。睡吧。”
少南答应一声,侧躺着,将青竹圈在怀里。身子虽然躁动,但也只能克制着,毕竟这是非常时期。不能伤了青竹和肚里的孩子。
第二日饭后。两人便出了门,青竹买了些日用,跟着逛了逛。发现束水比以前到过家乡的县城还要大,经贸也繁荣。山清水秀,交通也发达。青竹想,若能在此常住的话倒也不错。只是少南在这的任期只有一年,下一站还不知在哪。
“若要丫头的话,至少也得再置床铺。还有床上所需的物品。”
“这些我自然知道,放心吧,我会办理的。”
这边的生活两人一起筹划着,渐渐的步入了正轨。
到了下午时,果然一个军牢领来了两个女人。一个年纪稍微长一些。不过也才二十几岁的样子,皮肤很白。脸上稀稀疏疏的有几点雀斑,倒是一副干净利落的样子。人称贞娘。另一个则只有十几岁的样子,容貌也平常,不过并不似以前的春桃那般瘦弱,个子高挑,比青竹高了半头,大手大脚,看上去却并不粗笨。名叫宝珠。
对于这两个人,青竹是满意的。
“我这里的尊卑观念没有那么多,也不需要绝对的附属于谁。家里的事也不多,洗衣做饭,帮忙采买,传话等等。贞娘管厨房,宝珠就跟着我吧。洗衣缝补之类的小事就交给你了。”
两人纷纷给青竹磕了头,青竹顿时觉得生受不起忙道:“我这里礼数上可以疏忽些,但是一定要尽职尽责。能够融洽相处就行了。”
贞娘和宝珠都觉得青竹倒是个随和的主母。
贞娘有丈夫孩子,夜里不在这边歇息,每天用了晚饭就回去。只宝珠陪伴青竹。
跟前有个说话的人,青竹顿时觉得日子才没那么单调。
“少奶奶几月生呀?”
青竹微笑道:“大概在冬月里吧。”
“那时候正冷。我听人说少奶奶不是我们束水人,跟前没家人只怕也难吧。看来到时候还得再请个奶妈,等到稍微大些了还要丫头,若是个小少爷的话,还得有书童玩伴。”
这些事青竹还没考虑到哪里去,奶妈她暂时也没那个打算,生了自己哺乳,若是奶不够再想别的法子,不过还没和少南商量过,想来他也应该没有什么意见才是。
宝珠和春桃还有个不同,就是平时的话不多,显得比较沉稳。青竹观察了几日,觉得是个可靠的人。
青竹坐在里屋的窗下正做着针线,贞娘正在搬弄那些花盆,是青竹让买的,觉得这个院子里太单调了些,摆些花的话也有点生机。宝珠在跟前陪着青竹帮忙搓线。
贞娘搬好了花进来问青竹:“少奶奶,晚上吃什么?”
青竹道:“有什么就吃什么吧。”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有些晚了,心想少南不知又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可能是马上要过节了的事,总是回来得很晚。青竹在家不免有些担心。
贞娘斟酌了回,便去灶下忙碌了。
直到掌灯时,少南这才回来。一进屋就瘫坐在椅子里,青竹揭了帘子出来笑问着:“真有那么累么?”
少南道:“胡乱忙了一天,各种事头疼。饿坏了,有什么吃的不成?”
“奶奶正等爷回来一道用饭呢。”宝珠说着,和贞娘两个帮着布了饭菜。
“你慢点,没人和你抢,就跟饿死鬼投胎的一般。”见少南那副馋样就忍不住要嘲笑他两句。
说话间,少南已经一碗饭下肚了,宝珠忙帮着添饭。少南不忘夸赞了贞娘一句:“手艺不错。”
贞娘笑道:“爷喜欢就好。对了,我还得回去照顾家里的那两口。明天一早再过来。”
青竹道:“好,去吧。对了,明天十四,早点来,我有事要吩咐你帮忙。”
贞娘答应着便去了。
“明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青竹垂眉道:“你不记得了么,八月十四,是我娘的冥寿。”
少南忙道:“对不住,我还真给忘了。那么中午我回来一趟,和你一道好好的拜祭下她。只是没个灵位……”
“这些都不要紧,只要能记住她就好了。弄几个像样的酒菜供一下,烧点香焚些纸就行。就是我发现这屋里还没香炉,明天让贞娘帮忙买一下。”
少南点点头,又道:“知县家的太太十五的寿诞,我看还是我一人去吧,你在家好好的呆着,一定会早点回来陪你。”
青竹沉吟了片刻方道:“既然请了我,哪里有不去的道理。他们家离我们这里远吗?”
“不远,他们住在衙门后的院子里。不过后天前去奉承的人应该不少,我怕你累着。再说因为岳母的事,又担心你没那个心情,其实也不用勉强的,到时候我说明原因就好。”
青竹仔细斟酌了一回,微笑道:“谢谢你能体谅我这么多。她知道我来了,躲着不见也不好。不清楚的人还以为我拿架子呢。再说我也想会会她们,你放心吧,不会出什么状况的。”
第二日贞娘倒早早的来了,青竹还未起床,少南已经去衙门里了。
贞娘和宝珠也不敢惊扰青竹,宝珠将夜里的那些话告诉了贞娘,贞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件事,我是说奶奶干嘛还要特意吩咐呢。你在家好好的守着,我出去买回来就行,保证样样齐全。”
等到青竹醒来时,宝珠便将贞娘的事告诉了,青竹赞叹道:“你倒是个灵巧人,处处都想到了。”
宝珠替青竹梳头,青竹看着镜中模糊的人影,突然想到明天要去赴宴该穿什么衣裳呢。太素淡了总不好吧,佳节又是寿辰,太素了去,又是头一回见面,难免给人落下不够尊重的印象。这些人际往来十分重要,也干系到少南的前程,不得不重视起来。那些土物已经送了去,知县家回了两罐上等的茶叶。明天该备点什么礼,想到这些青竹就有些心烦。
宝珠似乎看出了青竹的烦恼忙开解道:“下午我陪奶奶一起出去逛逛,看能不能买点贺礼什么的。”
“我正这么想呢。多谢你先想到了。”
宝珠笑道:“奶奶太客气了。”
后来贞娘和宝珠合力办了一桌简单的席面,这里又临时设了一个神龛,青竹炷香祭拜过,焚了纸钱。望着那跳动的火苗,青竹脑中突然浮现出去年蔡氏过寿的事来。还那么热闹的一家子团聚,今年就阴阳相隔了。
思及此处,青竹顿时只觉得心酸,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揉了揉眼,那眼泪好像流得更多了。贞娘与宝珠见了,都不敢上前相劝。
青竹暗恨:岁月呀,为何你这么无情,让人讨厌呢?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卫氏
八月十五,是全家团聚的日子。
一大早,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包子,少南便换了官服要去衙门里一趟。
“今天过节,我还以为你们上级体谅你们平日里忙,今天怎么着也得休息一天。哪里有过节还折腾的。”
少南道:“我不过是去看两眼,没什么事就回来。还得和你一道去贺寿,你也换好衣服,梳好头等我吧。”
青竹点点头,少南便出去了。
宝珠给青竹梳头,挽了个简单利落的发髻。正要给青竹戴往日的那朵白色的绒花时,青竹却阻止道:“我看今天还是别戴吧,头一回见面又是人家过寿,这么打扮只怕不大好。”
宝珠听说,便给簪了两件银质发簪。换上了月牙白的细棉布对襟襦裙,外面罩了件玉色茧绸暗竹叶纹的比甲,脂粉未施。
要说容貌,夏家最出色的是青兰,项家是明芳。青竹于五官上并无十分出彩的地方,更称不上漂亮。属于耐眼的类型。今天这样的素装却更衬出一番清新雅致的韵味来。
青竹见贞娘在跟前,便道:“今天过节,你也应该回去和家人团聚,不用在这边忙。再说也没什么事。”
贞娘笑道;“节每年都在过,也没什么要紧的。”
青竹便赏了贞娘五百钱,让她给家里的孩子买点吃的。又和宝珠道:“你今天也没什么安排吗?”
宝珠道:“我得陪在奶奶跟前呀。”
“也放你一天假吧,虽然你的家人都在别的县,暂时回去不了。不过家里的这些事也不用你忙。”同样的也给了她五百钱,爱吃什么爱穿什么,由着她去买。
果然没多久少南便回来了。
“走吧,我雇了车,一道去吧。”
送的礼昨日依旧送去了。
宝珠给青竹包了一件添凉的衣裳。马车停在院门外。少南先扶了青竹上车,自己才上去。
路上青竹和少南聊着话,话题自然就转到了知县太太的身上。
“听人说那个太太这里三十七岁,比知县还大两岁。娘家有两家绸缎铺子,不缺钱花。性格嘛听说不是太好相处,到时候你少说话,礼数尽到就行了。你又有身孕,应该不会太为难你的。”
“我处处小心着就好,不能头回见面就留下什么坏印象,也怕影响到你的仕途。”
少南笑道:“这还不至于吧。”
“对了。这两天我都在想一件事,贞娘她男人是干什么的?”
少南道:“听说给人做小伙计吧,就和当年的大哥一样。”
“其实我想。要不让他们一家都搬过来吧。等我生了以后,她在跟前照顾也方便些,再说越来越冷了,不好让她早晚的跑,耽搁事又累。家里空屋子也还有两间收拾出来倒也好。”
少南道:“再说吧。你问问贞娘自己的意思,毕竟我们也不好强求。不过是得有个人照料你坐月子才是。宝珠虽然也好,但毕竟是年轻姑娘,又没嫁过人,贞娘多少有点经验。我看不如再请个奶妈吧,帮忙看下孩子你也轻松点。”
“得了。你那点工钱只怕付不起奶妈的月钱,我自己生的自己养,也还没到那一步呢。”
一路家长里短的闲话。车子已经渐渐停了下来。少南先跳下了车,接着又要去抱青竹下来。青竹见停放的车不少,来往的人也不少,给人看见也多不好意思,忙摆手道:“不用了。我能下来。”
青竹被仆妇领到内堂去了,少南只好自便。
青竹挺着肚子。在仆妇的引领下进了内层院门,刚刚跨进门槛便听见鼓乐声和唱戏之声,闹哄哄的。
直到看见了上面坐着的那位夫人,葡萄紫的织锦褙子,戴着攒珠卧兔儿。圆润的脸庞,脂粉艳艳。暗想道,这位知县太太倒像个贵族太太,不过听少南说过这位太太娘家有的是钱,心想这样的人什么世面没见过。相比起自己的境遇,顿时觉得很是穷酸。
“给夫人请安,贺夫人千秋永固!”青竹福了身子,行着万福礼。
那卫太太本来在看戏的,听见了这么句新鲜的词儿,忙扭头看了一眼,跟前这个女子倒是陌生,又见青竹怀着身孕忙对跟前的丫鬟道:“快扶她一把,小心别闪着了。”又悄声问旁边的人:“这是哪家女眷?”
“是项主簿家的。”
卫太太这才明白过来,忙让人给青竹端了张椅子来,又瞅着青竹看,满脸堆笑:“早知道你来束水了,怎么这些天不来串串门。这边没什么家人,跟前也没个逗趣的吧。我们老爷还夸项主簿虽然年轻,但是会办事,很是欣赏他。”
青竹忙要回答,却又听得卫太太继续说:“这模样倒也标致,属什么的,几个月的身子呢?”
青竹这才有插嘴的机会,忙道:“属龙……”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却又见卫太太扭头去和右手边的一位锦衣华服的妇人谈笑去了。青竹不免心里有些恼意,这算什么呢。白讨了无趣,呆呆的坐在那里,她对这些热闹的戏文没感觉,又怕吵着孩子。心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听了少南的话不来,何必弄得自己不痛快。
虽然不大高兴,但青竹也强忍着陪坐在跟前,心想要是疏忽失礼,这位太太在知县面前吹点枕头风,吃苦的到底还是少南。
前来奉承的人不少,都是不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打扮得光鲜亮丽,心想差不多都是束水上得了台面的人物吧,这样的机会好些人都会来巴结讨好。
卫太太压根没将青竹瞧上眼,见她这一身有些穷酸的打扮,心想也不知是哪个山沟沟里跑出来的无知的村妇,不过只是个粗笨的人,估计只知道种地放牛。觉得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所以故意冷落于她。
“这个故事编得不好,两口子才成亲,这男人就要走了。等到下次团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白的赚人眼泪。叫他们别唱了,捡那热闹的戏文唱两出吧。”原来是卫太太嫌西厢的文不好。
“太太,我们乡野间也出许多有趣的事,要不要听我说一段呢?”
卫太太有些纳罕,看了青竹一眼,心想这人倒不露怯,言语倒还大方,不过她倒要听听一个村妇能编出什么有趣的事来。
“好呀,说来我们听听。若好,便有赏。”
青竹冷笑道:“大家一乐,倒不为那赏。”
这里卫太太让人先住了戏文,坐中的各位女眷们都竖起了耳朵,倒要听听这个小女人能说出什么新奇的见闻来。
青竹却面不改色,不缓不急的说着她要说的那个故事。
“说有一个小牧童救了一条白蛇,后来那条白蛇修炼了几千年,终于幻化成了人性。要找书生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牧童早已不是当年的牧童了,经过好几世的轮回,生了一药铺的小伙计。白蛇变成的大美女找到了他,要以终身为报……”青竹话还没说完呢。
就听得一穿紫衣的妇人笑开了:“我还真当是乡野间的趣事,这不也是那戏文里唱的么,叫什么白蛇报恩的故事。在座的好些都听过吧。”
卫太太原本有些恼意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