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爷。如今又做了官。对了,项老爷不去儿子哪里享福么?”
永柱叹道:“享什么福,屁大点儿的小官儿,去了不是给他增添麻烦?还是家里自在。”
田老爷便笑了起来,心想这项永柱果然只能当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庄户人,一点也不知享受。要是他是永柱的话,还种这劳什子的田地,早就跟着儿子去了。
青竹在里间做着针线,冬郎躺在摇篮里,瞪着漆黑的两眼四处都在看,今天他倒还安静,似乎也和青竹一样正在关注外面的谈话。
田老爷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永柱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并未在田老爷跟前透露出半点关于少南惹着的事,这是项家的事,没有必要让外人知道。
后来田老爷问起项家还准备种点什么,养点什么时,永柱开口了:“二媳妇说要种葡萄,要多养鸭。只是地儿太小了,还只是想想罢了。如今地也不好买。”
田老爷笑道:“也只有你们项家种地种出了花样,不过也翻了身,赚了钱。是个不错的路子。买地么,倒是件极容易的事。”
永柱想,换成田老爷自然是容易的事,他们家上百亩的地还一直买进卖出的,据说在别地也有些田产房产。
田老爷喝了两盏茶便就告辞了。永柱将他送到了院门外。田老爷出门也没仆人随从,便打算一路走回去。
过了两日,田家人竟然派了仆人给项家送了份礼,那礼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张田产,上面清楚的写着二十亩地。倒让项家人有些猝不及防。
“这田老头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为何要送地给我们。”少东不明白。
永柱道:“我提起过买地不好买的事,没想到他竟然上了心,还送了田产来。”
少东拍手笑道:“这不正好么,如今花钱也不好买,还有送上门来的。田老头还真是个会来事的人。我看也不用谦虚,大大方方的收下,要种葡萄也有地儿了。”
永柱不知是福是祸,却只觉得烫手,心想或许不该接,更何况又是这么关键的时期,思忖了一阵,便将那张田契递给了少东:“我看你还是还回去吧,这么重的礼,我们也收不了。”
少东有些疑惑:“爹,田家好心送了来,我们再给退回去的话,会不会有些不恭?再说也正需要,爹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不如我们就给点银子,就当是买的吧。”
永柱道:“二十亩地该多少钱,你算过没有。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再说这里又买了鱼苗、蟹苗、母藕、鸭子等,哪里还有那个闲钱。买地的事以后再说吧。”
少东只是不舍,装了田契,还正琢磨着要不要还回去。此时青竹抱着冬郎出来了,少东心想不如让青竹说动父亲收下这份礼吧,便笑道:“弟妹你看田家人难得如此大方一回,再说送上门来,哪里有退回去的道理,弟妹不是想种葡萄么,有了这二十亩地干什么不成。”
青竹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我看还是别收的好。万一被人抖出来,弄不好会成为少南的把柄,在这关键的时期还是小心为妙。”
“咦!”少东一脸的疑惑。
永柱道:“二媳妇考虑得周全,我看还是退回去吧。你就说我们不能收,地的事以后自有办法。”
少东心有不甘的答应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周年
其实白氏想的和少东一样,将田契退了回去,也觉得很是可惜。以后只怕遇不上这么好的事了。
永柱说出了一番自己的顾虑,加上青竹在跟前说项了一回,两人才慢慢的转过来。
说起种葡萄的事来,翠枝倒有建议:“我家院子里倒种了一大株葡萄,都种了好几年了,结的果又多,滋味又甜。不如去剪些枝条来我们来插吧。”
永柱道:“好吧,那就辛苦大媳妇跑一趟了。”
翠枝笑道:“小事一桩。”
青竹想想蔡氏的周年立马要到了,少不得要回去拜祭一回,便和家里人商量:“我母亲的周年不能不去,只怕得耽搁两日。”
白氏听说便爽快的答应着:“是该回去的,你自己准备东西吧。冬郎我们给照顾你,你放心去吧。”
青竹却舍不得离开冬郎:“冬郎还是跟着我。”
“上次去了夏家一趟,夜里睡不好,惊醒了好几次,是不是走那方不利呀。要是撞着什么可不好,我看还是别带他去了。”
“娘,我带他回他姥姥家难道还要忌讳这些不成?不管你怎么说,我带他走是带定了。”青竹无法理解白氏的思维。
白氏毕竟心疼孙子,好心好意的提醒几句,没想到青竹竟然冲着她大吼大叫,当时就拉下脸来,心里憋着一口气,也不管好歹就说:“我看很该找人给冬郎算算,哪一方去不得,多少得防备着些。冲撞了什么阴灵恶魂,中了邪可要不得。”
青竹见白氏说得越发的厉害,也不想为了这些和白氏争辩,抱了冬郎回自己屋里去了。重重的关上了房门,宝珠连忙跟了上去。
留下了一屋的人都愣在了那里。白氏念叨着:“看吧,还当是当了娘脾性变得好一些,哪知还是这样的臭德行。我真是造了什么孽呀,遇着这么个冤家。”
永柱道:“你就少说两句吧。”
白氏还念叨着:“年轻人不懂事,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这里少东和翠枝也不好劝解,两人便要回去睡觉了。
青竹拍着冬郎,正哄他睡觉。宝珠在跟前却不敢说话,心想这个主子的心思是不哈琢磨的,何况还在气头上,更不敢贸然开口。万一顶撞了哪里更不好收场。
青竹也搞不懂为何要和白氏闹僵,以这里人的思维来看,说出那番话来也算正常。更何况白氏还是天天烧香拜佛。那么迷信的人。只是青竹心里不痛快。想到蔡氏的周年,便又记起以前许多事来。
蔡氏还活着的时候,青竹也说不上和她有多么的交心,有多么的亲密。她大部分的时间是在项家这边渡过的,按理说应该和白氏更亲近才是。她也惹蔡氏生过几次气。只是这些事都过去了,当时还不觉得如何,如今回想起来不免有些自悔,要是当初语气更软和些,蔡氏或许就不会那么难过。而今自己也做了母亲,青竹才体会到蔡氏的许多不易。还想和她好好的道个歉来着,只是上天已经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了。
宝珠在跟前将洗干净的衣服一一的叠放好,正要开门出去打热水伺候青竹梳洗。却瞥见她坐在床沿边暗自抹眼泪。她只当是青竹心里惹了白氏觉得委屈,想了想才说:“奶奶,您别气。过阵子就好了。”
“我哪里生气了。”青竹却觉得那泪珠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宝珠微微叹了声,开了门,便去准备热水。
屋里人大都散了。只永柱还在灯下闲坐。
第二日一早,青竹用了饭。便带着冬郎去了一趟集市。买了些香蜡纸钱,一些水果糕点,并些肉类蔬菜。与宝珠一道径直去南溪。
青梅知道这日青竹定要来家,因此早早的就备好了祭品,糊了四套纸衣。就等青竹来家一起拜祭。
青兰照顾着灶膛里的火势,锅里正煮着整鸡,这些也都是要拿去祭奠的。
青梅走了进来便问:“你看见成哥儿没?”
“刚才不是还在院子里和姐夫说话么?”
“不见人影,正找他要写几个字,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青梅有些气急,只好去别处寻找。
屋里屋外都找遍了,还是不见夏成的身影,青梅抱怨道:“真是的,需要他帮忙了,却人影也不见,还能指望他做些什么。”
青梅这个大姐不好当,特别是在母亲没了以后,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还要照管青兰和夏成。青兰好歹懂事,又肯帮着做事,人也勤快。这夏成如今连学堂也不去了,也不见他温书,真不知他想做什么。以前天天将项家二姐夫几个字挂在嘴边,看那样子是要以项少南为榜样,努力奋斗,哪知这一年来却越来越不像话了。
青梅只觉得无名火往上窜,连母亲的周年也不能安生的过,娘知道了不知该有多么的伤心。她站在篱笆墙边立了好一阵,还是不见夏成回来。
没等回来夏成,青竹却已经到了。
“大姐!”
“嗳,你来了。”青梅赶着开了篱笆门。又去看宝珠抱着的冬郎,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冬郎便笑了起来。
青梅也不想再等夏成了,便对青竹说:“你来得正好,我正找人写字。墨都磨好了,快随我来吧。”
“哦,好的。”青竹随青梅到了堂屋,将手里提的东西放下。青梅对青竹道:“我念你写。”
青竹点头答应着,提了笔,按着青梅的意思,几下就写好了。只是显得有些不自信:“我这字没法看。对了,大姐怎么不叫成哥儿来弄呢。”
“快别提他了,又不知跑到哪里去鬼混,你说我能指望他做什么呢。”
青竹面露疑惑,心想夏成以前也是个乖巧懂事又上进的男孩子,难道脾性变了不成?
谢通砍好了竹子,这里青梅和青竹备好了要去坟上祭品。青兰拿了几个洗好的杯碟碗筷,分门别类的装进了两个背篼里。
谢通没看见夏成,便问:“这小舅子跑哪里去呢?”
“快别给我提他。我等了他半天也不见人,也不用等,我们自个儿去吧。”
谢通心想夏成是夏家唯一的儿子,这周年大祭怎能不出现呢,便道:“我出去找找,等我们回来再去吧。”
谢通这一去就将近半个时辰,青梅也早没了耐心,咬牙恨道:“还等他做什么,再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
青竹道:“还是再等等吧。”心里又想,这成哥儿到底跑哪里去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呀?一方面又在告诫自己不要瞎猜测。
直到夏成出现了三姐妹面前。见夏成挽着裤脚,双脚都是泥,腰上挂着一个笆篓。夏成笑嘻嘻的说道:“今天手气不错,捞了半篓的泥鳅和黄鳝。”
青梅站了起来,当时就甩了夏成一个耳光:“你就知道去摸泥鳅,连今天是什么日子也忘了吗?”
夏成捂着被青梅打着的地方,青梅这一下手还真是重,脸上火辣辣的疼。夏成也没任何反驳的意思,一声不吭的将将笆篓里的泥鳅黄鳝倒了出来,洗了脚,换了身衣裳。主动的背了背篼与家里人一道去给父母上坟。
青梅之所以会生气,原是情理之中的事,青竹看了成哥儿一眼,心想他真的是忘了母亲的忌日么?这么要紧的事他当真忘得一干二净,只知道去河沟摸泥鳅?
青竹让宝珠带着冬郎在家,她随大家一道去坟上祭奠。
谢通扛了锄头,重新给两座坟墓垒了土。姐妹们忙着拜祭品。夏成却站在后面一动不动的,青梅索性不再理会他,由着他去。
平安和吉祥两小孩子也渐渐懂事了,跟着父母一道跪拜叩礼,有模有样。
青梅望着那一堆慢慢燃烧着的纸钱,缓缓说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家。青兰和成哥儿的事都是我的事。我一定会管教好他们,让他们有个好归宿。您和爹爹团聚了,也要过得开开心心的。我们做儿女的没用,没能让您在生前享福,到那边后,只求您老安宁。这个家就交给我吧。”
听着青梅的话,青竹和青兰两个忍不住别过头去抹眼泪。夏成依旧站在那个槐树下,一脸的无动于衷。
青竹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夏成的性情大变,难道是因为蔡氏走了的关系吗?夏成他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一年了还没缓过神来。是不是该找个时机好好的和他交谈一下。
好不容易祭奠完毕回家,青梅和青竹说:“你现在带着冬郎,想来他们家也不要你多么的操心。不如在家多留一天,好不好?”
青竹答应了。
青梅又道:“初一那天我去了庙里一趟,让两个和尚帮忙念三天的经。做不了大的法事,也只好如此将就一下了,希望娘不要怪罪。”
青竹道:“大姐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娘怎么会怪罪你。”
青梅拧着眉头,心想要是当初没有招上门女婿,这个家会成什么样子。青兰和夏成两个谁来照管。想到夏成,青梅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终究还是没有管教好他。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惘然
夏氏来了,没有赶上去墓地祭奠的时候。也就在家里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烧了些纸钱。见青竹养了个白白净净的儿子,很是喜欢,抱了过来亲了冬郎一脸的口水。
那冬郎明显是一脸的不乐意,青竹在一旁看着,早就觉得头皮发麻,心想就算再怎么亲近,再怎么喜欢也不是这番举动。眼看着冬郎就要哭了。
夏氏又夸青梅会办事,将家里也料理得妥妥帖帖的。
青梅却很谦虚:“自从爹没了后,多亏了姑姑照看着我们,不然哪里有今天。”
夏氏道:“哎,谁叫我也是夏家的人,哪里有不顾着娘家人的道理。你们几姐弟也怪命苦的,不过好在都熬过来了。”
青梅留姑姑用了饭再走,这里又和青兰忙着去做饭。青竹在旁边陪夏氏说话。
“听说你男人做官呢?”
“不过是个小小的县薄而已,算不得什么官。”
夏氏夸赞道:“那也是个官儿。我听人说这主簿比那县令还吃香,可是好肥差。能捞不少的好处。日子过好了,可别忘了提携下你兄弟。”
青竹点点头,想起过年那里各处赶着来送礼的一些商户。少南也没赶收他们的好处,天底下没有白得的东西,你拿了人家的东西,就得给别人办事,到头来将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官场上的事那里有那么容易的,不过这些话青竹却不愿意在家人面前提及,他们只知道做官好,未必能体会到其中的烦恼。
在饭桌上夏氏提起青兰的亲事来:“前两天我遇见了张家的人,她娘还问青兰来着。他们家想早些将青兰给娶过去,只是这里服又未满。看那样子好像有些等不及了。”
青梅道:“再等不及又怎样,哪里有在服中成亲的道理。”青梅心里又想“实在等不及娶别家姑娘去吧”不过当时青兰也在场。青梅不好说这话。
青兰听见他们讨论自己的事倒显得格外的淡定,一声不吭的,只顾着吃饭。
夏氏道:“话是这么说没错。玉娘的婆婆上个月没了,她婆家的兄弟已经定了婚期在今年,不还是娶不成。”
青竹倒许久没听见玉娘这个名字了,她脑海中清楚的记得当初那个娇小姐脾气的钱玉娘,嫌家里脏不肯进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