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捧着个荷叶大盘走了进来,里面装满了才从架上摘下来的葡萄。葡萄上还滚动着晶莹的水珠。
“奶奶尝尝看,才摘下来洗过的。”
青竹看了一眼,便道:“放那吧。”她正忙着手中的活,一件石青的宁绸直裰。她也真佩服项少南,竟然后背上可以挂出这么长的口子。总算是缝好了,剪掉了线头。
“冬郎呢?”
宝珠笑道:“小爷正和小姐在玩捉迷藏呢。”
青竹摇摇头:“不管怎么说,明年也必须得送他进学堂了。这样顽劣下去如何是好。闹得我头晕。去叫他们进来吃葡萄吧。”又让宝珠留下一部分,等少南回来吃。
宝珠笑道:“爷的那份早留了。”
青竹看着堆放的那一颗颗圆润的,或绿或紫的果实,笑道:“家里的葡萄也都长好了吧。”
宝珠道:“奶奶不是马上就能回去了么。”
“是呀,你不也时常念叨着想要回平昌。看来是该找秀婶儿给说说,你就可以永远留在平昌了。”
宝珠红着脸道:“何苦来,奶奶又来打趣我。”
“东西都收拾得怎样呢?”
“奶奶放心,大致齐全了。对了还有一包贺爷送来的东西,奶奶说要不要带上呢?”
青竹道:“带上吧。家里人多。白放着也可惜了,毕竟也是他的一番心意。”
这里正说着,突然听见了妞妞的哭声。青竹忙起身,拉开了窗屉,大声道:“冬郎,你又欺负妹妹!还不快给我回来。”
冬郎皱巴巴的小脸显得很是委屈,又伸手去拉摔在地上哭泣的妹妹:“喏。你再不起来,娘又要骂了。”
兄妹俩跌跌撞撞的回到屋里,青竹见兄妹俩人衣服上都皱巴巴的,妞妞头发上还沾着些树叶草屑,忙伸手给她弄干净,又轻斥道:“好好的怎么又哭呢,是不是哥哥欺负你?”
冬郎正拿了葡萄要往嘴里塞,青竹忙打落了:“手也不洗就来吃,快去洗干净。”
冬郎道:“娘,我没欺负她。明明是她走路不稳跌了跤。”
青竹心疼女儿,忙将女儿的衣袖和裤管都挽了起来,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摔伤。小腿肚上的淤青是上个月摔着的地方都还没消散。青竹轻轻的按了按问道:“妞妞,疼不疼?”
妞妞摇头道:“不疼!”
“宝贝儿,以后走路慢慢走,别慌,别急着跑。你这是隔三差五都要跌跤。”
冬郎洗了手进来。见娘正将妹妹抱在怀里,好温柔的和妹妹说话。心想自从有了妹妹以后,娘倒没以前那么疼他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小手抓了好几颗葡萄,就坐在小凳子上自个儿的吃起来。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青竹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吃了葡萄就去写字。今天你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哦。”冬郎小声答应着。
青竹拾了那紫得发黑又大又圆的葡萄。剥了皮,去了籽,喂妞妞吃。
冬郎见状立马也过来央求着:“娘也喂我。”
青竹笑着点了点他额头:“你当哥哥的凑什么热闹呀。吃了就去写字。”
“娘疼妹妹。就不疼我了。”
“傻小子,还吃妹妹的醋。你若不乖的话,我是真的不疼你了。”
项少南至晚方归。踏进屋子时,只见青竹带着儿女们正等着他。冬郎和妞妞见了他都跑了去,冬郎抱着他的腿。向他夸耀道:“爹爹,今天娘夸我了。”
少南有些疲惫。不过见了一双儿女的笑脸,顿时觉得比什么都高兴。妞妞又伸手来向少南说:“爹爹,抱抱!”
青竹将妞妞拉开:“你爹也累了,让他歇歇吧。”
少南却蹲下身来,狠狠的挨了挨女儿的脸。
青竹关切道:“在外面吃东西没?”
少南道:“在酒楼里吃过了。”
青竹闻见了淡淡的酒气,这才笑道:“今天喝得倒还少。要不你先去洗澡吧。”接着又叫宝珠。
少南解了外面的官服,青竹忙接了过去。天气有些热,少南只着了单衣,便说去冲凉。这里妞妞也两眼犯困了。青竹还要哄她睡觉。
安顿好了儿女,青竹来到少南的书房。只见书桌上还堆了不少的案牍,不免有些心疼:“还没处理完么。”
“明天又要回平昌。不处理了怕是不行,你也别等我,去睡吧。”
青竹见结了不少的灯花,忙找了烛剪去绞。屋里也渐渐的变得明亮起来。青竹坐在跟前,也不打扰他,只轻轻的替他摇着扇子。
“我们家自己酿的酒总算是混出名堂了,如今有了贡品这个名号。别的产业也相应的得到了保护。”
少南道:“是呀。”
惠王登了大位,是年改年号为成泰。以前亲近的汪大海和程文都得到了提拔。少南在第三次考取会试中,总算是成功的进士及第。接连失败了两次,不过这次总算是抓住了机会。祝夫人将青竹送的酒转送给了以前的惠王妃,现在的皇后。没想到竟深得他们喜欢,给了贡品的名额。
对于青竹来说,奋斗了这些年,总算是有了个好结果。以前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可能是要出远门的关系,一对小家伙倒比以前都起得早。早早的就开闹起来,挨得用了早饭,便上了车轿。往平昌而去。
平昌这边上个月都已经得到了少南他们要回家的信,一切都齐备了,左等右等,永柱天天往跑到村口去盼望,可半个月过去了,还是不见他们回来。
这边翠枝怀着身孕,窝在家里哪里也不想去。白氏在跟前念叨着:“我说去庙里烧香你也不去。怎么着也得保佑生个儿子。”
翠枝听得多了,竟能自动过滤白氏的话。将盘子里的葡萄一颗接着一颗的吃,两耳不闻,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白氏见她这样。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翠枝都不会理会她。也就住了口。
少东才从城里的铺子回来,手上提了不少的东西。进门就大声嚷嚷:“媳妇儿,你要的软糖我都给买了。”话音才落,只见母亲在此,忙正色道:“娘!”
白氏点头道:“你怎么回来呢,店里的生意谁管?”
少东道:“有金掌柜帮着看,不妨。”
翠枝便去翻少东买来的东西。对于他们母子的谈话一点也不感兴趣。
“二弟说要回来,怎么不见人影?”
“也不知道哪天到家。”白氏也怪想念孙子,心想只怕又长高了不少。
“二弟他们回来接你们一道去。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吧。安心的颐养天年,年底我和翠枝一道去看望你们。”
“年底,只怕你媳妇儿还没出月子。”
少东笑了笑。
翠枝连忙问少东:“你马上要走吗?”
少东道:“我难得回来一趟。哪里有马上走的道理。明天或者后天回去都行。你也别急着赶我呀。”
午后,白氏说要小睡会儿。静婷却走来道:“阿婆,二叔他们回来了。”
“当真?”白氏立马坐了起来。
静婷道:“当真,阿婆去看看吧。”
白氏连忙披了衣裳,也顾不上怎么梳头。随意的抿了两下。静婷带着她就出了院门,才走出家门不远,就见对面的大路上停了几辆车轿。白氏眼睛一润,激动道:“总算是回来了。”
冬郎撒着脚丫子,飞快的奔向了白氏这边。
“阿婆!”
“诶,我的乖孙子嘞。”白氏一把将冬郎抱在怀里。
见少南也走了来和她招呼着:“娘。我们回来了。”
白氏道:“回来就好。”
青竹走在后面抱着妞妞。宝珠则抱了一堆的东西,婆子和随从们也忙着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少东也出来迎接他们,兄弟俩见了面。倒没那些客套的虚礼,只是相互的抱了抱肩。少南嘲笑道:“大哥怎么连白头发都长了,这才多少岁来着。”
少东笑道:“它要长,我也管不住。眼见着就老了呀。”
青竹看见了站在枣树下的翠枝,也一眼看见了她微微的有些突出的肚子。便知道又有了身孕。青竹笑着喊了声大嫂,又让妞妞称呼大伯娘。
翠枝捏了捏妞妞的脸笑道:“小丫头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样。”
齐至堂屋。大家相互见了礼。
青竹不见永柱便问:“爹呢,在什么地方?”
白氏道:“怕在葡萄园。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赶路也辛苦,歇歇吧。”
青竹没见豆豆的身影,便问:“静姝呢?”
少东道:“我让她帮我管账,在城里还没回来。”
青竹笑道:“她也算是调理出来了,如今倒能独挡一面。大哥也能减轻些负担。”
少东道:“这也得多亏了弟妹当初对她的教导。”
翠枝也说:“现在定了人家,也帮不了家里多久了。”
青竹道:“就算了嫁了人也还能时常帮衬下家里。”
少东道:“有两个专门的账房,倒还能忙过来。”
少南又问了些关于生意上的事,兄弟俩相谈甚欢。青竹便想起夏家的人来,心想明日回去看看。
太阳都落山了,永柱还没回家。青竹便说要带了儿女们去葡萄园那边看看。静婷便道:“我陪你们一道去吧。”
一手拉了冬郎,一手拉了妞妞。三人倒十分的友好。这边少南也道:“走吧,出去看看。”
太阳才落下去。还有些闷热。初秋的田园里,随处可见已经泛黄的稻田。再过一个来月就该收割了。微风拂过,掀起了层层稻浪。
走过了浅溪滩。如今只剩下了鱼塘和养螃蟹的田。棚子里除了关着三四百只鸭子,还养了十几头毛驴。
妞妞跟着姐姐、哥哥后面小跑着。一个不稳,又跌了一跤,少南见状便要去扶,青竹道:“让她自己爬起来吧。”话音才落,就见妞妞已经自己起来了,倒也没哭没闹。
又穿过了几条田埂。眼前便呈现出一大片的葡萄地,周围栽种着蔷薇月季等护边花草。蔷薇花开得正是红艳。
三个孩子便跑进了葡萄地,钻进钻出。青竹忙叫到:“当心那蔷薇花刺扎人。”
正说着,只见永柱从葡萄地里走了出来:“少南,你们回来啦。”
少南和青竹赶着喊爹。错眼不见,妞妞又跌了一跤。冬郎见了忙去拉她,不妨底下一滑,也跟着跌倒了。
青竹被这情景给逗笑了,又跑了过去。
少南走上前去,接过了老父亲肩上扛着的锄头,便道:“爹,让我来吧。”
永柱锄了一会儿草,觉得有些腰酸,便说:“我坐坐。”就在一棵歪脖子的槐树下坐了下来。
少南扛着锄头看了看正在追逐的儿女们,看了看青竹,看了看身后的老父亲。心想多好,他想保护的人都在身边。又抬头去看那西边的云彩,只见有鸽群飞过。脑中突然想起十岁那年,他去夏家接青竹的事来。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很好笑,便又向葡萄地走去,大声的喊了句:“夏青竹,我有件好笑的事要告诉你,要不要听?”
过了一阵才听得里面回答:“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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