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皇额娘想让萨楚日勒嫁给某位阿哥?”端敏问。
康熙道:“不是,朕答应过苏勒,日后她的夫婿由她自己选,朕绝不勉强。”
班第端敏皆惊讶地面向康熙,他们知道萨楚日勒在宫里非常受宠,还曾担忧因为康熙太关注她,以至于最后会干涉她的幸福。怎料,康熙竟让萨楚日勒自己选择幸福,这是天大的隆宠,端敏都没有受过如此待遇。
康熙望向二人,接着说:“可是,朕的儿子们对苏勒情意不浅,导致朕和皇额娘担忧他们兄弟间的争夺。”
“皇上,您和太后的意思是?”班第顺话接下。
康熙道:“希望你们暂时不要替苏勒选额驸,否则朕担心那几个儿子会做出惊人之举。”他不想端敏误会,继续道:“不过你们放心,若苏勒有中意之人,朕绝不阻拦。”言下之意便是,你们不要急着替她张罗婚事,一切顺其自然。
班第爽朗一笑:“皇上隆恩,您和太后的意思,班第自当遵旨。”
端敏半天没说话,她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些年她一直想着萨楚日勒,虽然都说萨楚日勒在皇宫受尽万千宠爱,然,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最疼的女儿身处皇宫,她怎能不担心?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康熙和太后对萨楚日勒的好,和她这个额娘相比,竟有些不相上下。
“敏姐,你可答应?”康熙问。此事,对班第,是圣旨,对端敏,是商量。
端敏笑了:“答应,我和班第一样,谢谢你,代我谢谢皇额娘。”
这次巡幸塞外,还见到了大公主思如、二公主思婷、三公主思妶、和淑慧长公主阿图。除了阿图外,其她三人和去年相比变化虽然不大,却让萨楚日勒感到一些疏离,难道真的是嫁夫随夫,时间久了,什么都会淡吗?
九月中旬回宫。诚郡王胤祉在敏妃丧不满百日时剃头,降为贝勒。萨楚日勒相信胤祉是因为疏忽,不过这样的疏忽确实有些伤人。
萨楚日勒怕他们兄弟不和,在胤祥面前为胤祉美言,岂知胤祥笑着对她道:“勒表姐,皇家兄弟感情我看得很透。”还反安慰她:“不过你别担心,三哥始终是我哥哥,除了四哥,他和其他兄长一样,我不会怪他。”
☆、小惩
康熙三十九年正月,淑慧长公主阿图病逝。康熙亲自去探望过,据他回忆,阿图公主是含笑而逝。九月份,思姗终于到了出嫁的年纪,她被封为和硕温宪公主,嫁给佟佳舜安颜。
“沅溪,你派人支应我一声就得了,每次都颠颠儿来找我,以为自己走的快呀。”萨楚日勒在钟粹宫附近碰到沅溪。
沅溪撇嘴道:“当谁爱来啊,天天就会瞎跑。”
两个人自从三年前的迷路事件后,真的成了好朋友,而且还是极好的朋友,两人的年龄差距完全不是问题。太后见萨楚日勒开心,便常宣董鄂氏带沅溪进宫,甚至允许沅溪在宁寿宫小住。
萨楚日勒看着她的模样,笑道:“咱去哪儿玩?”
“自然是阿哥所,我已经让人去传话了,上次十四爷答应给我看个稀罕玩意儿。”
随着年龄增长,萨楚日勒自觉地将去阿哥所的次数减少很多,然而沅溪尚且年幼,萨楚日勒又不够成熟,所以阿哥所仍是她最轻松自在的地方。
萨楚日勒不以为然:“你信他?上次他还说给我瞧稀罕玩意儿呢,结果这几天不知道蹿哪儿去了,人影都没见着。”
“兴许给咱俩看的东西一样,他想等我进宫,让咱们一起看。”沅溪对胤祯的话起了怀疑,但是不想打破美好的幻想:“咱猜猜会是何物呗!”
说不好奇是假的,萨楚日勒和沅溪陷入沉默,开始各自猜测胤祯玩得什么花样。她们这边径自走着,嘴上消停没一会儿,便听见御花园假山后有人聊天,聊得不是别人,正是萨楚日勒和沅溪。
“年家那位,还把自己当主子了,三天两头往宫里跑,都不知道我们主子膈应透她了。”
“要我说你们主子也多余,那丫头才多大,又是个包衣奴才出身,能成什么气候?我们主子眼光就远。”
“嘁!什么眼光远?你说的不就是那位蒙古格格吗?再得宠又如何,明年就走了,还是包衣奴才要紧,现在就挺标致,长大不定是个狐媚子呢。”
“你们两个说话小心点,不该说的闭嘴。”
“放心,本来这里人就没几个,午膳的空儿更没人,平日里主子拿姐妹们撒气,我们大气儿不敢出,还不许私下念叨念叨啊?”
要说萨楚日勒也是自己找罪受,她早就用眼神示意不让嬷嬷上前教训那些宫女,而她,就和沅溪妙颜加上几个嬷嬷太监在旁听着。众人的脸越来越黑,恨不得直接上去甩她们几个耳光。
“说不准,万岁爷舍不得她走,到时候看你们主子还有看笑话的心思不?”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千万别好的不灵坏的灵,到时候就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遭殃了。”
“我随便说说,你较什么真儿?”
“不较真儿才怪,本来主子就为年家的包衣奴才头疼,再来那位,不是要了我们奴才的命吗?我不信你在你主子那儿有好?”
沅溪紧咬牙关,似要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出声,类似的话她在宫里听过不少,更知道虽然有太后疼爱,但她的身份家世其实还不如普通宫女,所以,每次听到都一个人躲开,即使心中气愤难过。她自卑,其实自己没资格和阿哥格格玩,或许很多人都看她不顺眼吧。
深宫中,闲话纷争永远免不了,萨楚日勒又怎会不曾耳闻?她只是没去计较而已,然而,此次涉及沅溪,她必须要管。
“唉,沅溪,原来我们备受关注啊。”萨楚日勒似是一叹。
沅溪微敛怒容,跟着道:“咱算是难友。”
闻声,假山后的人立即噤声走出来,见到二人,脸上惨白一片,纷纷跪下磕头:“格格吉祥!姑娘吉祥!格格饶命!姑娘饶命!”声音颤抖,不顾仪态拼命磕头。
萨楚日勒吩咐身边的嬷嬷:“去阿哥所告诉十四阿哥,今儿我和沅溪姑娘还有事,晚点去。”
未等嬷嬷答应,妙颜道:“格格,奴才去吧,想来十四爷会追根究底,嬷嬷恐怕难以应付。”
萨楚日勒想想也是,便准了妙颜。接着派人搬了两张椅子,和沅溪分别入座,看着依旧磕头的三个宫女一言不发。沅溪见三人已经额头渗血,心有不忍,她们的话非罪大恶极,倒没必要受这份罪,她方才也是气急攻心。
“苏勒,她们刚刚只是私下议论主子的话,无多大恶意,要不算了吧。”沅溪拽拽萨楚日勒。
萨楚日勒没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才在此处处理,给她们个教训。不过她必须要弄清楚前因后果,心里有个谱。
“别磕了。”她安抚地拍拍沅溪,继续对跪着的几人道:“看你们的穿着不是宫里人,却对宫里很熟悉,谁府上的?”
声音威严沉肃,让人根本想象不到这就是永远纯真善良笑靥如花的纯和格格,众人皆是吃惊不已。跪着的侍女更是深埋下头,不寒而栗。
“没听见我说话?还是拒绝回话?”萨楚日勒沉声道。
其中一个侍女又是叩头:“奴才不敢,回格格的话,奴才是五贝勒爷府邸的。”她拽拽旁边发抖的侍女,道:“她。。。。。。她和奴婢一样。”
萨楚日勒目光移动到一声不吭的侍女身上,侍女咬着牙就是不肯说话,她清楚,如果报了家底,那么传到主子耳中,则离死不远了。
“我见过你,环屏,董鄂环屏的婢女。”萨楚日勒目光如炬,非常肯定。环屏在年初被赐婚给胤禟,尚未完婚。
“格格饶命,奴才求您万不要告诉我家格格。”她又是重重一磕,血溅在青石路上。
萨楚日勒到底见不得血腥,皱了皱眉,暂时无视她,问那二人:“你们在五贝勒府上当何职?”
“回。。。。。。回格格,奴才们是福晋的陪嫁丫头。”
沅溪和萨楚日勒对望一眼,瞬间明了,她们的主子,原来是五福晋昙惠和准九福晋环屏。萨楚日勒感到好笑,难道她和宜妃娘娘身边的女眷犯冲?她两个儿媳妇不待见自己,一个侄女儿小时候偏爱和自己作对。
萨楚日勒见沅溪没有再追究下去的意思,自己更是松口气,她方才是舍不得沅溪受委屈而出头,可若是将事情闹大,恐怕结果不是三个婢女血肉之躯能够承受的。
正要命她们起来,便听得一声‘太子妃驾到’,萨楚日勒与沅溪惧是一惊,雅霜竟然来了!太子妃雅霜,未来准皇后,暂协助贵妃摄六宫事,以雅霜凡是公事公办不讲情面来看,恐怕事情定会传到康熙等人耳朵里。
萨楚日勒打算瞒下事情经过,随便搪塞个理由。雅霜毕竟是聪明的,加上三个侍女早已方寸大乱,即使萨楚日勒找到理由欲救她们,她们也跟不上她的思路,无法随机应变,几句话下来便漏洞百出。
瞒不过去,事情发展比萨楚日勒猜测得还要离谱,因为涉及了已经开牙建府的皇子福晋,和尚未娶进门的准福晋,娶进门还好说,未娶进门更是麻烦,毕竟在家从父,环屏代表的是董鄂氏一族。雅霜自是不好处理,和贵妃商量后决定由太后定夺。
事情闹大了,宜妃自然被宣到宁寿宫,大正月,胤祺胤禟从乾清宫匆匆赶去。萨楚日勒和沅溪虽不内疚,但总是有点后悔的,毕竟因为她们搅得大家没个安生年。
“给皇太后请安,太后吉祥。”宜妃带着两个儿媳妇。
太后瞥她一眼,哼道:“安?吉祥?依我看你们都很吉祥。”
宜妃等人一进来就看见额头沾血的几个侍女,心中有不祥预感,未料,太后当众对她不留情面。昙惠和环屏更是手足无措,太后在她们印象中挺和蔼的,在昙惠的记忆里,仅仅遇到过一次太后发脾气,那是为了萨楚日勒而训斥明茜。萨楚日勒?昙惠琢磨着,该不会还是因为她吧?
上面的人沉着脸不说话,底下人哪敢开口?不一会儿胤祺和胤禟就到了,胤祺和太后亲近,问了经过,面上寒意徒生,胤禟铁着脸根本不去看环屏一眼。
“臣妾管教不严,请太后降罪。”宜妃面上发白。
昙惠在外人面前总是庄重知礼的,她跟着宜妃跪下请罪,环屏见状况不妙,知道太后疼爱萨楚日勒,连忙屈身下跪。
“好一个管教不严,是管教下人不严,还是管教儿媳妇不严?”太后冷哼。
萨楚日勒帮她顺气道:“郭罗妈妈,这和宜妃娘娘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被说几句闲话而已,我惩罚过她们了,何必小题大做?”
太后面色稍显柔和:“你呀,就是性子软,放心,有郭罗妈妈替你做主,怎能让人欺负了去?”她声音转厉:“他他拉昙惠,董鄂环屏,你们可有什么话说?”
太后给她们机会解释,然而,三个侍女在恐惧中的回话,让人很难怀疑,甚至可以说,大殿上,无人怀疑。她们若是老老实实请罪,或许太后会念在她们真心悔改的份上不加追究,但总有人是例外,所谓的害群之马。
环屏听到太后的话,连忙解释道:“回太后,是她们三个奴才不知道受了什么人的唆使故意陷害。”
因为其中关系到宜妃,胤祺胤禟不好插嘴,然而此言无疑让胤禟忍无可忍:“你说的什么人指谁?”他的话很平静,平静得令萨楚日勒有些担忧。
环屏以为胤禟是帮着自己的,心里得意,声音中也自信几分:“自然是一直装好人的那位。”她微微抬头瞟一眼萨楚日勒。
“放肆!难不成还是萨楚日勒陷害你了,而我是非不分?”太后将茶杯重重放下。
“太后明鉴,环屏绝无此意。”宜妃再度磕头。
环屏虽然没觉得错,可也察觉到情况对自己不利,跟着宜妃磕头,不敢再出声。昙惠自始至终都没敢看胤祺一眼,她知道胤祺定是极怒的,否则以他的性格早已替宜妃和自己求情。
沅溪笑道:“太后,您就别生气啦,万一气出个病来,多不值当的。”
太后面上稍显松动,其实她也不想闹太僵,毕竟昙惠是胤祺的福晋,沅溪和董鄂氏还是有渊源的,但是想到外孙女儿受欺负就气不打一出来。
萨楚日勒明白太后的好意,借机道:“郭罗妈妈,这若是闹大了被额娘知道,谁都不得安生了,您别让我不好做人嘛!”
“。。。。。。罢,你们两个都不怪了,我还追究什么。”太后摆摆手,方想命她们起身,余光扫到环屏一脸不服的模样,甚是可气,话音一转,道:“重罚就免了,但总要长长记性,宜妃、他他拉昙惠禁足十日,董鄂环屏禁足一月。”
宜妃和昙惠拽着环屏道:“谢太后恩典。”
三个侍女始终颤巍巍地跪着,她们知道回去等待她们的是何种酷刑,大殿上她们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们不止是自己,还有家人族人。
“宜妃娘娘,五表哥,胤禟。”萨楚日勒忽然出声,见他们看向自己,便道:“三个侍女我已经惩罚过了,希望你们不要再施刑罚了。”
宜妃看着三个侍女,眼中的杀机一闪即过:“既然格格如此说,我们照办就是。”
萨楚日勒没放过她的表情,回道:“有娘娘的话我就放心了,三个侍女挺好玩的,若我哪天想找她们玩,还望五表嫂和环屏格格放行。”
萨楚日勒是要她们成为三名侍女的性命保障,纵然万分不甘,仍须硬着头皮答应。环屏受不了宜妃和昙惠的双面夹击,她知道萨楚日勒在宁寿宫得太后疼护意味着什么,唯有不情不愿地应下。
三名侍女磕头谢恩,双眼含着对萨楚日勒和沅溪的感激与余惊,萨楚日勒这般的女子她们不该惹,更惹不起,沅溪那样主子口中所谓的‘包衣奴才’,她们亦没有资格去招惹评判。二人不自在地别过头,看见她们额头上的伤,沅溪总觉得自己有些造孽,萨楚日勒则更清楚感觉到,似乎自己越来越脱离二十一世纪,越来越狠了。
☆、寿辰
十月份,皇太后六旬万寿节。说是万寿节,更像展览会,其实还是个累人的活,萨楚日勒看过胤禛奉圣命整备的进献礼物。什么御制万寿无疆赋围屏,御制万寿如意太平花,御制龟鹤遐龄花,还有东珠、珊瑚、金珀、御风石、通天犀、珍珠、汉玉、玛瑙、雕漆、官窑等,另外还命膳房数米一万粒、作万国玉粒饭,及肴馔果品等物,真让人大开眼界,大饱口福。
胤裪胤祥胤祯已经跟着兄长们学着为康熙办事,这个万寿节他们各有任务。未出嫁的几个小公主要么在房间里精心打扮,要么在她们额娘身边,不敢让她们乱走,怕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