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正解到小机关最后一关,十分着急,只是笑笑,顾不上回答九剑,也没来得及想这句话什么意思。
悦児现在恍惚想起,当时她从昏迷中苏醒,眼前是空无一人的世界,父王也不见了,她当时还小小的,人形都尚未修成,只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这样天地孤寂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其实她清醒期间,有无数的仙人从她上面飞过,但是她连眼睛都懒得抬,只想自己快点消失,父王不在了,她模模糊糊已经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如随父王去了。
那天,她觉得心中有些不同,便趴在一处空旷的地方,仰起小脑袋,静静的看着天空。
那一天,往常一日来往不少仙人的空中,没有一个仙人经过,她心中有些微的失望,低下脑袋的瞬间,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心间蔓延开来,迅速流过全身。
她再次仰起小脑袋,在昏黄的天空下,看到自远方仿若刚从九天之上垂云而下的即墨离,她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只呆呆看着他越来越近。
他很快就来的到她所在的上空,她仰起小脑袋想发出声音,却发觉自己只会简单的一些人言,而她,经过几十天的不吃不喝,生无可恋,已经没有发出丝毫声音的力气。
眼看着他就将从上空飞过去,悦児在那一刹仿佛都能听到小老虎心碎了的声音,只觉得冷。
命运眷顾,他轻轻低下头,看到了呆呆仰起小脑袋,用一双琥珀般透亮的大眼睛望着他的她。
而那一刻,她也终于看轻了他无限风华下的容颜。
如果说,这就是终身误,如果说,这就是误终身。
那她其实早在那一刻已经误了。
她选择了他,他也选择了她。
宿命有这么巧合么?还是前世曾缘惜,今生无法忘记?
是不是每个见到那个命定之人的人,都会自己在心中低低道一句,怎的,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悦児,在想什么?”即墨离看着悦児虎摸着他的鼻子,然后就望着他发呆,一双大眼睛一时忧伤一时开怀一时又幸福,实在是可爱至极,她知不知道她这样看下去,他会忍不住扑倒的。
小老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见小手还停留在即墨离的鼻子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开手,脸红了红,嘿嘿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即墨离捏捏她的小耳朵,也不追问,只又换了一个玉盆和锦帕,替悦児洗漱。
凡是用过的洗脸洗手的锦帕,都是每用一次就毁掉的……仙界曾经有人传言洛水神帝生活作风相当腐败云云,其实是羡慕嫉妒恨,哎呀,他也想这么多钱烧好吗?
“闭上眼睛。”悦児乖乖闭上眼睛,任由柔软温热的锦帕拂过自己的眼皮,等锦帕离开了脸,她才睁开眼睛。
却见即墨离的锦帕在脖子上停了下来,悦児疑惑的问他:“墨离,怎么了?”
即墨离没说话,看着她细嫩脖子上的淤痕,一双墨玉的眸子都是心疼,片刻才低声道:“悦児,对不起。”
“嗯?什么?什么对不起?”
即墨离叹了口气,轻轻替她擦好了颈项:“昨夜,实在控制不住,对不起。”
悦児呆了呆,随即明白过来,脸红得要滴血,试图控诉他,小小声的说:“其实……你一直都这样……”
不仅仅是昨夜好么?他虽然尽量温柔,但是像只永远不知道满足的饕餮,往往到最后,她怎样求饶,他都狠心的不理。
即墨离呆住,没想到悦児会这般说,当下白玉般的脸也红了,被悦児饶有兴趣的看着,只能更红,默了半响才道:“情之所至,难以控制,况且……”
悦児歪着脑袋,接道:“况且什么?”
即墨离噎住,脸更红,难道跟她说她的身体太了?只又低声道:“小孩子不需要懂……”
悦児不服气的瞪他,即墨离不理,拿着锦帕道:“手。”
小老虎乖乖的把小爪子伸出去,任由他替她擦拭,心中却想了许多事情。
又喂她喝了漱口茶,小老虎吵着要喝花蜜水,可惜一直负责收集的小慕跟着东海太子不知道哪儿去了,她最喜欢的那种花蜜没有,而即墨离那些,都放在神界洛水神府,哪里弄来给她?
即墨离无奈的看着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悦児,只道:“晚些时候让九剑送来,好不好?”
悦児抿着小嘴,不理他,两只小耳朵竖起。
即墨离伸手抱她,无奈小家伙立刻软得像一条小蛇,他又不肯用力伤了她,只松手:“不要晚膳了?”
悦児微微动摇,一双大眼睛往桌子上的食盒转了转。
“你不给我抱,就将晚膳扔了。”即墨离熟能生巧。
“坏人!”小老虎果然动摇,让即墨离抱起来,乖乖坐在他怀中,即墨离喂一口,她吃一口。
看她吃得两只大眼睛弯弯,两只小耳朵弯弯,即墨离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傲娇别扭的小老虎什么的最好哄了。
入夜时分。
悦児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街,有些愣住:“凡间最长最繁华的长乐街也不及这里的千分之一……”她有印象在西霄之境那段时光看过最长的街。诚然,她还是个被即墨离养在深闺的小老虎,并没有真正意义上逛过很长很繁华的街。
即墨离拿了两块精致得一塌糊涂的面具,他的是仅仅盖住半张脸的一块紫玉简单面具,悦児的也是紫玉的,一个小老虎脸的形状。
悦児有些不满:“它太小了,像猫。”
即墨离已经带上面具,露出一双让夜明珠暗淡无光的眸子,和下方弧度优美的唇和干净白皙的下巴,唇边隐隐有笑意:“像你。”
真是不公平,有人带了面具都这么好看!悦児默默腹诽了一会儿,才带上那块小老虎面具。
居然发觉这块小面具和自己的脸型完全契合,就连眼睛大小,都一模一样。悦児伸手摸了摸,笑了开来,嗯,她很满意。
即墨离抱着她缓缓走上去。他很少这样一步步走路,平时都用飞的或者是极快的速度踏空而行,这样脚踏实地的感觉,感觉有些奇怪,也很少有。
小老虎伸手摸了两把他优美的下巴:“墨离,你怎么会想带我来这里?”
即墨离垂眸看她:“你喜欢玩,我从未来带你走过这样的地方。带你逛逛,你会开心。”
悦児果然很开心,兴奋得快手舞足蹈了。一路上不断有人看他们两个,更有一些姑娘,直接就跟在后面慢慢的走。
半个时辰之后……
小老虎爆发了,挣扎着:“墨离,你确定这样真的是逛么?!为什么我感觉是在走?”
传说中的逛街就是这样顺着街道一直走下去,什么都不看,走完了就完了吗?小老虎忽然对自己的定义赶到担心。
即墨离:……
他不喜人多的地方,太吵,太脏,太乱……他也从未来过这种地方,难道不是一直走下去?
“你先把我放下来。”小老虎决定拯救墨离大神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见悦児坚持,即墨离只好轻轻将她放下,又怕她跑了,只好揽着她的纤腰。
悦児看着自己被紧紧固定在他身边,这和抱着有区别么?又可爱的瞪了即墨离一眼,即墨离无奈,只好牵着她的小手,这下小老虎妥协了,跑到前面,蹦蹦跳跳的拉着他走。
于是圣界的某条著名街道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一个带着小老虎面具的小姑娘蹦跳的拉着一个同样带着面具的白衣男子一直走,白衣男子身后,假装不在乎的跟着一群姑娘,一双双眼睛都痴迷的看着前方只看一眼就让人沉沦的背影……
而白衣男子显然不理会后面的红心,一双眼睛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小姑娘前方,小姑娘前方的道上,人群已经自觉的空开一处地方。男子目光一转到小姑娘身上,变得温柔无比,仿若看自己最心爱珍贵的东西一般,引得偷偷站在两边或者迎面而来的姑娘们一阵抽气声。
多么和谐而又令人嫉妒的一幕啊……
悦児拉着即墨离,丝毫没有发觉身边的异样,突然发觉那边人多的地方好像有许多好玩的,人也挺多,连忙挣脱即墨离的手,跑了过去。
即墨离无奈的看着随时可能忘了自己的小老虎,见她专心至极,只得转过身子,面对身后一群姑娘,却没有将视线停留在任何一个身上,清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不要再跟。”
后面一群看着他装过身来又是一阵抽气声的姑娘听到这个声音,从头清凉道底了一遍,但一反应过来话的内容,却果断将抽气声转为抽泣声……
悦児一看就看中那只玉皇大帝坐在龙椅上的小石雕,用小手碰了碰,玉皇大帝突然开声道:“放肆!竟敢碰朕的玉体!”
小老虎一愣,随即开心的笑出声来,平时摆足了十分端方严肃嘴脸的玉帝居然被做成这样耍弄,这样的反差笑得小老虎差点透不过起来,小手连忙拿起小石雕,却突然有一双手覆了上来。
悦児抬头瞪着身边穿着玄衣的清秀男子,软软糯糯的声音都是不满:“你要跟我抢?”
男子也没料到自己和悦児都同时出手,手心传来软滑的触感,再看看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瞪着他,虽然看不清容貌,但谁都看出来讨喜至极,他愣了愣,居然忘了放开手,只笑道:“姑娘,这小石雕在下方才已经付过银钱……”
见悦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失望,不知为何,却突然转口道:“不过在下见姑娘非常喜欢,那便送与姑娘。”
悦児笑得十分开心:“那谢谢。”这人说话比凡间的书生还文绉绉,踏宇师父拍马也追不上啊。
“不知……可否请问姑娘……”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飞了出去,即墨离刚回过头就发现两人笑盈盈对话的一幕,这只小老虎知道不知道她被占便宜了?他皱起长眉,几乎是立刻就拿了锦帕替她擦手,一个角落都不留。
悦児将小石雕握在另一个手,也顾不上把玩:“墨离,他摔倒了。”
即墨离抬眼,眸中的冷意吓了悦児一跳:“他不止摔倒这么简单。”说着锦帕已经在手中销毁,转头对着那位玄衣男子。
悦児猛然想起那天在合欢楼那一幕幕恐怖的景象,还有那一双已经烂成血泥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连忙抱着他,小声哀求道:“墨离,墨离,没事了……以后都不会了,不要那样好不好?”
想起那夜她从梦中惊醒时候恐惧失措的表情,即墨离平息下心中的杀意,化去指尖的白光,没再看倒在地上的黑衣男子一眼,拉着悦児转身走了。
片刻后,一张数额巨大的票子飞到还愣在地上的玄衣男子面前,显然是人都看的出什么意思。
玄衣男子抬眼,白衣粉衣,两个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他们,是谁?
第二日,虞风的小少主虞鱼当街毫无还手之力被一击打倒在地上,久不能起的消息,借由化凉派系之人的口,传遍了整个圣界。
这街好长好长啊!
走着走着,某只小老虎开始腿酸,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即墨离,抿抿小嘴,不敢说话。
本来蹦蹦跳跳跑到他前面的,现在就好像被即墨离牵着走。
说,还是不说?这个问题好纠结啊,小老虎皱眉,又滴溜溜的大眼睛又向即墨离那边转了转。
即墨离好笑的看着她,本来还打算看她撑到何时,可看她可怜兮兮不敢说话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怎么?累了?”
“才没有!”小老虎将脑袋扭向一边。
“要不要抱抱?”小老虎转回头,犹豫不决,刚刚明明说不要抱抱的,现在要是要抱抱的话,是不是好丢脸啊。
“那要不要背?”
小老虎十分迅速的转过头对着他:“好啊!”随即一跳便跳上了即墨离的背上,双手自动搂着他的脖子。
即墨离:……
悦児在即墨离背上,惬意的看着两边车水马龙,不停的有人从空中飞下来,或者同朋友打招呼,或者买些好玩的,或者就像即墨离与悦児一样,干脆毫无目的的乱逛。
周围好多人只敢羡慕的看着这对,在圣界,几乎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情景啊。
悦児也不理会旁边的视线,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搜寻着感兴趣的东西。
“墨离,走那边,走那边。”
即墨离顺着她的小手走过去,在冰tang葫芦面前停下来。
悦児在他背上高兴得手舞足蹈,显然很兴奋:“怎么这里还有凡间的冰tang葫芦?”
卖冰tang葫芦的老人嘴角抽了抽:“姑娘,这不是凡间的冰tang葫芦,这糖,是圣界顶级的制蜜家族的蜜糖,凡人吃,可永葆青春,这果也是圣界的圣果,凡人吃一个,可解百毒。”说着用一副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说的眼神瞪了悦児一眼。
悦児一双大眼睛反瞪了回去,将老爷爷瞪得无奈至极,笑道:“反正它长得像冰tang葫芦,叫冰tang葫芦也不委屈。嘿嘿,老爷爷你真像太上老君。”
若是太上老君在此,肯定会泪流满面,他到底是有多大的荣誉,才能作为被悦児拿出来做老人的模型啊。
在凡间的时候,她贵为公主,踏宇哥哥死也不肯给她吃这种东西,后来逃亡的那段时间,也因为没有钱钱而没机会吃到,要知道,她对这个很渴望的。
“墨离,我想吃。”
即墨离皱眉:“我回去做给你吃,这里……”外面的东西,怎能入小乖乖口?
小老虎不依:“我就要吃这个!回去吃没有那种感觉了。”
即墨离只得无奈妥协,从内鼎召了一张票子出来飘到老人手中,悦児欢快的拿了一串一颗的,啊呜一声咬了一口,奈何糖都结成冰状,又撂到小贝齿,当下有苦不敢言,眼泪汪汪的忍着。
老人还对着那张票子发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刚刚那一对璧人都已经消失在长长的街道中。
悦児好容易吃掉一口,便伸到即墨离跟前,小脑袋凑上去:“墨离,吃。”
即墨离别开头表示抗议。
小老虎幽怨道:“墨离不吃,不幸福。”
即墨离只好为了小老虎的幸福屈服,勉为其难的咬了一小口,小老虎小手立刻缩回去了,等过了一会儿,又伸过来,却有一排仓促的小牙印,果子只剩下最后一小口,即墨离心知她喜欢吃:“你吃。”
小老虎十分大方仗义道:“我半个,你半个,我很公平的。”
看着眼前连一口都算不上的果子,即墨离没有揭穿小老虎的恶行,默然吃了下去。
整个夜晚似乎都不会黑下来,周围都是人来人往,等即墨离停下来的时候,悦児还在他背上哼着歌。
见即墨离停下,连忙抬起小脑袋,眼前一座宏伟的大门,悦児照着门上巨大的镶金牌匾上念了下来。
虞风。
“墨离,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即墨离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