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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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似锦-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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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叶浣音呢喃出口。是啊,自己是痴想了,他是皇上,此刻不是在御书房处理朝事,就是在莲华殿陪华妃。

“知己是用来直呼其名,而不是用尊称来疏远。”杨致歆笑道,“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傻傻淋雨?”

“一个人走走也不失为一件惬意的事。”叶浣音很好地将自己的失落掩盖过去。

“那有人相陪也不是一件坏事吧。”杨致歆豁然道。

叶浣音不可置否地笑了一声,相陪的又何止你一人?她默然向前走,杨致歆依随。行色匆匆,雨势猛然间大了起来,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之前柔和的秋雨,砸在伞面上声声入耳。途径的宫人加快脚步,这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赶雨,却由于他们脸上的紧张与不安而显得不寻常。

杨致歆顺手拦住一位宫女,出口询问:“何事如此慌张?”

小宫女显然是入宫不久,没有老道的经验,吓得跌落在地被雨水浸湿了衣裙,唯唯诺诺地哭着说:“回王爷,叶公子,华妃娘娘的孩子,没了!”

“皇上呢?”叶浣音骇然,那可是他第一个孩子!

“皇上在太后寝殿里照看得知华妃流产而受惊晕厥的太后,莲华殿、莲华殿现在是一片混乱,皇上下令彻查此事,期间照顾华妃起居的一干人等都脱不了干系。”

好好的,孩子怎么突然就没了?杨致歆将伞塞到叶浣音手里,立即奔去去了太后寝宫。叶浣音握着伞柄,怔愣一下,说了句:“我们回岫云轩吧。”转身往岫云轩的方向走去。

神情恍惚的华珊虚弱地躺在华帐内,两眼空洞无神,像是被抽干了浑身所有的力气。底下是一片被染红的床单,像盛开的彼岸花。太医怕此刻身子虚弱的华妃经不起挪移,所以先搁置着。待她气色好转,再一起换掉这些床单被褥。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华珊就已经感觉到了身下有什么在流失,流失。连痛都激不起她清楚的意识。他为何要如此残忍,连唯一的希望都不肯留给她。孩子,她未出生的孩子就这么被他的亲生父亲给杀害了。

伍月跪坐在床边,攥着华珊的手儿,低声抽泣道:“娘娘莫要再伤心了,皇上这么宠您,您又还年轻,孩子一定还会有的。”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华珊只是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哪怕嘴唇因此干裂都不停止。眼泪从眼角滑落,沾湿素发,也沾湿了满怀希望的心。这一刻,华珊真的别无所求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力地位,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要了又有何用?

岫云轩。

晚间,杨子洧来了,似有倦容,却并无异色。叶浣音将原本准备好宽慰的一肚子话咽回去,习惯性地递上一杯敬亭绿雪,怪道:“子洧,那不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吗?”

“嗬,第一个孩子?”杨子洧冷笑着将茶杯重重地磕在桌面上,“都不知是何时给朕添的孽种!”

“你不是常宠幸她,怎么确定那不是你的孩子?”叶浣音别扭道,但听到华妃的孩子不是杨子洧的时候,她还是有小开心一下。

杨子洧一把扯过叶浣音,刚想霸道地将她抱在了结实的大腿上,圈在自己的双臂中,就被“程咬金”给截住了。

鱼易得意地将叶浣音护在自己身后,还假惺惺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影响不好。”

杨子洧不悦地盯向鱼易扯着叶浣音胳膊的那只手:“你影响就好了?”

“我这叫师姐师弟联络正当感情。”鱼易炫耀似的举起叶浣音的胳膊,生怕杨子洧不动怒似的。

叶浣音在鱼易后头不厚道地笑出声,还是极给杨子洧面子地捅捅鱼易的腰,让他收敛点。

还得亏杨子洧沉得住气,狠狠瞪了鱼易一眼,到没真生气。对,不就是一小屁孩缺少母爱嘛,朕大人有大量不计较。

“快告诉我原因,我好奇得很。”叶浣音有些着急地向杨子洧寻求答案。

杨子洧喝了一口茶,不疾不徐地解释道:“自从娶了各路嫔妃后,朕就暗中令人在她们的寝殿中安放了一种无色无味可使女子不受孕的熏香。只要在寝殿内行周公之礼,那她们是绝不会怀上孩子的。这件事除了朕知道,还有皇后和那些被差遣做这件事的暗卫。”

“啧啧,一定是某人上辈子做了什么亏心事,这辈子才会以九五之尊的身份被人公然戴绿帽。”鱼易毫不忌讳地在旁边幸灾乐祸。

“原来如此,你恐怕是察觉到登基为帝后,肯定会引起各路反对你的党羽的骚动,所以才不想留下致命的弱点。”叶浣音接过话头。

“聪明。”杨子洧赞了一句,自动忽略那些气人的话儿。他是缺少母爱的孩子,朕忍。

“那,那个男子是谁?”叶浣音不得不问出口,她实在好奇又有谁觊觎杨子洧的妃子了。只能说,三国之中他怕是当得最憋屈的一个皇帝了,又被说贪恋美色,又被说迷恋男宠,到头来到被戴了绿帽。

“有实力洞察宫中情势,自由出入后宫,又忌惮这个孩子出生的也只有皇兄一人了。”杨子洧阴沉道。兄弟相争,果然是无所不用及啊。现如今,仅存的一点情面也被消失殆尽了。

叶浣音覆上杨子洧紧皱的眉头,问:“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鱼易倒没阻止叶浣音,除了抢叶浣音这件事,他和杨子洧之间又没深仇大恨,甚至可以说曾经相扶相持一段时光。

“是时候收网了,我早已不该顾虑什么了。”杨子洧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叶浣音点头认同,有些事情是该早做打算了。

叶浣音突然想起一件事:“安兮琪的事情你就这么过去了?”

“此事风头已过,朕也时常赏赐浮梦苑东西,去过几次,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吗?”杨子洧不解反问,不得不承认叶浣音有时的确会比他顾虑得周到,所以需要她给予意见。

“倒也无事,暗地里多加派些人手守着浮梦苑就是了。”叶浣音沉思一会儿,给了这么个答案。杨子洧不疑有他,默默记下了。

“喂,你怎么老在宫中待着?”聊完正事,杨子洧自然是要开始嫌弃起碍事的鱼易喽。

鱼易俯下身,靠着叶浣音的肩膀,反驳道:“我来紫琅就是为了帮助师姐,帮助皇上您啊,不常在宫中走动怎么行呢?”

杨子洧气结,沉默良久,最后只堪堪挤出一句:“你们的师父,待朕可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正如我在QQ空间里写过的华珊和杨誉霖,
这两人之间的感情,更加如水单薄
不过是有情遇上了无情,真心遇上了利用
啊啊,爱死花满楼,爱死楚留香了,阡途沦陷啦





、第三十四章。鱼易

慕岚楼。

穿着便装的杨子洧邀杨致歆,杨誉霖兄弟三人一同在此“借酒消愁”。醉意微醺的杨子洧一头拉扯着郦墨的衣袖,一头只顾喝酒,嘴中念念有词:“老天爷是看不得我有子嗣啊,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珊儿有了身孕,偏就无缘无故地没了!”

“二哥且宽些心吧,孩子迟早是会有的。你还年轻。”杨致歆劝慰道,他虽然还未成家,但还是能体会到杨子洧此刻失子的痛苦。

杨致歆示意郦墨适时退下,以免醉酒的杨子洧说出什么泄露身份的话。毕竟当今皇上王爷一同到青楼混迹,传出去,名声可不太好。

谁成想杨子洧就是不肯放开郦墨,借着酒意死死攥住她的衣袖,笑呵呵地说:“我的好郦墨,你为我生一男半女的可好?”

“客官,您喝多了,请放开郦墨。”郦墨佯装挣扎着,并没有用力,或许只有此刻她才能多贪恋一下杨子洧手心的温度,再冰冷也是暖的。用她一生,换他一生无忧那就值了。

郦墨在紫琅也是小有名气的风尘中人。陪酒,弹琴,吟诗,俨然对了那些爱在烟花之地流连的文人雅士的胃口。

杨致歆也听闻过郦墨,怕她难堪,就使了些巧劲扯开了杨子洧的手,淡道:“郦墨姑娘下去吧,这儿不用任何人伺候了。”

于是郦墨便带着其余女子离开了。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三兄弟了。

“呵,如今连一卑微的青楼女子都故作清高,不肯为朕生孩子,真是可笑啊!”杨子洧挂着嘲讽的苦笑,又闷头灌了一大口酒。

“皇兄,要不找个就近日子去东郊狩猎散心可好?我们兄弟几个好久没聚到一块狩猎过了。”杨致歆提议道。

“好,朕正好无处宣泄。”意识不太清楚的杨子洧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了。

杨誉霖却站起身,无奈回道:“皇上恕臣不能一同前往,小女染了风寒,臣放不下心,恐怕要扫皇上的兴了。”

“哎,罢了,罢了,朕就只好和三弟一起去了。”杨子洧半眯着眼惋惜道。

“多谢皇上谅解。”杨誉霖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杨子洧悠悠地叹了口气,问:“大哥一定要将君臣之礼看得如此重吗?想当初,我们兄弟几个一同玩耍,一同骑射的日子不是很美好吗?”

杨誉霖眼神一敛,似有动容之色,附和道:“过去的日子的确很值得留恋,但是,皇上理应向前看,尽心尽力为云陌争创一片繁荣景象。”

“大哥说得极是。云陌正是需要有大哥这样的人帮衬着朕。”杨子洧端起酒杯,诚挚地敬了杨誉霖一杯。

“皇上言重了。”杨誉霖也仰头回敬了一杯。

楼下歌舞升平,佳人风姿与邪淫目光交织成一片;楼上,看似是一幕兄弟情深的戏码,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

夜深露重,喝得酩酊大醉的杨子洧坚持要留宿在慕岚楼,杨致歆和杨誉霖只好先行告退。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司徒濯务必在明天早朝之前将杨子洧带回宫中。

待亲眼看着杨致歆与杨誉霖的马车消失在萧条的街角时,郦墨重新回到了杨子洧所在的房间。

“皇上,两位王爷俱已离开。”郦墨低着头,恭敬地回禀。

眼神清明的杨子洧伫立在窗前,月光皎皎,开着的窗任由萧瑟秋风肆无忌惮地涌进,泠泠作响。不时还有几片枯黄的落叶随着飘进来,落在杨子洧的脚边。

“很好,该是召集那些人的时候了。”杨子洧意味深长道。

郦墨瞧了一眼杨子洧修长的身影和被风吹起的衣角,还是未能抑制,脱口而出:“皇上,夜风骤起,还是赶紧关窗添衣吧。”

“郦墨,你,逾越了。”杨子洧沉声道,眼神的骤然凌厉表现出了他的不悦。

“郦墨知错。”郦墨连忙跪下认错,在这个她一直仰望着的男人面前,从来就没有清高可言。她就是这样卑微地爱着他,连承认的勇气也没有,连关心他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遥想当年她不过是边城酒馆的一名卖唱女,整日抛头露面,不过是为了养活自己的弟弟,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哪成想姣好容颜,偏偏被路经此地的一个霸道商人看中,硬生生虏了她在身边。一直到了紫琅,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救了她,还大费周章地将她的弟弟接来紫琅一同生活。

那时,怀揣少女心思的郦墨天真地以为少年心怡自己,每日便盼着少年能来。奈何,除了几个时常更换的面色严肃的下人来送银两衣物之外,少年几乎不曾踏足。终于有一天,院门口停了一辆低调却不失华贵的马车。

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的少年正是郦墨心心念念的。可少年来这儿不过是告诉她日后的任务罢了。从头到尾,少年从未放过一点爱意在她身上,救她,不过是看重她有价值可利用,仅此而已。

郦墨从久远的记忆回过神来,白衣翩翩的少年与现在立在窗前的杨子洧重合在一起。时光将所有痴心妄想掩埋。她的爱恋,宛如一木,沉睡,沉睡。

如今,她只能安心地游离在风月场所,冷眼旁观看着他人醉生梦死,为他搜集各路情报。郦墨知道,杨子洧心尖上的人一直就是叶浣音,从未改变。

她终是忍了心中幽叹,默默退下。华灯初上,她的心却没有烛光那么暖。

“师姐,我要离开一阵了。”鱼易郑重其事地将叶浣音约到宫外的一条河边,开口头一句就是告别。选择在宫外说,也是觉得能没那一个碍眼家伙的气息,会好些。

叶浣音不解:“发生什么事了?是师父写信给你让你回去了吗?”

“不是。”鱼易的声音有些晦涩不明,想着要暂时离开叶浣音就难受得很。

“你今日说话,如何吞吞吐吐的?”叶浣音拍拍鱼易的肩膀,奇怪道。语上虽然没有不喜,可心里却是有些不耐烦。近日有事非同小可,她原本打算好好休息,却被鱼易拖出了宫外。

鱼易拉着叶浣音不管不顾地席地而坐,也不怕夜里的潮气,也不怕地脏。 

“师姐,我们许久没好好说说话了,杨子洧老霸着你,你都快忘了有我这个师弟了!”鱼易扯着叶浣音的袖儿,嘴上不满抱怨。

“我说要试着喜欢他,自然要多些一起的时光,不然我岂不食言?”叶浣音既来之则安之,倒也乖乖看起月亮了,只是秋风吹得厉害,实在不佳。

鱼易不喜欢叶浣音说的“喜欢”,闷闷道:“食言便食言,你又不是君子。”

叶浣音只是浅笑,不理鱼易的小孩子话。

“师姐。”见叶浣音不回话,鱼易又急急唤了一声。

叶浣音敲了鱼易一下,无奈道:“我在,乱叫什么?”

“师姐,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在山上的日子吗?”

“你知道我记性一向好,如何不记得?可提这个做什么?”叶浣音更加不解,鱼易今日可不大对头。

鱼易将脑袋靠在叶浣音肩上:“提嘛,我想听。”

执拗不过,叶浣音只好忆起当年的一点一滴。她当年随叶沧海到了师父那里时,鱼易已经在那里待了两月多。按理说,先入门的为长,叶浣音应当唤鱼易一声师兄。可是师父却说她比鱼易大了一个多月,年长为尊。实情是,鱼易的孩子心性,实在是当不了师兄二字,还得叶浣音做大,拘着他的性子才行。

鱼易小的时候,可没这么喜欢叶浣音。想着自个儿先入门的,还得恭恭敬敬叫别人一声师姐,能不憋屈吗?

于是,一开始,鱼易就寻了各种由头,不是私自扣了叶浣音的饭菜,就是在她的床上放虫子。所幸,那时的叶浣音还存着被父亲抛弃的念头,不愿与他多计较,师父才没有知道鱼易背后的“恶行”。就这样,一个再接再励,一个默不作声,过了两年。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足以让整人的人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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