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
“讲故事,搭积木,还有陪我一起吃饭饭。”
严洛眉峰一挑,“吃饭饭?”
“肖老师说过好孩子是不能挑食的,他每天都看着我把饭饭吃完,否则就不陪我一起玩了,”严钧宇玩了一会飞机,觉得没意思,又开始研究遥控器上的按钮了。
严洛点点头,“肖老师说得很对,好孩子是不能挑食的,否则就长不大了。”
“那天天一定好好吃饭饭,要长得像爸爸一样高!不对,是比爸爸还要高!比爸爸还要厉害!”
“这才是爸爸的好孩子,”严洛柔和的面庞泛着温暖的笑意,他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天天,车子要开动啦!”
随着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响声,黑色的车子在初冬午后的阳光下呼啸而过。
父子两人回到家,玩了一会拼图和电脑游戏,又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餐。随后,严洛拎着严钧宇来到了浴室。
光线亮堂的浴室里,烟雾缭绕,巨大的浴缸里已经放好了热水,水面上漂浮着几只橡皮鸭子,黄黄的颜色,可爱极了。
严洛把儿子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去掉,随后把他放进了浴缸里面,吹了一声口哨,“来,宝贝,洗澡咯!”
“我不要洗澡…我想睡觉觉…”严洛靠在浴缸边缘,两只小短手扒拉住浴缸外沿,无力地动了动小嘴,昏昏沉沉的好像要睡着一样。
“宝贝,那可不行,要洗香香了才能睡,明白么?”
严洛除去身上的衣物,一脚踏入了浴缸里。
健壮优美的身形在浴室朦胧的光线下,散发着健康的小麦色泽。壮实宽厚的胸膛上,几条长短不一的疤痕显得分外扎眼,在严洛刀刻一般英俊有型的五官衬托下,更增添了几分男人味。
兴许是晚上吃得太饱了,严钧宇白白软软的小肚皮挺得高高的,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嗝,有气无力地动了动嘴,“唔…那你帮我洗…”
“宝贝,爸爸不是教过你了么,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严洛低沉性感的声音,在充满着氤氲雾气的室内,听上去格外有诱惑力。
抓起一只橡皮鸭子,严洛塞到了儿子的手里,“再说,这么多小鸭子都看着你,要是你连洗澡都要爸爸帮忙,小鸭子可要笑话你了。”
“好吧,”严钧宇强撑起精神,翘翘的小鼻子动了动,然后捏着手里的橡皮鸭子,喃喃自语道,“小鸭子,我可没让爸爸帮忙,你不许笑话我。”
父子两在浴缸里泡了会澡,严钧宇学着自己的父亲,有模有样的洗了起来。
严洛看着儿子从头发开始一点点洗到脖子,胳膊,肚皮,那认真的样子,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看着这个在自己眼中慢慢长大的孩子,严洛的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当初,阿文死的时候这孩子不足一岁,本就是早产儿先天不足,生下没多久父母又死去。自己当时被龙帮的人暗算受重伤,差点性命不保,自己带着这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和几个幸存下来的好兄弟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想不到,一晃就是三年,原本弱不禁风就像只小奶猫一样的孩子已经变得这么活蹦乱跳。而且,脸型和阿文真是越看越像,只是这双眼睛却不像他,像他死去的母亲,肖敏。
、第十七章 父子温馨
想到这个女人,严洛的眼底愈发幽深起来。
“爸爸,天天洗得香香的,快点闻闻。”
稚气的好听童声在耳边响起,严洛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眼前这个胖乎乎的小家伙已经洗干净了,他闪着亮晶晶的眸子,伸出肥爪子,把短藕手伸到自己面前晃了又晃。
严洛悠悠笑道,“宝贝真棒,让爸爸好好闻闻,”
得到表扬,严钧宇自然很开心,他笑嘻嘻地贴到严洛身上,一股淡淡的哈密瓜香味,和着孩子独有的奶香味,萦绕在严洛的鼻尖,甚是好闻。
“天天真香,爸爸好喜欢,”严洛抱着这个香喷喷的奶娃子,眼神渐趋柔和,“以后要是爸爸不在的时候,你也要洗得香香的,明白吗?”
“天天不许爸爸不在,天天要爸爸一直陪在身边,”严钧宇撒娇着,两只小手扑腾着漂着泡沫的水面,溅起星星点点的水花。
“傻瓜,爸爸当然会一直陪在天天身边,”严洛探出手指,点了一下对方红红的小鼻子,“只是万一爸爸下班晚回来,你也要乖乖自己洗澡澡。”
“不要,爸爸不许晚回来,爸爸每次晚回来身上都臭臭的,天天不喜欢。”
“好,爸爸以后不晚回来,”严洛哄着严钧宇,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眉眼尽是笑意。
“说话算数…”
“算数。”
怀里的小家伙终于不闹了,严洛从浴缸里站起来,裹了条大浴巾。然后把软乎乎的身体擦干,抱着他回到房间里。
严钧宇钻在被窝里,满足地吮吸着手指,哼哼唧唧了会便睡着了。
轻轻的鼾声,在安静的房内响起。
严洛靠坐在床边,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思绪纷繁。
三年前的那晚,自己身受重伤,和苏浩哲以及残存的一些手下带着这个幼弱的孩子死里逃生。
可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这孩子受寒着凉,在当天晚上就发起高烧,三天不退。
当时,警察在全城通缉自己,根本没办法让他去正规大医院看病。自己是个大男人,受了这点伤死不了,虽然痛恨他的母亲害死自己的好兄弟,可孩子还是无辜的,无论如何都得看好他的病。
好在苏浩哲带着他去附近的私人诊所看了病,孩子的烧终于退了下去。
等自己的伤好得差不多,风头过了后,接踵而来的事情却再次让自己和一班兄弟手足无措起来了。
一群大老爷们,从没带过孩子,面对这个小奶猫样的小家伙,大家都犯傻了。到底该怎么把他养大?
养孩子不是养猫养狗,不仅要给他吃饱穿暖,还要把屎把尿的。日后自己一旦东山再次,无法照顾孩子,这又该怎么办?
经过再三考虑,严洛决定找个保姆,负责严钧宇的日常生活,经过了几次筛选,他选中了英姨。
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面容慈祥,做事也勤快,严洛还算满意。
不过,他更看重的是英姨的丈夫和儿子都已经过世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亲人。没有亲人的人自己用着舒坦,她不会因为家庭的事情分心,会一心一意地照顾严钧宇,更不会再出现肖敏被人抓住胁迫自己那样的事情。
这个女人,只知道自己是严文,做着正经的房产生意,妻子生病去世,留下一个儿子。这样的结果,是严洛最想要看到的。
“妈妈…妈妈…”
低低的呢喃声,回淌在沉静的卧室内,把严洛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这样带着淡淡哀怨的呼唤,严洛经常会在无人的深夜听到自己儿子口中传出。
宽大的手掌抚上对方半干的头发,严洛怜爱地安抚道,“天天,别害怕,爸爸在身边陪你。”
“爸爸…嗯…”
听到那个低沉的安抚声,严钧宇眉间的不安减去了多少,稀疏的小眉毛却始终纠在一起。
严洛沉沉地叹了口气,幽暗无垠的眼中阴郁深深。
天天,你什么时候不会再做噩梦?真正变得天天开心呢?
眼前,倏地浮现下午自己在幼儿园门口看到的情景。
那个胖胖的蓝色小身影笑若灿花,指着天空翱翔的模型飞机大声叫喊着。旁边的那个面容俊美的男人手握着遥控器,陪着他一起疯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拉出长长的黑色剪影。
刚才,在幼儿园门口分明看到你和肖老师玩的时候很开心,笑得那样无忧无虑,可现在却又这么孤单无助?
天天,到底要爸爸怎么做你才会真正开心起来?
回想着那样温情的景象,以及那极淡的温馨围绕在两人的周身,严洛的脸庞悄然涌现出几抹莫名的情愫。
自己今天下午只是无意之中想去幼儿园接天天提早回去,他事先并不知情。如果前两次自己认为他是刻意装出来的,或者是别有的目的地想要表现出对儿子有多好而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的话,那今天下午他的一举一动则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如此真诚不带一点瑕疵的笑容,陪着儿子玩耍,以及关心他的衣食冷暖来看,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况且,从苏浩哲给自己的资料来看,这个男人的社会背景看上去似乎极为简单。
严洛阖上双眼,将苏浩哲给自己的关于肖泽凯的信息默默地回忆了下。
肖泽凯,二十八岁,父母在十年前的一次车祸中意外丧生。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一个女朋友李诗韵,是一名音乐教师。
苏浩哲给自己的资料绝对错不了,自己对他可以百分之百的放心,那些所谓的担心自己应该也可以稍微放一放。
不过,即使这个男人确实像资料中所说的那样如此简单,自己对他的戒备依然不能过分放松,必须还是得在暗地里好好观察他一番。
一旦让自己发现他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都必须毫不留情地杀了他。即使自己的儿子再喜欢他,也不行。
如暗夜般的狠戾和杀意在严洛的眼中一闪而逝,他替严钧宇盖好被子,动作极轻缓地走到卧室门口,熄灯,带上门,走了出去。
、第十八章 天天生病了
冬天的雨,总是那么绵长。原本就阴冷的天,加上连日的雨水,更是让人感到一阵阵刺骨的湿寒。
向阳幼儿园小班的教室里,小朋友们围坐在饭桌前,津津有味地吃着热气腾腾的可口午餐,全然没有因为天气的缘故而变得愁眉苦脸。
除了一个人。
严钧宇含着饭勺,巴巴地望着窗外仿佛破了个窟窿而不断下着雨的天空发呆。
肖泽凯捧着饭盒走进教室,换走了周琳,见严钧宇发愣的样子,立马放下饭盒走到严钧宇身边,“天天,怎么不吃饭?”
严钧宇听到肖泽凯的提醒,这才想起来还在吃饭,他有点不乐意地动了动嘴角,然后心不在焉地把勺子舀一口饭,塞在嘴里咀嚼着。
看样子,这小家伙又在闹脾气了。
肖泽凯苦笑了下,拉过一张小板凳坐在严钧宇身边,“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告诉肖老师,吃饭的时候不开心这饭就没营养了。”
严钧宇嚼着青菜,含糊不清道,“我想出去…我不要呆在这里…”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现在肯定没办法出去。你先乖乖吃饭,等雨停了我们就出去好不好?”
“我不…”严钧宇小脸一别,勺子从手里掉落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响声。
“哎呀,”肖泽凯见状,连忙蹲下身把勺子捡起来,“我去洗洗。”
肖泽凯刚一走,严钧宇的行为就惹来了其他小朋友的不满。大家平时就妒忌肖泽凯偏心严钧宇,都认为是他装可怜才抢走了肖老师对大家的爱。刚刚又见他撒娇发脾气,小朋友们更是耿耿于怀,有几个孩子甚至鄙夷地看着他,大声说道,“天天真不乖,我们不喜欢他了!”
“不听话的孩子是坏孩子!没人要!”
“没人要!没人要!”
小朋友们越说越起劲,声音也越来越大,严钧宇小脸难过地扭在了一起,他奋力反击道,“我是好孩子!爸爸喜欢我!肖老师也喜欢我!”
“妈妈呢?为什么妈妈不喜欢你?”
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角落里响了起来,所有小朋友齐刷刷地看向那个地方。
“还是,你就是没有妈妈的?”
说话的人正是上次与严钧宇吵架的云云,大家的脸上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天天是没有妈妈的孩子!”
“天天是坏孩子,是没有妈妈要的坏孩子!”
严钧宇胖胖的小脸“唰”地惨白,像是瘪了气的气球般,他的眼中尽是不甘和委屈,“我有妈妈的…爸爸说过…我妈妈…我妈妈在国外…”
“你骗人!你根本就没有妈妈!你妈妈已经死了!”
“轰隆隆!”
轰响的巨雷,炸响在天空,划出一道银色的闪电,骇人异常。
听到那个最不愿意的字眼从别人口中传出,严钧宇的眼眶里有泪水不停地打转,他倔强地嚷声道,“没有!我妈妈没有死!你们都是坏蛋!你们欺负我!”
“你才是坏蛋!我们都讨厌你!”
面对一张张充满着鄙视和冷眼的神情,听着那些刺痛自己心扉的字眼,严钧宇再也忍受不了了,他“哇”地大吼一声,冲出了教室。
肖泽凯在盥洗室里洗着勺子,听到外面闹哄哄的,还以为是小朋友们吃完饭开始说话了,也没在意。加上外面的雷声,让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教室里发生的一切。
当他洗完勺子走回教室,却发现教室里的气氛很不对劲。更要命的是,严钧宇不见了。
肖泽凯心急如焚地冒着雨跑到花园里,终于找到了严钧宇。
这个小家伙在大雨中冻得瑟瑟发抖,蜷缩在石头凳子一角,犹如一头小兽般低低地哭泣。
肖泽凯眉心狠沉,二话不说,一把抱起严钧宇朝卫生室跑去。
“小肖,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卫生老师看到浑身湿透的两人,吓了一大跳,赶忙开好暖气,帮着他一起把严钧宇湿漉漉的衣服剥下来。岂料这孩子一直在闹脾气,衣服湿掉了又难脱,折腾了好一会才给他换好干衣服,擦干净头发。
好不容易忙活完,等到对方不闹了,肖泽凯这才抱着严钧宇回到教室。
这个时候已经是午睡的时候了,小朋友们看到肖泽凯进来,立马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在得到肖泽凯扔过来的一记白眼后,他们都识相地闭上了嘴。
肖泽凯把严钧宇塞进被窝里,又替他把头发擦了又擦,这才放心地离开。
下午,严钧宇就开始出现头痛嗓子痛的感冒症状,一量体温,三十九度五。
肖泽凯给英姨打了电话,可电话那头没人接,无奈,又只能给严洛打了过去,同样也没人接。
肖泽凯和周琳商量了一下,决定先送严钧宇去医院看病。
排队,挂号,验血,看病,肖泽凯抱着严钧宇在医院急诊处来回奔波,一刻不停。
等配完药把严钧宇送进输液室里开始挂水,肖泽凯这才终于有了歇息的时间。
输液室里的人并不多,多半都是老人和孩子,隔壁座位上也有个孩子在输液,旁边坐着个女人,一看就是孩子的母亲。
“宝贝,饿了吧,妈妈给你买了煎饼,快点吃吧,”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把煎饼掰成一小块,塞到了孩子嘴里。
那个孩子开心地吃着饼,喝了一口果汁,美滋滋地说着,“真好吃,我还要。”
“好,宝贝想吃多少都行,”母亲乐呵呵地又塞了一块煎饼,满脸慈爱,“慢点吃,别噎着。”
肖泽凯看着这充满着母子温情的一幕,几抹酸涩在嘴边悄然涌起。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