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五十大板没挨过,不过四十大板就两腿一蹬咽了气的考生,他家远房表姑也在宫中,且颇得乾隆的宠爱,她就是产下了十格格的惇妃。
惇妃本来就同令贵妃不对盘,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她更是恨令贵妃恨得要命。
其余作弊的考生,谁家没有个亲戚的,这些人可都是心知肚明,知道这次若不是魏家横插了一家,他们家的孩子,至多也就是从此绝了科举之路罢了,怎么会闹到全家都被发配到那苦寒之地去呢?这些考生的亲戚里,虽都不如前面那位死了的考生,姑姑在宫中为妃的,可也算有人在朝为官,自然能看出当今皇上的心意,这一小股势力集合到一块儿,也是给令贵妃一党很找了不少麻烦。
却说这一日,流涉三千里,发往宁古塔和打牲乌拉的犯人们要上路了。来送的人不少,哭的,闹的,拿包袱的,给官差送银子的,什么都有,几个负责这次押送的刑部官差收银子正收的不亦乐乎,突然就看见两个身着蓝衫,面目白净,一副鼻孔朝天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哼了一声,极为不屑的扫了四周一眼;另外一个倒是笑眯眯的,扫了四周一眼后,往孤零零,蔫耷耷的站在人群之外,满脸憔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年轻人身边,躬身行礼:“少爷。”
刑部的官差一看,霎时眼睛微眯,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因为隔得远,他们也听不清那人说了些什么,不过听说这魏家的人都已籍没入宫了,家中奴才也发卖了,这个时候能找到这儿来的,恐怕就是宫里的人吧?
几个人正思量着,那个面皮白净,一副鼻孔朝天模样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大喇喇的给每个官差送了一叠银票,说是麻烦他们好生照应着自家公子。几个官差听他口音尖细,又见他下巴白净无须,自然心中是猜到了几分。
几人对看一眼,唯唯称是,都说会好生照应那位公子的。
那中年男人见几人如此上道,自是满意的很,转身就往那魏文庭那边去了。只留下几个官差掂量着手中的银票,其中一个冷笑了一声:“架子还不小呢。”
另外一人将银票往袖里一塞道:“管他的,咱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该干嘛干嘛好了。”
第三人嘿嘿一笑:“老吴说的是,银子再多也不嫌烫手,咱们走这一遭,总要多赚些才好。”
第三位官差年纪略小些,他捧着手中的银票,踌躇了一下方道:“几位大哥说的极是,只是……那位,毕竟是贵妃啊”除却这两人外,刚才宫中也来了人,说的也是替娘娘办事,也是要“好好照应”魏文庭。其中一位正是吴大哥的同乡,他是认识的,那个人在惇妃娘娘手下做事。这妃同贵妃,自然是贵妃高一等了。可听几位大哥的口气,他们的意思,却又是要帮那位惇妃娘娘做事。
这……
小官差迷茫了。
刚才那个说银子再多也不嫌烫手的官差把银子收入怀中,一拍小官差的肩膀道:“这你就不懂了,”他说完,左右望了望,见人群并未注意到这边,这才压低了声音,对着旁边的几个官差道:“我家同乡可说了,那位……”他朝着魏文庭那边一努嘴道:“可是快要到头了!所以如今咱们是能赚多少就赚多少,反正这三千里地呢,到了打牲乌拉,又是苦寒之地,我看就那小子的身子板,能不能到那儿还两说呢!”
他说完,嘿嘿一笑,那小官差更是恍然大悟,几人看着那魏文庭,就犹如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令贵妃自是不知道这些的,她此刻是焦头烂额,十五阿哥永琰前天在养心殿中被乾隆斥责了一番,昨天又被蠲了身上一半的差事,这让令贵妃更是心急火燎的,嘴上起了一溜儿的燎泡,容颜憔悴,面色难看极了。
再加上如今她在禁足,自是有许多消息没法知道,午后,去送魏文庭的两个太监刚回来复了命,乾隆一道圣旨晓谕六宫,一下子便将令贵妃给浇了个透心凉。
还珠之小璂快跑 57大封后宫
慈宁宫
自从太后卧病以来;往日春晖凝彩;气接蓬山的慈宁宫似是失去了往日的辉煌;整座慈宁宫中的陈设虽同昔日一般;但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晦暗的色彩,寝殿中弥漫的不再是沁人心脾的香味,而是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太后靠在引枕之上;面色憔悴,看上去苍白虚弱;精神极为不济。
乾隆斜坐在炕上;亲自侍奉太后吃过了药,敦妃又捧了一小碟蜜饯,乾隆接过;递到太后面前:
“皇额娘;那药苦,您用这个压压味。”
太后摇摇头,推开了那盘子:“皇帝,不必了,哀家已经习惯了。”她说完,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皇帝,你让她们先下去。”她说这话时候的神情,让乾隆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挥手示意前来探病的妃嫔们退下。
待整个暖阁内只剩下太后和乾隆后,太后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乾隆惊出了一身汗来:“皇帝,我陪不了你多久啦。”
“皇额娘,您在说什么呢?您的福寿还长着呢,如今不过是染了风寒,只要调养几日必会好的,您……”乾隆还是头一回听到额娘这般说,再看看太后不同以往的颜色,他这心中霎时一紧,鼻头一酸,眼眶都红了,急忙安慰着自家额娘。
“皇帝,你不用安慰我了。”太后看着儿子这般,伸手拍拍他的手背道:“额娘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她说完,顿了顿道:“额娘啊,也快到时候了。再说了,额娘昨夜还梦到先帝了,先帝问,额娘怎么还不来陪他呢?”
“皇额娘!”乾隆一听到这儿,这心霎时一沉,攥紧了自家额娘青筋暴露,枯瘦的手。
“皇帝啊,额娘这一辈子,最幸运最幸福的事,便是有了你……”太后抓着乾隆的手,絮絮叨叨的念起年轻时的事来,从青嫩娇憨的少女时代,到入了先帝潜邸时的岁月,再到了有了儿子之后的幸福时光;再到成为太后之后,这几十年的平安喜乐,末了,她才道:“弘历啊,额娘这一辈子,该享的福也享够了,便是此时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只是……”她看着乾隆,目光中有着不舍:“儿啊,就算到了最后,额娘最放心的不下的还是你……”
乾隆听到太后说的这番话,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皇额娘说什么呢,您好好调养好身子,儿子今年还要带着您,上盛京去祭祖;还要去去那江南繁盛之地看看……”说道最后,他都有些哽咽了:“儿子就希望额娘能陪着儿子,一起看儿子治下的这片盛世江山。”
太后一笑:“会的,会看到的。”她说完,眉头拧了起来:“只是……皇帝啊,额娘依稀听说,令贵妃家里,出事了?”
乾隆一听是魏氏的事,眉毛一皱道:“是谁给皇额娘说这些糟心的事儿的?”乾隆听到老娘这般说,哪里还不明白太后这次的发病,就是听到了魏氏的事的缘故,他想到这儿,心里对在延禧宫闭门思过的魏氏更加的不喜了。
“什么糟心事?”太后叹息了一声道:“皇帝啊,你的事,就是额娘的事,这魏氏,额娘早就说过不能太宠她,你看看,她家里做下的这些事,知道的呢,说是这魏氏恃宠而骄,做的太过了。不知道的呢,会说什么,还不是凭着……”太后也是深知乾隆,知道乾隆最好面子,她这么一番话,说的自然是令贵妃让皇帝掩面蒙羞了。
乾隆想想觉得也是,太后见他不语,便继续道:“说起来,额娘看令贵妃从前倒也是个稳重知事的,宫务打理的妥妥当当的,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太后引着乾隆去想。
乾隆当然知道魏氏为什么会突然变了,还不是为了十五……本来他就挺不高兴的,毕竟作为一个皇帝,谁喜欢自己还活得上好的时候,就有人惦记自己屁股下面的那把椅子呢?一想到曾经温柔体贴,天真善良的魏氏竟然也起了这样的心思,乾隆突然觉得很是不爽。只是如今他已经处置了魏氏,皇额娘又这么说……乾隆眉头微微一皱。
太后看着乾隆的神情,她是深知自己儿子性格的,知道儿子可是护短的紧,魏家如今已经没人了,魏氏也被禁足了。这在儿子看来,只怕已算是处置过了,自己若是再踩魏氏,只怕会引起儿子的不悦,且还会起到反效果。太后想到这儿,心中暗叹,魏氏之幸,在于她有个好儿子啊。
太后想到此处,接着道:“皇帝,哀家的精力也大不如前了,本来不想管这些事的,只是这次魏氏的事……”
乾隆眉头一皱:“皇额娘,儿子已经处置过魏氏了。”言下之意,您就别再干涉了,再说了,魏氏的事牵涉到前朝,乾隆最不高兴的就是老娘的手伸的太长。
太后恍若未觉的慈爱的一笑道:“这件事,皇帝做的极好,额娘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乾隆眉毛一挑。
“弘历啊,你想,令贵妃从乾隆三十年执掌宫务到现在,十三年了,皇额娘虽然不太喜欢她,不过也不得不赞她一句妥当。如今你禁了她足,让敦妃、颖妃、循嫔婉嫔来掌宫务。她们几个位份太低,要么就是年纪太轻,要么就是没经过什么事,哪里比得上令贵妃这样办事办老了的,额娘只怕她们不能服众啊。”
太后这么一提,乾隆也反应过来:“额娘的意思是……”
“哀家能有什么意思,皇帝你想,延禧宫的虽禁了足,但到底占了一个‘贵’字,额娘怕她们几个到时候束手束脚的,不若……你看着谁合适,就提下位份吧。”太后说完,颇为寂寥的一笑道:“说起来,哀家也是许久没见这宫里办过喜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喝一次重孙子的满月酒。”
“额娘这是说什么呢,儿子看,您的身子只需好好调养便无大碍了,到时别说是重孙子的满月酒,便是喜酒也是能喝了一场又一场的。”乾隆一面安慰着太后,一面思虑着,片刻后,他就道:“皇额娘,您看这样如何,从颖妃,敦妃两人中提一个为贵妃,其他的……”他顿了顿,想起这后宫之中确实很久没有喜事了,再则皇额娘的病,若是得喜气冲一冲,只怕就此好了也未可知。
想到这儿,他便道:“循嫔,婉嫔,诚嫔递进为妃;明贵人,林贵人递进为嫔;白常在、金常递进贵人也就是了。”说完,他眉头微皱道:“其他倒还好说,只是这贵妃之位……倒还需要斟酌。”
太后点点头:“贵妃之位非同一般,是得好好斟酌才是,只是哀家突然想起来,这处理宫务,到底也要性情爽利才好,依哀家看,敦妃性情爽利率真,倒是很适合这位置。”太后说完,微微一顿,又道:“再者,说到底,贵妃也是侍候皇帝的,皇帝你自己看看,自己喜欢哪个,便赏了她这个恩典也好。”
太后都说到这儿了,乾隆心中也打定主意,比起出身蒙古镶红旗,温柔平和,年龄已大的颖妃,他更喜欢容色正好,神采飞扬的敦妃。再说皇额娘也说了,处理宫务这种事,要的就是性子爽直,乾隆这么一想,觉得敦妃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于是当即下旨,晋了敦妃为贵妃,循嫔,婉嫔为妃,其他贵人常在除了几人外,皆递进一级;又命传旨礼部,钦天监,内务府即刻办理一应事务。
这道圣旨以下,登时将在延禧宫禁足中的令贵妃震了个目瞪口呆。这次除了敦妃进位为贵妃外,其他的妃嫔再怎么晋位,那也是越不过她去的。只是这次皇上大封后宫,几乎都得到了封赏,便是这次没有晋位的答应常在们也是各有封赏。
可她一个堂堂的贵妃,却是什么都没捞着,而且皇上也没说给她什么赏赐,且敦妃一向同她不和,令贵妃霎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心中更加惴惴,又急命冬雪偷偷出去了几次。
在后宫中拼命挣扎着的令贵妃根本不知道,就在前几日;一个她以为早已派人除掉的人,又出现了京城,消失在了富察家的府门中。
后宫中的这些风云变幻,叶朔并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乾隆命他参与科考一案,他忙得是团团转,连去找兄弟鄂勒哲都没有时间,现在眼看着科考一案尘埃落定,本来叶朔在那位小戴状元打马游街时,就想着去找兄弟好好喝上一杯的。
谁知道了府门口,里面的人出来说鄂勒哲不在府中,说是去了庄子上散心。
叶朔心中还有些纳闷,他这兄弟从来去哪里都会来知会他一声,免得他找不到他人,怎么这次?
疑惑归疑惑,只是那时他正忙的不可开交,很快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只盘算着等事情一了,就去找鄂勒哲,大醉一场才是。
这一日,好不容易得闲,叶朔头天就盘算着第二日趁着休沐去找鄂勒哲,谁知到了第二天,他刚起来,梳洗完毕,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呢,外面管事的就来回话了,说是世子到了。
“兄弟!”
还珠之小璂快跑 58迷情
“鄂勒哲;哈哈!”叶朔笑着迎了上去;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好久没见了;你小子上庄子里散心也不来告诉我一声,我前几日还说找你一起好好喝上两杯的!”
鄂勒哲嘿嘿一笑道:“兄弟,这你可不能怨我;你那几个月忙得是团团转,我这……不也是不得闲么?”
叶朔将鄂勒哲让到桌边坐下;吩咐人将早点送上来;然后方对鄂勒哲道:“我这不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吗?天天蹲在那儿,一时半刻都不能离开的。倒是你,怎么也突然忙起来了?难道是他也给你派差事了?”
“这倒没有。”鄂勒哲自然知道自家兄弟口中的那个他指的就是自己的郭罗玛法;他摇了摇头道:“是……另外有事。”
“哦?”叶朔挑了挑眉;见鄂勒哲不愿再说,他也没问,正好此时早饭也端上来了,他便道:
“正好今日休沐,咱们兄弟两个好久没在一块儿好好喝个酒什么的了,来来,先吃早饭,吃完了咱们出去转上一圈,我让人备上点好酒好菜的,顺便把福康安也叫上……”
“叫他作甚……”叶朔正盘算着,就听见鄂勒哲嘟哝了一句。他微微一愣,鄂勒哲平时和福康安挺好的,怎么,现在看他这神情,好像挺不乐意自己叫福康安过来似的?
叶朔还在疑惑呢,就见鄂勒哲放下了碗筷,眼睛亮亮的望着他道:“他忙着呢,喊他做什么,咱们两个在一块儿就好。”鄂勒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