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已经被团团包围,弓箭手蓄势待发,只等刘书一声令下便会将药庐射成"刺猬"。药庐本来就地方不大,现在被一帮穷凶恶极之徒围得水泄不通,就是插翅也难逃。白夜在心里叹息一声。
太子殿下一去不复返,林名远被调虎离山,身陷险境自身难保,出尘走前带去了太子府的大部分死忠人士,太子府的帅印又在皇后手里…谢如烟射下圈套引开林名远,刘书却又带兵前来剿灭"药庐",皇后也早已将子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偏偏子期还被钟离曦下了蛊昏迷不醒…白夜回想着种种的前因后果,最后发现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一个人!
"白夜!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交不交人?!乖乖交出萧子期,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否则,别怪刀箭无眼!"
刘书等得不耐烦了,发出了最后通牒。
"如烟姑娘,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白夜忽然大声喊道。
"如烟,你怎么来…"刘书欣喜若狂的回头去看,哪里有什么如烟。
白夜趁着他回头的空隙,迅速地在暗器上涂抹上毒药,对准他的胸口掷出去。
"大人小心!"旁边的士兵反应过来。
刘书下意识地向后躲闪,却不料那支毒镖直直地插入了他的眼睛。登时,刘书就痛的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捂着眼睛痛苦地嚎叫着,在地上翻滚着。马受惊长嘶一声,朝着药庐撞了过去。
"放箭!放箭!!!给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刘书捂着血肉模糊的右眼,歇斯底里地叫道。
、28。白夜之死,子淇之梦 (1765字)
原本只是为了讨好谢如烟,刘书才来追杀萧子期,只是事到如今却将他自己也牵扯进去。镖上的毒性烈,只要一点点就能致人于死地,剧毒只要接触到血就会迅速蔓延至于全身,中毒之人会全身溃烂窒息而死,死前惨不忍睹。
大队人马开始放箭,白夜躲闪不及胸前被几支箭穿透。他强行支撑着身体回到"药庐",将"药庐"从里面紧紧关闭。刘书的人还在不断放箭,利箭穿透药庐的屏障射进屋里来。白夜用自己的后背抵住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死死抵住了敌人来势凌厉的攻击。孱弱的后背上已经插满了箭,衣服上一片血色。
胸前插着几支箭、嘴角不断涌出鲜血、剧痛贯穿全身…白夜咬着牙踉踉跄跄地过去,将昏迷不醒的萧子淇拖到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将子淇拖进一个晾晒着各式草药的大柜子里,往柜子里倒了整整一桶沙,最后把柜子推到隐蔽的地方。
子期,我只能帮你帮到这一步了,剩下的全靠造化…我相信老天不会这么残忍,将你这般美好的人带离这个世界…白夜倒在地上,胸前插满了箭,嘴角处鲜血源源不断地向外喷涌,脖子上,衣服上,头发上都沾染着鲜血,整个人都倒在血泊里。他的眼神逐渐空茫涣散,全身的温度也渐渐消失,意识消散之际仿佛还看到子期逆光站在风里,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朝着自己伸出手来。
白夜哆嗦着,在一片血色之中挣扎着,平日里俊逸清秀一尘不染的男子此时却狼狈不堪。子期…子期…白夜内心疯狂地呼喊着这个日思夜想的名字,拼命向前伸手想拉住那人的手,两人的手在光影里重叠在一起。子期…子期…
白夜满足地喟叹一声,放任自己的身躯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下。倒下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的锋利箭刃再次穿透了他的前胸,庆幸的是他再也感觉不到痛苦了。"药庐"里一片狼藉,白夜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已经失去了呼吸。他就这样带着满足的笑,在冰冷的地上永远告别了这个人世,惨不忍睹的样子和安详平静的笑容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丝凄凉在颓败的药庐里蔓延开来。
子期,好朋友,我们来生再见。
白夜死了。刘书的人马仍在契而不舍地放箭,大敌当前,子淇依旧昏迷不醒。
"放火!""药庐"外面有个声音这样喊道,士兵门举起了手里的火把,朝着"药庐"扔去,"药庐"外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染红了钟离的半边天。
"我们走!把刘大人抬回去!"外面的人眼看着"药庐"在赤色的火焰之中化作灰烬,这才作罢,抬着半死不活的刘书迅速撤离了太子府。
子淇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里,梦里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在漫长的梦境之中,他看到了一个与自己有着相同脸孔相似名字的男子的短暂坎坷的一生。一模一样的脸,相差无几的名字自己叫萧子淇,那个男子叫萧子期。
梦里,萧子期出生于钟离一个普通的文官家庭,自幼天资聪颖,求知若渴,闻鸡起舞,勤学苦练,到十几岁的时候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才子。除了精通琴棋书画,知晓古今中外天文地理,萧子期还有一张极美的脸。美到什么程度,听一首当时广为传唱的歌谣就知道了。
子期子期人皆期,君期子期伴身侧;
子期子期人皆期,女见子期羞愧避;
子期子期人皆期,闭月羞花唯子期;
子期子期人皆期,惊为天人是子期…
萧子期与生俱来的倾城容貌,比他的才学更要远近闻名,再加上他本身乐于助人好管闲事的烂好人性格,麻烦就没有断过。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觊觎他。
值得庆幸的是,尘世的污俗没有浸染到这个飘逸出尘的男子,他一直保持着纯洁的赤子之心,像白莲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更像仙子下凡般叫人不敢亵渎。萧子期虽然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但他对此不以为意,他和全天下最普通的男人们一样,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追求,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从来不会不择手段地去追求这些东西。
萧子期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钟离的太子殿下钟离煌,两人自小便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不知从何时起,萧子期对钟离煌萌发了异样的情愫,他掩饰的很好,这情愫一直深埋心底无人知晓。
皇后对钟离煌的管束甚是严格,以至于钟离煌从小就在汗水和艰辛中度过。萧子期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只想看那个人得偿所愿开怀大笑,其他的别无所求。所以他以同样苛刻的标准要求自己,只希望有朝一日陪伴在钟离煌的左右为他分忧,助他一臂之力登上帝位,为他扫除障碍挡下伤害。
、29。慕情 (1617字)
钟离煌是钟离最尊贵的太子殿下,身份特殊,普通人又有什么资格留在他身边。萧子期深知这一点,因此从小就立下毒誓奋发图强,总有一天,他要来到钟离煌的身边,帮助钟离煌登上那个万人瞩目的权力巅峰。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几年后,萧子期以新科进士殿试第一名的身份被召进宫去,他终于能够实现多年夙愿,在阔别已久之后来到那个人身边。一个男人若想要名正言顺地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就只能用自己的满腔才华折服对方,萧子期做到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以为只有他一直在苦苦记挂着那个人,却没想到时隔多年来钟离煌还记得他。虽然只是朋友之间单纯的记挂,却让他孩子气的高兴了很久。就算他只当自己是朋友,自己都很知足了。这辈子,只要远远看着他就是最大的幸福。子期并没有奢求什么,他知道自己身为男子这样恋慕着另外一个男子已经是举世不容大逆不道,已是莫大的罪孽了。
所以,在他身边,看着他笑,就好了。只要不被别人知道,就可以一直待在这个人的身边,做他独一无二的"朋友"
然而,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又怎会由着人们心中所想所愿的方向去发展?!
萧子期请愿来到钟离煌门下,甘愿屈居在小小的太子府,泯灭了自建功名的念头,死心塌地的扶持着钟离煌一步步向上走,也就是那时候两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钟离煌从来没有见过,有这样一个人愿意为了自己这样不顾一切。
偏偏这个人是萧子期,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的萧子期。他是名满盛京,才华过人的萧子期,不是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即使两人小时候情谊深厚,长大之后已经分道扬镳,为什么他要这样牺牲?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钟离煌的疑惑就越深,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
"子期,你何苦这么拼命?"
"……殿下无需管这么多,殿下只要记住,子期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害你,就够了。"要多拼命才能忍住内心的波涛汹涌,装作无关紧要地说出这一番话来。萧子期藏在袖里的手握成了拳头。
钟离煌疑惑:"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都说皇家的人最是薄情,这话一点都没错。皇家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更不会爱上什么人。只是,都做到这种地步了,都这样的掏心掏肺了,他还是不相信…子期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力不从心…
钟离煌说那话并没有恶意,事实他也不讨厌萧子期,只是有些想不通罢了。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多历练一下自己…太子殿下不用担心…对了,子期还有事要和徐公子商量…先告辞了"
萧子期僵硬地说着告辞的话,逃也似的飞快跑掉了。
自那以后,萧子期刻意拉开了与钟离煌的距离,从前他还敢仗着童年玩伴的身份肆无忌惮地在那人面前调笑打闹,明目张胆地对那人好,但现在他不敢了。他们是君臣,他们同是男子,光是这两条都让他们之间产生无法跨越的鸿沟。
钟离煌察觉到了他的冷淡,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两人便一直不冷不热地僵着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或许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耗过去一辈子了,直到那日在殿上……
那日是皇后生辰,钟离翰在凤鸣殿为她举办庆典,接受贺礼。依照惯例,两个皇子也带着礼物前来拜访。席间有人提议让两位皇子门下的文人武将前来吟诗作对、舞枪弄棒一番,以增雅兴。
钟离煌被皇后谴去和朝中重臣的千金交会,只留萧子期和几个府里的文人在宴上。看腻了千篇一律的华美歌舞,大家都希望能有些新奇的玩意儿来开开眼。
钟离曦身后的一个谋臣站出来:"皇上,皇后娘娘,二殿下,微臣这里有一幅千古绝对,可否起太子府的几位同僚指点一下?"话说的倒是客气,实际上不怀好意,分明了是想给太子府难看。
"愿意领教。"萧子期上前一步,毫不畏惧。早就听说这个二殿下居心叵测阴晴不定,没想到这么明目张胆。如果太子府的人答不上来,不仅太子的颜面受折损,连带着皇后这个额娘也要丢脸。
、30。子期的回忆(1)——比试 (1556字)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谋士说完便后退一步回到钟离曦身后,席间是一片难堪的静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萧子期身上,诧异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
钟离曦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非凡的男子,光是一张脸就足以让天下男人神魂颠倒了,这样的男子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只应该出现在…王公贵族的床塌上…那张脸上的神情也不该是这样禁欲死板的,而是该充满媚色的…真的是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就在所有人都等得不耐烦之际,萧子期忽然抬起头朗声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站在钟离曦身后的谋士惊讶地瞪大眼睛,千古绝对居然被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给对上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萧子期坦然地对上他惊讶的眼神。
钟离曦阴鸷的脸上难得的牵出一抹笑,而后慢悠悠的击了几下掌以示赞赏——看来这个萧子期不是只有一张脸,他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有趣一些呢。
“二皇子,我也有一绝对想请教。”萧子期不卑不亢道。
“哦?抬举了。愿闻其详。”钟离曦慵懒道。
“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萧子期说完便退到一旁,正对上钟离曦玩味的目光,他毫不畏惧地看过去,那样子分明是在说——就兴你欺负我家的太子殿下,还不许我给你找点事儿了?谁都知道二殿下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但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一窍不通。这幅对联对仗工整用词挑剔意味深长,一般人怎又对得出来?
钟离曦不急于回答,他高举酒杯,火热炽烈的视线赤裸裸地停留在萧子期身上——根本不需要他出言挑衅自己已经注意到他了,这个人天生就有被万众瞩目的资本,长得这么美性子这么烈,玩儿起来不知道会多有趣……萧子期,莫怪我,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萧大人,我要是对出来了有什么好处?”钟离曦难得的开口调侃道。
“这……”子期为难的皱起了眉头,心说这人怎么这样,是他的人先出言挑衅,自己只是以牙还牙而已,还好意思要什么好处?!心里想归心里想,面上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子期还是恭敬地问道:“二殿下要什么好处?”——堂堂二殿下,居然和一个小门徒要好处,说出去还不笑死人了。
“要是我对出来,你就跟我吧。”钟离曦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看向他的目光愈发的火热。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
“好,好!”殿内一片赞扬声,就连子期都忍不住惊艳一番——文采飞扬诗意斐然,千古绝对成了千古名对,二殿下还真是深藏不露。
双方谁也没占了谁的便宜,涌动的暗流就这样被平息下去,就连一向不待见钟离曦的皇后也由衷地夸赞道:“曦儿,对得漂亮。”
风波被化解,子期也松了口气,他上前道:“娘娘,容我将此两幅对联书写装裱,作为太子府额外献上的寿礼,祝娘娘寿辰快乐,福比海深。”身后的一帮文人跟着喊道:“皇后娘娘寿辰快乐,福比海深!寿辰快乐,福比海深!……”
整件事圆满结束了……子期松了口气,却不知道之后会有更大的危机出现……
宫人们搬来一张长桌,又取来了笔墨纸砚,子期慢慢朝殿前走过去。
钟离曦的目光一直没离开他,从之前的玩味戏谑到之后的深沉火热,无疑不是被眼前的人深深牵动而来,后来钟离曦独自回忆起这段往事,自嘲这辈子大抵只对他如此动心过吧。
子期一步步向殿前走去,眼看快到长桌旁边了,一只锋利的箭矢划破空气直直的朝着他的后背而来,钟离曦眼眸一沉,几乎是同时飞身而起搂住他的腰一个转身躲过了那支毒箭。时间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