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昊天的话像一把把利刃般砍到苏姨娘身上,苏姨娘想起自己多年辛苦积攒的铺子、人脉,倾刻就要化为乌有,还有枫儿竟要和她隔离,她忙疯狂的仰着头,朝南宫昊天狂吼道:“老爷,你太狠心了,我只不过是因为太过爱你才嫉妒夫人,你天天歇在夫人那,根本就不管我们娘俩,我如果不除掉她的孩子,你永远不会看我们一眼,我这样做有错吗?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这样对我,你就是那个负心汉,我为你付出青春心血,放着人家正妻不做来与你做小,还帮你生了个儿子,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对得起当年的承诺吗?”
苏姨娘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没有得到南宫昊天的同情,反而让他觉得刺耳,这些话苏姨娘天天说,他都听腻了,便朝孙嬷嬷道:“无论你怎么说,本侯都不会改变心意,是你狠毒想杀本侯子嗣在先,来人,捂住她的嘴,行刑!”
成姨娘的事,夫人被冤枉的事,南宫珏的事,这些事情一环扣着一环,让南宫昊天对苏姨娘彻底失去信心,所以他这次不打算轻饶她,一定要给她个教训,让她长点记性。
孙嬷嬷听到命令,便一把将苏姨娘拉过去,伙同另外几个嬷嬷,将苏姨娘猛地提到那尖细的针板上,苏姨娘双腿一跪下去,她就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声,这声音十分痛苦,针针尖刺刺进她膝盖中,疼得她满头大汗,一张脸皱成一团,哭爹喊娘的嘶吼起来。
“好痛,救命啊,老爷,你快救救我……”苏姨娘痛得好像有有将她的筋骨一根根抽出来似的,她觉得眼前一片晕黑,浑浑噩噩的,痛得她快呼吸不过来,那种火辣辣的痛好似削骨去皮一般,扎得她的膝盖全是红洞,腿上溢出一片片鲜血,将地上的蒲团都染红了。
赵氏看着这一幕,忙别过头去,苏氏有这一天,全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自己太过狠毒,才遭到这样的报应,老太太看得极其爽快,她一直就想狠狠惩罚这个爱忤逆她的苏姨娘,如今看着苏姨娘受罪,她只是阴冷的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南宫昊天气得怒地拂袖,听到苏姨娘呼天抢地的哭声,他只觉心情很乱,冷地拂袖,便大步朝外边走去。
南宫昊天一走出门,登时让苏姨娘满心绝望,她唯一的救命稻草都走了,这里个个恨她入骨,巴不得将她吃了,还有谁能够救她?
南宫婳淡淡坐在赵氏身旁,随手端起杯茶,轻轻拨动着茶面上的茶沫子,神情安静且温婉,一脸的云淡风轻,这不紧不慢悠然喝茶的模样,早已气得南宫珏胸膛起伏,为什么,为什么南宫婳要与她作对!
“祖母,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娘亲吧,这样她的双腿会毁了的,你救救她吧。”南宫珏知道求赵氏没用,便一个扑通跪到老太太面前,希望老太太能看在她的份上,饶了娘亲。
可她哪里知道,这里所有人中,最想惩罚苏姨娘的就是老太太,她以前吃过不少苏姨娘的暗亏,如今有机会报仇,怎么可能不狠狠的报复。
老太太冷哼一声,将脸无情的移开,“别来求我,她自己种下的孽,要由她自己来偿,与旁人无关。如果你还想继续做侯府的女儿,就离她远远的,别靠近她,如果你想和她一样挨罚挨禁闭,就巴巴的为她求请吧!”
老太太的意思,要是南宫珏再为苏姨娘求情,就一起惩罚,要是她离苏姨娘远点,她就继续认这个孙女,这一招太狠了,连南宫婳都自愧不如,老太太这是硬生生在往苏姨娘伤口上撒盐。
父亲已经隔断苏姨娘对南宫枫的抚养权,如今老太太想方设法的要隔断她和南宫珏的亲情,把南宫珏训练成一个狼心狗肺的孙女,这对苏姨娘的打击,比要了她的命还惨。
听到老太太的话,苏姨娘和南宫珏都觉得这个老妖婆太狠心,南宫珏怔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决择,她很怕和母亲一样遭受同样的惩罚,可看到母亲鲜血直流的样子,她同样心痛得要命,母子连心,那不是假的。
早就坐在边上旁观的湘绣一直得意的翘着嘴角,时不时还磕两嘴瓜子,看得出,对于苏姨娘受罚,她很解气,这种报复的快感,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有,谁叫苏姨娘以前得宠的时候太过嚣张,把众人都得罪了。
周嬷嬷见南宫珏不知道怎么办,生怕她做出寒了苏氏心的决择,忙上前把南宫珏抱住,哭着道:“三小姐你别哭了,还不快给老太太磕头认错,快去!”
唯今之计,府里老太太最大,周嬷嬷只能叫南宫珏去求她,如果南宫珏一直磕头相求老太太都不饶命,让外面的人知道了,定会说老太太刻薄无情。
南宫珏听周嬷嬷的话,忙跑到老太太面前,扑通一声给她跪下,声俱泪下的道:“祖母,娘亲知错了,求主母不要毁掉娘亲的膝盖,求祖母宽宏大量饶了娘亲吧。”
老太太绷着一张脸,将身子侧过去,把南宫珏的手一把打开,冷声道:“你娘妄想害侯府子嗣,想让我们整个侯府灭绝,要求就求被你娘害的人去!”
言下之意,别来求她,她反正是铁了心要整死苏姨娘,这时候,苏姨娘的惨叫声越来越大,每被按跪在针尖上,她就痛得撕心裂肺的惨叫,她一双迷蒙的眼睛恨恨的盯着老太太及赵氏南宫婳,眼里迸射出从所有过的恨意。
南宫珏一下子僵子,让她去求赵氏,她怎么拉得下这张脸,昨天才怒骂了赵氏,而且她和南宫婳一向不和,可是,听到苏姨娘一阵阵似被烧红的烙铁炙烤的惨叫声,她咬了咬牙,一个箭步跑到赵氏面前,扑通一声朝她跪下,眼泪链链的道:“求母亲救救姨娘,姨娘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害弟弟了。”
说完,南宫珏又放下尊严,跪着走到南宫婳面前,轻轻的拽了拽南宫婳的手,楚楚可怜的央求道:“求姐姐开恩,救救娘亲吧,姐姐一向是最仁慈的,珏儿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大姐姐的。”
如果是前世的南宫婳,恐怕早被南宫珏的花言巧语给收买了,可惜,今生她就是来复仇的,此时正觉得解气,哪可能救苏姨娘。
如今的苏姨娘与过去不同,过去她受一点苦,爹爹就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如今苏姨娘已经慢慢失宠,就算她被折磨得千疮百孔,爹爹也难看她一眼。
此时,南宫婳真想挑起南宫珏的下巴,卡住她的喉咙,狠狠的问她,前世为何那么狠。不过,她忍住了,她只是淡淡敛了敛眉,轻轻喝了口茶,道:“如果苏姨娘犯的是小错,我相信爹爹定会饶她,可她犯的是侯府大忌,母亲肚子里可是两条人命,差点就被她害了,很抱歉珏妹妹,要求,你就去求爹爹吧!”
南宫珏此时哪敢去求爹爹,如今爹爹正在气头上,你越求,他越惩罚得厉害,她才不敢去,看南宫婳的口气,是铁定要惩罚娘亲了。
南宫珏此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孤立无援,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帮她,周嬷嬷见南宫珏求情没用,难受得叹了口气。
这时候的苏姨娘,已经被那针刺行具折磨得奄奄一息,她此时痛得心如刀绞,却喊不出来,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那蒲团底下日是血色一片,南宫珏看得眼泪迸烈,便霍地冲到苏姨娘面前,准备抱住苏姨娘,这时,老太太则声音如铁的道:“你要敢靠近那罪妇,就跟她一起受刑!”
老太太话一说出口,南宫珏吓得当即滞在原地,她不敢上前,她怕受刑,她怕死,这时,苏姨娘已经看到跑到半路停下的南宫珏,心头狠狠叹了口气,真好,这就是她教的女儿,为了怕自己受刑,竟然连过去扶她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换成南宫婳,恐怕可以为赵氏去死,都是一样的女儿,为什么她生的就如此狠心!
这下子,南宫珏是真的不敢上前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氏受苦,不过她心中还是很有良心,十分心疼,可她怕疼、怕死,一个转眸,她便看到正对自己笑的南宫婳,她恨得想冲上去杀了南宫婳。
要不是因为她,她和姨娘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大约这么跪了一盏茶的时候,这时候的苏姨娘已经是眼神耸拉着,一下子去掉半条命,嘴唇苍白,毫无血色的瘫倒在那,老太太怕外人说她活活折磨死人,便挥了挥手,终于解禁道:“罢了,行刑到这就行了,若下次苏氏再敢犯,直接跪死,这次算你命大,还留你半条命,来人,把这个恶妇抬走!”
老太太看了大半天的戏,终于厚颜无耻的起身,拍了拍屁股,早忘记她自己名声败坏,根本不受人尊敬的事,南宫婳和赵氏心神领会的上前扶起老太太,两人搀着她离开藕香院。
见赵氏两母女对自己十分的尊敬,老太太那灭下去的虚荣心又骄傲的升了起来,也厚着脸皮不再提之前的事,一路上数落着苏姨娘回的兴安堂。
老太太禁令一解,南宫珏赶紧跑到浑身是血的苏姨娘面前,孙嬷嬷等人冷冷睨了藕香院众人一眼,抬着刑具一个个迅速离开。
这下子,整个藕香院是死一片的寂静,苏姨娘趴在地上,咬着牙瞪向大门口中,指天发誓道:“我今天遭受如此大的屈辱,便在此发誓,我苏氏若有复起的那天,定要将这死老太婆生吞活剥,将赵氏母女打入十八层地狱,叫她们全不得好死!”
周嬷嬷眼睛都哭肿了,忙与南宫珏合力将赵氏扶上大床,这时候,那地上已经是一滩黑血,赵氏的膝盖上更全是针扎的小洞,因为扎过太多次,那些小洞全被扎成大洞,一抬上去,她便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南宫珏急得大叫起来,周嬷嬷忙吩咐浅裳去请陆医正,南宫珏则迅速去翻书架上的医书,并叫秋月取来药箱,准备给苏姨娘治腿。
不一会儿,陆医正听到消息便迅速赶来了,在看到苏姨娘半死不活的模样时,他忙放下药箱,叹了口气,一揭开被子,便看到被子里面都沾满了血,周嬷嬷再小心翼翼的掀开苏姨娘的裤腿,发现上面全是针眼,一颗颗像沙子那么密,惊得陆医正眼睛都鼓了起来。
“没想到侯府的家法,仅用一次就能去掉半条人命,周嬷嬷,快去打热水来,姨娘这腿再不救治,有可能会没命!”陆医正忙张罗着给苏姨娘治腿,南宫珏在看到苏姨娘的腿时,只觉得又吓人又恶心,恶心得她差点吐了。
可因为是自己娘亲,她只好守在边上,帮着打下手。
大约处理了一个时辰,陆医正才将苏姨娘的双腿给包扎好,可包扎后那布条上都有鲜血浸出,可见这伤口有多吓人。
“姨娘这腿啊,只能听天由命了,要是她有毅力和用药得当的话,她这腿有可能能保住,要是稍稍出点事,她这双腿恐怕就没法保住,下半身就不能下床了。”
陆医正说得很认真,连他自己心里都在打抖,眼神也一直虚无缥缈的四处转动,浑身上下冒着冷汗,这一次,苏姨娘真的是被折磨得半死。
南宫珏从来没见自己娘亲受过这种苦,如今弟弟被带走,她也被警告不能离苏氏太近,父亲又恨死了她们母女,老太太和夫人都视她们为眼中钉,如今她的处境是从未有过的糟,她如果再不想办法改变,她很有可能会被老太太等人折磨死的。
就这样,陆医正每天准时来给苏姨娘换药,开始苏姨娘昏迷了一天,后面在疼痛的刺激下才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她绝望得瞪着房顶,一言不发,一双眼睛永远浸着要杀人的仇恨,可她动不能动,话不想说,整日如行尸走肉般躺在床上。
南宫珏每天都定期去问侯,同时也不忘了去老太太面前假装孝心,她心里恨死了老太太,却不得不听周嬷嬷的强颜欢笑,在老太太面前将苏姨娘忘了个一干二净,一回到藕香院,她整日气得心疼肺疼,却是发了狠的看医书,弹琴练诗,为的就是提升自己,希望有一天能嫁得好,然后替母亲报仇。
凤莛轩里,南宫婳和赵氏并排坐着,两人皆在绣时下最流行的双面绣,整个飞羽院齐乐融融,没有南宫珏和苏姨娘捣乱,南宫婳登时觉得日子过得舒心多了。
只是每天早上去给老太太请安时,都明里暗里受她的排挤和白眼,近段时间,老太太总趁南宫昊天不注意,偷偷给二房送东西,不知道是为了表达歉意还是什么,二房的南宫乔也很机灵,知道他将来要依附大房的官威,便渐渐的与老太太联络起来。
不过幸好,苏姨娘如今下不了床,娘亲的身子也五、六个月了,天气已经入冬,只要娘亲在凤莛轩好好静养几个月,便能平安产下弟弟,她只要防住老太太和南宫珏便可。
做针线做得累了的时候,南宫婳便抱起玉萼递过来的一只铜掐丝珐琅小手炉,脚下也垫着一只细纹螺钿的脚炉,听说,袁逸升在宫里的势力越来越大了。
想到这里,南宫婳不由得有些忧心忡忡。
又过了几天,天气越来越寒凉,窗棂上都结了细细的冰,南宫婳一大早便接到宫中消息,说栖霞公主染了风寒,皇帝亲自下旨要她进宫给公主看诊。
玉萼和绾绾等人都是一脸的担忧,这栖霞公主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万一大小姐在宫中得罪了她,定没好果子吃,可是皇上圣谕难违,大家都没办法。
这天一早,南宫婳便收拾东西准备上路,她穿了件天水碧绫覆有羽纱的缂丝上衣,下着碧海蓝天色宫绢缎面的金色滚边折枝红梅袄裙,外罩一件天青色缀有白狐狸毛为领边的羽纱鹤氅,头上顶着一顶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猩猩毡的昭君套,脚踏官绿色印莲青纹的小羊皮靴,胸前的两根飘带系成蝴蝶结状,脸上略施粉黛,眉目如画,领着众人便来到兴安堂。
这一次,南宫珏硬是要求进宫看苏贵妃,老太太忌惮苏贵妃的势力,便准了南宫珏,但嘱咐她一定不可以将侯府的事拿到宫中乱说,其实就是怕南宫珏向苏贵妃告状,南宫珏点头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就早有了状词。
今日的南宫珏穿了件银红素绫做里的玫瑰色小夹袄,下着蔷薇色绣红莲的云香衫裙,外罩一件红石榴色的洒线披风,手中捧着一只银掐丝珐琅的小手炉。
在看到南宫婳袖子中捧着的金累丝珐琅小手炉时,她心里恨极了,以前这些宝贝都是她拥有的,如今全部回到南宫婳的手里,她却用着别人剩下的,想想就可气。
这次一家人没有寒喧多久,主要是大家心里都有根针,除了南宫婳,老太太和南宫珏索性连戏都不做了,该有的礼数过去之后,老太太便沉下眼眸,把南宫婳和南宫珏谴了出去。
出来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