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瑞闻着鼻下幽幽的清香,听着淑妃那略带靡哑的嗓音,越发情动不已。
淑妃却是瞳眸半翕,紧紧的凝视着身上人的凤眸,良久,她松了双手,勾住了轩辕瑞的脖子,微仰了身子,努力的将自己贴向他,嘴里喃喃的说着最甜蜜的情话。
“你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的。”
同一时间,城中一处幽雅别致的亭院之中。
轩辕祈翻看着手里的密信,稍倾蹙了眉头,对默然立于一侧一身黑衣的血殇道:“父王的意思是,还需要一个更加合理的借口。”
血殇微一思虑,轻声道:“或者我们可以制造一起事件。”
轩辕祈眉眼微动,看向血殇。
“来一场刺杀吧!”
轩辕祈眉目微动,他知晓眼前之人是父皇最为倚重的暗卫,来京城之前,父王将她调给自己使用。一路之上,他看到的是一个恪尽职守的护卫,却不曾想到她亦善谋略。
早在召她来之前,他便想过,最合适的借口,便是他在京城遇刺,从而制造一场扑天盖地的舆论压力。如此,那位皇帝堂兄,便不得不放他回燕地。
“你去安排吧。”
血殇拱手应是,退下。
轩辕祈看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血殇,眉目微挑,她真的只是一个暗卫头领吗?只这念头才起又飞快的被他压下,父王的那些暗卫,都是经过层层严格挑选的,他们自小便被选定,送进各大门派习武,到了一定的时间才会被派下山,担当起属于她们的使命。
略略站了站,轩辕祈便返身走了出去。
小丫鬟屈膝一礼,“世子爷回来了。”
屋子里正和丫鬟们说笑的叶司盈,连忙站了起来,迎了上前:“我让厨房做了宵夜,是这个时候端过来,还是再等会儿。”
轩辕祈笑了携了叶司盈的手进了内室,喊了朝云、暮雪进来侍候换衣。
换好衣裳出来,叶司盈已经将沏好的热茶,递了过去。
轩辕祈便使了个眼色,叶司盈会意,使了个眼色给屋里一侧侍候的雪盏,雪盏便起身将屋子里的下人带了出去。
轩辕祈这才轻声道:“怎么样,话可递进去了?”
叶司盈点了点头,轻声回道:“我找了清河王妃。”
“不是说直接找淑妃吗?”
叶司盈默了一默,才轻声道:“清河王妃与淑妃有些许旧情,若是直接找淑妃怕是没有还转的余地,由清河王妃出面,若是不行,还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轩辕祈不由便挑了眉眼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叶司盈几眼,眼见叶司盈眉眼低垂,神色间一片温婉,心头不由便生起一股暖意。
稍倾,淡淡道:“若是能走,岳丈那里怕是少不得有些麻烦。”
叶司盈神色间便有了些许的凄苦,但稍倾脸上又扬了一抹笑,看了轩辕祈道:“父亲和哥哥自会应付。”
轩辕祈见她虽是笑着,但眉目间却是一片苦色,由不得叹了口气,探手将叶司盈带进怀里,柔声道:“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叶司盈点了点头。
只是有事没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然,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已不是一句,不干了,便可以撒身的!
叶司盈将脸埋在轩辕祈宽阔的胸膛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幽檀香,慌乱的心渐渐宁静下来。她应该相信他,相信父亲和哥哥的,相信他们会将一切做到尽善尽美,从容而退。
……
夜色中的沂王府的院门被无声的打开。
一个披着黑色鹤氅的身影像幽灵般行走于庭院之间。一盏暗红的灯笼将来人身前一尺之地照出一片桔色的光晕,在这片光晕里,但见行走之人腰肢倩倩,风姿万千。一袭精白的裙摆在夜色里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裙摆之下缀着绣绒的绣鞋,随着脚步的一起一落一落亦别有一番风致。
行至书房门口,红绡自里面迎了出来。
“王爷在里面。”
那人点了点头,径自提了裙摆款款向上。
“奴婢朝云求见王爷。”
娇言莺语乍然而起,似黄莺出谷又似夜莺啼唱,一派纯正的吴越之腔。
“进来吧。”
清越的嗓音响起。
自称为朝云的女子略一顿,便抬脚迈过门槛,进了书房。
门外候着的红绡立刻抬手将书房的轻轻掩下,身子一纵,便隐于暗处不见。
进了书房的朝云,抬手取下戴在头上庶去整个容颜的黑色鹤氅帽兜,露出一张精致娇妍的脸,她穿了一身浅碧的衣衫,袖口是淡淡的月白,清雅如同夏日荷花。
轩辕澈微微抬眸,看了眼身前眉目温婉的朝云,沉声道:“这么晚出宫,可是宫里出事了?”
“翰林院大学士黄纬达今日身皇上进言,让王爷出使燕地。”
轩辕澈眉目轻抬,略作沉吟,半响冷声道:“他到是打的好算盘。”
“世子妃走了淑妃的路子。”
“走她的路子?”轩辕澈挑了挑眉,心道:只怕别的路子还好走,走这步,却是失策了。但很快他便敛了心神,对朝云道:“以后这样的事,使人递个话出来就行,你不必亲自出来,省得被人发现。”
“滋事体大,奴婢想着直接回禀王爷,让王爷早做打算才好。”
轩辕澈点了点头,稍倾轻声道:“你回去吧,记得,仔细些别被人发现。”
“是。”
朝云将黑色的鹤氅再次提起覆住了整个头脸,对着轩辕澈微微一福,转身退了下去。
“鱼肠。”
鱼肠自暗处走出,“王爷。”
“你暗中护着朝云回宫,记住,她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是,王爷。”
鱼肠紧跟着朝云退了下去。
轩辕澈却是身子往后微仰,凤眸之中一双漆黑的眼瞳似是烧了两簇火般,熠熠有光。稍倾唇角挑了抹一冷笑,下一刻却是笑意一敛,对着门外轻喝道,“进来吧。”
洞开的书房门外,一抹娇小的黑影缓缓步入。
“见过王爷。”
“出什么事了?”
血殇将轩辕祈的计划说了一遍。
“刺杀?”
轩辕澈略一思忖,点了点头道:“便依计而行吧。”
“是,王爷。”
血殇退下后,轩辕澈凤眸轻眯,身子往后靠了靠。
红绡早得了血殇的嘱咐不敢冒然进来,红翘却是想进又怕触了霉头。这几日轩辕澈的性情很是反复,偶尔会绽起一抹笑,却大多时候都是蹙紧了眉头,眉宇间很是有一股不甘心,任是红翘服侍了那么多年,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向红绡打听了,红绡却是三个字,“不知道”。
东边露出鱼肚白时,书房里响起轩辕澈的声音,“红翘。”
红翘连忙应了声,打起帘子走了进去。
“更衣,本王要进宫。”
轩辕澈并不常进宫,一直以来他只是个性情反复的闲散王爷。一年到头进宫的次数少得可怜,这会子要进宫,只怕不是小事。
红翘不敢怠慢,连忙取了他的朝服,服侍轩辕澈穿上。
……
朝会之中,众大臣正在争执不休,不想耳边却响起太监的传唱声。
“沂王爷觐见。”
一瞬间,争执的如火如荼的大殿一静。
便连御座之上的轩辕瑞亦是怔了怔,但很快他温润的眉眼间便涌起一股肃杀的气势,凤眸轻挑,紧紧的盯着大殿门口的方向。
不多时,一袭莽龙朝服的轩辕澈踩着怡然平稳的步子,缓缓走进大殿。
“臣,轩辕澈见过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瑞摆了摆手,和声道:“九王叔免礼。”
“谢皇上。”
轩辕澈从善如流的站到一侧。
深遂的凤眸不动声色的将朝会中的人神色尽收眼底,续而便眼观鼻鼻观心的站于一侧。
“王叔突然觐见,可是有事?”
轩辕澈笑了笑,迎了轩辕瑞道:“不知适才各位大人所议何事?”
轩辕瑞眉宇轻蹙,耳边便想起淑妃的话。
队例中便有一官员走出,低眉垂首姿态恭谨道:“皇上,即是王爷也来了,不若便让王爷自己做决定。”
轩辕澈眉眸轻扬看向那个低眉垂首的官员,见是内阁蔡大学士。他唇角微扬给了蔡大学士一个浅浅的笑意。
蔡大学士此刻正撩了眼角偷偷打量轩辕澈,乍然对上他那风轻云淡的一笑,只觉得脚底猛的生起一股寒气,直渗心底,他的头便越发的低了。
“不知大学士让本王决定何事?”
“王爷。”黄维大自队例中走出,道:“燕地上奏,说是燕王患病,奏请皇上允世子回封地承位,皇上忧心手足,想遣一人去燕地探望燕王,臣等奏请皇上,由王爷出使,最为合适不过。”
“哦!”轩辕澈笑意不减,目光凝了黄大学士,“黄大学士真的觉得本王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黄维达垂了眼,然锐气却是不减,挺了腰板道:“臣认为王爷最为合适不过。”
“此话怎讲?”轩辕澈盯了黄维达,“为何本王是最合适的,还请黄大学士明示。”
“王爷与燕王乃同母所出,情份自是不同,想来王爷也是忧心燕王病症。”黄维达飞快的睃了轩辕澈一眼,在对上轩辕澈似笑非笑的眉眼时,心里敲起了边鼓,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难道说,王爷并不忧心燕王之病?”
轩辕澈轻声晒笑,“黄大学士,你这话说得太过委婉,还是本王替你将话说得明白点,如何?”
黄维达双手合揖,沉声道:“请王爷明示。”
轩辕澈冷冷一哼,“黄大学士不是一直认为燕王有谋反之心吗?”
一话落地,朝堂之上先是“哄”一声,似炸开的油锅,续而却又是一静,静得落针可闻。要知道,此事虽有传议,但都是在私底下,谁也不曾将它拿到明面上来说,现如今轩辕澈却是不管不顾撕破了脸,揭开这层纸。任是谁都不得不小心的应付,生怕卷入其中。
轩辕瑞眉头一挑,他素知这位王叔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但这样的事,拿到朝会上来说……轩辕瑞的目光沉了沉。
周子元在看到轩辕澈的那刻,便知事情只怕有变。却是怎样也想不出这位王爷后招是什么,只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现下听到轩辕澈的这一句,眉宇一挑,不由自主的便盯了轩辕澈看。
不想,轩辕澈的目光正缓缓的游转过来,此时,四目相对,轩辕澈深遂如墨的眸中漾起一抹一闪即逝的笑,那笑满含诡秘与算计。只看得周子元后心处一凉,似是数九寒冬喝了一壶冷水。
“王爷……”
“难道不是吗?”轩辕澈打断黄维达的话,眸光一改之前的温和,变得锐利如刀,咄咄逼向黄维达,“黄大学士之所以奏请本王出使,只不过是因为本王是燕王的胞弟,无非是想看本王到底是忠于血肉之情,还是忠于我皇忠于我大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黄维达便是想否认也不能了,读书人本就有股倔强,再说轩辕澈说的也是事实。
“那么王爷是选择血肉之情,还是选择忠君之义呢?”
“哈哈哈”轩辕澈猛的放声大笑。
轩辕瑞目光一直不错的盯着自己的这位王叔,豁然惊见他放声大笑,不由一愕,失声道:“王叔,你笑什么?”
轩辕澈笑声一敛,看了黄维达道:“臣笑黄大学士读书读傻了。”
“王爷何必出口伤人。”黄维达必竟是内阁大学士,加之与轩辕澈已然破脸,此刻听得轩辕澈出言相辱,不由怒火冲冠,转而对轩辕瑞道:“皇上,臣奏请遣沂王赴燕地。”
立刻两列大臣中便响起不少附合之声。
轩辕澈目光微敛,将那些出列附和的官员逐一看过。
“王叔……”
“皇上。”轩辕澈眉目轻抬,目光湛明的迎向轩辕瑞,“臣想问一声黄大学士,若是本王怜于血肉之情,而罔顾忠君大义,犯下欺君大罪,使得世子归燕,从而燕王有恃无恐,当真谋反。本王虽万死不惜,然大庆社稷谁来负责?”
“既知本王与燕王有几胞之情,却仍让本王任赴燕使臣。”顿了顿,轩辕澈看着黄维达屑挑眉道:“黄大学士,你这书不是读傻了是什么?古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疑本王,又何必用本王?”
轩辕澈话声一落,不只是轩辕瑞便是黄维达也愣在了原地。
良久,轩辕瑞想起了淑妃的话。
“燕王即便是要谋反,皇上押了世子又有什么用呢?燕王还有别的儿子,虽说大庆朝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可是燕王妃不是还有一子吗?便算是燕王妃膝下空虚,燕王爷只要废了燕王妃另外立妃,那庶的就成了嫡的,幼的就成了长的,又有什么区别?”
这番话与轩辕澈的话何其相似?
是了,若是轩辕澈有心包庇燕王,只说燕王确实患了失心疯,他们又该如何呢?信抑或不信?如此说来,扣或不扣轩辕祈,委实没有太多意义。
周子元眼见御座之上的轩辕瑞神色松动,暗道要糟,身子一挺,便要出例。却是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皇上,燕王之病确实要遣人相探。”
轩辕瑞不解的看向眉目清宇的轩辕澈,“王叔,你……”
轩辕澈笑了笑,轻声道:“臣姓轩辕,臣是太祖之子。”
轩辕瑞目光一动,然轩辕澈却已然接道:“但探病之人不该是臣。”
轩辕瑞脸上的神色一僵,稍倾看了轩辕澈道:“王叔,可有人选?”
轩辕澈点头,看了轩辕瑞道:“臣举荐隆平候张广嗣。”
周子元悚然一惊,霍然抬头看向轩辕澈。
轩辕澈却是缓缓道:“隆平候之忠心,日月可昭,且世子一直居于隆平候府,想来隆平候对世子之心性为人亦有所了解,如此臣认为遣隆平候赴燕再合适不过。”
轩辕瑞默了一默,目光不由自主的便停在人群中的周子元身上。
他曾说过,隆平候并无反意!
隆平候之妹是他亲自赐的婚。
隆平候有家眷老小居于都城,确实,他再合适不过!
“皇上……”周子元匆匆之下连忙出列。
“周大人?”轩辕澈浅浅一笑,转身看向额头覆了一层细汗的周子元,“周大人是隆平候之妹婿,想来也认为隆平候是不二人选。”
轩辕澈这话可真有点诛心之意。
周子元若说不,之前轩辕澈已经说过了隆平候之忠心日月可昭。再说了,周子元与隆平候府的关系又摆在那,若是周子元说隆平候不合适,那岂不是怀疑隆平候也有谋反之心!
立刻便有不少朝臣走出,“臣等附议沂王。”
周子元怔在了原地,他翕了翕嘴。
轩辕澈在不为人见的地方,对着周子元挑了挑眉,唇角绽放一抹疏离的浅笑。转而对御座之上的轩辕瑞道:“隆平侯之忠心,天地日月可鉴,皇上乃不世明君,更是心如明镜,臣恳请皇上莫要再犹豫了!”
“请皇上莫再犹豫。”
呼啦啦的一片附议之声。
“好,便依卿等所奏。”
……
一大早,轩辕祈带了叶司盈前往大都城外的栖霞寺,为燕王祈福。
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