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华凤兰嘲讽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滑了下来,“我现在都自身难保,还怎么救他,要是能救,我宁可自己死了也行”。
余嬷嬷上前握住她手,坚定的看着她眼睛,一字一句的低声道:“你必须得重新获宠,过三天便是皇帝亲生母亲怜修容的忌日,当年怜修容便是失足落水淹死在幽月湖里,所以每到这一日皇上都会让人备船到幽月湖呆上半日,再过一个月皇上便要启程去南苑的避暑山庄,最少要到十月份才会回来,这是你想要离开广寒岛唯一的机会”。
华凤兰浑身颤了颤,她好不容易离开姬赫遥身边,如今难道又要想尽办法回去,她厌恶的摇了摇头。
“难道你想一直呆在这里,你不想救秦少爷,再不救他,他会死的”,余嬷嬷的话像雷电一样将她的心劈开了两半。
她瞪大眼瞳,她怎么舍得他死掉,只是听说他生了一场大病她便生不如死了,如果他死了,那她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余嬷嬷语气放缓了些,“去年十月选秀宫里又新添了不少美人,最得宠的是中书令的女儿淑妃和威远将军的妹妹湘贵嫔,不过这位湘贵嫔还是在年宴上皇上亲自看上的,第二日便迫不及待的封了她做修容,还有去年皇帝的生宴上,海陵王送来的其中一个狐狸魅子也很受皇上喜爱,一个月里总有五六日是歇在那的,年初的时候,皇后又诞下一名皇子,皇上是疼的不得了,这后宫里常常是旧的去了新的来,永远不乏年轻鲜嫩的女子,你若是错过了此次机会,时间过得越长,你年岁长了,在皇上记忆里的份量越轻,到了明年,兴许你想出去都没有机会了”。
“你也说了,他又新添了这么多美人,哪还会记得我,再说他怕是早厌恶我透顶了”,华凤兰不是滋味的冷笑。
“娘娘,您是不知道自个儿有多美,虽然眼下后宫女子无数,但奴婢瞧着没有一个能美得过您”,余嬷嬷暗暗叹道,这等惊世美人一辈子呆在这孤岛上着实是太可惜了,“老奴句句都是肺腑良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奴婢这次也是偷偷溜上来的,不能久留,该怎么做就看您自己的意愿了”。
余嬷嬷很快走了,广寒岛又恢复了往日坟墓般寂静。
华凤兰慢慢走到岛边上,看着月光下烟波浩渺的湖,余嬷嬷的话言犹在耳,那确实是她离开这里的唯一,但莫非从今以后她也要和这么多女人去共同伺候一个瘸子。
她不愿意,她恨他,但经过这么多事,她也开始明白,她和秦云荻未来的一丝机会都掌握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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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三,天气氤氲,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霏霏小雨,敲在湖面上,泛起数不清的涟漪和波浪。
皇帝一身浅灰色的便服,发冠上插着一只白玉螭龙发簪坐在船头,望着远处失神,汪公公举着一把深褐色的伞替他遮着雨,没敢打搅他,每到这一天,都是皇帝心中最难过的时候,怜修容,多么善良温柔的女子,却偏偏在这片冰冷的湖里丧了命,每每想起,总是扼腕叹息。
“若是额娘在世,能够看到今天的这一切该多好”,姬赫遥晦暗的脸色流露出苦笑和痛苦,“或许是当年我害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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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继续。。。。
、用生命一搏
汪公公何尝不是怜悯的,“若是再重来一次,皇上您会如何抉择”?
姬赫遥神色一怔,过了好一阵才蹙眉道:“或许朕还是会这么做,当年如果朕不努力争取这皇位,只怕朕和额娘会更早的冻死、饿死在这后宫里”。
“那不就是了”,汪公公长长一叹,“至少如今皇上您还好好的活着,怜修容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姬赫遥黯然的静看着湖面,思绪渐行渐远。
船头又再次寂静,大约半个时辰后,雨渐渐停了下来,御前公公何寿康把茶桌抬了出来,步骤繁杂的泡好了一杯龙井,奉了上去。
皇帝接过,覆盖闻了闻,因起了雾,烟波浩渺,到近前才发现一座若隐若现的小岛近在眼前,右护卫使项钧禀报道:“皇上,前面便是广寒岛了…”。
皇帝动作微滞,热气腾腾的龙井将他俊逸的脸色晕染的模糊,喝了一口热茶后,方才淡淡道:“时辰也不早了,回去吧”。
孔航退下去让人准备返航,这时突听何寿康“呀”了声,“皇上,岛边好像站着一个人”。
皇帝抬眸望去,雾色朦胧中隐约可见一抹白衣胜雪的女子,青丝如瀑被风吹得飞舞,远远地,似真似幻,恍如一位误入蓬莱的仙子,出尘脱俗。
她慢慢的走进水里,水淹过她的双膝、淹过她的腰、她的胸,越走越深…。
汪公公颤声道:“皇上,她好像是想自杀,要不要去拉住她”。
“她会游泳,她不过是想吸引朕的注意力”,皇帝凝眸着幽深的眸注视着,那抹洁白丝毫没有停留,她的脖颈,她的嘴唇,她的鼻尖,逐一消失在水里。
皇帝猛地放下茶杯,朝船上的人怒喝道:“快去救她”。
一声令下,所有人的侍卫“扑通”跳了下去,右护卫使项钧游得最快,当先抱着她从水里出来,她的身体轻的不可思议,就像一团棉花一样,枯瘦如柴,腰肢不盈一握,他抱着她上了岸,当看清楚她纤柔苍白的容貌时,便痴怔住了,那是怎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他入宫不久,可宫中大大小小的妃子也见过不少,但是像她这般,不加修饰、没有雕琢,哪怕在最狼狈的时候都能美得如此华丽夺目的却是再没有过。
他探了探她呼吸,发现没气了,情之至下也顾不得忙压着她胸口暗了暗,她吐了几口水。
项钧扶着她坐起来,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又在背后给她拍了几掌,让她将呛进去的水全吐了出来。
船很快到了湖边,皇帝拄着拐杖从船上走下来,面色焦怒,“她怎么样了”?
华凤兰咳了几声,缓缓的睁开水润的双眼,看着面前身着浅灰色常服的皇帝,兴许是他撑着拐杖,显得身形挺拔,威严尊贵。
可就是这个人,是他把自己关在这里,是他害的云荻哥哥流落异乡,吃尽苦头,害的祝菀去了浣衣局吃苦受罪。
想到这些,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怨毒。
皇帝自是察觉到了,皱了皱眉,这时,项钧忽然跪地道:“皇上,刚才情况紧急,臣一时斗胆冒犯了…娘娘”。
“我已经不是娘娘了,何来冒犯之说”,华凤兰凄然的讽笑。
皇帝微怔,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一身雪白的狐裘,那般与众不同、傲气凛然。
而如今,她瘦的脸颊凹陷,皮肤苍白的没有一丝色彩,裙衫下倩影单薄如纸,一双凤眸不再如以前那般晶亮,仿佛蒙上了尘埃,失了光泽,说不出的凄然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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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二更。。。
、似真似幻的一夜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华凤兰。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朝项钧扶了扶手,“起来吧,你也是心急救人,何罪之有”,顿了顿,又回头看向唯一跟随来的嬷嬷,“朱嬷嬷,你送她回宫殿里去,汪公公,叫个太医过来给她看看”。
语罢,看了华凤兰一眼便转身朝船走去,项钧犹豫了会儿,也跟上皇帝的步伐登上金漆大船。
很快,岛上便只剩下朱嬷嬷和华凤兰,她心灰意冷的看着船逐渐走远,渐渐的,化为一个点消失在湖中间,她心里终归是那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余嬷嬷还说后宫里没有人能美得过她,可美又如何,皇帝始终都对她没兴趣了,哪怕她拼死一搏的走到湖里自尽,他连眉头都不会动一下。
最冷帝王心,死了一个女人,层出不穷的冒出来。
他哪里还会稀罕自己这么个残缺的身子。
她离不开广寒宫,也救不了云荻哥哥。
反正云荻哥哥也撑不了多久了,那她活着也没有意义,干脆就这样去了吧。
她没了活着的方向,白天淋了雨,哪怕是夏天湖里的水也是冰凉的,她单薄的身体扛不住,到了晚上,昏昏沉沉的身体忽冷忽热,一会儿在冰水里,一会儿在烈火上焚烤,哪怕朱嬷嬷和太医在边上伺候着也依然没有退烧的迹象。
半夜里,迷迷糊糊,仿佛看到了秦云荻,他一身浅蓝色锦袍立在幽幽灯火的廊街边,腰挂长剑,剑上挂着一枚色泽清润的玉佩,他回头看她,促狭的一笑,芝兰玉树。
她热泪顿时涌了出来,扑进他怀里。
他紧紧的抱住她,用炽热熨烫着她冰凉的身子,“凤儿,我回来了”。
她大声抽噎起来,连声音也发不出,只是用力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多少个夜里,她总是一个人在寒冷中、孤独中煎熬着,如今这片温暖将她冰凉的心填的满满,有他在,似乎一切的风风浪浪都无所谓了。
他视若珍宝的温柔抚着她肩背,吻着她额头,在他的呵护中,她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也不再觉得寒冷。
在一片美好的梦境中,她安静的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明媚的阳光从窗棂外照进来,她坐起身,身体虽然还是很无力,但头不再晕眩,轻松了许多,身上的亵衣似乎又换了件,地上还放着几盘烧完的炭火。
她微微一怔,犹自有些恍神,难道昨夜是一场梦,可她为何觉得如此真实。
“好些了吗”?朱嬷嬷端着一盆热水从外面进来,微笑的问道。
华凤兰垂下双眸,苦笑,她倒宁可别好,最好病死过去,一了百了。
朱嬷嬷把毛巾拧好递过去,她抹了抹脸,又吐了漱口水,掀开被褥欲下床,忽见她睡得旁边躺着半枚羊脂白玉,那玉上只剩下半只雕刻的凤凰。
她微微一震,这不是金凤玉吗,当日和皇帝吵架后,她一气之下摔成了两半,后来一直扔在瑶华宫里,怎么会出现在这。
难道昨夜不是在做梦,她失神的抬头看向朱嬷嬷,“昨晚,皇上来过”?
她不敢肯定,但是这宫里能让这块玉佩落在这的也只有他了。
朱嬷嬷动作依旧行云流水的取了一旁的衣衫过来,微笑的反问:“那您是希望皇上来还是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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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上)
凉阁里,六月份天气来临,皇帝慵懒的捧着一本《水经注》倚在凉椅上,夏日的细风透过湘竹帘子暖暖的拂起皇帝鬓角的碎发,项钧从小径上过来,汪公公与他私语一阵后走到皇帝身边,低声道:“皇上,广寒岛那边伺候的朱嬷嬷派人来口信说华凤兰感冒差不多痊愈了,是不是该回来了”。
“广寒岛那种地方多呆一日有那么难熬吗”,皇帝翻过一页书籍,目光望着书不再移动,也不再开口,似乎是在专心的看书。
“毕竟太祖皇上规定过,那里只能由聋哑的奴婢进去伺候”,汪公公笑道:“朱嬷嬷在皇上身后伺候惯了,到广寒岛那种地方又如何能习惯,再说听朱嬷嬷说华凤兰是从早到晚说不上三句话,在那呆几日,她嘴巴是闭的能出臭味了”。
“奇了怪了,她在那跟个哑巴呆了一年多,照理来说难得去一个会说话的人应该是说不完的话才对”,皇帝头也不抬的淡淡哂笑,“莫不是隔了太长时间,连话也不会说了”。
“性子变化是难免的,当年先皇身边的蜜贵妃送去广寒岛不到三年便疯了,何况华凤兰从小是被相爷娇捧在手里长大的,哪曾受过这种苦”,汪公公边说边小心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见他眸光也没动一下,一时也弄不清帝王的心了。
这时,何寿康端着侍寝的木盘低头躬身从凉阁外进来,“皇上,翻牌时间到了”。
皇帝终于抬起眼帘扫了眼那些牌子,漫不经心的将书一扔,“朕今日歇在承乾宫,撤下去吧,汪公公,推朕回去”。
何寿康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退了出去,汪公公推着他回了承乾殿,正要召唤宫女进来为他梳洗,皇帝突然拂拂手制止,“你去拿套不张扬的便服过来给朕换上,再让项钧在幽月湖安排艘小船”。
汪公公一愣,蹙眉,“奴才斗胆说一句,为了您的江山社稷实在不宜与这个女子再多做接触了,再说了,她当日与秦云荻那般,奴才不信她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皇帝千年寒冰似得眸子扫过来,他猛地噤声。
“朕自有主张,去安排吧”,皇帝淡漠的命令。
汪公公顿时不敢再言语,不多时为皇上换了身颜色低调的袍子,从承乾宫的后面离开坐船去了广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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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凤兰没睡,站在破旧的庭院里,大门口,左右两边一棵两人环抱大的古树,也不知多少年了,早干枯的连落叶也不长了。
她出神的望着树叉,脑子里回想着白日里朱嬷嬷和她说的话,她的病好的差不多了,过了明日朱嬷嬷便要离开广寒岛。
她知道,等明日一走,她便没有翻身之地了,想不到她华凤兰会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不由幽幽叹道:“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半掩的门突然“吱呀”推开,一抹竹青色的身影慢慢拄着拐杖进来,体型颀长,容貌俊逸,额头饱满,一双琥珀色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她,幽深复杂。
她呆了呆,没回过神来。
姬赫遥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微微轻勾,低低的挑眉:“怎么,连行礼都不会来了,莫不是在这广寒岛上呆了一年,还是什么都没学会”。
华凤兰娇躯一颤,屈膝跪身,“奴婢给皇上请安”。
她低着头,一头乌黑的青丝也不知多久没有修剪了,几乎垂落到地面,她的脸也看不真切,只依稀看到她瘦弱的背,皇帝眯眸注视了她半响,“性子倒是变了许多,你且起来吧”。
华凤兰站起身来,姬赫遥一瘸一拐的走进宫殿里,这是他第一次来此处,一进去,发现所有的窗户都大开着,连烛火都没有,月光一照,在夏日里亦是幽幽的森冷。
汪公公当先举着灯笼进去点好蜡烛,扶着皇帝坐到床上,那床是石床,又窄又硬,被褥上的花色早褪的暗淡不清,好在还算干净,没有异味。
枕头旁边还放着一块残缺的羊脂白玉佩,皇帝拿起来看了看,嘴角哼出一丝冷笑,“你从前不是很不稀罕吗,好好的一块玉还被你给砸坏了”。
华分兰始终低着脑袋瓜子不吭声,心里却暗暗的想:“我压根就不稀罕好吗,只是没处可放随便放在枕头边上罢了。
皇帝见她不做声,微微蹙眉,汪公公朝她喝道:“还不去给皇帝倒水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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