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愣了一下,但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嫣然一笑点点头。
众亡灵慢慢移向大门,将出门时,回身,向着红绢三人深深下拜,方去。
门快要被撞开了。
“我们也走吧。”红绢说。她轻拍桌子,鱼缸里的水飞溅起来,在半空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又重回鱼缸中。
门撞开了。
大厅里除了的罗洪举不堪的尸体,再无一人。
………………………………………………………………………………………………………………………………………………………………………………………………………………………………………………………………………………………………………………………… 红绢把挂着卧虎的精钢链子戴在左传雄颈上。
“总算物归原主了。”
她伸伸懒腰,“那两个家伙到底是谁?现在在干什么?”头昏昏的,“不想了。今晚应该没有事发生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不好,已经四点了。看来明天又得请假了。命好苦呀。”
熟睡中的左传雄露出了笑容。
2003年7月9日星期三
正传 第四章 成妖
“我不会骑马。”说这话的时候,左传雄正在京郊最大的跑马场和齐红绢、雷啸天、花翎,并张笑一一起度假。在啸天的努力下,大家已经成为好朋友了。
众人听了他的话,无疑十分沮丧。
“那你为什么同意来这里?”红绢问。
“因为你们喜欢骑马呀。”
红绢无言,花翎的眼睛直了,啸天一副“我早知道会如此”的模样,张笑一则在挠头。
既然来了,不会骑,试试也好呀。偏偏左传雄对此毫无兴趣。众人又不好意思扔下他不管。
这时,一匹枣红色的马“嗒嗒嗒”一路小跑过来,到左传雄面前,顺从地低下头,舔他的手。
众人讶然。啸天和花翎脸上除了惊愕,还有一分肃穆。
红绢惊道:“这马好像赤兔。”
左传雄手抚马鬃,“赤兔这个名字很适合它。”
张笑一说:“马儿这么乖,你不如骑一骑试试。”
“我说过了,我不会骑马,也不喜欢骑马。”
话音未落,马儿跪了下来,一双乌溜溜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望着左传雄。
“这马神了。”张笑一叫,“你不骑我骑啦。”
花翎一个没拉住,张笑一已经走上前。没办法了,他对张笑一和左传雄说安了假肢,假肢不可能动作敏捷。
马儿抬头,张笑一立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面前仿佛有一堵气墙,使他前行的步伐变得异常沉重。随后马儿冲他打了个响鼻,气墙像破了一个口子,张笑一就觉强力袭身,翻然倒地。
众皆大笑。
张笑一懊恼地爬起来,再不敢过去了。
马儿复又看左传雄,叼他衣角。
左传雄不忍心了,“好了,好了,怕了你了。”
他跨上马。
马儿旋即而起,就场地跑了一圈,奔腾如飞。红绢等人各选了一匹马,都追不上它。
左传雄马上回顾红绢一干人,大笑,“我觉得它不该叫赤兔,叫追风更合适些。”
“追风。”红绢脑中一阵恍惚。
那马儿似听懂了左传雄的话,仰天长嘶,跑得更欢了。
左传雄骑马骑了四个小时,已经懂得一些技巧了。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一点儿不像不喜欢骑马。可是大家都累了,倚着栏杆看他。偌大的跑马场上只有他一人一骑驰骋。
张笑一捂着肚子,“好饿哟。”谁说不是呀。
天黑了。左传雄与马儿恋恋不舍地分手。啸天抢着付了帐。
红绢拉着左传雄,当真是一步一回头,马儿也是不住的嘶鸣。
等他们走得没影儿了,马儿扬头看了看马场招牌上悬挂的时钟,不向马厩,反向着左传雄去的方向,缓步而行,行至马场护栏,竟穿而过,渐渐消失在停车场上。
………………………………………………………………………………………………………………………………………………………………………………………………………………………………………………………………………………………………………………………… 夜深人静,一个高级餐馆里,花翎和啸天陪着一个有着大大黑眼睛的俊美青年喝酒。
“搞什么搞,你在马场等了他一千年!”啸天的声音。
“怨不得我到处都找不到你,谁能想到你跟马混在一起。”花翎说。
大眼睛青年抬起头,他的眼睛像黑葡萄一样美,“如果没发生那件事,我就应该跟马混在一起。”
花翎和啸天都不做声了。
“我等了他一千年,因为他前生太喜欢骑马了,我以为他来世一定会再来找马骑,可是我错了,如果不是你们带他来,我也许还要等一千年。不过还好,他叫出了我的名字。”说到这儿,他笑了。
花翎和啸天在想,这家伙真幸运,左传雄可没有一见面就叫出他们的名字。
沉默中,只有碰杯的声音。
“追风——!”纷乱的脚步声,一个穿睡衣的女孩子奔入他们的包间,不由分说抱住大眼睛青年放声大哭,吓得三只妖怪目瞪口呆。
“红绢!”花翎和啸天同时叫道。
那女娃子完全不理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哭个不住,从她断断续续的话中,三人依稀听出来几句话,“我好想你们。”“找你们找得好苦。”“你们怎么变成妖怪了?”
“左传雄呢?”啸天紧张地向门外看,他怎么放心红绢一个人出来,如果他跟来,要如何解释目前的情形。
“他睡了。”红绢在追风衣服上抹着鼻涕和眼泪。
“这么早!”才十点呀,因为一直从事编程的工作,左传雄很少在十一点半以前睡觉。
“我警告你,你敢对左传雄用法术,我对你不客气。”花翎凶巴巴地说。
红绢攀在追风身上,冲他做鬼脸。像一千年前一样,花翎毫无办法。
“快说呀。你们怎么变成妖怪的?我和你们分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红绢边啃着香辣凤爪,边催促着。
三只妖怪颓然望着满桌子的菜肴,和在正座上大吃大嚼的小女生,好端端一个妖怪聚会全被这个丫头毁了。最惨的是,她还不断触痛他们的伤心事。
“你真的想听?”好半天,啸天才说出这句话。
“费话。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红绢现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灭顶之灾。”花翎说。
三人凝重的脸色,令红绢停住咀嚼。
“郑彦果然是被害死的?是谁杀了他?”杀母之仇完结后,她立志不再为仇恨而活,可是一联系到郑彦,她就不能平静了。
“主人是被人类害死的。”花翎一字一顿地说。
他这么说,身为人类的红绢都有负罪感,但这怎么可能,一千年以前人们将捉妖之人奉若神明,郑彦所到之处,当地百姓夹道欢迎,红绢经历过这种场面。
“你是主人最后救的人。”追风说,“那天在镇上把你送走后,主人没有停留,想去附近村庄一个友人家叙旧。将出镇时,被两个人拦住了。”
追风的叙述把他们带回千年前的那个深秋。
“郑大爷,今日可有暇捉妖吗?”白脸的青年说。
一听有妖,郑彦立时将原来的安排抛到九霄云外。
“有妖如何不捉。妖在哪里?”
“距此地三十里外的山谷,妖很多,且都是千年老妖,郑大爷还想去吗?”另一个留络腮胡须的青年说。
一句话触动了郑彦的豪情,“便有再多妖,又有何惧。”他拍拍肋下的乌钢剑,看看肩上的苍鹰,座下的赤兔马,还有身边跑来跑去的狼犬,这一生捉妖杀妖食妖,何曾失过手。幼年曾有高僧为他看相,说他乃金刚不坏之身,别说受伤,连病都没有生过。
经过短暂的休整,郑彦跟他们走了。三十里山路,追风跑起来也就一个时辰。怎奈那两个人用走的,郑彦没奈何,下马一起走。
“还没请教两位大名。”
“我们是兄弟,我是哥哥,叫刘大,他叫刘二。”络腮胡说。要是在现在,这简直算不上名字,但当时以长幼次序命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郑彦点点头,“平素以何为生?”
“种田。”刘大说。
“只是种田吗?”郑彦看二人身形,胸宽背厚,腰细腿长,右手虎口有硬茧,步履矫健,怎么看都像有些功夫的。
“年景不好时也打打猎。”刘二说。
“这还差不多。”郑彦想。
中午打尖时,才走了十里路。
郑彦身上没干粮的。刘家兄弟把自己的给他,他不吃,喂了苍鹰。刘家兄弟对视苦笑,“郑大爷对畜生比对自己还好。”
苍鹰不满被称作“畜生”,扇起翅膀扑打二人。郑彦急忙制止,并将它放飞空中。
“不怕二位见怪,畜生有时候比人忠诚。”郑彦笑着说。
此时,鹰啸传来,苍鹰在天空上盘旋了三圈,郑彦皱皱眉,“你们还带了别人来?”
络腮胡闻言嘴角不自然的抖了两下,“怕郑大爷不肯来,所以……”
他吞吞吐吐,郑彦反倒释然,捉妖时喊几个人壮胆也无不可。
“让他们小心点儿,不要勉强。”
苍鹰飞回来,郑彦有点儿奇怪,每次它都要等他招唤才肯回来,可这一次他没有招唤它。
郑彦抬起左手让苍鹰落脚,它竟然没有站稳,掉了下来。
“怎么了?花翎。”郑彦将它接住,紧张地问。
苍鹰显然很痛苦,张大嘴,吐出一些食物残渣,绿色的。
“这一天来,它只吃了刚才的干粮。”郑彦自言自语。
“不会吧。”刘二说:“干粮没有问题的,我和哥哥也吃了。肯定是这扁毛畜生飞去吃了田鼠之类的脏东西。”
郑彦捧着苍鹰,它不会说话,不能申辩什么。
“兄弟,你别说了,可能是咱们的干粮吃坏的。郑大爷,我看你别去捉妖了,回镇上给鹰治病吧。”
郑彦掰开苍鹰的嘴仔细看了看它的口腔和食道。“都吐出来了,它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把苍鹰揣在怀里,对刘家兄弟说:“咱们继续走吧。”
三人继续赶路,仍然有说有笑。
苍鹰莫明其妙吃坏了东西,郑彦对刘家兄弟还是有些怀疑的。可当刘大劝他回镇给苍鹰治病时,他的怀疑就打消了。也许苍鹰真的吃了田鼠一类的脏东西也不一定。
天快黑了,路越来越陡峭,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郑彦的体力下降得很快,如果有酒就好了,他想。
仿佛看透了他的思想,刘二打开随身携带的羊皮水袋,“郑大爷,喝点儿酒吧。”
郑彦喜出望外,他原以为袋子里装的是水来着。酒香醇厚,入口微感酸涩,郑彦笑自己太挑剔,山乡野地,能有酒就不错了,于是喝了个半饱,才还给刘二。
“郑大爷,前面就是了。先把马的眼睛蒙住吧,妖怪的样子很可怕,别惊了。”刘大说。
“不会。我的马不怕妖怪。”
像回应他的话,追风舔了舔他的手。
啸天在身边,踱来踱去,不住地呜咽。
“别急,一会儿就有东西吃了。”郑彦安慰它。
一组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月亮,四周一片漆黑。郑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惨叫声突然划破夜空。
“快看。妖怪出来了!”刘家兄弟喊。
奇怪。在这样的条件下,郑彦这种受过特殊训练的人都无法视物,他们是怎么看见妖怪的?不等郑彦想明白,啸天大吼一声,扑了出去。
紧接着,嘈杂的人声传来,其中夹杂着一两声犬吠,郑彦听出那是啸天,从声音判断,啸天受了很重的伤。
郑彦急忙上马,抽出乌钢剑,怎么回事,乌钢剑变得沉重了。顾不得细想,他纵马向声音的方向奔驰而去。
一射之地,也就一二百米,追风突然马失前蹄,带着巨大的惯性,跌下山涧。郑彦大吃一惊,原来他们的正前方就是山谷,天色太暗,他和追风都没有发觉。郑彦马上回身,细细的黑色钢链在他们原来的位置上,绊马索。
毕竟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生死关头,郑彦的脑筋很清醒,乌钢剑戳进峭壁,下坠之势止住。现在连接他和追风的就只有一条手指粗的缰绳。要在平时,他带着再重的东西也能爬上去,可是现在一用力,丹田处便疼痛难忍,只能勉强吊着。好毒的酒,现在才发作。如果松开缰绳,他也许能生还。追风懂事的看着主人,一动不动。“不行,要死就死在一起。”郑彦无论如何下不了这个狠心。
人群在山谷上方聚集,少说也有二十几个,拖着被打得半死的啸天。
怒火从胸中烧起,“为什么?”郑彦吼道。
没人回答他。
“快搬石头。”刘二说。
看来今天难以逃出升天。
“花翎!快飞!”
苍鹰被唤醒,从郑彦怀中飞出。它没有飞走,反而叼着主人的袖子,双翅用力拍打,力图将他叼起来,但终究气力不足,未能成功。
石块砸下来,折断了花翎的翅膀,尘烟弥漫,郑彦再也支持不住,掉了下去。山崖上的啸天见状哀鸣一声,挣脱束缚,也跳了下去。
好深的深涧,继续有石块和滚木抛来,来自上方,更多的来自左右。这是一个陷阱,郑彦现在才明白,已经太迟了。他的身体被左右袭来的石块弹起,又被上方抛下的滚木砸落,又弹起,又砸落,几番起落,金刚不坏之身已经寸断。头顶上方、四周飞溅的都是他和追风、啸天、花翎喷吐出和刮伤流出的鲜血。
最后一下剧震,郑彦项上的红线被刮拉扯断,卧虎断线而落,他的生命也像断线的风筝,随风飘荡重重摔在谷底坚硬的岩石上。
片刻后,抛掷石块停止,又片刻,万籁俱寂。
遥远的天空中,乌云撕开一道口子,一个金甲天神冷漠地看着下面,“这次至少可保千年安宁。”
“不是魂飞魄散吗?”他身边一个水青脸色的小神说。
“难道我不想打得他魂飞魄散,可惜不行。”
如果元神不灭的话……二神脸上变色,元神不灭的话,就会卷土重来。
乌云像窗帘一样拉上了。刚才的一幕没有人看到,所以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乌云散去,皎洁的月亮露出脸来,惊讶地看着山谷下面的发生的事情。
深秋,和骨骼尽碎的主人一起躺在血泊里,感觉身下主人流出的血渐渐冷却,那种绝望的感觉至今想起来都令他们发抖。落叶纷飞,下坠,心也下坠……正当他们觉得快被凄风冷月冻死的时候,天空下了火,冷冷的火,像焰火一样,很美。本能的作用,啸天仰头吃了一颗火焰,觉得有了些气力,再一颗伤口竟然开始愈合,然后他发现苍鹰和赤兔也在做同样的事。“这东西能救命!”混沌的意识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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