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由吓坏了,“不是。”
刘颉虚虚一指桌面,“擦干净。”
陆由身上穿着长衫,自然没办法随身带纸巾,只能乖乖地用手扑桌上的土,又用嘴吹。刘颉看他这份样子实在可怜,可到底觉得该给他个教训。等陆由又吹了几口气之后才道,“我本来不愿意在外面动家法,既然说了你记不住,趴下吧。”
“师兄——”陆由脸上红通通的,小声哀求着。
刘颉看着他,“还想我叫你脱裤子吗?”
“陆由不敢了。”陆由攥着手,只是手刚才抹了桌子上的土,掌心脏脏的。
刘颉没说话,就那样站着。陆由知道刘颉脾气,知道这一顿是逃不了的了,乖乖在那校长桌上趴着,将肚子抵着桌子边缘,“是,小由认打。”
刘颉掀起他长衫后摆,陆由双手背在身后,刘颉将他衣服揭起来他就握在手里,刘颉倒是再没脱他裤子,只是却转身出去了。陆由一个人趴在桌上,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如今这个姿势,若是有人不小心闯进来,自己这辈子都不用做人了。他直到今天才算是领教了这三师兄的厉害,老师虽然严苛,大师兄固然狠辣,可是,三师兄这种拗,谁也比不上。他要打你,就必然是要打你,如今就算被晾在桌上,也不是为了让自己羞,三师兄没那么多心思,可是,这日子,又怎么熬呢。
陆由好容易等到刘颉回来,但也真是怪了,他人伏在桌上,明明看不到,却很清晰地能判断出进来的是刘颉,刘颉一句话也没有,见他趴得端正,过来就扬起了手中的笤帚疙瘩,陆由屁股上狠狠着了一下。
陆由吃痛,却不敢叫饶,刘颉又打了第二下,这笤帚绑得很是瓷实,刘颉下手又狠,陆由只觉得打在臀上都是结结实实的,这一次,他倒是乖觉,虽然疼得哧溜哧溜吸气,却是连忙认错道,“小由知错了,以后不敢了。”
谁知刘颉打人自有他的道理,也不理会你说什么,第三下,又重新砸了下来。陆由咬住了唇,等着第四下。刘颉没有徒千墨那么变态的审美习惯,他也不是一排顺着打下来,就这样笤帚打,就打在他顺手的地方,陆由乖乖撅着的臀峰可是倒了大霉,一共打了七下,倒有三下是重合的。刘颉打过,就将陆由后衣襟拉下来,陆由还没喘口气呢连忙道,“陆由谢三师兄教训。”
刘颉将那笤帚立在墙角,这才道,“三十五分钟,五分钟算一下,不算冤枉你吧。”
陆由没说话,刘颉倒也不认为他不服,更不会因为这个再为难他,而是直接说正题,“明天老师就会派你的生活助理过来,叫你来剧组,不是帮人跑腿打杂的。”
陆由本来以为三师兄平素就为人和善,也绝对是让别人好过的那类人,没想到他因为这个教训自己,陆由连忙站直了,“是,小由记住了。”
刘颉从口袋里摸出一管药膏塞进陆由手里,“打也打了,这么大的人,不给你揉了,自己涂了吧。”
陆由哪好意思,“没,没事。”
刘颉看他脸红,倒也不好再强迫他,只道,“那你去厕所涂吧。”
陆由知道这也是师兄爱惜他,只能答应了,刘颉亲手扶他出去,陆由哪好意思,就算屁股上疼也只好忍着,到了厕所门口,就更是奔一样的进去,可进了那小格挡,又不好意思脱裤子,正自犹豫,却听得刘颉叫他,“小由,先出来洗手。”
陆由想到自己手脏脏的,更是不好意思了,出来洗了手之后,无论如何也不肯进去涂药了,只是不住口地说不疼了。刘颉毕竟也是脸皮薄,终究没有再训,陆由挨了笤帚疙瘩,对这三师兄更怕了些,走路的时候也不敢离他太近,可不一会儿,这孩子又小意道歉,刘颉自然不计较,又跟他说了一番戏,陆由倒是又和他亲热起来了。刘颉望着陆由,心中自然地想起当年拍戏孟曈曚来探班的事,也是一段戏演不好,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那边捧着盒饭聊天,只有自己被二师兄提到了隐蔽的一个角落,不过那时正是四月,是捋干净了柳条子打的。当时被打得那么疼,可最狠的还是二师兄的话,“不会演就给我滚回去继续特训,别出来丢老师的人。”不过,最后是二师兄强逼着给涂了药的,刘颉如今想起,二师兄虽然严,可是,心底是最疼我的。若是小由,若是小由要二师兄教,恐怕,二师兄不会有耐性愿意教他的。
刘颉回过头望了一眼陆由,“挨过了打就记着好好演戏,小由,给老师和师兄争口气。”
146、一百四十四、筹备演唱会 。。。
“没眼色,不知道搭把手吗?”刘颉带陆由去找李陌桑的时候,李陌桑今天已经没心情拍了,他吩咐大家收工,还使唤陆由帮忙搬监控器支架。
陆由正走上去,刘颉却握住了他的手,“我来。”
李陌桑略一蹙眉,“阿颉——”
刘颉抬起头,“他的助理今天还没到,我是他师兄,我来!”
刘颉性格温和,真的这样直接地戳人还是第一次,立刻有助理过来打圆场,“颉哥,我来,我来,人够,人够。”
刘颉的手搭在陆由手背上,他的背挺得很直,在现场忙碌的人纷纷停下来看这边,李陌桑将手中一叠提词纸狠狠摔在地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两个字,“人够。”
刘颉终于放开了陆由的手,并且给这个小师弟递了个眼色,陆由连忙上去将散落在地上的纸捡起来,在胸前撴齐了双手递给李陌桑,“李导——”
李陌桑抽过他手里叠好的一叠A4纸,却是再一次扔在地上,陆由又一次捡。李陌桑再扔,陆由再捡,再扔,再捡。第五次,刘颉看不下去了,他上步过来,李陌桑声音却带着一种出奇的冷漠,“他是你师弟,你能护着他一辈子吗?”
刘颉没再动。
这一次,陆由再将纸捡起来,李陌桑还是扔了,他嘴角牵起一丝哂笑,将目光移到旁边的助理身上。那助理跟李陌桑久了,很是精乖,连忙过来单膝跪下捡起地上的纸片,李陌桑望着陆由,“学会了吗?”
那助理重新将这些打印纸扔在地上,陆由狠狠握紧了拳,却是伸手将长衫的前摆揭起来提到手里,而后才单膝跪地,一片一片地将打印纸捡起来。
而后,他将这一摞提词纸双手递到李陌桑手里,虽是向前看,目光却并不望着李陌桑,李陌桑将纸从他手里抽出来,甩了一句话,“自己愿意打杂,谁都帮不了你!”
游绍这时候袅袅婷婷地过来,“李导怎么和一个新人生这么大气。”
李陌桑没接她话茬,转身走了。游绍站在那里有些讪讪地,她的助理倒是很会做事,立刻上来一副出了紧急状况的样子和她耳语,游绍不愧是影后,立刻煞有介事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慰问群众,“大家辛苦了。”
回到家的陆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练歌,大概是今天收工早,陆由跟着刘颉回去徒千墨却还未到家,到了晚上七点半,徒千墨倒是和南寄贤赵濮阳一块回来了。演唱会已经筹备了这么多天,这首《兄弟》陆由唱了没有八百遍也有五百遍了,大家重新和了几遍,就剩下最后一次的单人测验了。这一次,是徒千墨弹琴,南寄贤他们一个一个地清唱,当然,伴奏是非常随兴的,和《兄弟》关系不大,甚至徒千墨很阴险,他会故意弹一段兄弟的旋律,在大家跟的最顺的时候又立刻变换,有时候甚至只有半个音的升降而已,不过这练习大家都是做熟了的,最后一次,每个人表现都不错,连南寄贤这样挑剔的人也满意了。师兄弟几人又完全依照舞台顺序彩排了几遍,连孟曈曚的视频都是同步播放,陆由被师兄们额外叮嘱了些注意事项,南大师兄便说,今天可以了,他还要回去看看舞台布置。
徒千墨知道他忙,但因为对几个师弟不放心,尤其是担心陆由,这才又带着赵濮阳大老远地跑一趟,于是,顺手揉着赵濮阳耳朵道,“小由还没上过台,你们一起感受一下吧。”
本来南寄贤已经安排了明天的彩排,今天过去,肯定很多都来不及布置,不知道有多乱,可老师既然提了,便觉得师弟提前过去看看也好,便点了点头。于是,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徒千墨师徒五人便去了最繁华的XX大剧院。
师兄弟一行人到的时候,现场一片忙乱,南寄贤身边的工作人员忙着指挥清理,赵濮阳打着呵欠,徒千墨小声笑他,“时差还没倒过来呢吧。”
赵濮阳点头,“好困,刚下飞机都没来得及睡一觉。”
徒千墨和这小徒弟说着斯德哥尔摩著名的景点,两个人倒是聊得很是开心。
陆由一个人站在舞台里,躲在巨大的水晶飞碟后面,虚虚地张口唱着那首《兄弟》,却不敢发出声音来。
整个剧场充斥着一种忙碌的喧哗,陆由就一个人,在亮得发热的灯光下幻想自己的梦想,他是多希望有一天,这么宽广的舞台,也有那么一刻,是属于自己。
南寄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陆由像上世纪的苏联人民一样狂热地握着双手表演,天花板很高,灯很大,像自己的脸上也能曜到光,“大声唱出来。”南寄贤说。
陆由吓了一跳,南寄贤大步走过来,“小由,大声唱。”
陆由有些不知所措,南寄贤起了头,“夜太长,梦想就远了吗?”
陆由接着下一句,“风不冷,春天快来了吗?”
南寄贤静静望着他,陆由胆子更大了些,“那桥下,大槐树开花啦。回忆里,黄的白的一群鸭,二四六七八。”
第二段,陆由扬起了手,“希望总是比故事还美比雪娃娃还凉,萤火虫比月亮还亮比星星还忙,闭上眼,我猜你翻不过偷杏子的围墙,踮起脚,叠罗汉,伸手握高一寸的天堂;信仰像蓝色海宽广红珊瑚不断生长,浮藻缠缠绕绕悲伤你总是隐藏,多少次,我看你消失在人海茫茫,回头望,旧时光,我是你最后的坚强。”
南寄贤静静听,陆由继续唱,“夜太长,睡不着可以数绵羊;风不冷,背靠大树哗哗青草香,那桥下,阿姨婆婆做槐花面疙瘩,小妹妹拍手唱,黄的白的一群鸭,二四六七八……”
“你在想什么?”南寄贤等陆由唱完了,终于问他这句话。
陆由想了很久才回答,“我在想悉臣,我的好朋友,我最好的朋友。”
南寄贤道,“你可以请他一起来演唱会。”
“我已经送过票了,谢谢大师兄。”陆由很快收起了属于十几岁孩子的情愫,他总觉得,和悉臣的话,不必对别人说,甚至,不必对自己说,大师兄这种人,就更不会明白。
南寄贤也笑笑,他本就不是个擅长搭讪的人,看到陆由一个人藏在道具后面那么认真的练习,他就会觉得心疼。曾经的小濮阳,也是为了感受大场面大舞台,躲在他的剧场背后一个人唱歌。要不是连小家伙都不知道的自己看过他傻傻练习的样子,也不可能为了坚持让小东西上自己的演唱会被罚了,只是做师兄的太没用,这么多年之后,才能让他一尝夙愿。想到这里,南寄贤不免又觉得少疼了赵濮阳,这次上台,濮阳要为陆由做绿叶,这孩子一向是舞台的光芒,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一点难过。濮阳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每次都拿小东西逗他开心。
陆由很难得接受到大师兄的友善,他自己也知道刚才那句话说得有点急躁了恐怕又不讨大师兄的好,再想说两句,却看到大师兄唇角含笑,知道他肯定是想起小师兄了,陆由也不好再说什么,正打算离开,却突然看到有陌生人对自己微笑,“真好听。”
陆由脸红了。
“我小时候,姥姥也会摘了槐花做槐花面疙瘩,蒸在笼里将熟未熟的时候,老远就闻着特别香。谢谢你。”那男人说。
陆由听那人说得真诚,也不再害羞,笑得非常好看。
南寄贤对那男人点了点头,“骆总,这么晚了还劳驾您亲自过来。”南寄贤说着就转过头,“小由,骆总是这一次巡回演唱会的舞台总监制,能请到他把关,是我们的荣幸,XX,XXX,XX?XXX的演唱会,都是由他全权负责的。”南寄贤说到这里,就对那位骆总介绍,“这是我的小师弟,陆由。”
骆总笑笑,“南先生不必客气,陆由,你的声音很好听,错过了你的《犀角》演出,真是遗憾。”
“谢谢骆先生,《犀角》是二师兄的,陆由只是为二师兄尽一点心意罢了。”陆由的声音很轻。
那位骆总不过一笑,“好好努力,不可限量。”他说完这句话,便对南寄贤略一点头,又继续看舞台布置了。后来南寄贤才告诉陆由,这位骆先生是个奇才,他那天晚上,就是因为临时想到了一个万点星空的创意,才又过来实地考察可行性的。
陆由对这人为什么过来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想的只是,有人说,他的歌,很好听。
那天晚上,师兄弟一起在临时拉出样子的舞台上彩排,徒千墨看到的陆由,神采飞扬。他那样明媚地笑着,高高地扬着手,他唱,“踮起脚,叠罗汉,伸手握高一寸的天堂。”
如果有一天,哪怕全世界都不要你,我希望,我是你最后的坚强,只因为此刻,小由,多长时间,没有见过你,笑得这么漂亮了。
147、一百四十五、演唱会风波 。。。
“很多年,我问自己,一直站在这个舞台上是为了什么。多走一些风景,多看一些人,还是,分享我们共同都有的心情。”南寄贤调整耳麦,超大的LED让将近十点的大剧院亮如白昼,好像连大家手里的荧光棒都被吞噬掉了全部光芒。
“大家好。”荧幕上的那个人,眼睛亮得要人不得不低头,南寄贤拿下了立麦的话筒,望着屏幕上那张已经永远只能出现在屏幕上的脸,“欢迎孟曈曚。”
现场的掌声有一种理智的整齐,南寄贤继续充当报幕员的角色,“欢迎刘颉。”
“大家好,大师兄好。”刘颉今天穿白色,他站在南寄贤左边,某种程度上,南寄贤的受众和刘颉是有重合的,他今天的亮相,很受欢迎。南寄贤还没有开口说话,剧场已经沸腾起来,所有的向日葵都知道,即将登场的,就是他们的偶像。
“欢迎——”欢呼太响,将南寄贤的声音都压了下去,“赵濮阳!”演唱会各个角落都有星星点点的橙光,掌声雷动。
“濮阳!濮阳!”向日葵们疯狂地呼喊他的名字,因为是南师兄演唱会的缘故,并没有选秀时期大幅的“阳光濮照”灯牌和“濮阳濮阳,万丈光芒”的傻缺口号。赵濮阳有一种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