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桑看了看表,“三天假可以给你,但是,三天之后,我要见到你的《检查》和近期演戏的心得分析。”
“凭什么小由要给你交《检查》!”《检查》这种东西,对徒千墨而言的象征意义极强,他是的确不能接受自己的徒弟给别人做检讨的。
李陌桑转过脸,“一个经纪人的职责是什么!千墨,如果陆由今天接的是别人的片子你还在嚷嚷的话,娱乐圈!你是不想让他继续混了!”
徒千墨望着李陌桑,“我和他的关系你知道的,陌桑,我尊重你,但也请你不要挑战我的心理习惯。”
陆由回头,“老师,李导这些天一直在教我,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愿意写《检查》。”
徒千墨的眼睛里像是含着冰,“这和你是否愿意无关。”他望着李陌桑,“这件事,我不答应。”
“你能不能试着有一次将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人!”陆由恼了。
徒千墨满脸的诧异,他从头到尾就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陆由没话说。
李陌桑对陆由一挥手,“走吧。今晚不一起吃饭了。”
徒千墨更生气,仅仅几个星期没有见面而已,难道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已经退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陆由心里憋着,终于还是强忍下来,他勾了勾徒千墨衣角,“老师走吧。师兄还等着我们一起吃饭。”
徒千墨看他,“《检查》的事你考虑清楚,考虑不清楚你就问问南和濮阳,自己该怎么做,一点分寸都没有了吗?”
陆由憋着的火终于喷出来,“我还要怎么有分寸呢?老师,您能不能有一次不要这么自行其是,您当初将我交给李导,他打我骂我,您心疼,可是,您也没有阻止,这至少说明,您是默认了他管教小由的权力的。现在,的确是小由的问题耽误了剧组的进度也分了心,李导让我写《检查》也是应该的,难道您能受得了不相干的人围成一圈群殴我,就受不了我深思熟虑认认真真的交一封《检讨书》吗?”
徒千墨的脸色非常难看,“不行!”
陆由问,“为什么!”
徒千墨的脸白了,“因为你是我的人,只有我可以动家法。”
陆由没有说话,默默地低头向前面走了,徒千墨一把将他拉回来,“你听懂了吗!不行!”
陆由打掉了徒千墨握住他小臂的手,陆由望着徒千墨,神情认真,“老师,有时候,我真的一点也不明白,您判断事情的所谓标准,究竟在哪里。不止是这一次《检查》,还有很多别的事。我不明白您的心思,更不明白您究竟怎么界定,有些事,我不知道错在哪里,就是错了,有些事,我根本没有那样想,就是我不对。从我进家里第一天,您没有告诉我任何规矩,我甚至不知道对错,不知道什么该什么不应该您就因为我‘做错事’罚我,到今天,我根本就从来没有搞清楚过在您眼里,什么是您能接受的。我想,老师,有些事,我们能不能提前说清楚,大家都早一些说清楚,我也不会做出错的判断,做出,自取其辱的事。”
陆由的话说得太理智,徒千墨的脾气是真的大了,李陌桑无意介入他们师徒的争执,自己离开,徒千墨望着陆由,“我没有告诉过你判断事情的标准,从你认识我到现在,我哪一件事没有告诉你!自取其辱,陆由,你知不知道这四个字有多严重!”
陆由不语。
徒千墨吼道,“我哪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陆由还是不说话。徒千墨火大了,“你自己跟我说,我哪一件没有告诉你!你跟了我,难道还能给别人写《检查》吗?这么清楚明白的事,我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跟你计较你还要怎么样,你自己不清不楚——”徒千墨缓和了语气,“算了,南和濮阳还在等,《检查》的事,我和李陌桑交涉吧。”
“是。”陆由狠狠摇了下头。
徒千墨知道他根本不服,可想到再说还要吵架,终于不愿意再谈下去。他自己都想不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陆由,居然就走到了这一步。
“今天大师兄结账。”赵濮阳大手一挥点了五菜一汤的时候,小赖皮似的讨南寄贤的嫌。
“老师和小由还没到你就点了这么多菜,待会多了吃不完小心老师又说你。”南寄贤笑道。
赵濮阳乐呵呵的,“不会,老师和小由爱吃的我都点了,而且,大师兄是大财主,又不怕吃穷了。”
南寄贤笑,“你少吃一点,省下钱给你买大房子娶媳妇。”
赵濮阳不说话了,听见包厢门响连忙过去开,果然见到徒千墨和陆由,“老师,小师弟。”
“小师兄,大师兄。”陆由先看到赵濮阳,而后马上和站着的南寄贤打招呼。
南寄贤等徒千墨过来坐下才坐了,徒千墨右手边的位置是赵濮阳坐那是一定的,他原想将左手边的位置让给陆由没想到陆由已经在赵濮阳旁边坐了。南寄贤看出不对倒也不说话,毕竟,五师弟和老师之间的事,他这个做师兄的很难插口。
赵濮阳将菜单递给老师,徒千墨没接,“给你小师弟看吧。”
“小师兄看就好了。”陆由哪有点菜的心情,南寄贤按铃叫来了服务员,赵濮阳等服务员走了就对大师兄笑笑,一副果然老师和师弟都不点的样子。
南寄贤问了陆由几句拍戏的情况,赵濮阳又说新专辑卖得不错公司开庆功会请陆由来,陆由一一答了,徒千墨笑着捏赵濮阳鼻子,“别那么得意了,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当心被你大师兄听出来哪个音唱得不好,罚你录一卷带子。”南寄贤曾经因为赵濮阳练歌的时候快了半个节拍,罚他录完了带子的一个面,赵濮阳自己都不知道唱了几百几千遍。
赵濮阳笑,“那我也要看小师弟哪段戏演得不好,以前我最小,大家都罚我——”
南寄贤笑,“你可是逮着了。”
陆由笑道,“三师兄是要我将片段给他传过去,前天还罚我自己一个人在宿舍把一段戏演了十遍,而且这十遍都要录给他。三师兄说了,我要是再演不好,下次抓到就是一百遍了。”
“真的?”赵濮阳问。
“真的。”陆由点头。
南寄贤望赵濮阳道,“听见了吧。以为你三师兄不管人呢?现在就你最舒服。”
徒千墨逗赵濮阳道,“还不赶紧给大师兄倒水。”
赵濮阳倒也殷勤,还真的给南寄贤倒了一杯水,师徒几个谈谈笑笑,等菜上来又相互品鉴一番,说说刘颉的境况,陆由哪怕心里还是郁结着,但到底也能得片刻喘息。
吃到一半,赵濮阳接电话徒千墨去洗手间,南寄贤望着扒拉玉米的陆由,“什么事?”
陆由不敢欺瞒大师兄,“李导要我写《检查》,老师不高兴了。”
南寄贤点点头,“我知道了,老师那里我帮你解释。你和李导多沟通一下吧,好好跟他做个保证,至于《检查》,其实也只是个形式吧,嗯?”
陆由低头不语。
南寄贤问,“怎么了?”
陆由仰起脸,“大师兄,写《检查》给别的人,在咱们的家法规矩里,真的就是一件大逆不道到根本不能接受的事吗?”
161、一百五十九、摊牌 。。。
陆由仰起脸,“大师兄,写《检查》给别的人,在咱们的家法规矩里,真的就是一件大逆不道到根本不能接受的事吗?”
南寄贤沉默了一阵,然后他说,“如果老师当着你的面家法别人呢?”
陆由嘴角一抽,“他不止家法别人,他的奴隶,他的床伴,都不少吧。”
“他?”南寄贤仔细玩味着这个字。
陆由连忙站起来,“小由僭越了。”
南寄贤笑笑没说话,徒千墨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南寄贤道,“你自己处理吧。”
徒千墨看陆由坐了下来南寄贤又帮他夹菜,便也不好再多问,但三个人究竟很难找出一个什么话题来,还是赵濮阳进门了才又好起来,“老师和大师兄说什么。”
徒千墨笑,“说你越来越懒,要你大师兄好好看着你。”
赵濮阳委屈了,“我爸说我越来越懒,那天大师兄去我家里我爸还抱怨呢。”
南寄贤笑望着徒千墨,“奶奶身体恢复得很好,还要我代她老人家向老师问好。”
“奶奶还炸油骨朵给大师兄吃。”赵濮阳笑着,油骨朵是一种面食,把面发了炸得金黄金黄的,老人喜欢做,很好吃。
陆由听着大家谈论小师兄家里的事,管教严格又不是疼爱的爸爸妈妈,还有慈祥的奶奶,他不羡慕小师兄红遍全亚洲,可是,他那么羡慕小师兄的家庭和幸福。只要我能红下去,妈妈就不会过得太差,哥哥现在生活地也很顺利,陆由想着。徒千墨握住了他的手。
“老师。”陆由一呆。
徒千墨只是微笑。陆由又低下了头,谢谢你关心,一瞬间地知道我在想什么,有些难以招架。
赵濮阳一头雾水。
晚上赵濮阳又赖去南寄贤家住,南寄贤也乐得载他。陆由就跟着徒千墨回家去,他想,离上一次回来,真的已经是太久了。
陆由正准备洗澡要换的衣服李陌桑就打来电话跟陆由说《检查》不用写了,陆由闷闷的洗了澡出来,边擦头发边去找徒千墨。徒千墨抬头望他,“怎么了?”
陆由低着头,“李导不要《检查》了,但是,我还想交一份。”
徒千墨闷头擦头发,陆由站了一会,然后他说,“我想,那是不一样的。”
徒千墨抬起头,“小由,有些东西你或者觉得无所谓,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我的心情。”徒千墨说的这句话台词腔太重,还是九十年代电视剧的风格。
陆由咬着嘴唇,“那是不一样的。就像,您觉得,哪怕同样用鞭子,调敎和训诫不一样一样。”
徒千墨皱起眉,“小由,不要胡搅蛮缠。”
陆由转过脸长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您会觉得我在胡搅蛮缠,老师,在我的心里,您是我入过门跪过的老师,李导是演戏上帮助我的人。我将身心都托付给您,《检查》是最外在的东西,但是对于李导,《检查》只是一种姿态一种形式。”
“这是你思考的用来说服我的结果吗?小由,我不是不懂得道理,只是,我的感情洁癖不允许我接受。只要你还认我是你的老师,我就没办法去看你给别人写《检查》,这个人是谁都一样。”徒千墨很坦白,他认为他需要坦白一些。
陆由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他问,“那,老师,在您自己的房子里,带各式各样的人,我不知道游戏室的大床曾经接纳过多少人,老师,难道,这样做的时候,您就没有感情洁癖吗?”
徒千墨的脸僵了,他从来没有拷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也不觉得有谁会胆子大到拷问他,陆由没有期待他的回答,因为这是一个根本没办法回答的问题。这个问题太隐晦也太直接,刺进徒千墨心里的时候甚至针尖上都不沾血。
陆由离开了。
第二天早晨,徒千墨敲响了陆由的门,陆由已经起床了,“老师早安。”
徒千墨没有应他的问候,他说,“我想了一夜,哪怕不是应该再提的答案,但是在我那天向你提出要求和默许你的要求的时候,我想过,如果你愿意,我从此以后不会再有别的奴隶。”
陆由听着他这句话,不知道是该喜还是悲,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何妨更进一步,“如果我当时答应了做您的M,您还会不会再和别的人,包括但不仅限于奴隶发生亲密关系。”
这是一个很严谨的命题,徒千墨想了一会,然后他说,“对不起,我不太习惯为谁守身如玉。”
陆由笑了,守身如玉,这是一个太可笑的词,“那如果我当时答应做您的M,您能不能接受,我和除了您——”
徒千墨没有让他说完,“绝对不可能。”
陆由笑了。
徒千墨自己也有些讪讪的,“我知道我有些只许州官放火,但是,无论是南,曈曚,阿颉还是濮阳,我都很坚决地要求过,不许涉毒,不许滥交。阿颉应该和你说过,我规定他们哪怕有了固定的伴侣发生关系之后也要和我报备。”
“小师兄如果真的遇到合适的人,再有一个合适的时间地点,他对父母也不一定要立刻报备的吧。”陆由说。
“在某些方面,我比任何人都霸道些。”徒千墨道。
陆由望着他的老师,“上次离开家之后,我也和您一样想了很久,而且,我也绝对不能接受谁的不忠诚。”
“广告怎么样?”回到剧组见李陌桑的第一眼,他就像个普通的朋友一样。
“老师很照顾我,还算顺利。”陆由答。
“怎么徒千墨没来送你。”李陌桑没有看到徒千墨到底觉得稀奇。
“我拍瀑布的时候意外落水,老师为了救我伤了手臂暂时没办法开车。”陆由说得面不改色,事实上,他落水的时候徒千墨几乎是疯了一样得跳下去,他们为山泉水取景的地方是在瀑布边,陆由从大石上失足坠下去,徒千墨第一时间就扎进了水里。陆由并没有伤到什么,倒是徒千墨连着抱了他两个晚上,手臂酸到没办法开车,若说是影响,恐怕徒千墨的诡异状态还影响了陆由晚上的休息。陆由心里有数,孟曈曚的当年的溺水已经让徒千墨有了心理阴影,是以他强抱自己陆由也没有说什么,甚至,躺在他怀里的时候,陆由自己都没有想所谓替身与否的问题。
逝者已矣,生者无心,自己一个局外人又何必徒作伤感惹人笑话。
剧组的生活依然无波,李陌桑是很懂得调敎演员的,陆由在他身上学到了很多,又偷偷学那些有经验的演员面对镜头的方法,和徒千墨依然不咸不淡。后来,陆由又拍了一组公益广告,主题是保护海豚,这则广告里有很多大牌明星,陆由只有几个镜头。但因为陆由还是有两个水下镜头,徒千墨一直紧绷着神经,等陆由拍完他倒是一身汗。后来陆由挟元旦晚会的余威又录了几个晚会,再拍了三则广告上了一个关于慈善的访谈之后,就正式的闭关了,甚至,陆由亲手写下了保证书,在《晚照》杀青之前,不参加任何活动。
后来保证书被曝光又是一片舆论,当然,那时候已经满大街都是陆由的广告牌,中央一中央八还有几个重点频道都有陆由的广告再打,徒千墨也不愿意一直炒作,毕竟没有作品成天炒新闻会让人厌烦,陆由低调了一阵子之后,最高调的新闻是,苏问进组。
苏问是中国电影的传奇人物,她可以说是国际认可度最高的女星,甚至在一些欧洲国家,苏问就代表中国。她的进组是一件大事,她也带领陆由在演技上进入了一个新层次。她见到陆由的第一句话是,“我和阿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