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差 作者:陆离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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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差 作者:陆离流离-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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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由却丝毫不敢怠慢,连忙绷直了双腿,“是,陆由记住了。陆由以后不敢再犯了。”
“那可不好说。”徒千墨淡淡道,“就是因为一个个的管不住自己,才要我替你们管。”他说了这句,也不理陆由吓得哆嗦,不紧不慢地道,“还有十下——”
陆由一听他开口,连脸都僵了,定在那里仿似一座带着雾气的大理石雕。
徒千墨看他实在怕得紧了,也没再吓他,淡淡道,“就先替你留着。”
陆由长长出了口气,整个人都有了生气。
徒千墨却是板下脸,“也别以为就放过你了。《颜氏家训》二十篇,从明天开始,每天来我这默写,一日一篇。写得好,不仅这十下不罚你,连入门的十记收心香板,我也许你先欠着,等伤好了再还。若是写得不好——”他说到这里刻意顿了顿。
陆由吓得连忙保证,“陆由不敢,陆由一定好好背,好好写。”
徒千墨淡淡道,“我知道你不敢。不过,规矩先说在前头。漏一个字一下,错一个字两下,多一个字三下。标点符号翻倍。”
“是。”陆由委委屈屈应了。
徒千墨这才道,“越是小节,越要放在心上。越是花了功夫的地方,越不许再有疏漏,知道吗?”
“是,陆由记下了。”陆由如今可真是听话,他说一句便应一句,连个多余的表情都不敢有。
徒千墨知道这孩子真是沉下心了,才伸手将那跳棋盒子顺着掌心贴着桌面挪过来。
陆由才一看那盒子,连眼睛都没了光彩。想想也是,他如今被打成这样,那规矩,如何顶得住。
徒千墨倒是也不凶他,“我知道你已经记住了——”
听得他这话,陆由仿佛看出了些希望,徒千墨却丝毫没给他幻想的机会,“不过,既是师兄赏下的,就该恭恭敬敬的领了,好好受着。”
“是。师兄都是为我好,陆由知道。”陆由低着头,那样子别提有多可怜了。
徒千墨点点头,“嗯。刚进门,师兄们都会给些教训,谁都一样,你也不必太放在心里。”徒千墨自然知道他的委屈是因为什么。这才一天,却被每个人打了个遍,无论谁都受不了的。身上的伤口可以慢慢愈合,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别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要么就将人逼疯要么就将人毁了。他为人处事向来笃定,运筹帷幄之中,虽不敢说是决胜千里之外,但也自有他的道理和成算,就连对M,也不会做重塑的训练,更何况是对弟子了。陆由这一进门,先被赵濮阳打,后被刘颉罚,紧接着南寄贤又是摆足了架子大大地教训了一番,就是心智极为成熟的人也承受不住,别说是陆由了。徒千墨早看出来,他虽有些小心思,可到底还是个孩子。那点算计,就像看了电影学赌王拿透明胶将扑克牌粘起来的小孩子似的,没坏心,哪怕有点虚荣有点别扭,被戳穿了也会拗着,但教一教也就知道了。
其实,每个入门的孩子都要受师兄教训,有时候,徒千墨甚至会变相地鼓励这种刁难。那一气的入门家法打下来,这些小的对师兄们没有不敬服的。只是他偏偏别着陆由,没许他登堂入室,又要让师兄们立威。这样一来,仪式的东西不完整,连教训的章程都散了,原本正正经经的明面上的规矩一下子就让陆由觉得羞辱了。
徒千墨今天刻意哄着他些,固然是因为陆由不再藏着掖着,但更多的,是为了有个更好的气氛把话说清楚。才一进门,若是心中扭上了这个疙瘩,以后再教,恐怕就难了。他挑上陆由是为了栽培他,可不能就这样伤了他的心。先前因着这孩子爱动心思先琢磨他,如今他既已明白了,也不能逼得太过。 
陆由还是那副温驯纯良的样子,站在那里,真是连疼了都不敢哆嗦。徒千墨想到孟曈曚曾经说他,“旁人最霸道,不过打你你不许还手,骂你你不该回口,更狠些,杀你你不能流血。可到了你这里,打了,要脱下裤子撅着迎,口中还要叫打得好;骂了,要弯下膝盖自己打,手伸得慢些都是不服不敬;杀了,哼,你这些弟子,你就算真要杀他们,估计一个个还赶着先付了清洁费,然后再恭恭敬敬叩个头,不待身子跪直了自己一刀刺下去,小心脏了徒总监体面的眼高贵的手。好容易咽下最后一口气,灵魂都要在这房顶上盘三圈,确定警察找到了遗书,钟点工收了这烂摊子,否则,如何心安理得的上路?一步三回头的上了奈何桥,就是堕了轮回也死撑着不喝孟婆汤好记住您的恩德!”徒千墨想到这里,突然有些烦躁,孟曈曚的后一句话,他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千墨,你做经纪人,我们做艺人,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太多的东西,我要不起,你也给不了,清醒一点,像个男人一样,放手吧。”
曈曚,为什么到了最后一刻,你还是如此倔强。你若是上了天,想你的时候,我还能抬头,可是你沉在湖底——曈曚,你太了解我,硬着这口气生扛了这七年,终于,还是我输了。曈曚,我已经低头了,你这样罚我,难道还不够吗?
徒千墨轻轻叹了口气,再看向陆由时,又强迫自己恢复了理智。“师兄们罚你,是拿你当自己人。只要你明白为人子弟的抬举,知道什么叫兄友弟恭,他们也不会再打你了。”
“是。”陆由低着头。看徒千墨脸色不好,又连忙补上一句,“陆由知道,以后都是老师管,小师兄教过的。”他虽这么说,可毕竟是一个一个地挨着训过来,心里总有些别扭。
徒千墨知道一时半会也不能扳过来,自然也希望他心中能有些怕的,便只点了点头,不再多解释,将那跳棋盒子托在掌中,“这个,我收下了。以后,不必烦你三师兄了。”
“是,陆由记下了。”听他这般命令,陆由还是松了口气的,虽说是师兄弟,可每天早晚一个小时脱了裤子在人家脚下趴着,他总不习惯的。换成徒千墨的话,哪怕知道一定会更严,但,总是老师吧。
徒千墨看他如释重负的样子,心里也松快了些,怎么说呢,毕竟,这也可以算是,陆由对他的亲近了吧,哪怕不是明白表现出来的,但潜意识的东西才更可信,他顺手将陆由又拉近了些,隔着裤子拍了一巴掌,尽管并不重,陆由还是被打得腿一软,差点倒在他怀里。
“家法不好挨吧?” 徒千墨扶住他,也不看陆由迅速飞红的脸,明显的语重心长,“知道疼以后就上着点心。心里有个怕,做人行事,就知道分寸了。”
“是,陆由知道。陆由跟着老师好好学。”陆由连忙表决心。
徒千墨难得的笑了笑,“这就好。”陆由知道今日是不会再挨打了,才刚刚放下心,却突听得徒千墨问道,“现在,还能行规矩吗?”
陆由看徒千墨对他不再像最初时那般冷冰冰的,心里也软和了些,没想到,这个人还是这般奖惩分明。他如今疼得连站都站不稳,那玻璃珠子又滑,可是,徒千墨明显不是刻意敷衍的人,今天已经是额外的好了,好的他都不敢相信,他生怕自己再一个不小心惹他生气,别说是还悬着的十下藤条,就那收心的香板子,想来也是绝不好挨的。因此,虽然怕,却终于还是跪了下来,“陆由知错了,请老师教训。”
徒千墨轻轻摇了摇头,看陆由委委屈屈地褪了裤子摆好姿势。刚才又砸在地上的,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他在桌上纸抽盒里抽了张纸蹲下来,顺手将那片纸团了团放在陆由臀上。
纸团刚放上去,陆由就是一阵哆嗦,怎么也稳不住。
徒千墨将他拉起来,陆由以为又要打,死攥着拳头,指甲因为太过用力刺进掌心里去,徒千墨却只是道,“告诉过你没有说实话!如今这个样子,能顶得住规矩吗?”
“我,我——我错了。”陆由似是想辩白,却终于将委屈咽回了肚子里。
徒千墨口气淡淡的,“说吧。存心欺瞒故意逞强要怎么罚。”
“陆由,陆由不知道。”陆由可真是冤枉,进了这个门,真是站是错,坐是错,跪是错,趴是错,连挨打受罚都是错。
徒千墨道,“欺瞒,五十。逞强,一百。”
“啊!”陆由是真被吓了一跳,虽说一进门就挨打,可最狠的一次,就是不知道规矩伸手碰了后面罚的那十下,怎么,怎么突然,突然就多出一百五十下来。
徒千墨却是道,“撒谎逞强都是大错。这是念在你第一次,又是无心之失。若是别的师兄,犯了这两条,就没有五十一百这种数!”徒千墨说得倒是实话,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弟子欺瞒,而逞强不爱惜自己比欺瞒更不可轻恕。
“是,陆由知道了。”陆由如今可是什么也不敢说了。
徒千墨看他现在真成了猎人枪口下的小鹿,倒也觉得不便再吓他,因此道,“规矩,是你大师兄定下的,除了你大师兄,谁都不能赦你。至于藤条——”
陆由早被吓呆了,连自己已经不自觉地靠在徒千墨身上也不觉得,如今听他这么说,更是慌得六神无主,除了听着,一点办法都没有,“今天,你的屁股已经不能再挨了。这样,你先睡一会,等歇得差不多了,就起来行一个小时规矩。晚上睡前,我会罚你小腿十下,算是头一日的警醒。剩下的,以后慢慢还吧。”
“是。”陆由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虽然早都疼得受不了,可又怕自己出错,这一次,是恭恭敬敬跪下道,“谢老师怜惜,陆由记下了。”
“嗯。”徒千墨看他越发乖巧,带着奖励般的将他扶起来,“以后不要总是跪。该做好的就做好,没做好的,也不会因为你跪了就不罚你,知道吗?”
“嗯。知道了。以后不会总是跪,不能随便打自己脸。陆由记住了。”陆由乖巧道。
徒千墨笑了,心道这孩子还知道触类旁通,等看他上了床,又见他不敢闭上眼睛,这才吩咐道,“抓紧睡吧,我不会留情。不养好精神,晚上挨不住了,该处置的处置,该加罚的加罚,可别指望家法规矩心疼你。”
陆由吓得又是一颤,两只手紧紧握着被角,“是。陆由听话,陆由好好休息。”
徒千墨微微点头,顺手旋灭了灯。这孩子,不耍心机的时候还挺招人待见的,难怪慕禅那种自以为是的封建大家长会喜欢他。
陆由听到他关上了房门,轻轻张开眼睛,刘颉屋中的灯光顺着门缝透进来,陆由紧了紧被子,却又蹭到了身后的伤,他眨巴着眼睛暗暗想,“若是师兄们没有这样打我,您还会对我这么好吗?老师。”

 


45、四十五、杂事 。。。 
 
 
“老师,阿颉问晚安。”刘颉跪在徒千墨门口,语声虽比平日略高些,但依然满是恭敬。
徒千墨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陆由,“你师兄救你来了。”
陆由正跪在徒千墨身边行规矩,他身上伤疼得厉害,头发已被冷汗浸透了,只是依旧强撑着身子祈祷那玻璃珠子别再滚下来。如今跪伏在这里,时间不知过了几刻几分,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他哪敢随便接话,只道,“陆由不敢。”
徒千墨笑笑,起身打开了门,却是自己出去,将全身都汗津津的陆由隔在房里,“今日早了些。”徒千墨还是平时那种无所不知的样子。
刘颉被他拆穿,也有些尴尬,“陆由年纪小,就算有些小心思,毕竟是地下室那里熬上来的,老师恕了他吧。”
徒千墨望他一眼,“一个一个的,都比我知道爱惜孩子。当年我管你的时候,你二师兄不也一夜在这门上逡巡呢。”
刘颉低下头,“阿颉性子孤挚,惹老师生气,挨得狠些也是应该的。可陆由——阿颉看他,状态实在不好。”
徒千墨点头,“我知道。你做师兄的,有机会劝劝他。什么是城府,什么是算计,他还根本分不开。”
“是。”刘颉忙应了。
徒千墨看他一眼,“不用担心。他比你们都懂得如何让自己少受苦——”
“老师——”刘颉听徒千墨这样说,怕他又再怪责,尚想着替陆由分辩,徒千墨却是笑笑,“只要他的殷勤小意是真心,目的如何,我不会苛求。”
刘颉听老师这样讲,不禁在心下觉得自己幼稚,老师是什么人,陆由那点心思,难道真能瞒过他了。刘颉于是低下头,“阿颉今日早些来问安,也是因为,怕太晚了,扰了老师安寝。”
徒千墨知道他心中还悬着一桩事,自己说过要算总账的,这孩子怎能不放在心上。“你不必心急,料理了他,我自会处置你。”
“是。”刘颉深深鞠了一躬。再隔着门看一眼,也不再说什么了。他也是经历了不少波折才能入门的,对同样没背景没依靠的陆由便多了几分怜惜。只是他性子向来淡的很,搁在心里的东西也不会拿出来,起初,陆由不懂,竟还以为他刻意远着自己,实际上,刘颉不过是随着心意,有一句说一句,陆由心里曲折,自就想多了。只是他明知陆由误会,竟也不解释,他对人全凭本心,我对你好,或对你不好,都是我的事,也不必叫你知道。
徒千墨素来了解这个弟子,虽知他这样的性子定是要吃亏的,但好在刘颉一直是媒体眼中的隐形人,正面负面都掀不起波澜来,也只能由着他。平素加以引导,但天性可贵,他虽是做老师的,也没有资格将他打碎了重塑。如今看他回去了,也是轻轻叹了口气。
重新进房里时,却见陆由实在撑不住了,不止汗水,连眼泪都哗哗地冲了下来。他知道,若不是逼到极致,绝不会如此的。
徒千墨刻意放缓了语声,带着些催眠的味道,“还有两分钟,再坚持一下就好。”
“噬~是——”可陆由竟像是连哭都发不出声音来。眼泪也落得更急了。
“心里委屈了?”徒千墨刻意说些话,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陆由根本没有力气接,可又不敢不接,张开口半天发不出声来,越发难过了。
徒千墨的语声还是那样安定沉稳的样子,“有句俗话,叫做行百里,半九十。往往就是临门一脚的时候,不是缺了运势,就是缺了忍耐。缺了运势,你尚能说一句对得起自己,可若是,本身就扛不住,想想前面那些艰难,你又对得起谁?”
陆由似是想说什么,徒千墨却是道,“不必回我的话。自己好好想着。你懂了,再苦再累都能扛下来,你以为你懂了,没用。”
陆由如今大脑只顾着和身子战斗,哪里能细细品他语中深意,只是究竟还像是能存下几分在脑子里,仿佛将可乐当成了醋,本以为是被酸倒的,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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