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喊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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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陛下喊您回家-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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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不礼的不必再说,你快把门给我打开!”王彩御瞥见昭乐越抿越紧的唇,心里更急。
那什长跪在地上应了一声,站起来便命城门口的守卫们把城门打开,方才拦阻的守卫跟在他身后劝了几句,他也不听,硬是命人将城门打开。
直到王彩御和昭乐双双离去之后,那什长才松了口气,一巴掌打到了守卫的后脑勺上:“你他娘的傻呀!没看见太子殿下在么?”守卫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什长。什长像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方才王大人身后那穿斗篷的,便是太子殿下。你没瞧见那靴子上的椒图纹么?”
椒图,龙生九子之第八子,性情温顺,反感别人进其巢穴。
昭乐与王彩御走到城门外,已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王彩御走上前,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车上的可是燕师兄?”
车内传来极平淡的一声:“王师兄,是我。”
“文师弟?”王彩御没有想到文知礼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不免有些吃惊。
“上车吧!”昭乐不管身边的王彩御仍处于惊讶之中,已伸出手由文知礼拉着上了车。文知礼的突然出现,虽在他的预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上车后,他坐到文知礼身边,问他:“燕师兄呢?”
文知礼答道:“师兄已带着人先去了营里。他带着那么些人实在不太方便,才遣了人去喊我来。”
昭乐点点头,不再说话,大大的斗篷遮住了半张脸。
马车扬尘而去,渐渐融入了月色之中。
李斯紧了紧身上的棉袍,牵着大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之中。他此刻正位于楚国边境的来宁郡中,只要再行半日,便可到达赵国的三井境内。离他不远的歧岭郡中,正驻扎着由顺德率领的楚军,虽然现在楚赵两国并未交战,但长久的战争已融入了这片地域。他行走于此处,总觉得风中隐隐带着些金戈杀伐之声。
其实,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接受过战争的洗礼。
那是在他七岁的时候,他出生的地方,那个国家、那个家,都统统毁于战火之中。
他和三岁的弟弟,还有邻居家十岁的大哥,是村子里仅有的、幸免于战火的三条生命,他们苟活下来,一路乞讨,只求一条生路。
十岁的大哥是死在鲁国的,死在鲁国的久安郡。
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太饿了。
为了李家的两弟弟和他自己的肚子,他偷了街口买饼的寡妇三个饼。然而饼还没有送到弟弟们手中,也没有塞进自己的口中,他就被人捉到了。那寡妇哭天抢地,招呼出很多人来,仿佛他干了天大的坏事一样。
李斯抱着弟弟站在拐角处,含着泪看邻家大哥被一群壮年男人生生打死。
他望着邻家大哥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来,染红了地面。他看到邻家大哥直到死前,仍死死攥着那三个饼,不肯松手。
他望着死去的邻家大哥,抬起袖子抹掉自己的泪,决绝地转身离开了那个拐角,再不回头看一眼伏在地上、已断了气的那个人。这时节这样乱,他又这样弱小,除了自己和弟弟,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更何况还是个死人?
邻家大哥死去的当晚,他三岁的弟弟忽然发起热来,那时候,他以为他和弟弟也会死在这里。
他抱着弟弟长久地坐在久安城郊的药庐门外,在多次求助无果后,他已放弃了乞求别人救他弟弟一命。如今,他所求的不多,只求有个遮风挡雨的所在,让他尚还发着热、已濒临死亡的弟弟,能够在死前不再受到风吹雨打的摧残。
药庐里有个帮忙的青年,他做不了赠药给李斯的主,只能偷偷塞给李斯半块饼或一碗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他们。
李斯记得二师兄赵躬亲也是在这么个大雪的日子里来的,二十五岁的二师兄正当年,披着白裘站在他和弟弟面前,像天上下来的仙人似的。就这样,跟着二师兄回了清溪,师父为他们治好了病,养好身体后,他和弟弟一同拜到了清溪门下。
不久之后,大师兄救回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孩子,大弟弟一岁。
那孩子来后,师父便不再收徒,按照他们几个的年岁排了大小,弟弟是最小的,是小师弟。也是自那时候起,世上便有了‘清溪八龙’之说。又过了几年,当年的小孩子们都长大了,青年们都蓄起了胡须,他弟弟在师兄弟中脱颖而出。
师父总会抱着他弟弟对剩下的七个人说:“清溪八龙,慈明无双!”
不久之后,大师兄离开了,然后是二师兄,陆陆续续地,就连他都跟着离开了。
从此清溪八龙,真的就只有慈明一人而已了。
他有一个弟弟叫魏慈明。
这是他的秘密,只有二师兄和师父知道,就连‘天下无双’的魏慈明都不知道。
李斯把牵着大狗的绳子往手里收了收,柔声道:“到我身边来,你离我那样远,不冷么?”
大狗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凑到他身边紧挨着他的腿一起走着。


、第十六章 男人的伎俩 (2206字)

马车直接驶进营中,停在了伍齐射的房门口。
王彩御第一个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文知礼则是等车夫放好踏脚后扶着师兄的肩膀下了车。昭乐等在最后,将自己的斗篷拉好方才掀起车帘,根本不看已经放好的踏脚,直接跳了下来。
在他来到军营之前一直以为营中的夜会是一片杂乱吵闹的场景,完全想不到会如此安静,简直可以称得上寂静无声。他站在马车旁环顾四周,营中有不少巡视的士兵,他们大概是提前已听到了消息,对于这辆突然出现在营中的马车并没有表现出敌意,但昭乐依旧可以从他们严肃的表情和紧握枪杆的手感觉到他们的戒备之心。
他在黑夜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感慨什么。只觉得有一口浊气堵在胸腔,涌到喉间,不吐不快。
文知礼在他身侧听到这一声轻叹,霎时间竟觉着自己也似是有满腔苦涩无处发散一样,微微摇了摇头,推开房门:“殿下请。”
昭乐无法想象这么多人挤在一间小屋子里还能保持安静是怎样做到的,不得不说,房中的将士们令他大吃一惊。没容他缓和下来,众将士整齐划一的无声参拜再一次令他惊讶。他低头对上伍齐射有些得意的目光时,毫不吝啬地露出赞赏的表情:“好!我军军容整肃,大司马治军有方。长此下去,迎回陛下便是指日可待!我国百姓不日便可过上免于战祸的好日子。”
迎回齐王也许不能激起这一众将士的斗志,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是必定能够激励这群来自百姓的将士们的斗志。
没有人回答昭乐太子的话。
他们只是跪在那里,用一道道咄咄的目光告诉他们的太子殿下,告诉他,他们对平定天下的渴望、对战争的渴望、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渴望。
燕于琴身无官位,在所有人都站起来后仍跪在角落里,不能起身,唯有等着昭乐开口:“燕师兄请起!”
站起来的一瞬间,燕于琴没有想到竟然可以对上文知礼的目光,他对已将近一年未见的文太史绽出了一个自认为极合礼数的微笑,却只换回了文太史一个没好气儿的回瞪。他心里不免后悔,若早知合了礼数也是这等结果,倒不如不掩饰自己的思念爱慕之心,仍拿他当做师弟一样看待。不去管他当了太史后端出的官架子,仍如往常一样看他,他也仍只是文师弟而已。
所谓情之所钟,钟情的正是这个人而已,与身份地位无关,只和所钟情的这个人一颦一笑、一苦一乐相关。
“天下时值风雨飘摇之际,我国始终保持着外求和平、内求安稳的作法,以保我国百姓安康!周将仲方却在这种时候突然带军攻入清水,令我国百姓叫苦迭迭,也令我等悲愤不已!诸位将士日前送往宫中的请战书、陈情表,我俱已看过。尔等心系百姓、忠君爱国之情令我甚是欣慰!然而……”昭乐双手撑在桌子上,双目暴睁,已被怒火染红,他的手指都在颤抖,仿佛在压抑着极大的怒火。“我迟迟不肯下令,并非似传闻那般怕了周国势强,而是此番我想亲上战场!往日里,我国虽也参与过各国战争,却从未受到如此大辱,我不亲身上阵,不足以消我怒火!振我国威!”
将士们再一次哗啦啦地跪倒在地:“振我国威!斩尽周狗!”
“好!”昭乐响亮地喊了一声。
突然,他感觉有一道目光胶着在他身上,他顺着望过去便看见了似笑非笑的燕于琴。燕于琴的神情似乎没有变,又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昭乐的手指不自觉地收起来握紧,燕师兄的眼睛里有一种洞明的清澈,被这样的眼睛凝望着,令他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难免有些紧张。
燕于琴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变化,微微一笑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昭乐收敛心思,不再去想燕于琴的眼神,绷着脸继续侃侃而谈,以激励一众将士的士气。
这一回,是他筹谋了两年的计划。他不容有失,也不能有失!
两年来他步步为营,处处留心。不管是当日送出的美人,还是后来对周国的拉拢,甚至是赵国与周国的盟约,全部都在他的计划之内。然而这个计划也有了意外,他本以为在仲方杀了那两个美人之后,周王会杀了仲方,却没想到被仲方跑到了齐国境内。也正是如此,才给了他一个攻打仲方、攻打周国更加正当有利的理由。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管是燕师兄的眼神,还是师傅的离去都不能阻拦他的脚步,影响他计划。
他要周国,他要从已外强中空的周国开始,一步步扩张齐国的国土、增强齐国的实力,他再也不会任由别国欺辱,再也不会任由战祸荼毒,再也不会任由百姓受苦。终有一日,他将会成功的成为天下人,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
赵灵宫搂过靠在床头的魏慈明,捉着他的下巴迫他抬头:“周王杀了齐国送去的美人,齐国却是隐忍不发。你的好徒儿究竟想做什么,你说给我听听。嗯?”
魏慈明只对与他对视,紧闭着嘴巴不肯回答。
“不说么?”赵灵宫不屑地撇撇嘴,收了收手臂将魏慈明往怀中带了带。“不说便罢了,那是你的心尖子,你护着他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天寒了,你怎还穿的如此单薄?我送你的大氅也没见你带过来,是旧了么?”
魏慈明仍不答他,就连眼睛都闭上了。
赵灵宫也不在意,仍在自说自话:“必定是旧了,你不喜欢了。一会儿我命人去找两块好皮子,给你和适之一人做一件,可好?你是喜欢白狐皮的,还是喜欢火狐皮的?适之是喜欢火狐皮的,你大概是喜欢白狐的吧?”
“你只给师兄便好。”魏慈明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说话了,悄悄握紧了腰间装满黄连的小口袋。


、第十七章 是什么重逾千斤 (2528字)

楚政这些年在战场上看过很多生生死死,也杀了很多人。他很明白战场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地方,靠在宽大的椅子上,回想着他所经历的一场场战役,纵然那些凶险至极时的焦虑不安,也抵不上他现下心中的焦虑。
一杯茶递到了他面前:“陛下,用杯茶吧。”
楚政听到这个声音有些疑惑,抬起头便见到敬德带笑的脸。“你不好好的在将军府里当敬德公子,怎么进宫来了?”
敬德答道:“不论到了何时何地,敬德与顺德也都是陛下的人,进宫来看看陛下也不许了么?早晨顺德派人往府上送了信,说起了齐国昭乐太子亲自带兵南下清水。”
“你也知道了。”楚政扶着额头往后仰倒在椅子上。“来给我揉揉头,一想到昭乐我就头疼。”
敬德顺从地站到楚政身后,轻轻地给他揉着头:“其实陛下也无需如此忧心,您初战时只有十三岁,不也是毫无畏惧地便去了,还全胜而归么?若我没记错,今年昭乐太子也十八岁了,比陛下当年整整大了五岁。”他见楚政仍旧闭着双眼不答话,只好继续说道:“陛下可是信不过昭乐太子的本领?”
“自然不是!”楚政坐起来。“昭乐的本事我当然信得过。”
敬德垂下头,柔声说道:“陛下这是关心则乱了。当初陛下派顺德上战场的时候,我也有过这样一段日子,恨不得跟着他一起去才好。总觉得战场上九死一生,然而能与他一同死在战场上,也总好过在宫里等着他的消息。”
楚政‘唉’的叹了口气,握住敬德放在他头上的手拉到身边轻轻拍了拍:“前些年是我对不住你们。”
“若没有陛下,也不会有今日顺德将军,更加不会有敬德的今日。”敬德微笑着,十分满足的样子。“当初是陛下留了敬德一命,敬德无论何时都会铭记于心。”
楚政摇摇头:“那时候我才四岁,不过是看你生的好看才把你留下。你总说是我救了你,实则是顺德救了你呀!我那时虽小,却也还记得你骂我留你为仆是辱你国体,几次自尽都是顺德把你救回来的,又与我何干?”
敬德道:“若没陛下留我,自然也没有顺德救我,只怕我这亡国的太子早已死了。”
“罢了,你与顺德过的怎么样?”
提起顺德,敬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上战场前和人学了句话回来,我学给陛下听听。他同我说,我与你必定恩恩爱爱白头偕老,终有一日羡煞旁人。”说到白头偕老这四个字时,敬德的语调越发地温柔起来。
楚政低下头,握住腰间的佩玉,沉声重复道:“恩恩爱爱白头偕老……真好呀。”
“陛下。”敬德蹲到楚政身边,扶住他的膝盖柔声安慰道:“等平定了天下,您与昭乐太子才是真的羡煞旁人。”
楚政苦笑一声:“你不必拿好话来哄我,他要的只是这个天下,从来不是我,我要这天下却一直是为了他。他比我大气的多,瞧不上我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罢了,敬德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敬德知道这时候再多说也是无益,诺了一声,便退下了。
桌上的笔被楚政拿起来,提起落下,一滴浓黑的墨汁落到了丝帛上。他叹了口气,拿起丝帛丢到火盆中。
情之一字,重逾千斤、仿若泰山,谁又能以一己之躯肩负的起?
暮雪重重,昭乐站在莱芜的城楼上眺望清水郡,他已从齐都来到莱芜五天了,初到之时便已派五百人突袭清水,无果。
他只能站在莱芜,看清水的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是仲方的失策,却是他的机会。他压抑住自己对百姓的怜悯之心,带着将士们一次次爬上莱芜的城楼,一同眺望与之相邻的清水郡。
李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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