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喊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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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陛下喊您回家-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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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傍晚的时候,昭乐再一次带着王彩御和文知礼登上了城楼,他站在城楼仔细数着城外战场上的红尾羽箭,又问王彩御今日共有多少弓箭手,每个弓箭手配发多少支箭。王彩御一一答过后,昭乐又令文知礼给他算出总共该有多少支箭。
文知礼算过后答道:“四十个弓箭手,每人八支箭,白天的那一轮攻击应是共射出三百二十支箭。”昭乐略一沉吟,指着战场让文知礼再数一次战场上有多少支红尾羽箭。文知礼聪明,不单数了有多少支红尾羽箭,还顺带数了那红尾羽箭有多少支是射在了敌人身上,又有多少支是射到了自己人身上。“回禀殿下,这战场上共有二百七十三支红尾羽箭,射中了一百三十二个敌军,以及四名我军,约合每两箭射死一个人。”
昭乐拍拍文知礼的肩膀:“文师兄总是明白我的意思,看来这批士兵燕师兄给我训的不错!”


、第二十章 最难肩负的恩情 (2367字)

昭乐在月光下望着清水的方向,他轻轻抖抖衣袖,想要抖掉冬夜里的寒冷:“仲方确实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只剩下这么少的人竟还能活着退回清水。呵,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他了。”
他因对仲方起了惜才之心,故而将仲方逃回清水的事实转为了退回。
文知礼和王彩御在他身后低着头并不说话,他们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殿下并不需要他们的回应,只需要他们静静地聆听。
他仰起头看看空中的月亮:“王师兄,宋兰可回来了?”
王彩御如实答道:“方才清点人数时未见宋兰。”
昭乐了然地笑了笑:“派人看住了晋女……我容不得半分意外。”
“是。”
“文师兄,借你牙刀一用。”昭乐抿嘴一笑,在月光的照射下不甚分明。“豫礼是晋女的师兄,派他去吧。”
豫礼出现在昭乐面前的时候,与白天不同的是他这一次异常恭谨:“谨遵殿下之令。”
昭乐拿着牙刀在手中来回抛了两下:“这牙刀的威力倒是不小!方才我说的话你既都听到了,便去办吧。”
豫礼飞身下了城楼,姿态与白日里的宋兰完全一样,仿若一只大鸟。凝视着豫礼的身影,昭乐的惆怅仿佛又被带回来了。
文知礼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件厚厚的披风,轻轻披到了昭乐肩上:“雪夜寒凉,殿下要保重身体。”
昭乐抬起右手拽紧了身上的披风,用左手轻轻拍了拍文知礼的手,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一个简单的笑,在这个寒冷的夜里为文知礼带来了一身的冷汗。
昭乐借着月光瞥到文知礼苍白的脸,幽幽叹了口气:“师兄,你……怕我了么?”
文知礼一愣,垂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身为臣子自然是怕了太子殿下的,况且近年来殿下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他又岂能不怕。只是不知殿下是想他回答怕还是不怕,所谓祸从口出,他今日已犯过一次,绝不敢犯第二次。
“师兄。”昭乐伸出手抹去文知礼额上的一滴汗水,柔声道:“我瞧你这棉衣与别人穿的没什么区别,怎就如此暖和?竟然在这样冷的天气里都能出汗,可见燕师兄府上的工匠之巧。”他抬起手整了整文知礼棉衣的领子,然后在他胸口轻轻拍了两下。
文知礼猛然抬起头,一张脸登时又苍白了几分:“燕师兄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昭乐笑道:“我从未对几位师兄起过疑心,文师兄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瞧着燕师兄对文师兄的百般用心,感到有趣而已。”他因练武的缘故比常年读书的文知礼略高了半头,他站在月光下低着头文知礼,觉得脸色苍白的文知礼十分可怜,不禁伸出手去摸摸文知礼的脸。“文师兄,衍水河岸救命之恩,昭乐一生不敢相负。”
听到昭乐的话,文知礼浑身都开始颤抖,就连嘴唇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历史上有多少于帝王有恩之人死于非命,他作为太史又怎会不知?他从不认为当年的自己有恩于殿下,管相选他们几个作为侍童,不过就是为了在需要的时候替殿下赴死,那是他份内之事。
当殿下将其称之为‘救命之恩’的时候,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昭乐当然可以敏锐的感觉到他的恐惧,因为这是他为师兄制造出的恐惧。他对于师兄的恐惧并不作出任何反应,只是轻声道:“文师兄,你带上两个伶俐的人前往赵国,邀他与我军共同攻打周国,以赵王性子想必是愿意与我们合作的。若是他不肯,你便同他说,待攻下周国之后,由他来分地。那时候,他肯定就肯啦……等从赵国出来,你不必急于回来,直接前往梁国,邀梁王共同出击。”
“是。”文知礼垂下头,恭谨地应道。
昭乐望着当空皓月,又转头去看对面的清水城楼,略一沉吟:“今夜就动身!来不及了!”
文知礼皱紧眉,从昭乐手中接过令牌:“是,臣定不辱使命。”
昭乐回过头来盯着文知礼看了一瞬,忽然一笑:“师兄,你该知道,你就算是做错了什么,我也不会怪你的。”
月光如洗,铺洒在浸满鲜血的土地上。
仲方的两只手肘支在桌面上,他把头深深地埋入那双早已沾满鲜血的大手之中。这双常年拿着杀人之刀的手上有许多粗糙的茧子,蹭的他脸生疼;手上浓重的血腥味儿更是刺激得他想要呕吐。“你再说一次,我军还剩多少人?”
“骑兵仅剩九十人,两辆战车尽毁。”那盔甲破烂的军官抬眼瞧瞧仲方的脸色,声音越来越低:“步兵中伤亡最大,死伤人数达到二百四十人,其中有六十七人重伤,一人失踪。如今我军所剩不足七百人。”
仲方一声苦笑:“不足七百人?哈哈,这是天要亡我呀!天要亡我!”
“将军莫急,只要还有性命在,就总有转圜的余地。”
建忠都尉的话逗乐仲方:“转圜的余地?呵呵,你带上人趁着夜色快走吧,这是天要亡我仲方,谁也拦不住改不了了。”
建忠都尉咬紧牙关,低着头不肯说话,也不肯动。
方才禀告伤亡人数的军官以一种极为认真的态度说道:“将军,就算战死到最后一个人,我军也不会放弃!战死沙场才是我等身为军人的宿命!”
仲方用交叉的双手捂住脸,浑身一起颤抖:“宿命?好一个宿命!”他猛地站起来,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你们到营中问问各位兄弟,若有愿意走的便让他们趁着夜色快走,若不愿走,便留下来和我战到最后!”
“我军之中怎会有如此贪生怕死之辈?若有要走的,老子第一个杀了他!”建忠都尉受到了仲方的感染,抽出刀用力插在了地上。
仲方笑笑:“若有那想走的,留也留不住,倒不如让他快滚!别扰了那些好兄弟的心思。”
月亮沉了下去,清水郡的百姓又在踢踢踏踏的行军声中迎来了黎明,他们不知道明天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就像清水郡中的仲方一行周军,也不知道不远处的莱芜郡中那位太子殿下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那个剑客在黑夜的墙角中,微微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第二十一章 这一次,无人可以幸免 (2295字)

城楼下的厮杀声像是看不见的风吹过田野,枯草随着风的方向柔顺地偃倒。楚政站在久安的城楼上久久未动,他对这座城有着一种极为特殊的情感,今日站在这里,内心里澎湃的豪气简直要直纵入天际,与十三岁攻下久安时相比,已胜过千倍万倍。他抱臂站在这里,大有一种已俾睨天下的错觉,他坚信这错觉很快就会成为现实。
他必将俾睨天下!
厮杀声犹未绝耳,这是他与吴国俩和伐鲁的第一仗,他却已无心再看,注定了结果的战局,自无需他去费心。
转头远远地望着东南方向,他极目远眺,想要看到莱芜战场上的情形,却只看到天苍苍、白茫茫的一片,不由地嘲笑起自己的儿女情怀太重了,难怪昭乐总也瞧不上。
纵然是笑话自己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仍旧忍不住去想莱芜境内天气如何,可寒?可冷?昭乐的衣服可暖?可够?他实在想不明白昭乐为何非要选这大冷天的出征,便是不怕冻着自己,也该知道雪天出征不利行军。
若说是因为仲方之事刻不容缓,那昭乐早该在仲秋之时便发兵清水,何苦等到现在?
楚政摸摸鼻子,唇边牵扯出一抹笑容,他从来都清楚的知道昭乐不可小窥,以昭乐的聪慧来看,近来这些事端必在他的算计之中,便是他此刻出军鲁国,恐怕也是在昭乐的运筹之中。
饶是如此,他依旧忧心战争是否会为昭乐带来危险,忧心寒冷是否会冻坏了他的小昭乐。在他心中,昭乐永远都只是个孩子,一个任性执拗、十分要强的孩子,他同时也希望昭乐能永远只是个孩子,在他的庇护下单纯快乐的成长。
他笑着摇摇头,这愿望是难以企及的梦想,他只能轻轻地收回手心中窝好,自己看、自己听、自己品尝这份心酸。
紧紧握在手心中的梦想,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实现?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剖白给他听?
“陛下,吴军的密使来了。”身穿盔甲的青年长相英俊,白脸黛眉,斯文之中不乏英气。
楚政点头:“知道了,你父亲呢?”
青年答道:“正在营中安抚受伤的将士。”
楚政微一怔,他竟未发觉城楼下的这一仗已经结束了,顺着望过去,果见地上尽是断刀残剑,鲜血漫过荆棘和枯草,在褐色的土地上开出一朵朵妖艳的红花。他拍拍青年的肩膀:“你与你父亲都是好样的,你们是项氏之光,也是我国的栋梁之材!”
青年名叫项梁,是此次阵前大将军项燕之子,自幼随父习武,少年时便已跟随其父身上沙场,年纪虽轻,却也是经验极其丰富战场之花。
对于陛下的夸奖,这位战场之花并未表现出如其父一般的谦逊,而是以一种青年特有的骄傲回应着这位同样年轻的上位者:“多谢陛下夸奖,项梁必当尽心竭力,不负陛下识才知遇之恩!”
“呵,我以为你会说不敢当!你父亲向来都是这样说的。”楚政唇边笑意更浓,除了关于昭乐的事情外,他向来就是个极为自负的人。没有哪个上位者会喜欢自负的属下,但他从不压制属下们的自信,往往这种具有自信的属下更能得到他的欢心。
楚政认为,战争中为最为重要并不是军队的实力、财富的多少,更加不是计谋的奇险、盟友的忠诚,而是自信,统领的自信往往可以增长士气,也就是增长士兵们的自信。故而,战争中必不可缺的正是这看似虚无廉价、不值一提的自信,少了自信,则再无取胜之道。一支缺乏自信的军队,必输无疑!
“吴军密使下榻何处?”
“郡东的神庙中。”项梁如是答道。
他扭头看了项梁一眼,径自下了城楼,临行前问了一句:“我命人送往齐国的礼物可都送到了?”
项梁还沉浸在楚政那意味不甚分明的一瞥里,没有听到楚政的问话。
楚政皱着眉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命人送往齐国的礼物可都送到了?”
“是,已经送到了!”项梁赶紧躬下身,回答了楚政的话。
楚政笑笑,很满意项梁的反应:“那就好,送到了我就放心了。”
他喜欢自信的人,也明白自信过头便会成为自负,他自然懂得如何让他们的自信不变成自负。
烈烈冬日,肃肃凄风。潜鳞在渊,归雁载轩。
晋王裹着厚厚的披风坐在花园里在冰湖里垂钓。冬日的风像是现在的天下大势一样,吹过他的头发,扰乱了他的视线。“躬亲,你说本王该如何自处?”
侍立在晋王身边的赵躬亲已经花白了头发,他认真地答道:“大王不如签下先前齐国送来的盟书。”
“齐国?”晋王年迈的脸上露出了有些天真的笑容。“小昭乐离我也太远了些。这会儿楚吴联合伐鲁,待他们平分鲁地之后,下一个恐怕就轮到我国了。国小式微,本王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躬亲道:“大王,其实现今天下东西方的大势大抵是相同的。赵齐梁三国正在集结,马上便要合军伐周。楚吴联合伐鲁,您不如学习梁国,依附于楚吴二国,趁机分的鲁国一杯羹。依楚王的性情,他自然不会允许吴国坐大,自然会将土地多分一些给大王您。那时候我国便不再是国小式微,也就可以幸免于难了。”
晋王笑笑:“想来当日小昭乐派往梁国的说客,说的大概也是这一番言论。”
“臣实是为国着想!”赵躬亲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严肃至极。“并非说客。”
晋王叹了口气,过去扶起他:“这么些年来,我又怎会不知你的忠君爱国之心?既然阿密的两个儿子都作出了这样决定……我相信我女儿的选择。”
凝望着冰湖中的衰荷,晋王仰天长叹:“这乱世,谁能幸免于难?”
冻雪连荒野,寒云出乱山,人间瑶草不知名,窗外乱飞蝴蝶影。
昭乐拿着晋女的剑来回翻看,低声问她:“这剑可杀过人?”


、第二十二章 高处不胜寒 (2300字)

天正八年的正月不像往年一样喜庆,整整一个月里,只落了一场雪,稀稀拉拉的直下了三天才止。
落雪之前,赵灵宫的王师已到了卢郡备战。与此同时,公子羽所带领的梁军也已驻扎在西邻赵国卢郡,南邻周国临卢、沫后二郡的长水。
无论是赵国王师,还是梁国大军,都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他们停在这里,都在焦急的等待着齐国莱芜战场上的消息,等待着昭乐太子的消息。
文知礼自长水回去莱芜的路上会路过卢郡,途经之时,他骑在快马上远远地望了望赵国王师在城外所筑的工事。
只一望,便见到了站在高台上的师傅,素来高高在上的赵王正在为师傅披上一件衣裳。见到这场景,文知礼的心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许多原来理不清楚的事情在一瞬间都已经明朗于心。这些忽然明朗于心的东西令他感到十分可怕,倘若一切如他所想,那么殿下和齐国现今的处境就太过危急了。
他最后回头望了望渐渐缩小的身影,抓紧马缰,飞奔而去。
“慈明,你瞧!”赵灵宫抱住身前的魏慈明,将披在他身上的衣裳拢起来。“那也是你的徒儿吧?你说他瞅见我给你披衣裳会怎么想呢?又会怎么和姜昭乐说呢?”
魏慈明冷笑:“你既这样做自然已有了你的打算,又何必来问我?”
赵灵宫幽幽叹了口气,偏头将下巴放在魏慈明肩膀上,唇贴在魏慈明耳边:“若我说给你披衣裳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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