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生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些:“……没想到,真没想到……”
“后来他们两个一来,我要么就不打了,要么就不上他们的当,不过他们还懂谓,不怎么搞我,对你就难说了,所以,你千万莫把人想得太简单了,呵呵,现在人复杂得很哩!”
“复杂?”陈晨生苦道:“可这种门道,没有人提醒,我就是再复杂,再想破脑壳,又怎么看得出来?”转念又道:“那林文……他没……吧?”
“没有,这方面林文没搞过你,有时还护一护——这点他还好,没六亲不认。我们几个同班同学都还不错,只是以后三干和癞子来耍的时候,你要多长几个心眼,最好就莫来。”说着石方指了指远处的一个黑影,兴奋道:“喂!看见那栋楼了没?那就是松桥镇中学!”
陈晨生心中满是惶恐不安,哪还有心思去管那些?
石方转脸又道:“你也莫觉得太严重了,我只是喊你平时注意一点,而且,除了那两个,其他的人我倒还没发现搞过。”
说着,单车已经在那条小路七上八下十几分钟了,经过路边一口口水塘时,突然从路旁的水塘里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来!
陈晨生汗毛竖了起来:“石……方!石方!”
石方回过头来道:“嘛?”[小说下载网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om]
陈晨生余惊未定:“刚才我好象看到水塘里有一只手伸出来!是水猴子?!”(“水猴子”的传说在当地流传颇广,说是一种浑身长毛、在水中五人难敌、在岸上斗不过婴儿的动物,许多人都说亲眼见过。)
石方不以为然得笑道:“我们湾里每年都要淹死一两个细伢子,都说是被水猴子吃了,我早想见识见识了!抓到了,就把它卖到博物馆去,搞两小钱花花!”
陈晨生不敢回头,听着耳际鼓个不停的晚风,心里发起抖来,伸手进裤袋,摸到了红符,才塌实了些:“你骑车的时候,别离池塘太近了,万一被他们连人带车得拉下去,还得了?”
“你这一咋呼,好象真有那么回事似的!”石方苦笑着,将车骑开了些,顿了顿道:“别想那些了,说点轻松的,我给你说玛利亚吧!”
“……玛利亚?好啊!我正要问呢!”陈晨生似乎心有余悸,警惕得张望着:“你们现在怎么样了?林文还没死心吗?玛利亚春节的时候回来了吧?”
“死心?他能死心吗?玛利亚春节回来了,我们三个还一道在外面吃了顿饭,喝了酒。”
“都说了些什么?”
“三个人在一起哪敢说什么?全是他娘的废话!吃了饭,我们又到大桥上转了几圈,就把她送回去了。”
“完了?”
“要这么没劲,我能拿出来说?”石方有些得意:“你猜怎么样?当时我们把她送了回去,已经九点多了,当时我正好有据点的钥匙,懒得回家,就去了据点……”
“玛利亚找上门来了?”
“厉害!”石方高兴得笑道:“当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我听见人敲门,我还以为是何俊回来了呢,没想到开了门一看,竟然是玛利亚!”
“送货上门,质量三包,石方,你的八字真不错!”陈晨生终于轻松了起来。
“她进来一句话没说,就开始哭……”
“我,拍电影啊?这顺理成章得自然你就把她抱住,然后……啊?哈哈!”陈晨生位卑不敢忘忧国。
“没有没有!我听她一哭,就慌了,还以为真的天塌了,可一问她,屁大事情没有!”
“到底是嘛事?”
“她哭了好一会才说,刚才林文又去找她了……”
“你莫说我事后诸葛亮,我刚才真的就猜到林文肯定要杀回马枪!林文那点花肠子?!”陈晨生道:“可——玛利亚是怎么找到据点去的?”
“前头几天,她去过据点耍。”
“那——那林文都跟她说什么了?”
“林文单独找到她,又和她到湘江大桥上转了一圈,林文说,他其实很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清楚玛利亚到底是怎么想的,连玛利亚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林文,他也很清楚,甚至玛利亚为什么要给他三年期限,也了如指掌……”
“其实……其实林文的脑瓜子还不算蠢。”
“林文就对玛利亚说:虽然他晓得自己一点希望好象都没有,可他不甘心——他说他对其他的东西看得比较开,比较淡,独独玛利亚是他放不开的……”
“他又开始煽情了!”陈晨生不屑得道,可语气一转:“不过,不过也还是有真实成分在里面吧。”
“……他还说:‘既然石方对你若即若离,没什么感觉,你和他之间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不可能托付终身,你应该找一个值得付出的人来付出……’——喂,到我家了!”
陈晨生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有口池塘,池塘边有座平房,旁边一间厢房里还透出游丝一般的灯光,不及细看,单车轻快得绕过池塘,奇#書*網收集整理穿过平房前的晒谷场,到了门前了。
门是锁着的,石方在门口叫了半天,里面才传来:“哪个呀,哪个呀?”
石方吼道:“我!方伢子!”
又过了半晌,门才被打开,陈晨生一看,是个瘦瘦却又透露出精明强干的中年妇女,穿着睡衣睡裤,睡眼惺忪的,连忙喊了声阿姨。
石母一看有客人,刚才还有些怨气的脸,顿时布满了微笑:“快进来快进来!”把陈晨生让了进去,才对石方道:“这么晚了才回来?学校明天不上课?”
“明天上午不上课。”
石母在后面怨道:“不上课也不能这么晚回来——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走夜路,前些日子村那边还闹过菩萨,这几天又是月半……”
石方不耐烦打断她的话道:“行了行了!我晓得!”又低声对陈说:“前段时间我们村闹了次鬼,我姆妈怕得很!”便叮叮当当得把单车抬过门槛,停在了大厅里。
陈晨生惊道:“可不!阿姨,刚才我们在路上,好象就看到个水猴子!”
石母悚然道:“是吧!走夜路你们要一百个的小心!前些天,我村里有个人被附了身……哎,不跟你们学生伢子说这些!快进来快进来!”
陈晨生听得心中一惊一惊的,跟在石方后面进去了——
这时,厢房里灯也亮了,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红妹子,哪个来了?”
石方拉了拉陈晨生:“是我外公!打声招呼吧。”
陈晨生便跟在石方一道进了厢房,刚才微弱的灯光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只见床上坐起一个头发花白的清瘦老者,却不知道石方已经进来了,依然大声道:“红妹子,哪个来了?”
石母道:“是方伢子回来了!”
石方的外公却没听清:“哪个?哪个来了?”
石方大声道:“是我!方伢子!”
石方的外公这才收到:“方伢子,是你回来了?学堂放假了?”
石方迎上去:“对了!放假了!”又将陈晨生拉了过去:“这是我的同学!”
石方的外公将两手抬起,似乎想抓住什么,可陈晨生却缩了回来,只大声道:“外公!你老人家好!”
石方的外公将手在空中停留了半晌,石方也没有去握住它,才失望得放了下来:“哦,哦……”
石方在他的耳边大声道:“我同学问你的好!”
他这才反应过来:“哦……好!好……”
石方道:“你老人家睡吧!我过去了!”说着也不管他到底听清没有,就将陈晨生拉走:“我们莫管他,上那边去!”
一帘之隔就是石方的卧室,石方将中间的帘子一拉,进去了——里面除了三张床和一台老式电视机,也没有其他的什物了。
陈晨生指了指那三张床:“这……”
石方道:“那两张是我两个姐姐的,我大姐在开店子,二姐上班了,一般不会回来,你随便睡哪张都可以。”
“你爸呢?”
“他在那边。已经睡了。”
说着,石方已经将电线天线都接好了,可拨了半天都还只看得到一个隐约的影子,陈晨生正想开口说干脆别弄了,石母进来了——这次她加了件外套,后面还远远得跟了个四五岁大睡眼惺忪的孩子,她将一个盘子放在桌上,笑道:“没嘛东西,吃点饼干吧。”
盘子里除了十数块零卖的饼干外,还有几颗水果糖,陈晨生本来肚子就不饿,加上饼干的颜色也有些可疑,连声推辞道:“你老莫客气了,阿姨!”
石母连声道:“吃吧,不要紧,吃吧!”说着,就将盘子抬起来,送到了陈晨生的面前,陈晨生没办法,只好选了颗水果糖,这时,那个先前一同进来的那个细伢子将手伸了过来,也嚷着要吃。石母一巴掌打在那孩子的手上,喝道:“吃!吃!就晓得吃!白天还没吃够?”
陈晨生将那颗糖塞给那孩子道:“没事,让他吃吧!”
那孩子本来要哭,正在观察石母的脸色,这边又将糖也给他了,就不哭了,只是拿了颗糖还不肯走。
石母气急了,将那盘子一放,提起那孩子就往外拉:“走!回去!回去困觉!”又转身和颜悦色道:“你自己吃,早点休息!”
石方早见怪不怪了,抓了几块饼干扔在嘴里:“你怎么不吃?”
陈晨生拣了颗成色稍好的水果糖放进嘴里,勉强得笑了笑:“那细伢子是哪个呀?”
“我表外甥,莫去甩他!”
正说着,石母又进来了,端了一盘点燃的蚊香:“这里蚊子毒,点盘香,你们要早点睡啊!”
石方调台正调得不耐烦:“有蚊子我不晓得自己去点?罗嗦个嘛?”
石母一怔,似乎要发作,陈晨生连忙客气得道:“阿姨你睡吧,莫忙了,我们会掌握时间的!”
石母这才气鼓鼓得出去了,石方啪得把电视机关了:“娘的破玩意!调不出来了!也没嘛好看的,不如接着说刚才的事吧。”
“好……好啊。”陈晨生若有所思。
“都到哪了?”石方脱了外衣裤,靠在床上,随手拿起本老书乱翻。
“就林文向玛利亚表忠心、表决心——其实说起来,林文对玛利亚的确也算一片丹心了!”
“对!对——玛利亚过来后,又问我她该怎么办——娘!又是怎么办!上次问我怎么办,这次又问我怎么办!我怎么晓得该怎么办?我就说,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么狠?”陈晨生乐道。
“她就说:‘如果我答应林文,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这么多年,难道一直就没有对我动过真感情?’”
“问得好啊!哈哈!”
“我就说:‘随便你怎么想,我承认在一些方面对不住你,但我早就说过,你么子时候觉得划不来,就么子时候走,莫到后头来算帐!’”
“她呢?又哭了?”
“这次她没哭,可我见那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可能是她强迫自己不哭,所以没有哭出来,她看了我半天,说:‘石方!我是看透你了!’”说到这,石方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接着道:“她说完了,就哭了,然后就跑了!”
“完了?”
“完了。但我有点怕她出事,因为当时都快一点钟了,就远远得跟在她的后面,直到见她到了家,我才回来。”
“那你对她还是有感情嘛!”
“普通同学我也要送嘛——你想那么晚了,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心里也难安呀!当时她哭了一路,我差点一冲动就上去了,可我又想,既然不能给人家幸福,就应该放她一条生路。”
“那——她答应林文了?”
“没有——当然玛利亚也再没来找过我了,你记得开学前那次在据点,皮伢子也在那一次?林文扒在床上嚎?估计是在玛利亚身上碰了一钉子。”
“石方,困觉算了!” 这当口,石母在隔壁道:“明天下午你们还要上课!上午你帮我去把菜卖了,要早起!”
石方怒道:“不要你管!”石母登时噤了声,石方旋又对陈道:“莫管她!我们说我们的!”
陈晨生喃喃道:“这……”
“没事!她就这样!我们小声点就是了。”
陈晨生只好小声道:“……唉,你们呀……你和林文没有因此而……”
“没有没有!我假装不晓得他杀了回马枪,他假装不晓得我把玛利亚气跑了,玩笑照开,酒照喝,牌照打!”
陈晨生唏嘘了两声。
“哎——”石方叹道:“人啊,其实我有时在想,人,活着到底为了嘛?为了嘛?你看,林文他宝贝的东西,我不珍惜,我宝贝的东西,我得不到!是不是大家都不珍惜自己的东西,都想……”
陈晨生笑道:“那你宝贝哪个?得不到吗?”
石方舒了口气,神秘得笑着岔开话题:“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新动作?”
陈晨生嘴角一扯动:“没……哎……没……”
“呵呵,是国家机密啊?”
“其实……其实……你已经晓得了吧?”陈晨生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道。
“晓得?你和王琴?”
陈晨生一惊,苦笑着道:“怎么说是王琴?”
“看你整天失魂落魄的,总不可能是为了彭新芝吧?”石方坏笑道。
陈晨生望了天花板良久:“是。”
“上次我问你你还不承认!”石方也苦笑了:“现在怎么样了?”
“这还不是有目共睹?”陈晨生痛苦得笑了笑:“……不过……可……”陈晨生茫然得望了望窗外:“……她说……她还喜欢过其他的人……”
“……那……”
“……但她说,她只会对一个人负责的……”
“说不定……万一她只是想考验一下你呢?”
“这……”
“她晓得你吗?”
“应该不晓得,我没跟她说过……”陈晨生茫然得望了望窗外:“……不过我跟她还算谈得来,她跟我说过很多她的事……”
“她的事?呵呵!”石方又点了枝烟,笑道:“其实她和吴青锋的事,我最清楚了——你记得上学期在大桥上的那次吗?”
陈晨生啊了一声:“……记……记得——就是学校停电那天,怎么了?”
“就是那次,吴青锋向王琴表白的时候我就在他们的旁边,你是和炮走在前面,当时王琴听了吴青锋的话就不高兴了,跑到前面和你说话去了。”
“真的啊?”陈晨生满脸的惊讶:“那他们是怎么……的?”
“正月初七!对,我都记得很清楚,正月初七那天是王琴的生日,吴青锋要我去帮他把王琴叫出来——那时王琴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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