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浩然大半夜的也给弄火了，这个人差不多已经是好几年没有喝醉过了，何时有过这样的失态！许浩然心惊之余，甚至感到一点点愤怒！
“醒醒，要换衣服么？还是睡觉？”
秦牧扬皱着眉眼皮底下不停转动，明显在做着什么梦。
许浩然说了半天无果，想了想，最后去卧室抱了一大床被子出来给他盖上。好在秦牧扬这里的户型虽然不大，家具装修倒还不错。沙发容纳一个成年男人的体型还绰绰有余。
许浩然把被子的角角落落给他掩好，拍拍随访没有被扇的那半边脸，“我先回去了啊，桌子上有水，渴了就喝啊。”
秦牧扬还是没有醒，许浩然摇摇头，站起来打算走了。
手腕突然被握住，他惊讶的回头看去，秦牧扬眼睛已经睁开，却是半天都没对准焦距，对着他喃喃的叫道：“小汐……”
许浩然话头一噎，骂道：“小汐你妹！看清楚老子是谁！”
大概是被这声音给骂醒了，又或者是梦醒了。秦牧扬竟有清醒起来，吃力的扶着脑袋做起来，看着身上的厚重杯子，揉揉额头，“你怎么来了？”
许浩然气急反笑，“哟，我怎么来了？还不是你秦二少大半夜在酒吧买醉，把老子就叫过去收尸啦！”
秦牧扬愣住，许浩然也同时愣住。
这话说的熟稔而顺口，那是因为很多年前两人二十出头时常用来损对方的，可在其中一人恋爱受伤后，这种情况确是越来越少。
许浩然已经很多年没有给好友这样“收过尸”了。
许浩然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无奈的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喝那么多呢，到明天可有你难受的！”
秦牧扬头疼不已，摸着脸上的指印，“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是，突然想喝了……”
许浩然叹一口气，直接的指向他的脸颊，“咱俩什么关系，连开裆裤都能同穿的关系啊！你想骗我吗？是小汐打的么？”
秦牧扬愣了一下，苦笑一声，眉宇间慢慢浮上起疲惫，“嗯，是他。”
“到底怎么回事？”许浩然疑惑，“他为什么打你？你们不是没有来往么？”
秦牧扬低着头拿着透明杯子，看着清水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心那么痛，为什么在听到他要结婚就那么愤怒，又为什么说出那样口不择言的话。
秦牧扬手指间用力，关节泛起白来，他听到自己的心里在不停的问为什么，听到自己不断的重复那些伤人的话。
“哎，算了。”许浩然拍拍他的肩膀，“不愿意说就不说。但是，嗯，老秦，你要明白，你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啊。”
秦牧扬猛地抬头看他，许浩然镇静自若，“最后，咱俩啥关系啊。就算不仁义，呃，你的决定，我都会支持。”
况且，当局者迷。这么多年下来，许浩然虽然性格一直大大咧咧，在朋友的这件事上，他却是看的比较清楚的。
等了好一会儿，秦牧扬才僵硬的点了点头。
许浩然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秦牧扬呆坐了一会儿，就继续倒下去昏睡过去。
然后第二天起来果然头痛欲裂，浑身难受的跟要死了似的。他捂着脑袋在沙发上有点晃神。
到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人眼圈发黑，头发凌乱，下巴上浮着一层青色的胡渣，看起来潦倒的很。
秦牧扬不禁低声笑起来，这是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了。
他捧着清水往脸上浇，凉水碰到脸上，瞬间就让他的精神清醒了许多，连有些犯麻的右脸也舒服了许多。
等他到收拾好自己回到卧室的时候，脑子里已经将昨晚的事情都理清楚了。
手机铃声突兀的想来来，秦牧扬这才发现里面竟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部写着林琪萱的名字。
此时此刻，看到这个名字，秦牧扬心里的客气和疏离到达极点，发着呆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电话拨了回去。
对面几乎是立刻被接起来。林琪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这次带了点不知所措的慌乱。
“阿扬？”林琪萱小心的叫道。
秦牧扬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开了窗户，淡淡应了声。
林琪萱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继而温和的说道：“你昨天晚上有事情吗？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有接，我……很担心。”
秦牧扬一愣，这才想起来早在几天前两人就约好了昨天吃晚饭。两人近日来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短。
林琪萱没说过什么，却是优雅从容的询问他的工作日程，然后建议着下次的约会时间。
秦牧扬曾经心不在焉的答应了。
昨晚……他忘记了。
有时候他会想，这到底算是老天对他什么理由的折磨？还是趁早扼杀他心里慢慢升起的那个想法。
他跟林琪萱的婚姻早在一年半以前就订下了，那时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性生活，对感情和爱人的失望，以及感到越发枯燥的生活，让他自暴自弃的接受了父母的安排。
这一接受，竟是不知不觉过去了这么久。
脑子里又跟针在扎似的，秦牧扬叹了一口气，温和的道歉，“对不起，我的疏忽。我昨天……工作上有个饭局，很抱歉忘了通知你。”
那边的林琪萱丝毫没有不高兴，停顿了一会，仍然柔柔的说，“那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呢？”最后似是下了决心一般，“我很想你，阿扬。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电话里面突然沉默下来，秦牧扬掐着手指的烟，看着窗外渐渐被阳光照亮的城市，“对不起，最近比较忙，可能没空。”
林琪萱刚到嘴边的话卡住，半响笑了一声，“啊，这样。那没关系，工作重要。也要注意身体。”
秦牧扬淡淡的“嗯”了一声，两人相对无话，最后挂断。
放下电话，莫名感到较之以往更重的压力。他现在的思维十分混乱，本来两人之间就是商业联姻，没什么感觉。
他本可以一直这么麻木的跟对方过下去，却不得不承认，赵汐突然的出现，打乱了他这几年来精心维持的人生状态，开始让他的心慢慢出现疑惑，不间断的回忆起过往。
刻意隐藏在心底的感情，似乎也在慢慢浮出水面。
秦牧扬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心里那种将要万劫不复的感觉竟是越来越强烈……
、第四十三章
赵冬冬抽着鼻子蹲在学校门口；眼巴巴的看着马路牙子，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
门卫大爷看的不忍，问道：“冬冬，你爸爸还不来接你吗？”
赵冬冬转过头来；眼里依稀有泪花，闷闷的说：“爸爸生病了，白叔叔来接我。”
门卫大爷哦了一声，叹口气，“可怜见的。来，进屋来等吧，外面冷啊；孩子。”
赵冬冬摇头，他此刻的心里非常恐惧。最近这段时间家里的气氛也十分怪异；五岁的的孩子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是敏感的察觉到跟以往的不同。
他很不喜欢，他很难过。
等到天已经全黑下来的时候，街角才缓缓驶过来一辆黑色小车。赵冬冬眼睛一亮赶忙跑过去。
后面门卫大爷一个劲儿的喊着“慢点慢点”，小家儿背着小书包挥挥手，跑到车前就扒着后门想要打开。
坐在驾驶座的人似乎吓了一跳，赶忙开了车门走下去。
赵冬冬口中一句“白叔叔”立马卡住了，眼睛瞪得铜铃儿大，小腿往后一退，满脸戒备。
秦牧扬心里诧异，脸上还是堆出温和的笑，勉强道：“冬冬怎么了？不认识叔叔了吗？”
赵冬冬警惕的看看马路，摇摇头，眼神有着弱弱的愤怒，大声喊：“我不认识你！你是坏人！”
秦牧扬被这一声指责给惊甚至晃了一下，身体靠在车前稳住。他想摸摸孩子的头，小家伙儿却马上闪身避开。
秦牧扬愣住。
赵冬冬满脸怒色，眼眶渐渐红起来，声音哑哑的像是感冒了似的，“你是坏人，我不认识你。你是坏人，冬冬不认识你！”
他仿佛不知所措似的一直重复这句话，等待许久的委屈和这段时间的难过一下子爆发起来，眼泪水一个劲儿的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秦牧扬看的心疼，返身到车里拿出纸巾，不估孩子的反抗，一把抱到怀里，轻柔的给他擦脸。
“乖孩子，不哭。告诉叔叔，发生了什么事？叔叔哪里做错了啊，冬冬这么不高兴？”
赵冬冬哭的打嗝，从他怀里扭出来，低着头，“我不喜欢你了。你不要来找我玩了，我也不会跟你出去的。”
秦牧扬浑身震住，听到小家伙儿继续说，“我讨厌你。你欺负我爸爸。我非常非常讨厌你！”
秦牧扬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在街角等了许久的原因，赶忙抓住孩子的小肩膀，问道：“你爸爸呢？爸爸怎么没来接你？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孩子就哭的更厉害了。抬起来头来，眼神似乎含着控诉和委屈，秦牧扬不自禁就开始反省自己。
孩子却一把挣开他的手，转身就往门卫室跑。
秦牧扬想去追，就听到旁边传来尖锐的刹车声。
白雨航面色惊慌的从车里跑下来，甚至没有看到他的就往学校里面跑。看到门口空无一人，脸色难看的更厉害。接着赵冬冬从门卫室一把蹿出来，猛地扑进他怀里。
白雨航被扑的一个惯性差点跌地上去，扶着小家伙儿的脑袋，声音惶急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叔叔学校里出了点事。你许叔叔也不在市内，真的很抱歉。”
赵冬冬眼眶红着，将眼泪尽数擦到他的大衣上。
白雨航没被他着行为弄毛，反而欣慰了一些。孩子跟他亲近起来了。
“冬冬怎么了？害怕了吗？叔叔跟你道歉。保证没有下次了哦。”
赵冬冬闷闷的点头，双手抱住他的脖子，眼睛往旁边去看。
白雨航跟着他看过去，接着脸色猛的沉下来。
走到他跟前，将孩子的脸扭过去，淡淡的说道：“二少怎么有空来这儿了？可够偏的，来谈生意吗？”
秦牧扬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镇定的答：“不是。是过来看看孩子的。”
白雨航没大有惊异的表情，随意的点点头，“嗯，那你看到了。我这儿忙，先送孩子回去了。”
说着也不待他反应，就抬步往自己车内走。
赵冬冬趴在白雨航肩头，仍旧用那种眼神的看着他。
秦牧扬不敢跟孩子对视，快步走过去拦在他们面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赵汐……赵汐怎么了？”
白雨航嘴角一勾，似乎笑了一下，冷冷的看着他，“没怎么。就是有点感冒。”
秦牧扬表情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白雨航看的心里愤怒，却碍于许浩然的面子不好说什么，只得推开他的手，冷冷道：“怎么？都没感情了，秦二少还会关心他？您这是愧疚么？”
白雨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是对赵汐了解至极的。能让这个弟弟状态差到那种程度，除了眼前这个人还能有谁？
一想起他们俩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又有了什么交集，白雨航恨不得给赵汐一耳光让他清醒清醒！
却是怎么都下不了手。
他的弟弟，他十八岁眼前一直相依为命的弟弟，他怎么忍心！！
又怎么有人在背后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的亲人！
白雨航这几天一直都很暴躁，他的脾气本就不好，若不是许浩然拦着，他必定会跑到秦牧扬家去揍他一顿，问出前因后果，无论赵汐怎么想，他都要狠狠的切断两人之间的所有联系！
“二少，您电话响了，林小姐吧？赶紧接着，婚事可别黄了。”
说完就打开车门，把孩子放上去，自己坐上驾驶座，一踩油门飞快的驶了出去。
秦牧扬拿着手机，呆愣的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半响无法反应过来。
手机铃声仍旧响个不停。秦牧扬沉着脸看了一下，心里烦躁更甚。
心里仿佛堵了一口气，他望着街边的路灯，心里苦涩的不知如何纾解。
这种感觉……他很多年没有了。
从赵汐走后，他曾以为，他的心已经可以百毒不侵，平静的过完下半生。
却不想，命运总是这样让你措手不及，搞笑的是，还要栽倒同样一个人身上。
秦牧扬看着手机屏幕上不停闪烁的三个字，最终按下接听键。林琪萱在那边气息有些不稳，却仍旧尽量的维持的优雅。
“阿扬，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久没接电话啊？”
秦牧扬沉默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的林琪萱手心发紧，脸上从容的表情已经渐渐裂开。
“没什么。刚没听到。”
林琪萱松了口气，笑道：“哦。我刚才去你公司了，高助理说你已经下班了，我在想……今晚我们能不能一块儿吃个饭？”
秦牧扬抿着嘴唇，垂下眼帘，“过两天吧。我这边还有点事。”
“啊，这样啊。”林琪萱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的失落，仍旧笑道：“那就算了。等你闲下来我们再约。”
秦牧扬停顿了一下，“好。”
林琪萱不做声的舒了一口气，“那你忙。注意身体。”
“嗯。”秦牧扬等了一会儿，那边仍旧没挂断。他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把电话挂上了。
、第四十四章
白雨航领着赵冬冬回家；一进门就看到赵汐鼻孔里塞着两团纸巾，蔫兮兮的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赵冬冬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赵汐张开嘴困难的呼吸，瓮声瓮气的道：“想压死你老子吗？臭小子。”
赵冬冬眨巴眨巴眼；讨好的笑：“啊，爸爸还没好吗？”
赵汐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移到电视上，不作声了。
赵冬冬委屈的摸鼻子，歪着头向白雨航求救。
白雨航苦笑，走过来狠狠揉了赵汐脑袋一下，“药有没有按时吃？量体温了没？”
赵汐皱眉躲开他的手；“哥，我吃了。”
“哦；你陪冬冬玩，我给你们做饭。”
赵汐靠在抱枕上没说话，眼睛虽然盯着电视，里面却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赵冬冬郁闷的在旁边蹲着，跟着一块儿看……看新闻。
好不容易熬到了吃饭点，赵冬冬却是再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爸爸给挑什么，他就吃什么。
白雨航话也不多，一顿饭吃的前所未有的沉默。
饭后，赵汐把老哥拦住，无奈的说：“哥，你回去吧。今天浩然哥回来不是？你们都好久没见了。明天我休息，你也在家好好陪陪他啊。”
白雨航张张嘴，最后叹息一声，放下碗筷，套上大衣走了。
他一走，这屋里就显得更空旷了。赵汐去卫生间把纸巾取出来，用凉水狠狠拍了一下脸，这才感觉清醒了一些。
从洗手间出来，看表，才不过七点多钟，他这两天没有请假，一整天下来身体异常疲惫。
赵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