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微微眯眼,抚了抚额头,缓缓侧身躺下,状似思索了会,语速放的极慢地说着话,
“皇阿玛的心思难以揣测,这几年葛尔丹是越来越不安分了,粮草的事,不仅仅关系着内忧还有外患。我们都是手足,也就没往深处查,只查了官员,但不保证皇阿玛是否心中有数,所以你与二哥在这件事上就不要再插手了,当避嫌为是。”
大阿哥猛地灌下一杯酒,微红着眼眶厉喝一声,
“四弟,也只有你会说这样的话了,如今兄弟几个,除了小七心性淡薄,不沾是是非非的明哲保身外,其余的都在底下动作的厉害。
老八如今联合了九弟、十弟在皇阿玛面前是越来越显眼,皇阿玛竟然也允了他和郭络罗氏的联姻。我看不出意外,他的野心会随着羽翼的丰满而越来越大的。
二弟则越来越离谱,仗着皇阿玛的恩宠,正事没干几个,四处搜刮珍玩。为了这些玩意,连卖官卖爵的事都干上了。”
四爷叹息一声,“二哥是太子爷,再过几年会明白过来的,我替他办事、遮掩荒唐事,也是因为不想他再惹皇阿玛失望了。至于八弟,大哥你都没法管,我更是没法管了,只希望他做事能留有余地,别将六弟牵扯进去。
六弟不喜欢这些东西,其实他恼我,也闹那些官员,真不乐意去瞧他们的嘴脸。只盼将来,我能有个庄子,锄草种田话甘甜,观星品酒享天伦。”
大阿哥嗤笑一声,“这种事想想便罢,你做事兢兢业业,踏实可靠,心有尺度,还不藏私,不但皇阿玛指着你为他办事呢,连二弟也是依仗你的。”
四爷心中清楚大阿哥心中藏着什么,也不想引起他的警惕,垂眸看着捏在指间的酒杯,低低地说着,
“大哥,我心不在此,要不是皇阿玛事先怕我性子硬,做事过于操切而栽倒在此,将马总兵手下的兵丁都给了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和你说话了,小六怕也是会被我的大刀阔斧给连累了,哪有什么能耐让皇阿玛惦记。”
大阿哥笑了声,抬起酒杯与四弟的碰了下,“行了,瞧你这蔫巴巴的模样,不提这些事了。对了,我可是听说你将京里的一小老头儿给弄到这里,专门做什么梅花糕?让我也见识见识,到底有多好吃,让六弟随着你来这边办事,也念念不忘的。”
四爷唔了声后,换来年羹尧,低声吩咐了几声,末了还问了句,“都这个时辰了,六爷还没起?”
年羹尧为难地看了眼大阿哥,一时半会都在支支吾吾的,皱着眉头的四爷,也不耐烦了,提袍快步就往小六的院子里走去,年羹尧赶紧跟了上去。
大阿哥愣了会后,也紧随其后,想着六弟是不是出什么幺蛾子了。
越往他院子里去,越清净,但守在附近的人却越来越多,推门进去时正瞧见抖成筛子的石栓与一名长相还算标致的丫鬟,一个跪在屋子里,一个跪在屋外。
小丫鬟衣衫很不整,伏成一团,连哭声都压的极低,若不是院子里安静的可怕,跪在最前端,也不会关注到她身上。
而仅着月白内衫,松散着辫子的小六,就这么赤脚站在门内的毯子上,面色冰寒地瞧着跪在门外头的石栓,原本清澄的眼内,黑沉沉的山雨欲来。
其余的侍卫则个个都低垂着头,站的不近也不远,既能非礼勿视,又能以最快的速度办事。
顶着主子压力的石栓,再也熬不住地一个劲地磕着求饶,实在想不通平时最好说话,也最好拿捏的主子,为何有女人送上门也不要,按说这个年纪的,是最好奇、最能折腾,最来者不拒的,若是迷恋上了,就不太会丢开手。
将来开了开衙建府,就算只是个暖床没有身份的,也会比新入府的资格老些,受人忌惮些。再说麦秆长的是一等一的水灵,就算没有自己,她也能做个有钱人家的小妾,但一想到她能让自己高升,并且不再受年羹尧那臭小子的呼来喝去,也是美事一桩。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将从没挂过冷色的主子惹真怒了。
四爷与随后走来的大阿哥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面色俱是黑沉的可怕。
、第85章 小厮幺蛾子②
四爷的嘴唇抿成一线,一步步踏了过去;“大哥;不规矩的人交给你了,我带小六回屋了。”说着就将小六不由分说地拉扯着进了屋子;栓上门栓,抱入榻上;解衣细细查看起来。
直到裤子离去;还在震怒中的小六,这次才反应过来;一改先前的冰冷;有些羞涩地捂住了□就往被子里钻;却被掐住了腰。
四爷掌控住人后,锐利的目光随着如同着了火般滚烫的手指,一寸寸地下移着,直到握住他□,手指熟练地捻动几下。
敏感的小六瞬间瞪大双眼,猫儿般喘息一声,继而又觉得丢脸,心中膨胀起恼羞,咬唇就推开四哥凑近的脸庞。谁知四哥就着偏头的机会,速度下嘴咬了口,彼此热气吹拂中,舌头已被缠走。
尚有一丝清明的四爷,幸亏还带记得大阿哥也在外头,而小六也无其他不该有的痕迹,也就没发狠,只捂着他的双眼,缠绵了会,就将人重新穿戴好,抱着问话。
亲昵过后的小六,带着恍恍惚惚的神情,一直如猫儿般乖觉地蹭着他的面颊,直到四爷被蹭的火起,顺手拿过一杯凉茶你我各半地吃下肚,他才有些反应过来,通红着脸颊,也不敢看四哥,低声说着今日的事。
“我今日回来时,心中有些郁郁,就睡觉了,但一直都没睡着,听到有女子唤我,想着她是来换茶的,也就懒得搭理,谁知那人上前就来扯我被子。翻身一看,她衣服都脱的只剩内衫了,一时不查被她抱了上来,才知道她要来服侍我。我说不要服侍,她却哭了起来,问过话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四爷嗯了声后,垂眸问着,“可是与那石栓有关系?”
小六心中顿时发闷,耷拉着眼皮,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荷包上的穗子,看的四爷心中难受,将他拢在臂膀内,如小时候般微微摇晃着,并轻拍着他的后背。
过了许久,小六才回抱住四哥的脖子,一股脑地对他说着心中的委屈,
“那丫鬟原本就是石栓推荐进来的,我瞧着泡茶甚是伶俐,就留了她,谁知一留就留出了这档子事。待会就打发了她吧,石栓我也不敢要了,那丫鬟没见过世面,将一切都说明了:
石栓是因为我们快要回京了,虽然是鞍前马后的活计,但也威风,走哪都被称为石爷,怕被打回原形,就想出这么一个昏招,而今天你恰巧不在跟前,他就将小爷我给卖了。
就算回京,我不需要他伺候了,看在他一个月与我配合的不错,又尽职,肯定是会给他安排个踏实的活计的。
四哥,我待石栓说不上有多好,但也不曾亏待过他,就敢这样拿捏我,我是不是做主子很糟糕的?”
四爷目光平静地抚了抚他的耳垂,“你很好,只是他不懂我们的规矩而已,过于自卑导致过于不知足。你在屋里别出来了,我去看看大阿哥,至少不能弄出人命来。”
小六应了声,刚被放下地,又扯住他的袖子,有些不自在地说了句,“四哥,我想回去了。”四爷没说话,浅笑着点了点头,出门了。
本就脾气火爆的大阿哥,一旦弄清楚了,便下令将人拖出去打死,在石栓惊恐的大叫,与丫鬟的再也压不住的哭泣声中,四爷赶紧一把扯住大阿哥,对着屋里无声地点了点手指。
大阿哥赤红着眼睛,过了好半响才狠狠地吐着字眼,
“栽在爷手里的人命,多的是。屋里头的人,爷说大声了都怕惊着,岂能容你们如此玷污,先打七十大板,死活不论扔出府去。”
有气没法撒的大阿哥,又转首骂了句四爷,“近身服侍的岂可马虎,你也太不上心,等会我接走六弟,你要是准备回京,就自个上路吧。”
刚还面色淡淡的四爷,顿时抖了下眉尾,紧抿着嘴,跟着大阿哥复又进了屋子。
只是大阿哥好说歹说,无论是给好处诱惑,还是讲明利害关系,小六就是不肯跟他走。只紧紧地扯住四哥的袖子,满眼的央求。
四爷握了握拳,却一言不发地背着小六站立。
小六也终究不耐烦起来,摔了案上的茶杯,就喊,“四哥,你不带我回去,我就自个回去,没了你,我还回不去了不成。大哥你也别说了,这地方我不喜欢,一刻都不想多呆,你还有差事,办好咱们京里见。”
说着甩袖就吹响了哨子,听到‘四哥’回应的啼鸣后,就往马棚走去。四爷垂头低咳一声,抬手掩去眼里的一丝笑意,对着大阿哥拱了拱手,
“大哥,京里见了,我这就去追他。”
大阿哥也没了办法,恼火地跺了跺脚,又对着院子里的人厉喝一声,“看什么看,还不跟上你们的主子,一群不长脑子的,哼。”
与四哥同骑的路上,从来不会多想的小六,一直安静地靠在他怀里,默默地想着今日四哥有违平常的态度。直到晚间休息也没想出个究竟来,闷闷不乐地洗漱干净,用了晚膳,又神思不属地看了会书,最后才在四哥的拉扯下,耷拉着脸闭眼睡觉。
一直以为小六在生自个气的四爷,心下有些奇怪,这人的气性怎么突然就长了,这么半天了能坚持着不吭声,也不怕闷坏了。
但也拿他没办法,将他搂紧,直到感到他睡去了,才低低地说了句,“我也不想这样的,但现在真不能让任何人察觉,你我有情,再等等我,等我能掌控一切,不再受人约束,我一定与你自在逍遥去。”
“四哥想当皇帝吗?”
四爷听着这声虽软糯,却不带着睡意的问话,猛地垂眸盯视住小六的眼睛,见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只是单纯的疑问而已。
微微放松紧绷的下颚,叹息道:“没有,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虽然我知道他们在争什么。反而我想趁他们斗争激烈时,你我能因此而脱离这里,只是又知道你是舍不得皇阿玛与额娘的,一时没找到两全的法子。”
小六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反而是四爷亲了亲他的额头,“睡吧,不要多想,能得到你的眷顾就已经很好了。”
小六蹭了蹭四哥的胸膛,这会终于安心睡去,只是四爷却瞧着摇曳的窗花,一夜未眠。
、第86章 嫡福人选
红墙玉栏琉璃瓦,就如天上宫阙般;让人膜拜向往;但里面的算计太多,光鲜亮丽、恪守本分;只是为了掩盖底下各色面容而做出来的面具。
兄弟手足,还未及羽翼丰满;就已争先恐后地占据各方势力;各自为营,虽然表面上看去依旧一团和气;其乐融融。这次的事情再深挖下去;只怕皇阿玛的面子都要过不去了;局势真的是越来越紧张了,不知道还要周旋多久。
大哥心大,但也极易极度嫉妒,特别是和二哥因嫡庶的死结,而长年累月的兵不血刃的内斗。却看不清事实,二哥有个不好还好说,要是好,只怕将来皇阿玛都容不下他;
二哥身边的那群臣子,个个都以将要辅佐两代明君而自居,这样的人,日子久了就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看不到更远的,将来只怕会连累二哥而坏事;
三哥虽然只读书念字,那些圣贤之书读的比谁都透彻,但骨子里的那难掩的野心,却能从素日里的课问中听出来,暗藏着心思,不能小觑,哪天就能一击即中,咬的你生疼;
民生大计奔波,固守江山的能臣,哥哥我愿与你一起。
五弟因身有缺陷,教养在皇太祖母宫里多年,性子十分宽厚淡然,只冷眼旁观,并不搀和也不会拉谁一把。
小六这一趟出来,就能瞧出是个能为民生大计奔波,固守江山的能臣,可惜……
七弟十分善于,也爱好骑射,将来会是个功成名就的将军吧,但不会进入庙堂漩涡;
八弟虽然还小,但已长袖善舞,隐忍负重,坚忍不拔且善谋略的性格,身边也有九弟十弟力挺;
下面的几位除了十二由苏茉儿嬷嬷抚养,其余的都已入了南书房……
四爷想着想着,睡意朦胧间,猛然想起回京后,宫里的秀女复选怕已结束,不知道惠妃将事情转寰的如何了。这下子如被泼了盆冰寒的水一般,再无丝毫的睡意,披衣站在窗口处,瞧着溶溶月色,眉宇紧皱。
果不其然,一回宫刚与皇阿玛回了半天话后,就马不停蹄地被德额娘招去,看来惠妃并没有说服德额娘。
四爷侧目瞧着一行由掌事姑姑带着的花花绿绿,姿态各异地走在曲通小径上,往永和宫缓缓走去,心中沉了沉。只有准备赐给宗亲的秀女,才可以穿着自个的衣饰在宫里行走,看来德额娘这次是下决心辟谣,为六弟将来的道路作准备了。
将小六的手紧了紧,欲言又止,过了好半响才挤出一句,“祚儿,你要信我,涉及到皇家体面,我已不能再说不要指导宫女了,若是这步非走不可,你千万要信我。”
小六瞧着眼中露出一丝忐忑的四哥许久,有转头看向眯眼瞧了瞧,垂在腰侧的长丝绢上明显是要赐给才恍然大悟地抬起另一只手,握向四哥,
“四哥,我也不是小娃娃了,有些事,已有些懂了。和额娘对着干几年没事,再久,皇阿玛也会有意见的,还不如央额娘帮你寻个适合你的,也能做个好嫂子的。”
四爷抿嘴,低低说了句,“你喜欢哪个,我就娶哪个,但我不会与她同房,你得和我睡。”
小六的脸腾地红了起来,甩脱四哥的手就往永和宫门快步走去,“四哥,混说什么,等你娶了美娇娥再来说。”
四爷一瞧已有谙达来接应,便闭口不再说话,神色冷淡地与小六并行进入殿内。刚有宫女前来掀开竹帘,一团犹带桃花的甜香迎面扑来,俩人抬头一看,原来是一身穿浅柳色旗装的佳人,手捧一大束娇艳的粉色桃花,笑意盈盈地正与旁边几位小姑娘说着话儿。
乍一看之下,此女子婉柔中又带着初春的生机盎然与韧劲,与周围的姹紫嫣红比起来,虽不显眼,却比一群小丫头片子有女人味多了。
小六欲要再细看了几眼,这时引路的谙达已尖声喊着,四阿哥、六阿哥到。一群细声细语的女子中,也独有她神色不变地规矩行礼,毫不见一丝慌乱。几个晃眼,看上去面容也是清秀端庄,细长的柳叶眉,丹凤眼,唇红齿白,穿戴得体。
小六眨了眨眼,刚要示意四哥也看看时,已被一把拽下对着额娘行礼。
德妃今日对四阿哥倒是没有端着脸摆谱,反而一叠声地将他喊近前来,拉着手言笑宴宴。小六左瞧右看地寻找了好久,也没瞧见那搅风搅雨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