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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牛挟起一筷子绿油油的菠菜在那美味的汤里涮了一下,继续侃开了:“说到我在大陆的传奇经历,与大陆当局的斗智斗勇,要吓你一跳。”
于是海牛开始如数家珍般地娓娓向丽姗女士倾诉他在大陆的业绩。
我在介绍我的故事之前不得不先介绍4个人物。一个是我们把他称为小骗子。小骗子三十郎当岁,长得粗粗壮壮,个头不高,年龄不大却留着一脸大胡子,也算一个小诗人。小骗子江汉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在紧临香港的S市天海出版社当编辑。原先他是分在江汉平原上的古项市当一个机关小职员。这小职员的生活既清苦,又不自由,这对于有着诗人想象力的小骗子自然很不适应。于是他应聘到了天海出版社当了一名编辑。小骗子头脑灵活,精力充沛,除了编书之外还常常写一些谁也看不懂的诗。哎,就像刚才杜天马那一类诗。我有一次去深圳认识了他。
第二个人物自然是我的老对手B省江汉市的新闻出版局局长。我们称他为老东西,或者叫老家伙吧。老家伙行伍出身,原来在中共东北38军当过宣传处处长、军事法院庭长类的角色,是一个不可小视的家伙。他也喜欢写写诗,且口才极好,文笔也犀利,
又有办案经验,还是一个老倔头,不畏权势,用我们的标准来看确是党国的忠臣,不过这样的忠臣在中共的贪官眼中就像是专门捣蛋的刺头。老家伙也是矮矮的个头,黝黑的皮肤,脸上挂满渔网似拘皱纹,惟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仿佛洞穿人的心灵似的。老家伙满头白发,一脸白胡碴子,当年58岁,他后来的结果,使我想起了当年生活在江汉市的屈原,有点“忠而被谤,信而见疑”的味道。虽然我们是对手,但对他的道德和人格我始终是尊重和佩服的。这使我想起了本故事第三位主角,那是江汉市的市委书记,我们称他为江灵王吧。因为当年楚灵王的章台宫就在江汉市,对了,就是“楚王好细腰”的那位。
江灵王在诗人眼中是官员,在官员眼中是诗人,是中国传统亦官亦文的人物。时下人称儒官吧。儒官诗写得不好也称好的。这话怎么说呢?政务繁忙之余抒发抒发*怀,写几句顺口溜一样的诗,也算是政府官员的雅兴。江灵王还雅好书法,凡江汉市名胜古迹都有其留下的墨宝,也算是官员的书法家,书法家中的官员。这本来也是好事,说明了江灵王情趣不俗。江灵王那年58岁,与老家伙年龄相仿,但看上去要少壮得多,也许保养有素的原因。大背头梳得油光水滑,圆圆脸丰满红润,相貌堂堂,确实是气宇轩昂一类的。只是眉毛浓而有点倒挂,就有点美中不足了,仿佛很有心计的奸臣样子。膝下一子一女,其公子自然成了江汉市驻S市的办事处主任了。江汉市的冰箱好销,他就倒卖冰箱,是发了一点大财的。女婿自然又搞了一家公司,弄了一个总经理干千,日子自然过得很是舒心。
第四个人物你必须注意,此人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且才气横溢,能诗会画,言词刻薄,幽默动人,办事认真,是共产党的一条好猎狗。我们私下里议论此人是:“共产党的一条狗,蹲在党的大门口,党叫咬谁就咬谁,叫咬几口就几口。”将来你一定会遇上他。嘿!张小姐,你不要笑,不过你笑起来很动人的,不要不以为然。你干的那些事,没准让他揪住,搞得你狼狈不堪,我不是吓唬你。你说你安安分分做人,老老实实办事,我看未必见得呢。老实人没有肚脐眼,待会儿咱们到文化娱乐城,我来检查检查你有没有肚脐眼。哎,不要脸红嘛,我和你谁跟谁呀,我是干什么的,你是干什么的,我们谁不知道谁呀,彼此不用点破就都明白了。你和邬历干那勾当我早就了解,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是有惊无险的。好了,不开玩笑,继续介绍一下这个坏得出奇的文化警察,共产党的一条恶狗。他的名字叫郑东。不过我要告诉你,这个郑东有两个,一个是A省的,我们叫他大郑东。还有一个B省的,我们叫他小郑东。小郑东也是共产党的一条小狗腿子,后来江汉市的那场轩然大*,就是由他先挑起而搞得全国沸沸扬扬。最后老东西、小郑东一个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或被闲置,或被冷冻。所以当狗也有当狗的难处呢。要看主人的眼色行事,不能乱咬。我总结出的经验是:大陆的“扫黄”人员有点像是一群饿狗,这不光是在出版系统排不上号,而且还是上面说重要,下面不当回事,经费不足,机构不全,队伍力量薄弱,要和内内外外的奸商、贪官做斗争,难啊!而且还不能乱咬,比如衙门里的人不能咬,就像是宁国府、荣国府里的主子犯了错就不能乱咬,要咬就得像贾府的焦大,捆起来,先塞一嘴马粪再说。再比如这贾府里的贾宝玉和小男伶蒋玉涵玩玩同性恋的**游戏,这属于“扫黄”之列吧?但是不能扫。贾政看上去是贾府的看家狗吧!把不肖子揍了一顿。可是贾府老太君来干预,反倒把个贾政骂了一个狗血喷头,王夫人来哭哭啼啼说情,后来的评论家还说,这贾政是假正经。还有这临近衙门里的人也不能乱咬。比如大陆的教育系统,不说全部,至少有相当的一部分在教材、教辅材料上大搞“非法出版活动”,为自己牟利,这就仿佛是延平君王府了。你要进去咬一通,还不被看成狗捉耗子多管闲事。这都缘于大陆的法制不健全,人治还在相当的范围内起作用,不能完全做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所以你傍着谭冠、邬历这些衙门里人去发展你的事业,绝对是你的聪明过人之处。就像是一只小老鼠吸附在玛瑙盘上,郑东和老东西要想打这个鼠就有点投鼠忌器,没准耗子未逮着自己先被打断了狗腿。这江汉市的老东西,老骨头再硬不是被打断了狗腿吗?你看郑东这小子也不会有好下场,没准哪一天,不用我们动手,他自己就先被衙门里的哥儿们打断了脊梁骨,说不准他的狗身还会被和衙门里关系密切的黑道分子抛
哎!我说张小姐,你不要笑,我这可是赤luo裸的大实话。你别光顾听我说话,咱们边吃边谈。这个给你。你问这是什么?告诉你,这是“佛跳墙”中的至宝,名叫“羊宝”。什么叫“羊宝”?一定要听,行。我告诉你就是羊卵子,滋阴壮阳的。这根牛鞭我吃,也就是牛**,这羊卵子你吃,我们今天一起滋阴壮阳一番,待会儿到文化城去潇洒一晚,怎么样?
什么?我下流,别假模假样了,你和邬历干的那事谁不知道。
人嘛是有七情六欲的,情到深处自然来。“来”你懂吗?就是你解衣服,我脱裤子,各自发泄一下,满足一下……好,不说这些,我继续讲完这个严肃的故事。
那回在深圳,碰上了小骗子。小骗子那时一副小学生的模样,对我极端尊重,一口一个“海老师”。后来熟了,就叫我“牛哥”。其实这家伙风流得很,看上去是个人模狗样的硕士研究生,其实是个典型的男盗女娼之辈。光说结婚就结了5次,30多岁的年纪,无非是换着法子玩女人,诗人再风流,也不能这样。在天海出版社那会儿,和他同宿舍的那个小伙子,叫什么来着?对,就叫洪水吧。这洪水对他厌烦透了,他简直是个**狂,动不动就带上一个不二不四的姑娘到宿舍鬼混,洪水就得回避。诗人头衔很诱人的,尤其是那些涉世未深的文学女青年,小骗子拿出几本他出的诗集,说上一些故作高深的鸟语,准能把这些姑娘一个个哄上床。他还到处大登征婚广告,文学硕士、出版社编辑,够诱人的吧。后来老东西带着公安直扑深圳,就从他的宿舍抄出1000多封情书,每封信还编了号,别针夹着小女子们的玉照花容。每晚他拿出来欣赏欣赏这些情意绵绵的书信,看着各色女子的玉照花容,想象着她们的身段肉体,没准还手yin一番才满意地睡去。这就是小骗子的为人。小骗子还和香港的世纪新出版社的马刚合作搞了一个皮包公司,名叫什么世纪新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这马刚聘了小骗子为国内代理人,说是由马刚投资20万港币,其实全是假的,目的是在江汉市验资时好作为港汉合资证明。小骗子反而交给了马大骗子5000元所谓申办费用。这公司专门代理文稿在香港出版事务,实际是专门买卖马刚、施建等人的空头书号以骗钱,然后香港大骗子再和江汉小骗子分赃。当然,最后小骗子弄通了大骗子的“买空卖空”名堂,也就不要他的书号,自己复印,编制假书号去卖,赚了几十万。小骗子在江汉绿宛小区租了一套房子,骗局就拉开了。他招来了一个古都市小姐做秘书。这种秘书,你当然清楚,无非白天接接电话,晚上陪小骗子睡觉的角色。他本人呢却形踪飘忽不定,在江汉平原上的各个城市中乱窜,去兜售书号,散发马刚、施建等人的空头书号。他的空头公司开业那天,各大员前去祝贺,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很是热闹。江灵王书记热情地派秘书送来了一幅装裱好的墨宝,那上面龙飞凤舞,笔墨淋漓地写上“诗情满江汉,财源达天涯”。好一个情满天涯的热烈。这小子又怎么和江灵王这大书记搭上的呢?原来小骗子有一诗友是《江汉日报》的文艺编辑。
这编辑常常发表书记大人顺口溜一般的抒情诗,再摇动生花妙笔,写一写吹捧的评论文章。文章说江灵王书记的诗是“哲思与美韵的融合,是对崇尚高风亮节情怀的自己作了诚挚的坦露,是诗人经过哲思的过滤,使物象超越时空,追寻屈子遗韵,而显露出的一种生命的光辉和灵气”等等,使江灵王书记看了身心均感舒畅愉悦,和这小编辑有了几分感情,就透出了想出一本诗集的意思。小编辑当然心领神会,于是就找了小骗子,不过小骗子这时还不像是骗子,倒像一个真正的香港出版社代理人。
海牛先生一边嚼着那根美味无比的牛鞭,一边就着啤酒侃侃而谈。
张丽姗女士慢慢地品味着那对小小的羊卵子,也没品出什么特别的味来,只感觉到有一股淡淡的羊骚气。好在这骚气又淹没在美味无比的“佛跳墙”大汤之中。她听得很专注,很认真。
海牛口若悬河,借着酒劲,大肆渲染这桩离奇的案子。
这江灵王书记不仅想在自己的领地内塑造起一个诗人的光辉形象,而且还想通过香港这个窗口走向世界,于是提出要在香港出,这当然正中小骗子的下怀。小骗子说,这香港书号嘛,一般要卖到3000元一个,这市委书记要嘛,我可以便宜一点,打一个对折吧,1500元。那么到底用谁的书号呢?小骗子想了一想,他作为马诗人和施诗人在大陆的出版代理,只能得10%的回扣,也就是说1500元只能得150元钱。而我的海牛“书号”却是免费奉送的。
这书号本来就是随便编编不花钱的,就像是“学生证”、“记者证”的编号一样。怎么又值了钱呢?主要是大陆出版社自己编不出好书,去赚取利润,一些人就利用国家对出版社的垄断经营,干起了这无本万利的勾当,弄出“买卖书号”来。书号无价,却要出售,这里面的“猫儿腻”就多了。一个书号可以卖到8000~18000元,里面的幅度全由社长、总编说了算。有的还把“书号”承包到个人,于是就有了公家拿小头、个人得大头的事。这完全是一种“权钱交易”的形式。书商出钱,出版社出书号。香港的书号无意义,大陆的书号则成了国家授予的专有出版权和总发行权的象征,而这些权力在香港是不存在的,只有在大陆这种对出版高度计划垄断地区才有实际意义。于是像马刚、施箭这类骗子,把目标对上了大陆,把屁钱不值的香港书号拿到大陆上炒得像黄金一样贵重。
到这里,张女士嘴唇轻启,微微…笑:“你说人家是骗子,人家怎么说你是最大的‘书号贩子’呢?甚至还有顺口溜说:‘海牛、海牛,书号如流,要想出书,请找海牛;要想发财,请君莫愁,不花大钱,可得大头。’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海牛略显尴尬地继续讲他的故事。干我们这行,你应该懂,我们的主要目标不在经济而在文化上,也就是台湾当局所说的文化登陆。请注意我是不问政治的,这里没有政治目的,我只是广交朋友,以我们的价值观、文化观,潜移默化地影响大陆,慢慢地化解他们僵化的出版体制。你不要笑。这化解,不是摧毁,也不是瓦解,
而是稀释,你懂吗?看你那样子是笑话我。哦,不是就好。所以我开始给小骗子的“海牛”书号全是免费的,所以他把我的书号卖给了江灵王书记。不过这江书记的书号钱也不是他本人出的,而是报社给掏的。总共印了3000本,靠江书记的几个条子3000本诗集还不分销一空,还得了一万多元钱。这江书记当然也不是为了钱,只要自己不出钱。赚的钱倒也全部捐给了教育扶贫基金会。这当然是在老东西根据B省“扫黄”领导小组的意见立案查处之后,报纸上还大肆宣传了一气,以示江书记的高风亮节。
本来这事漂漂亮亮的也没大事,怪都怪小骗子这个流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到处买卖马刚、施箭和我的书号,开始还交点钱,后来干脆自己编造假书号去卖了,一卖卖了130多个。我的免费书号也越弄越多,没办法我发了一个《使用海牛书号须知》,当然也是广为散发的,为的是扩大影响,绝对不是为了赚钱。后来每个书号收200元钱管理费,只要夹到信封里寄来,我就寄去委托书的付印单。我熟悉和不熟悉的所谓代理人把我的书号费抬到了3000~
8000元不等,弄得我很被动,也很狼狈。我的书号开始像是出殡用的纸钱那样被那些骗子到处乱撒,飞遍了大江南北,我也就在国家出版机关挂上了号,上了黑名单。小骗子的行径引起了B省“扫黄”办的注意,“扫黄”办责成江汉市新闻出版局立案查处。这时A省“扫黄”办那个混蛋,也就是文化警察郑东竟然在报纸上大揭“炒卖香港书号的秘密”。新闻出版署下达《严禁买卖香港书号的通知》,这样小骗子的末日就到了。香港的大骗子的面目也暴露无遗,我这个热心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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