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务推销人员、财会人员。从目前缴获的文件可以证实,今天所查获的这条双头光盘生产线,即为4月16日在我市石圩海关闯关后运抵W市失踪的生产线。”小李简洁地汇报案情。
苏晓华和郑东都感到非常满意。
郑东说:“这一石三鸟,查清了以前的3起积案,非常好。”
苏晓华:“我说,别高兴得太早,主犯李一帆、艾莉莉还潜逃在外。此人是非法出版活动的老手,必须捉拿归案,才算圆满查结。”
小杨带领的另外一个小组来报告检查的结果,他说:“经对生产记录的检查,该生产线6月18日开工生产,24个小时不停,至今共生产盗版VCD250万张,300多个品种。今天现场查缴刚下线的光盘62620多张,其中yin秽光盘3万余张。母盘36张,21个品种。据邬历交待,这些非法光盘的运输、销售情况,都是单线联系,外地是每两天出货一次,由一业务员负责,本市是每天出货一次,就是被我们抓获的‘王小姐’负责,每次约1万张。外地的业务主要由业务经理艾莉莉负责,她外出收款未归,每盘出厂价3~4
元。”
两方面的检查工作都进行得很顺利。
苏晓华、郑东召集联合专案组的同志在李一帆的办公室开了一个简单的会,决定:一、采取多种手段,追捕外逃的李一帆和艾莉莉。二、调派一个排的武警战士,看护好这条生产线,不得有任何损坏。三、对南海制品厂的人员进行审查,主要生产骨干,押回看守所刑事拘留,一般的勤杂人员,审查甄别后予以解脱。四、对所有现场的盗版、yin秽光盘予以封存,专案组暂时在工厂办公,对工厂的财务、业务账目进行清理,对收缴的所有资产进行分类制档。
综合分析后凡涉及外省市的线索,由省、市公安、“扫黄”工作部门分别上报公安部、全国“扫黄”办公室。
南海塑料制品厂李一帆总经理的办公室,成了A省、古都市公安和“扫黄、打非”部门联合专案组的办公室。清理工作和对犯罪嫌疑人的审查、甄别工作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
工作了一天,郑东和苏晓华一行人中午、晚上吃的都是盒饭。
已经是一天一夜未合眼了,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一缕斜阳透过薄薄的窗纱射进这间宽大的办公室,太阳将慢慢地融进秋天的暮霭之中。秋风吹动着窗帘,白杨树枯黄的落叶缓缓飘落,眼前的办公室里是一片刚刚被搜查过的紊乱。郑东和小杨清理着办公室的资料,那些花花绿绿的彩封和堆成一摞一摞的样片,这些都需要组织人员鉴定,那一本一本的进出货记录都要分头清理。他吸着烟沉思着。
苏处长带着公安人员去了另一间办公室,负责对厂里所有人员进行审查。那是邬历厂长的办公室,豪华、宽敞,老板桌、皮转椅、空调、沙发,一如李一帆的办公室一样。只是他的办公室不是套间。老板桌后面满墙的书橱,摆满着精装的套书和一些VCD的样片,还有一些技术类书籍,看来邬历确也精心下过功夫,努力来适应自己新的角色。老板桌对面是一个长沙发,白天接待客人,晚上就是他的床铺,看来在这里他已不可能像当年在扬子社那样潇洒自如地驾驶大宇王轿车带着女朋友出风头、度蜜月了。虽然在他的生活中一刻也不能缺少女人,不过那女人就有点不上档次,没有蓝满红那样的高贵血统,没有宋玉卿那样的气质素养,他就像是一个沙漠中饥渴的旅人那样,只要有水喝也就心满意足了,也就不管她是一汪清泉,还是一泓脏水了,比如眼下那位神秘的王小姐就成了他临时的性伴侣,真正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邬历被两个武警战士押了进来,鼻子上近视眼镜已在粪池里不知去向,小三角眼眯缝着很可怜的样子,脸上除了慌恐还有着某种畏惧的感觉,他感到胆寒和心酸,虽然他被称为“邬大胆”,但面临这种架势还是第一次。他是作为犯罪嫌疑人而被带进这间他所熟悉的办公室。过去他是统辖一方的A省出版界诸侯,在自己割据的领域可以自说自话,为所欲为,几乎无所制约,现在他已由寄人篱下的食客,变成朝不保夕的犯罪嫌疑人。这就是命啊!泪眼婆娑之中,他看到郑东,那一对猎狗式的牛眼睛大睁着,想到这里他就有点不寒而栗。邬历被带到这间他曾拥有的办公室里,已被冲了一个澡,洗去了浑身的恶臭,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裤,神色也比从粪坑捞起来时要从容镇定了一些。但是他看到老板桌后面神态严肃的苏处长时,还是有一种江山易改,物是人非的沧桑感,鼻子酸溜溜的,眼泪会情不自禁地流下来,鼻涕也随着滴在了地板上。他被指定坐在一张小木椅上,深秋季节,天气不算寒冷,他却有一种从头冷到脚的凉意,浑身“簌簌”发抖,他想勉强打起精神向郑东和苏晓华笑一笑,但那脸上的笑容竟比哭还难看。
邬历哭丧着脸恳求道:“给我一枝烟。”
郑东友好地从烟盒中抽出一枝红塔山扔给了他,并打着了打火机帮他点上了烟,邬历颤抖的手竟然几次点不着烟。
郑东看着这个昔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突然想起了谭冠那年在出版工作会议上的话:“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于吗把关系搞得那么紧张,要依法办事,不要感情用事嘛”那拖腔拿调的官话,而他又目睹今天邬历的下场,有点感慨万千。是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天上的云彩,地下的泥土每天相见却总也捏不到一块,
云泥之别和天壤之别,有时也是寒暑不共时,冰炭不同炉的,这也是自古忠奸不共戴天之理。依法办事的结果,邬历就得去坐牢,感情用事地庇护邬历,污吏就可以高官厚禄,肆无忌惮地捞钱,明目张胆地以钱固权,因权而生势,以势而再捞钱。就像是一只吸附在玛瑙盘上的老鼠一样,要想打掉这只老鼠就要顾忌,不要把玛瑙盘也击碎了,这就是官场中的投鼠忌器。真是一句话的不同理解也是判若云泥的,何况更为复杂的人呢?他不想看到邬历那副哭丧着脸的可怜相,势利小人得志猖狂,失势有如断了脊骨的赖皮狗。
此刻邬历一边抽着烟,一边抽抽噎噎地像是小媳妇那样地饮泣着。
他一句话未说,推门踱步走到了庭院内,他想回避一下,让苏处长单独对他进行审查,他与邬历积怨太深了。苏处长是一个能干的女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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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东独自一人在院中徘徊。今夜的月色很好,清辉照耀着大地,远近的工棚、院中的景物清晰可辨。他吸着烟,低着头,脑子里却像是汹涌的海水那样澎湃着,翻腾着,将自己的思绪送得很远,
很远……
他出生在A省中部的一个小城市,这里解放前曾经是新四军的根据地,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穿城而过,现在已经成丁公园,北面隐约可见挺拔秀美的琅山风景区,琅山兀立长江东北岸,形势险要。他在这个小巧玲珑,风景如画的小城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少年时代。这里是行署的所在地,做为专员的儿子,他们一家享受着当年人民政府在群众中的崇高威望所带来的一切荣耀。那时家中人口众多,兄弟姐妹4人,还有家乡农村的爷爷、奶奶,靠父、母亲的工资生活是不太宽裕的。好在当年民风俭朴,官风廉洁,物价也不高,虽然政治运动一个接一个,而孩子们日子过得还是无忧无虑的。行署大院的隔壁就是军分区大院,行署和军分区的孩子们都集中在一个中学上学。
他们一家和苏司令的一家原来是非常熟悉的。他和苏司令的大女儿苏荣华从小学到中学都在一个班里,由于家靠得近还被编在一个“小队之家”里。他那时候挺喜欢到苏司令家去玩,那个军分区大院中隔出的一个小院宽敞而安静。苏荣华娴静而美丽,家中还养着一条像是电影里鬼子牵的大狼狗。这狗看到生人来会汪汪吼叫,只要荣华的小手拍拍它的脑袋,它也就安静了下来,去得多了,郑东和这条狼狗熟了,他也能牵着它满院子狂跑。苏荣华的哥哥愿意扮演新四军,他为了能常常牵着这条狗神气活现地到处走一走,倒是宁愿扮演日本鬼子,龇牙咧嘴地喊着:“八格牙鲁,死了死了的”。只要嘴里发出“梭,梭”口令,那条叫大黑的狗就会真的扑向“新四军”,不过不是真咬,而是摆头摆尾地任由“新四军”战士搔搔脖子,摸摸毛,这狗就被“新四军”轻而易举地招安了。遗憾的是苏荣华的小哥哥“文革”后从部队复员,他是小城市第一批拥有摩托车的人之一,在一次外出中死于车祸。连带着牺牲的还有这条狗的崽子,这不能不使郑东感到万分伤心,也许他对狗的偏爱就是在那时产生的。班上虽然也分男女界限,但老师把相近的同学分配在一起,做作业,一起春游,一起开展课外活动,也就使这些少男少女有了更多接触的机会。那时苏处长还是个小姑娘,整天抱着个大玩具,那是一只塑料的小鹿,有半人高,跟在姐姐后面,一副挺天真可爱的样子。苏荣华是大姐,后面跟着她的几个妹妹,前呼后拥的她就成了娘子军的头。
春天到来时,琅山林木葱郁,繁花杂树,小队之家的小伙伴们结伴去春游。女孩子们来到郊外跳起橡皮筋,口中念着儿歌翩翩起舞。他却喜欢带着画夹、水彩盒,找一僻静的地方写生。那时跟着他的也就是苏荣华这个天真活泼的***了。她静静地看他画画,帮他倒掉脏水,换上干净水,那时她是崇拜郑东的。只是到了中学之后,他们的小队之家才解体,男女界限才又严了起来。其实私下里郑东还是充满美好地回想起那段无忧无虑的生活,想像着和苏家姐妹接触的愉悦。
苏荣华是班上的好学生,中队学习委员;他是班上的调皮鬼,
打架,恶作剧,爬树,掏鸟窝,什么事都干,他的特长除了画画之外就是吹牛侃大山。他特别爱看爸爸订的《参考消息》,吹起国内国际形势来,一套一套的,令小伙伴们刮目相看。那时的风尚是以俭朴为荣,而他总是把邋邋遢遢作为保持无产阶级**后代本色的象征,总是讥笑苏荣华的干净、整洁是小资产阶级情调。自从加入了小队之家之后,他在如花似玉的苏家姐妹中有点自惭形秽,也开始注意仪表修饰了。他在苏荣华严格的管理下竟然成绩好了起来,后来他们又双双考取了市里的一中。苏荣华是班长,他是中队的文体委员。
“文化大**”的风暴袭击了这个小城,郑东的家庭首先成为这个风暴中心,父亲被打倒,而他却得到解脱。他和苏荣华结伴外出串连,北京、上海、井岗山、延安跑个遍。回来后,家里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他的父亲被隔离了,成了叛徒、走资派,苏荣华的父亲却成了军管会的主任。他去了建设兵团当农垦战士,苏荣华去了部队医院。
两年之后,远在省城里任省委书记处书记的首长,第一个被结合进了省革委会班子,他父亲的走资派帽子才得以解脱了。于是他父亲获得解放也去了建设兵团,出任后勤部副部长。这个老新四军战士,算是又返回了部队,当起了不穿军装的中国人民解放军A省生产建设兵团的后勤首长。建设兵团招兵,郑东也就进了部队。因为有一技之长,会画画,进了他所在的那个部队的电影组。
文革期间,部队训练不多,除了“三支两军”、“备战备荒”,就是搞体育比赛、文艺调演、美术摄影展览。美术组是一块自由自在的天地,在军区的范围之内可在各个部队去体验生活,挥毫泼墨,使他感到了部队这所大学校确实能造就一代人才。郑东因会画画,一年倒是有半年在省城参加军区的美术作品创作。
那年怎么会这么巧呢?就在招待所的楼梯口,竟然遇到了少年时期的同学苏荣华。这苏荣华一身绿军装,已是4个口袋的干部,郑东还是小兵一个。她告诉郑东她是来参加军区乒乓球比赛的,她现在已是部队医院的护士了。然后她去了他的画室,他是同文元同志一个画室的,文元那时已经是军内很有名气的工笔画家了。郑东在文元的指导下,画技大长。他正创作一幅反映部队理论小组题材的年画《雨后春笋》,年画中画了两个虎虎有生气的战士,给驻扎在深山里的战士理论小组带来一批理论图书:近景是茂密的竹林,一排刚刚长出的春笋;中景是两个可爱的小战士铺着雨布把图书分到一个战士理论小组;远景是群山环抱中的部队营房。
苏荣华信步走到画室,看了文元画的《渔家儿女》赞不绝口,后又看了这幅名为《雨后春笋》的年画也表示了赞赏,心中不禁涌出了一阵隐隐的骚动。
从画室出来,郑东把她引进了自己的房间。两人就在房间内古今中外地神侃闲聊了起来。那天他特别有兴致,文思若泉涌,口若悬河,从《红楼梦》吹到《水浒》,从林彪事件吹到江青轶事,苏荣华听得津津有味,忘记了时间,后来郑东竟然落落大方,甚至有点得意洋洋地把这位漂亮的女军官领到了招待所食堂,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共进午餐。
乒乓球比赛结束后,苏荣华返回了部队医院,那是古都市郊区的一家部队医院。第二个星期天,郑东应邀造访了医院,在那儿盘桓了一天,只到日暮才被苏荣华送出了营区,搭上丁去城里的最后一趟班车。
他们开始书信往来。那时的书信都是很**的,他们只谈文学、历史、哲学,写信时的郑东灵感勃发,妙笔生花,**书信写得既正统又充满诗意,间或还有几首诗词夹杂其中卖弄才华,目的大约也是为了赢得芳心。
他们的最终分手是一年以后的一次突发政治事件,使得原本可以发展的友情断裂了。在郑东来讲是自尊心作怪,在苏荣华来讲是女性的矜持和小军官的倨傲,间或还可能隐含着再观察观察的意思,使这次类似青梅竹马似的爱情失之交臂。
郑东在文元老师的悉心指导下完成了《雨后春笋》的创作。恰逢上海美术出版社来挑选1975年的年画,编辑们一眼看中了这幅反映部队新生事物,又符合时下深入学习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