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演员了——不,在那之前,先去医院看看蒋瑞的伤势和楚然的情况吧。现在缺了他们两个的话,需要在这个外景地拍摄的场景根本没有办法进行。
而这时候刚被拖上去的楚然还有点发懵,刚才的情况发生的太突然,几乎是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在失重的感觉下抓住蒋瑞的手就滑脱了。要不唐无隐及时拉了他一把,估计他也得跟着摔下去。这太不科学了,如果说只有一个人的绳索出了问题的话,还可以解释为意外,但是连续两次还集中在同一时间段里,就很让人费解了。
被坑过了几次的楚然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到白容,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断的是两个人的绳索?如果是白容又想给自己下绊子的话,何必要拖上还对他维护过的蒋瑞呢?楚然皱起了眉,之前那天晚上已经将白容的事情告诉过自家大哥楚玄了,当然挑的是重生后发生的事情,楚玄已经动用自己的关系去查白容了,想来白容应该有什么背景才对,要不然他的真正的资料不可能必须要借助特殊渠道才能拿到。
“楚然,你怎么样?”
听到声音才猛地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楚然抬头一看,跟他说话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悬崖上方平台的陈导,于是立刻回答道:“我没什么事,不过蒋瑞怎么样了?很抱歉,最后我还是没能抓住他……”
“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蒋瑞现在已经被送去医院了,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知道伤得怎么样了。这次是道具出的问题,也是剧组的问题,我会给你也给蒋瑞一个满意的答复。”陈导拍拍楚然的背表示安慰,同时突然问了一句,“对了,刚才救你上来的那个,是你的助理对吧?”
“啊,是的。陈导你找他有事?”楚然侧头一看,唐无隐就站在不远处,一圈圈把刚才绕在手腕上的绳子解下来。饶是他再厉害,在仅用一根绳索支撑两个人的重力之后,手腕附近的皮肤也出现了红色的勒痕。楚然突然意识到,即使唐无隐再厉害,他的身体本身也是个人类,或许他对疼痛和伤口的忍受能力很强,受了伤也习惯性不会太当回事,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受到伤害,更不代表他不会疼。
“我看他身手很厉害,是以前练过吗?”陈导顺着楚然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那修长却不单薄,反而充满了猎豹般矫健的身影。他身体的每一部分似乎都是被精心雕琢过一般,让人挑不出错来,简直像是雕塑师们手下堪称完美的雕塑。即使他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带着的口罩遮挡住了大部分面目,但是也不影响人们赞叹他所展现出来的部分。作为一个导演,陈导觉得自己应该是发现了一件宝物,一块浑然天成不需要额外的装扮就已经足够抓住众人眼球的宝物。
似乎是发现了陈导热切注视的目光,唐无隐放松了一下手腕,然后就转头看过去。
陈导在他回头的瞬间,看见了一双属于暗夜和深渊的眼睛。其中明明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但是就是会让人觉得冷、觉得仿佛被笼罩进了无边的黑夜,而且如果长久的看着这双眼睛的时候,会有一种会被那种黑色直接拖入深渊的错觉。在那一瞬间,陈导几乎以为是《天劫》中的殷夜——那个沉默冷血,视生死为无物的杀手从剧本里走了出来,就这么站在了他面前。即使他现在穿的不是精心准备的戏装,也没有以高超的化妆修饰,那种仿佛深渊冰雪的气场就已经完完全全地展现了出来。
“陈导?陈导!”楚然叫了两声陈导才回过神来,接着像是掩饰刚才失态一样咳嗽了两声。看他这种近乎狂热的表现,楚然就不自觉联想到当初第一看到唐无隐的沈彦,也是这种情况,说起来唐无隐对这类人的吸引程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果然气场什么的都是天生就有的吧。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会不高兴,不过我还是想提议一下,不知道你的助理有没有来演戏的意愿?”陈导说这话的时候看似是在和楚然说,但实际上眼神却一直在看着唐无隐。当然,这么做的结果只能是被唐无隐直接忽视掉了,对于陈导抛出的橄榄枝,唐无隐本身是不会有太大反应的。
楚然心里憋着笑,表面上还是按一般规律表现出一丝犹豫:“不好意思陈导,这件事我回去和他再提吧。”
陈导表情明显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点点头,毕竟楚然是这部戏的主角,一切还是要以他为中心来进行:“那行,今天出了这种事你也受惊吓了,就回去休息吧。这次事故我会负责查出原因,给你和蒋瑞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谢谢导演。”楚然到了声谢,就和唐无隐一起离开了拍摄现场。回到住宿的地方,楚然第一件事情不是别的,而是让唐无隐坐到沙发上去:“阿隐,你坐着。嗯……对把手伸出来,不是这只,另外一只。”
唐无隐丝毫没有什么反抗,顺从的按照楚然的话做了。楚然小心的卷起他左手的袖子,红色勒痕很明显,好像并没有处理过地样子:“怎么没上药?这个伤,应该用什么药才对?”
“上次给你的药膏就可以。”唐无疑的手腕被楚然轻轻托在手中,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倒是很自然地等着楚然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那盒药膏,然后有些不熟练但是很认真地在自己手腕上慢慢涂抹开来。
这个时候楚然为了让唐无隐不那么难受,所以是把他的手托在膝盖上方,而自己半蹲在沙发前面低着头。这样一来唐无隐只要身子稍微往前倾,就像是楚然被拢进了他怀里一样。唐无隐注视着认真的楚然,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有一种意义不明的血色。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微微侧头,嘴唇就紧贴着楚然的耳畔,伴随着潮湿的气息,缓缓说出一句话:“如果你想的话,我就帮你杀了他,怎么样?”
楚然正在抹药的手顿了一下,唐无隐说的这个“他”,毫无疑问就是白容。
、39·生死一线
楚然低着头;几乎被唐无隐这个姿势整个拥进怀里,所以他看不到唐无隐原本平静的黑色眼眸中;此时却像是被打破的血色碎片一样;泛着一种寒冷尖锐的光;眼底的暗涌也像是活物一样开始翻腾,似乎下一刻就会将瞳孔中倒映出的人影彻底吞噬掉。
有什么压抑已久的东西在蠢蠢欲动,不仅是想要见到久违的血色;更想要……把一直抑制着自己的东西吞噬殆尽。
唐无隐收紧了五指;因为指间那枚沁着血色暗纹的墨玉戒指,原本已经太长时间没有过动静,此时却又细微地开始颤动,让手指一阵发麻。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些血色暗纹这个时候突然像活过来了一样,开始分裂出许多细小的纹路,试图将墨玉的部分侵占。
楚然停顿了一下继续专心把重点放回了抹药上,并没有立刻回答,手上一边轻轻揉搓一边在想着唐无隐的话。
首先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提议,如果成功的话就能以绝后患,听起来挺不错的样子,事实上楚然刚才也有那么一瞬间动心了。但是这个念头在刚出现的时候就被他自己否决了,一个陌生的现代社会对唐无隐来说实在太危险,或许他能在以前的世界里轻易除掉一个人而不留下任何痕迹,但是在现代根本不可能办到。
现代科技的作用有时候甚至比你所能想象到的极限还要大,而国家机器实际上也不像平常看上去那么糟糕,即使唐无隐身手再好,能隐身又怎么样呢?他说到底依然是个人,他会受伤也会疲劳,无论是电子监控、红外技术或是杀伤性武器,甚至是各种交通工具都有可能找出他的破绽并对他造成伤害。
唐无隐本身很奇特,是非常容易引起某一类人的特别注意,比如说,狂热的科学研究人员。一旦事情超出能控制的范畴,惊动了国家高层机器,他们执意要捕获“研究材料”的话,即使是楚家也无能为力——就算有能力,现在楚然也无法驱动,真出了事情的话,楚家绝对不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去救唐无隐。因为唐无隐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陌生人罢了,现在和唐无隐有联系的,说到底也仅仅是楚然一个人而已。
况且,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的力量,在整个国家机器的面前,实在显得太过渺小。如果被捕获的话,也许唐无隐不会死,但是如果被送进研究所的话,那是比直接死亡更为可怕的噩梦。楚然不敢去想象,有一天他看到的会是被解剖切片,浸泡进透明玻璃容器中,残损的一个唐无隐。
楚然不会让他去冒险,唐无隐以前是个杀手,但是楚然之前几乎是一直积极地在把往娱乐圈引导,不仅是因为他出众的条件,更是因为楚然从内心并不希望他一直是个杀手。
“如何?”或许是看着楚然很久没有回答,唐无隐又追问了一句,只是这个时候,他的眼底已经涌上来一层令人心惊的血光。他的手缓缓放到了楚然的颈侧,有意无意的用指尖抚过侧颈上的皮肤,看上去很柔和甚至有些暧昧,但是也许下一秒他就会用这只救过楚然很多次的手,扼紧他的咽喉——如果楚然的回答和以前那些人一样的话。
唐无隐虽然有着强烈的杀戮意念,但是他的理智却是一直想要压制这种欲念。从前他失败了,于是杀戮成了一种本能,但是事实上,他心底是厌恶这种生活的,所以当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来都没有过哪怕一丝一毫想要找回去方法的想法。作为杀手的生活,是为了活着,也只是为了活着,只能从血液和死亡里找到生存意义的生命,连唐无隐自己都觉得很虚假。
他的内心深处厌倦甚至是厌恶这种感觉。
最开始的时候选择留在楚然身边,最大的一个原因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他有种似乎能压制住自己杀念的力量。而通过这么久的观察唐无隐发现,这种力量其实并不稳定,一旦楚然自身的情绪偏向负面,这种抑制作用就会变得很薄弱,比如说就在刚刚有一瞬间,唐无隐就感觉心底那种欲念像是血液一样难以控制的往出涌,让他几乎立刻就难以控制自己的动作——他的手摩擦着楚然脖子的动作突然重了起来,这让楚然不舒服地往开躲了一下。
其实唐无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抛出这样一个极具吸引力的问题,因为即使是他也不能保证在这个还相当陌生的环境中全身而退,而这么做的危险性楚然应该比自己更加清楚。一旦楚然应允了他的提议,那么不但楚然的这种想法会让抑制力减弱,而且会让唐无隐觉得厌恶——两项相加的话,唐无隐几乎已经勾勒出楚然这么做的结果了,虽然有点可惜,不过……
“好了。”楚然涂好药膏收回了手,然后小心地将之前卷上去的衣袖又重新放下来。这个时候他才整理了一下情绪真正回应唐无隐的提议:“那太冒险了,你要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和你之前生活的时代不一样,有些以前能做的事情,现在绝对不要再去碰,知道吗?而且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出意外。”
楚然说完这些,看着唐无隐笑了笑。
唐无隐放在楚然侧颈上的手指停顿了下来,他低着头意义不明地勾了一下嘴角。
好险,差一点就动手了呢……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唐无隐闭上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算是给自己一点时间,让眼中那些就算自己看不到都知道有多浓重的血色褪下去。或许是伴随着楚然那个笑容,所有难以抑制的情绪全部被一点点压制了下去,就连指间的玉戒也渐渐恢复了安宁,不过上面的血色暗纹倒是多出了不好,所幸并没有再蔓延。
再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任谁也不会知道,刚才有某个瞬间他确实是已经做好了杀掉楚然的一切准备——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楚然也不会知道,刚才自己几乎是生死一线。
但是现在,唐无隐已经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了,类似这样关乎生死的试探,大概也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唐无隐揉了揉手腕,上面还带着些许已经算得上是熟悉的温度。
楚然今天基本没什么事了,因为蒋瑞受伤这件事,整个剧组的进度都暂停了下来,出于一些考虑,楚然打算去医院看看蒋瑞。虽然现在还不确定,但是这次蒋瑞受伤很可能是受了自己的牵连,而且如果自己最后能拉住他的话,他也就不会受伤。
等楚然特意找人问了医院的地址赶过去的时候,蒋瑞的病房里并没有其他人,大概是已经过了探望的高峰期。楚然不免觉得有些尴尬,因为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赶过来,而是拖延了这么久,实在是显得没什么诚意。
楚然抬手敲了两下门,靠在病床上的蒋瑞就很快转过身来,不过可以看得出他的这个动作异常缓慢,倒像是哪里受伤所以不方便的样子。看见是楚然,蒋瑞笑着朝门口招了招手,脸色有些苍白。
楚然走到病床前,这才看见蒋瑞的肩膀和颈部都是被器械固定起来的,估计伤的不算轻。犹豫了一会儿想着要怎么开口,却总觉得有些尴尬,最后只能不痛不痒的问了一句:“怎么样?”
蒋瑞倒是很淡然,丝毫看不出是刚从悬崖摔下来的样子,他保持这一种调侃的笑意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颈椎和脊椎有一部分受伤了,这边医院条件不太好,我大概得转个医院继续接受治疗。本来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就应该准备走的,不过……我在等你过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等我?”
“对,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蒋瑞的目光变得很认真,“也许谢谢没有办法完全表示我的意思,但是我还是要再说一次。”
“没什么好感谢的,谁都会这么做,而且……最后还是没能把你拉上来。”
“你能伸出手来,我已经非常感动了,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可是还在心里嫉妒你呢。”蒋瑞低头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我之前居然用那种恶意的想法揣测你,结果到最后,有恶意的人根本是我自己。抱歉……也许你不会原谅我,不过我还是想要说出来。”
“……我知道,那个时候你的眼神很明显改变了,你并不是一个擅长掩盖情绪的人。”楚然这么说着,也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想到会走到这一步,要你远离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白容,对你来说就这么困难吗?”
提到白容这件事,蒋瑞显然也有些头疼,他扶住了额头,说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