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法王目光阴冷,“本座今日没心情与你纠缠,速速退去,否则别怪本座手下无情!”
苏榭轻蔑一笑,“两千年前你就是我姐姐的手下败将,如今说这种大话,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玄冥法王目光一寒,“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如今有了幽溟蓝炎,就先拿你们姐弟俩来炼魂!”
话未说完,玄冥法王指尖一弹,一点蓝光流星般飞向苏榭,速度比方才快了不知几十倍。同时眉心血光闪动,强横无匹地精神念力化为万道尖锐的细针朝苏榭射出!
苏榭对那绿豆大的蓝光似乎颇为忌惮,双目极幽深处忽然亮起两点火焰,随后从眉心中射出一颗豌豆大小的赤色晶珠。晶珠射出光华,形成一个赤色光罩将苏榭护在其中,一股无形的念力同时迎上对方。
两股强横的念力在空中碰撞,天地灵气急速涌动,带起了狂暴的气流,连空间都似被裂开,形成无数的气流旋涡。那一点蓝炎也扑上光罩,随即燃起冲天火焰,瞬间便将光罩吞噬,苏榭却是消失不见。
“死狐狸,敢诈本座!”
玄冥法王一声怒吼,吼声震彻天地。
吕岩紧紧抱住黄大发,默诵真诀,守住本心,丝毫不受此二人斗法的影响。须臾,天地渐渐归于平静,苏榭与玄冥法王那强大到恐怖的气息全然消失。
月色空灵,树影摇曳。只有地上那把孤零零光华全无的黑色镰刀,和蓝炎经过时树木被焚烧殆尽残留的痕迹提醒着吕岩,这里的的确确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惨烈战斗。
吕岩捡起黑镰刀,这柄镰刀大概是被玄冥法王祭炼成青冥巨鬼的本命法器,与巨鬼心神相连,巨鬼被黄大发的钢叉毁去元神,这柄镰刀也失了魂魄,彻底成为废铜烂铁。
黑山老妖也不知去向,这只老魔修为要比在石河镇荒郊时提高了不少,但很明显他的逃跑功力还要在道行修为之上。
“星君……”黄大发在昏迷中嘟囔了一句。
吕岩迅速附身为他把脉,黄大发被蓝炎的寒毒所伤,五脏六腑都被冻住大半,吕岩喂他服食了丹药,但疗伤效果并不理想,为今之计是找一处安静所在,为他运功逼毒,悉心调理。
至于他方才呼唤的名字,吕岩决定暂时当做没听见。
钟磬悠扬;祥云缥缈。云海之中,隐隐现出一座仙宫,红墙金瓦,白玉栏杆,紫云绕墙,巍巍峨峨。
黄大发好奇的朝前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唤他。
他转身看去,一名男子羽衣星冠,含笑而立,却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那笑容分外熟悉,熟悉到心都有些隐隐的疼。
黄大发想朝他走近些,男子身体却逐渐浮出夺目光芒。瞬间那光芒绽放,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光华过后,云天之间空空荡荡,再无男子身影。
“别走!”黄大发大叫一声,竟然坐起。
接着他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黄大发循着药味望去,见吕岩盘坐于地,身前放着一个小巧的三足金丝架,架上是一尊青铜鼎,鼎下摆着一颗炎珠,正不住喷射着细细的火焰。吕岩见鼎中药汁已沸,提起小鼎,将内中墨色的药汁倒在金碗中。
黄大发环顾四周,似乎是间道观的正殿,只是很久无人打理,窗棂房梁上都布满灰尘蛛网。
“这是哪里?”黄大发试图下地,却发觉身体虚弱至极,根本无法动弹。
吕岩端着药碗走过来,坐到黄大发身侧,“蛇盘山,这里以前是三圣教的宗门所在,三圣教被青城派所灭,此处便荒废下来,好在还算清静,正好适合你养伤。”
黄大发刚刚那一下起猛了,现在才发觉手脚无力,根本无法支撑身体,不由自由向后倒去,却被吕岩轻轻揽住肩膀,放靠到自己的胸膛上。
作者有话要说:
、承诺
黄大发想抬手接过药碗,试了几次都是失败,苦笑一声,“我怎么了?”
“你被那蓝炎的寒毒伤到內腑和经脉,需要静卧调养。我已经传信给师叔,想必很快便到。”
吕岩把药碗递到他唇边,黄大发侧头看了他一眼。
吕岩道:“你当初不就是这么喂我的吗?”
黄大发有些尴尬,“我现在好歹也是你师父,……多难为情啊。”
吕岩面无表情,“喝药。”
黄大发无奈,就着吕岩的手一点一点把药喝进去,眉心都拧成个疙瘩。
吕岩放下碗,手掌心变戏法般就多出个木盒,正是装蜜饯的那个盒子。
黄大发瞪大双眼,他没想到吕岩竟然随身带着这个!
吕岩拣出一粒杏干送进黄大发口中。
黄大发含着杏干,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当这具法身还属于宋景轩时,吕岩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笑容。事实上,宋景轩几乎从未笑过,吕岩会形成今天这种性格,大半是受他师父的影响。
这样灿烂炫目的笑容,却让他心中有些发酸。不是为宋景轩,而是因为黄大发。
对于黄大发的伤势,吕岩并未完全说实话,他其实受创极重,背心处骨骼尽碎,经脉玄窍无一不伤,五腑六脏也失了大半生机。就算用道法疗治,再配以诸般珍稀药材进补,也要休养相当时日,而且须极小心,不然的话即有性命之忧,或者至少是道行大损,永无复元之望。
而这一切,本应是由他来承受。
他一直很努力的偿还欠对方的人情,到头来却是越还债越多,越还情越重。
这种从未有过的酸涩压得他心中沉甸甸的,令他一直坚定向前坚凝如一的道心头一次生出一丝动摇。
黄大发察觉到吕岩的心不在焉,却误解了他的心事。
“这点小伤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很快就能恢复。”他拍了拍胸脯,“你放心,不会让景轩真人的肉^身出了半点差池。”
吕岩注视着他,“你就从未替自己打算过?”
黄大发叹口气,“我能不替自己想吗?我现在做梦都想赶紧找到自己的肉^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吕岩沉默须臾,“你真的以为还能找到吗?”
黄大发一时没接话。这其实是他当初为了拖延时间随便找的一个借口而已,自己的肉^身想必早已在那道天雷中灰飞烟灭,充其量就是再找一具合适的身体重新安家,至于何为合适,那条件就多了去了,比如不能违反公序良俗,不能夺舍,资质不能太差,道行要跟自己相匹配,长相要过得去,还不能有太多知根知底的亲戚朋友最好是直接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当然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他也不可能跟吕岩讨论这么隐私的问题。
吕岩道:“我会帮你找合适的肉^身。”
黄大发正要说不用,吕岩突然用力搂了搂他的肩膀,“不论你将来面目如何,我希望我们还能像现在这般,肝胆相照,共同进退。”
黄大发一怔。吕岩凝视着他,“你到时不会装作不认识我吧?”
黄大发干笑两声,“哪能呢?我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吗?”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都解套了还上赶着往火坑跟前凑,我傻啊我。
吕岩像是随意问道:“你在睡梦中呼唤一个人的名字,那人是谁?”
黄大发摸摸脑袋,困惑道:“我喊的什么?”
“星君。”
这两个字让他一下就回忆起方才那奇怪的梦境,飘渺寂静的仙界,羽衣星冠的男子。
那是仙界吗?黄大发微讶。自己从未见过那个地方,怎么就能肯定那是仙界?
或者是从自己的认知里,觉得仙界就应该是那般模样?
羽衣星冠的男子又是谁?
一连串的问号撑得黄大发头都大了,他使劲晃了晃脑袋,“不清楚,不过就是个梦,没什么意义。”
事实上,不论那仙宫还是男子,如今在他脑海里已经模糊地如同黑白水印,失去了色彩,很快最后的一点印迹也会消失殆尽。
“不知轩轩的梦里可曾有在下一席之地?”
一个白衣男子面带笑容迈步而进。
黄大发大惊失色,“苏榭!”
吕岩虽然面色不动,搂着黄大发身体的手臂却骤然绷紧。
他虽然已在道观附近布下隐匿气息的阵法禁制,但凭这点禁制要瞒过苏榭却是不太可能。
苏榭斜倚在殿门口,双臂环肩,夸张的叹口气,“轩轩,你口口声声说不喜男子,背地里却跟自己的徒弟亲亲我我,这般表里不一,就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妖孽,休得血口喷人!”
吕岩面色一寒,双目深处亮起一点精芒,长剑化作一道青光朝苏榭刺去,鼻中喷出两道长长白气,顶心三缕淡金气直冲而上,显在瞬息间就已尽了全力!
他的七杀星光剑也是上古仙人遗留之物,威力无匹,以前他道行不够,至多发挥出古剑百分之一的法力,随着道心、进境的大幅度提升,七杀剑以剑魄化作青龙,堪堪有恢复昔日风采的征兆,可惜剑魄青龙毁于玄冥法王的蓝炎,剑身威力大损,虽然还勉强算得上极品法宝,但在苏榭面前却远远不够看。
以他的功力对抗苏榭本来就是毫无胜算,如今这种局面胜负更是毫无悬念。
苏榭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拇指中指轻轻一弹,但听阵阵尖啸,一道灰光笔直射向吕岩,光柱周围,盘绕着无数电火。
吕岩却对光柱电火视而不见,只是专心致志地运剑向前。
苏榭咦了一声,微微动容,右手轻抬,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普普通通的乌钢长剑,挥击而上,击在了七杀星光剑上。
似乎,有砰的一声轻响,好似什么东西碎了。
一道青焰蓬开,星光点点,如同天上繁星洒落。待星光散尽,吕岩手中的七杀星光剑早已不知去向。吕岩面色赤红,如欲滴出血来,身上道道焦痕,右手垂在体侧,已然抬不起来。
“住手!”黄大发勉力支撑起身体,大喊一声,“你要的是我,休得伤我徒弟!”
“不用求他!”
吕岩断喝一声,竟合身朝苏榭冲去,一拳狠狠击向苏榭。他的步法看似平常,实则蕴含了无上道法,步速瞬息千变,且无规律可循。
苏榭轻笑一声,“好硬的骨头。”右手挥出,就似是要赶开一只喧闹的苍蝇一样。吕岩的身形却陡然定住,再也不得寸进。
苏榭不再管他,走到黄大发身前,扶他轻轻躺下。黄大发被他握住手臂,真元滞涩,周身无力,竟然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摆布。
“妖孽,你敢动我师父一根手指头,我今生定要将你挫骨扬灰,不死不休!”
吕岩一字一句,就像后槽牙里咬着□,寒意十足。只是这点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威胁对于苏榭来说连笑话都算不上。
苏榭就当没听到,上来就脱黄大发的衣衫。吕岩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体内真元节节攀升,想要冲破苏榭的禁制。
黄大发眼珠子也险些脱窗,不是吧,当着我徒弟的面你就想XXOO,这也太开放了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也未免太亟不可待了吧?”
赤^裸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刹那,黄大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道友,有道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咱们修道之人切不可因为淫^欲而坏了道基……”
苏榭把黄大发像煎鱼一样翻了个面,屁股朝上。
卧槽,劳资菊花要不保!
最后关头,黄大发咬牙道:“别在我徒弟面前搞基!”
吕岩突然长啸一声,双目精光开阕,眼光有如实质,体内青光暴涨,左手拍出一掌,殿门应声而碎。吕岩掌心一吸,抓住一根木条充当木剑,朝苏榭刺来。
苏榭头也不回,也不见他催动真元护体,双手在空中织出一个个符箓,道道灵气如雨纷落,洒在黄大发后背的创口上。
黄大发顿时感觉体内经脉顺畅许多,连寒毒之气也削减大半。
吕岩手中木条距离苏榭后心只有一步距离时突然崩裂开来,碎成木屑,他自己则喷出一口鲜血,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黄大发大惊,“洞宾!”
吕岩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雪白,一动不动。
黄大发朝苏榭怒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苏榭手下不停,不紧不慢道:“他强行逆转真元,冲破禁制,气血倒攻,道心被破。”
一听“道心被破”四字,黄大发顿时眼前发黑。
对于修道之人来说,道心被破比走火入魔还要恐怖,一个不好,就是道行全失,成为废人。
吕岩还如此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失去道行成为废人,对他来说那是比死还残酷的折磨。
苏榭施法完毕,手掌贴上黄大发后背,一缕浑厚温和的真元渡进他体内,“我已将你体内受损的经脉修复,只是我的法力属阴,无法彻底驱除你体内寒毒,只能暂时压制。你也不必担心,只要你跟我回去,我自有法子医你。”
黄大发抓住他的手,“救救我徒弟,只要你能医好他,我什么都依你。”
苏榭低头凑近他,缓缓露出笑容,“轩轩,你好贪心啊。若不是我冒险引开玄冥法王,你们师徒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黄大发直视苏榭双眸,“求你。”
苏榭收敛笑容,“你真的什么都依我?”
黄大发道:“我宋景轩对天发誓,若有违承诺,天打五雷轰,化成齑粉永不超生。”
景轩真人,不是劳资纯心要黑你,为了你的爱徒,只能好人我来做,黑锅你来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保菊大法
吕岩并不怕死,生死胜负从来就未曾放在他的心上。世人想要羽化飞升,要经历多少轮回艰难。修道之人,遁寻天理,却又逆天行事,才能以求永恒,其中路途之艰难,魔障之繁多,犹如恒河流沙,多不甚数,他心中早有定数,也就无所畏惧。即便是轮回重修,也没什么大不了。
吕岩缓缓睁开双目,发觉自己身处一间牢房中,牢房还算干净整洁,只是四周布满禁制,以他的功力怕是无法硬闯出去。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约莫十三四岁扎着双髻的白衣少女出现在牢门外,手里提着食盒。
“吕道长,你果然醒了。”女童从食盒里取出一碗汤药。“谷主命我给您送药来。”
吕岩看了眼汤药,“你家谷主是何人?”
“苏榭。”
吕岩双拳骤然攥紧。
“吕道长放心,景轩真人很好,谷主待他如上宾,并无越轨之举。”
吕岩重新打量了眼女童。
女童有张小巧的瓜子脸,一双眼睛大而明亮,秀挺的鼻梁薄薄的唇,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你是谁?”
“我叫白素贞,是这里的丫鬟。”女童声音清脆,有问必答。纯洁的目光令吕岩无法怀疑她的真诚。
“你是蛇妖?”
白素贞点头,“正是。景轩真人对我有恩,若不是真人用偈语做歌苦心渡化我,只怕我还要虚度数百年光阴才能化成^人形。”
吕岩问道:“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