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路远的师傅黄雪天分析得一点也不错——仅从官军借天地派的名义以武林纷争的方式灭星辉派南安总舵这一件事,就能看出其赤。裸裸地目的了!策动武林的力量来捣毁武林,这一招他妈的奸诈。说不定昭和帝庆宁已经掌握了星辉派串通轩王爷谋反的证据,一切都在掌控中了,如今只是引而不发而已!
我赶紧双手扒在墙上的窟窿眼上压低声音问:“风路远,你的话真的句句属实?”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你不是柳师叔的朋友么。”
我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柳泉荷早晚也会被列入清剿的范围之内,何况他还是直接参与谋划逆反之事的人之一!
我突然又想起了那晚潜入王宫后所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心惊胆寒——若是柳泉荷再次落到昭和帝的手上,又该会受到怎样的凌。辱啊!
不行,我一定要赶紧从这里逃出去!就算不能带着他一起回到过去的世界,也要劝他赶紧收手,和我一起逃离长安这是非之地!
【二十七】九死一生
虽然地牢里一如既往地昏暗,但依据时辰来推算,现在应该已经入夜了。其间狱卒来巡查过一次,风路远匆匆忙忙地把墙上的洞堵死才没有被发现。
牢饭简直不是人吃的东西,或者说根本不是我这种人能吃的东西,脏得让人作呕;水也不干不净的,装在一个破了口的陶碗里,我把它搁在墙角恨不得连碰都不敢碰,估计如果里面再漂上几只孑孓,那简直能赶上我爷爷为了浇花拿臭鸡蛋沤出来的水了。可是,饭少上几顿能挨过去,水不喝却不行。实在渴得不行了,我终于忍不住一咬牙伸手去拿碗想闭着眼睛捏着鼻子喝上两口,结果,我刚伸过手去,碗下一秒就被耗子给打翻了。
王文武,你说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垂头丧气之时,墙上的洞又开了,只见风路远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脏兮兮的牢饭,一面问我:“喂,你怎么不出声啦?”
我说:“我正在想怎么逃出去。”
“逃出去?哈哈哈……”风路远竟然笑了起来,“这可是天子脚下的牢房,你竟做梦想逃出去?别开玩笑啦!这牢狱里外有三层,几乎所有重刑犯和要犯都关在这里,戒备森严,你想怎么逃?”
我不服气地吸了吸鼻子说道:“要是你们白掌门被逮进来了,也逃不出去?”
风路远说:“问题是白掌门根本就不可能被人逮进来,谁他老子的有那个本事啊!”
听他这么说,饥渴交加、绝望痛苦的我不免情绪有些激动,大声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认命呆在里面等着被咔嚓?!”
风路远说:“等提审你的时候,只要死不认罪,就还有可能会出去的。前几天我已经被审过一次了,就是因为死不认罪才没有咔嚓了我,只是把我继续关着。要是认了罪,我的脑袋呀,早就跟脖子分了家了!啊哈哈哈……”
真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都落魄到这般境地了还能这么潇洒,难道这就是江湖中人的一贯习气么?不过,我从他这里得到了一个很有用的保命信息,那就是死不认罪。
心中正忐忑着,远处就传来了火光和脚步声。风路远赶紧把墙上的口子堵上了。
四个狱卒走了过来,竟然停在了我和风路远的牢门前,打开了我们两个的牢门,然后两只大手便伸了过来,口中还威胁着:“快出来!”
我被强力揪着出了牢门,也不敢开口问同样被压着的风路远为什么会和我同时受审,只听得手铐和脚镣摩擦时叮当作响的声音,心里怕得要死。
审讯室也在地下,并不宽阔的地方却占满了拿着家伙的狱卒,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还有另外三个犯人被压在厅堂上,其中两个跪在地面上,而另一个却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在我身后的风路远看到这场面突然失控,发疯似的喊着:“师父!师父!你们把我师父怎么样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趴在地上血肉模糊的男人就是风路远的师傅黄雪天。
压着风路远的狱卒照着他的腿上就踹了一脚,把他按着跪在了地上。我眼见不好,趁身后的人还没起脚,就赶紧自己跪下了。
判官身穿蓝袍,头戴乌纱,体态臃肿。惊堂木照着桌子上那么一拍,洪亮的声音就吼了出来:“你,报名字!”
判官的眼睛盯得是我,于是我赶紧哆哆嗦嗦地说:“草民王王王王文武……”哎!不是不知道“威武不能屈”,可没经历过这般情形的我还是吓得说话像狗叫似的。
“你们这些江湖中的乱臣贼子,竟然密谋造反,还不快把你们计划的事情都统统招来!”
什么?我几时也混入“乱臣贼子”的行列了?!现在可不是沉默的时候了,我总不能默认自己也是江湖中人吧!于是我赶紧跪在地上卑微地说道:“大人,草民并非江湖中人,只是长安城的普通百姓啊!草民岂敢参与什么密谋造反之类大逆不道的事情啊!望大人一定要明察,不然,草民可实在是冤屈啊!”
话音未落,狱卒便丢了一件东西在我的面前,我一看,竟是他们从我身上搜走的玉佩!没错,那是柳泉荷送我的玉佩,上面还刻着星辉派的六芒星标志……
我彻底傻眼了。
判官道:“别以为朝廷中的人都是傻子!你们江湖中人也是大庆子民,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手心里捏着,我们这些臣子对你们的情况也都了如指掌!江湖各派中只有星辉派的总坛在蓝田,而雕成蝠兽的蓝田墨色玉是你们星辉派上层人物才可以戴的玉,上面又恰好刻着六芒星的标志,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沉默了。此时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狡辩什么了——如果我说这玉是别人送我的,他自然会问此人为何要送我,送我玉的人又是谁,这样就会把柳泉荷也牵扯进来。
哎,就因为这块玉佩,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判官勾起嘴角阴笑了起来:“好小子,你刚才喊冤不是?告诉你,本官入仕十五年,什么样的犯人没有见过?你是不是狡辩是不是说谎,本官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本官至今还从未有过一次错判。既然你这么害怕,那就先从你开始审好了!把你们星辉派的所有阴谋供出来,再给我列个你们帮派内部人员的名单,我就放你一马;不然,你会比这黄雪天更享受的。”
我的脑袋低了下去,眼泪几乎快要流出来。难道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办法能摆脱危机吗?把我知道的事情都供出来?不,那样的话柳泉荷就要彻底遭殃了,江流、冷溶、四大美人他们也注定要完蛋!除了沉默我还能做什么吗?不,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判官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看样子你还没有觉悟啊。”
也不知他给我身后的狱卒使了什么眼色,重重的一脚突然就踹到了我的背上。我的额头磕在地板上,顷刻就出了血。锁链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伴着一阵风声,那铁东西重重地落在了我的脊背上,痛得我一瞬间几乎昏死过去。
眼泪顺着我的眼角哗啦啦地向下流,真的,我从下到大一直被人宠着惯着,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哇!
锁链又抽了我的脊背一下,我终于不争气地抽噎起来。判官听见我的哭声,叫停了身后的狱卒,然后问我:“怎么样,想好了吗?只要你都供出来,就不必受此皮肉之苦。”
我抽泣得更大声,却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眼看那判官又要指挥身后的狱卒动刑,我吓得叫出了声,没想到,我这一声竟然叫醒了昏迷中的黄雪天。
只见已被折磨得血肉模糊的黄雪天突然支起了上半身,不知是要干什么,只是一动不动。包括风路远在内的几个弟子见他醒来,都在不停地喊师父,可是下一秒,黄雪天的面部突然七窍流血,在脸上晕成了一片,然后,刚刚支起身来的他又倒了下去,彻底没有了任何生的迹象。
只见一个狱卒上前摸了他的鼻息,然后说道:“大人,黄雪天自断经脉而死。”
风路远突然仰头苦笑起来:“哈哈哈……兄弟们,看来师父已经告诉我们该怎么做了呢!”
我浸了鲜血的双眼依稀看见那判官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然后,还来不及我反应过来,风路远和另外两个弟子就已经像风路远似的倒在了地上,彻底没有了鼻息,七窍流血,死状可怖……
若不是过度的干渴已使我的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我一定会大声地哀嚎!
判官突然抽出了身后墙上挂着的剑朝我走了过来,叹息道:“看来从这些人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陛下有特令,现在是非常时刻,对于江湖中的乱臣贼子可以直接处决。乱者当斩,我也只好杀一个是一个了。”
果然……
下一秒,冰冷的剑锋贴上了我的脖子。我全身剧烈地颤抖着,然后颤抖变成了抽搐,却还是认命地闭上了双眼。可是,即使是闭上了双眼,眼泪还是像决堤似的哗哗向外流。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柳泉荷的面容,他开心笑的样子,他坏笑的样子,他诱惑地笑的样子,他傻笑的样子……
原来我是那么希望把他的笑从我的生命中留住啊!那么希望让他的快乐在我的生命中永驻啊!那么希望和他一起高高兴兴地过日子啊!
可是现在,我就要死了。
他以后是不是再不会笑了?或者他的笑从此再不是为我?
想到这,竟比想到我即将要死更难受……
“砰砰砰!”
就在这时,伴着一阵刺耳的响声,申室的铁门竟然被强行推了开来。一个狱卒气喘呼呼地跑了进来,口中还不停地喊:“大人,轩王爷要您立即释放人犯王文武!”
“什么?!轩王爷?!”
判官的剑在刺入我脖子之前先泄了气。
我听见那狱卒趴在判官耳边说:“大人,这些江湖中人是陛下严令秘密查办的,并没有拘禁的手谕……今轩王爷的马车就停在门口,依我看,还是少惹麻烦把人放了吧……”
轩王爷……轩王爷?
怎么……会是他?
呵,呵,呵……不过这么说来,我得救了,是吧……
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突然断掉了,我双眼一黑,便晕厥了过去……
【二十八】受伤
当我醒来的时候,竟是躺在一张无比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床单雪白,床角是精致的红木雕花木桅,上面还挂着青纱帐。
最劲爆的是,我的床头还站着一个清纯可人的姑娘。
这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此时此刻,她正小心翼翼地端起旁边乌木茶几上的秘色瓷小碗,然后挪动纤纤玉手,用形状好看的小勺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液体,还不时嘟起小嘴来吹上两下。
莫非我到了天堂?不可能——我王文武的RP从来都是负值,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我?
哦,对了……我刚刚九死一生从那帝都的大牢里被轩王爷提走了啊!难不成这里是轩王府?!
一定是了!
王文武啊王文武,想不到你也能出门遇贵人呐!
想到这,躺在床上的我不由得傻笑了两声:“哈,哈,哈……”
这一笑不要紧,可把床头那小姑娘给吓了一跳。她这小手一颤,手中的碗竟差点碎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放了碗,做完了这一连串看上去无比淑女无比娇羞的动作后,小姑娘一张口,竟然就是河东狮吼:“王文武!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吓人?!你就算是醒了也给我安生一点,好不好?!”
果然女人是不能只看外表的……
我吓得赶紧用双手捂耳朵,结果这一伸手竟牵动了全身的伤口,疼痛不止。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花芯,你在这里吼什么?”
花心?咔!这姑娘名字也太喜感了!我全身疼痛顷刻减轻了不少,也就在这时,轩王爷迈着步子推门走了进来。
花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脑袋低得简直要撞地面了。“王爷,奴婢该死!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看见轩王爷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姑娘家的,嗓门这么大,下次注意。好了,你起来吧,去把大夫开的药打包了,走的时候把门窗关上。”
“是。”花芯起了身,低着头迈着小碎步退去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礼,赶紧强忍着疼痛坐起身来要给他行礼,不料轩王爷却道:“免了免了。你坐起来就是。”
于是我坐在床上,连声点头哈腰地向轩王爷道谢。轩王爷竟然摆着手叫我往里靠,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我旁边,弄得我全身吓得抖三抖。
轩王爷说:“你抖什么?”
看人脸色谁不会啊,于是我赶紧诚惶诚恐地答道:“轩王爷竟然还记得草民,草民实在是……”
“你不就是泉荷看上的那位么。”轩王爷说得倒轻巧,“王文武,你晓得我为什么知道你被逮到了牢里么?”
我连他怎么晓得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晓得他如何知道了我被逮到牢里?
我摇头。
轩王爷说:“自从那天夜里知道了你和泉荷的关系之后,我每日都派专人在他家门口盯着,只要你一出门,不管走到哪里,我的人都会紧紧跟着你。这件事情泉荷也是知道的。”
我大为惊骇。
原来我的身后一直有人跟踪!轩王爷为什么要派人盯我?这件事泉荷又为什么知道?既然他知道却又为何不告诉我?
轩王爷说:“你很想知道为什么吧,告诉你也无妨。我其实很反对泉荷和人亲近,但这毕竟是他的自由,我管不着。那天见过你之后我找他谈过,才知道他已经对你迷恋至深,无法自拔了。可是,我与泉荷干的毕竟是大事,容不得沙子,我担心你是带着目的接近泉荷的,所以自然会对你采取行动,泉荷虽然知道,却也不好说什么。”
拜托,怎么会是我带着目的接近他?明明是他□我啊!结果……结果我还是上套了……
只听轩王爷继续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监视,我并没有发现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也确信了你不是卧底;而且,根据我派往你身边监视的人来报判断,你一点武功也不会,不却是个温柔细心的好情人,还是个蛮有正义感的男子汉。我虽不敢断言泉荷有没有看错人,不过在我看来……恭喜你,过关了。”
我听他说话听得一愣一愣,什么叫“过关了”?
没想到,轩王爷随后说了句更令我费解地话:“虽说你不会武功,但依你的个性还是可以办成一些事情的。加入我们,你看,怎么样?”
果然,轩王爷和柳泉荷在在谋划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而且,轩王爷一定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