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了一段话,他差不多喝了二十杯茶了,一泡尿也没撒,我好佩服他。但我觉得这个血洗昆仑山的过程好令人失望啊,一点值得推敲八卦的地方都没有,好无聊。
我又寒暄了几句,就告辞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妈不同意我写小说,每天都坐在一边骂我,真烦人啊!
为什么别人的妈就不烦人我妈就这么烦人呢?我一定要住单位宿舍再也不回家了!
、一窝都是精神病
我从大师兄处出来,沿路向回走,刚下了石阶,就看见刚才从他屋子里出来的,那个美得炫目的神仙等在草木绿叶的尽头,含笑而立。
我分不清他究竟是不是仙,但潜意识里觉得他就是,此人实在太风华太耀眼,一张脸晃得人头脑发晕。
我情不自禁地想要尊敬他,于是上前鞠躬:“大仙。”我道:“你在等我?”
他点点头,目光温润随和,微微歪着头,柔和地看我。
我觉得鼻血控制不住,马上就要喷薄而出了,不知所云道:“大仙……你……”你不要看我了啊!
我真的忍不住要流鼻血了,他才矜持地问:“刚才……他是不是求你,助他成仙?”
“他”应该指的是芝麻脸大师兄吧!我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于是爽快地说:“是啊!”
美神仙颔首,更加矜持地说:“嗯……嗯……你别理他好不好?”
我简直在心中疯狂吐槽,不要在外人面前秀恩爱好不好呀!这种行为很可耻你知道吗!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会看上那个奇怪的大芝麻脸师兄,神仙就有权利审美异常吗?
可是实际上,我却谦虚地说:“大仙抬举了,帮不帮也不是我说了算啊!不过……你们二位,这是闹别扭吵架了吗?”
他依然非常腼腆:“也不算,我俩认识很久了,我们……我们……”他脸又红了,可是有什么好红的,长了眼睛的都知道你俩个有一腿,不要这么放不开嘛!
我深沉地说:“我都懂。”
他的脸更红了,继续说:“他这个人,想法多,又自恋,有一天忽然觉得自己太完美,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我再见到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把我忘了。”
“他变得三心二意,不专注,平凡无奇,却还是那么自恋。我看不过去,想帮他成仙,他却断然拒绝,说与我无恩无缘,配不上我,要凭自己的实力成仙。我很生气,才下定决心治一治他的坏毛病,你……”
我说:“可是,令爱不是说要凭实力吗?为什么还让我帮他呢?”
美神仙道:“你也见了他的样子,急功近利,什么都想做,又什么也做不好,吃了几次亏,才醒悟到自己的缺点,可又不肯正视,更不愿意接受我的好处,宁愿求外人帮忙也不来找我……”
呵呵,我冷笑,原来大师兄也有后台!原来没有后台的我还是一个人,忽然感到好忧伤。
我道:“大仙放心,你二人之间的事,我做为外人怎好插手。”
他微微一笑,对我抱拳:“多谢。”然后依然目光灼灼地看我。
我非常不好意思,甚至连手脚放在哪里都不知道,他美目弯弯,语声轻缓:“原来在你这。”
什么在我这?我顺着他的目光往腰间看去,地灵仙送我的尖角玉石挂在那。他又说:“你既然到了昆仑山,离成仙也不远了,希望今后,这块玉可以帮助你。”
我见他一直盯着我的玉看,甚至散发出浓浓的情意,一种不详的预感涌入脑海,我惊恐地问:“大仙,你……你不会是,敛魂玉的正主,钟玉上神吧!”
他腼腆地笑:“我叫钟玉。”
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像走在大街上突然被外星陨石砸到一样的不好。
昆仑山果然藏龙卧虎,后台济济,我随便找了这么平凡的一个人,竟然还是上神的亲戚!钟玉和重华两位远古上神是好基友,难道……那个大芝麻脸师兄,其实,是重华?
这一点也不好笑!重华上神爱美如命,英俊潇洒,变成现在的样子,非但他的老爷们钟玉受不了,连我这个外人也受不了啊!
我要被雷得升华了。
钟玉上神欲言又止地说:“那……嗯……你快回去吧,希望你一切保重。”
我点了点头,跌跌撞撞地告辞走了。
回到客楼,小变态已经醒了,一个人蹲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我走过去探头看了看,他正在钻木取火,面前摆着一堆花枝,旁边又放了一只死鸟。
我摸了摸他的头:“你在做什么?”
小变态可怜兮兮地和我说:“叔,我饿。”
我顿时产生一种浓浓的负罪感,我竟然忘了帮小变态弄吃的!我无耻地说:“我也饿……”
昆仑山真是的,请我们来,又不给送饭,真没有礼貌,真讨厌!
小变态看了看旁边的那只鸟,想了想说:“叔,我抓了一只鸟,你饿,就先给你吃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
从前一直不明白,他总说高兴得要哭了,现在我突然明白了,小变态一句话就让我异常感动,真的也要哭了,果然没有白疼他呀!我又细细看他,脸小嘴薄,鼻尖而挺,眼大眉长,肤白细腻无瑕疵,一点也不比那位眼睛里有妖气的上神钟玉差,我感到好幸福!
我情不自禁地捧起他的脸,轻轻和他亲嘴儿,小变态伸着脖子回应我,忽然问:“叔,为什么你嘴里有茄子炖土豆的味道呢?”
我做了亏心事,心如擂鼓,立刻正义地说:“诶呀那怎么可能啊!一定是你饿狠了想吃茄子炖土豆,我就觉得你嘴儿里有油炸鸡翅中的味道。”
他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吗?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吃茄子炖土豆,最讨厌茄子了!”
我说:“所以嘛,挑食可不是好孩子,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还等什么,快点烤鸟吧!”
我俩齐心协力架起一堆火,薅了鸟毛,上架开烤。整只鸟只有巴掌大,半生半熟油光水滑,我问小变态:“你曾经是昆仑山的人,昆仑山历过劫,死过很多人,是么?”
小变态立刻皱起眉,抬起眼睛,目光缓缓向我看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竟然无缘无故地心虚:“那个……就是……就是刚才四处瞎逛,听见小仙们私自议论的嘛。”
小变态冷然一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事情的确如此,不止死过很多,而且是几乎全死了。”
我说:“原来你知道。”
他平静地说:“我当然知道,昆仑山曾经有位人人尊敬的大师兄,可惜做事太有原则,执迷不悟,那些人都是他害死的,他……”小变态声音有些发抖:“他活该啊,叔,玉帝派了一群神仙才将他封印住,永不超生,他活该!昆仑山的人都活该!”
我拉起他的手:“小宝贝,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
小变态眼泪噼里啪啦向下掉,委屈地点点头:“叔,我好难过,今天老仙祖又来过,他弄来一个名额,可以让你不动声色地入仙籍,在人间当灵散仙,虽然仙阶不高,但总算不用去阴间,你说好吗?”
好!当然好!成了仙,又不用任职,做一个随时可以隐居深山的散仙,是我梦寐以求的心愿啊!我们俩可以一直像现在这么过,多好!
小变态继续说:“叔,这是我最后可以为你做的,我还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成仙以前,和我去东海边过一段日子,可以么?”
鸟还架在火上,已经有些糊了。
我脑中一片空白,听见自己说:“可以。”忽然有种预感,是不是一旦成仙,他就会离开我?假如我不成仙,他会不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我很想这么问一问小变态。
可是,如果他说是,我又该怎么办呢?为了一时执念,放弃我努力一生想要得到的仙籍,究竟值不值?
我觉得这是我所能想到最坏的结果。
但凡事不一定都会走到最坏的那一步,又或许是我担心多余了。
我问:“什么时候走?”
小变态说:“现在就想走。”
我俩饭也没吃,连夜向东海飞去。
东海之滨,舟山群岛的最外沿,普陀山,我出生的地方。
一轮明月高高挂在海平面上,浪花终而复始地拍打在海滩上,新奇而无聊。
海边远远坐着一个少年,蜷着腿,呆呆看着海天一线,漆黑如墨的秀发垂在沙滩上,反射着透亮的月华。我和小变态手拉着手,遥遥看着那个少年。
忽然间,他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们,似乎不敢相信。我更惊讶地看着他,惊得下巴险些掉在沙滩上。少年张开嘴,声音夹在滚滚而来的浪花声中,恍如隔世。
他说:“好久不见,叔。”
作者有话要说:
、一窝都是精神病
少年的声音夹在滚滚而来的浪花声中,恍如隔世。他说:“好久不见,叔。”
叔,好久不见。
几个字,就像一把千斤大锤,一下又一下捶打在我心肺上。我许久冷藏在角落里,尘封的往事,似乎一瞬间历历在目。
那时我英俊果断,意气风发,全心全意辅佐东南妖界,我甚至把天目山视为第二个故乡。
这个少年,我亲眼看着他一天一天长大,我教他人生百态,处事做妖,教他独善其身,是非分明。他很聪明,学得快,记得劳,举一反三,活学活用,一年又一年,我对他甚至比亲爹还要亲。
他此时站在月光下的东海之滨,正如我那段荒唐不羁的旧日时光,虽然历历在目,却又远隔千山万水。
我木然而视,只能发出几声干哑的单色音节,直到现在,我也不太相信,当初那个对我礼敬有加,与我把盏言欢的英俊少年,竟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对我痛下杀手。都说最疼的伤口来自挚亲,果然一点不错,我对他掏心掏肺,他却一刀挖走我的心,还将我脆弱不肯示人的内脏全部扯出来摊在地上。我所有的感知都消失了,只觉得一片真心喂了狗,不值得,非常不值得。
三百多年过去了,即使当初我侥幸逃过一劫,对这件事依然耿耿于怀,我无法宽容大度地原谅他,一笑泯恩仇,我小心眼,还爱记仇,我做不到。
这位容色略带慌乱的少年,茫然地看着我,像透过三百多年时光,一直看到光阴的最开头,他蜷缩在草稞里,惊慌地支起双耳,小黑眼珠定定地看着我,闪亮戒备,纯真无暇。
名字对于妖类来说,等同于人类的尊严,我一直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他叫岐阳,既然下定决心告诉我,为什么还要亲手杀我,在我快要死了的时候才开口。
月光森冷,海色深沉,我仿佛看见他红了眼眶,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
他的目光落在我和小变态交缠的手上。
小变态看看我,又看看他,再看了看我,道:“玉疆,你们认识?”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我竟然感到五脏一颤,菊花一紧!
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小变态拉起我,走到少年跟前。这回一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眼眶真的红了一圈,可是小变态突然一头扎进我怀中,如同一只高大英俊的波斯猫,紧紧粘着我,又一次问:“玉疆,你说啊。”
我觉得我要死了。
我已经痴呆了。
岐阳抖了抖嘴唇,不可置信地说:“叔,你……!”
小变态立刻说:“叔,我还没吃饭呢。”
我干干地笑:“呵呵,这是我侄子。”可他们俩都是我侄子,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但下一句一定是对岐阳说的,“这个是……呵呵……嗯……那个……这是我……我们……”
小变态突然转过头去,吐了。
他吐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想吐就可以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把昨天吃的都吐了出来,好一会,他才站直腰,张嘴说了一句震耳欲聋的话!
他捂着肚子说:“叔,我是不是有了!”
岐阳傻掉了,我也傻掉了。
我俩同时惊了好久,小变态眼珠水汪汪地看我,我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岐阳也从震惊中缓过来,像没听见一样道:“叔,我有话想和你说。”
小变态环住我的腰,头枕在我肩上:“那你说吧,说完就可以走了,你叔都听着呢。”
岐阳从小就脸皮薄,好面子,他可能真的有什么想和我说,又从来没遇见过小变态这么无耻的人,一张小脸泛起红晕,半晌才道:“叔,当年……”
我长叹,都杀我了,还有什么好解释呢?我不想听。
忽然觉得小变态搅和的好,于是我道:“小银呐,你也饿了吧?内人做饭可好吃了,咱们先吃饭好吗?”
他顿了顿,失望一闪而过,却很快坦然地点点头,“好。”
小变态脖子一梗,道:“我今天心情不好,只会做稀饭,还没有米,叔你看着办吧。”
我心道,小不要脸可真会瞎掰,你统共就只会做稀饭!可表面上却抱歉地和岐阳说:“那你看……”
要不你就走吧,后半句,我没有说出来。
岐阳微微一笑:“真巧,今天钓了几条海鱼,这位……嗯……我做鱼汤给你们喝,好么?”
我只吃了一点茄子炖土豆,早就饿了,想到鱼汤简直口水横流;小变态也明显犹豫了一下,咽了咽口水,似乎在思考是继续死磕还是喝汤。
最后,鱼汤赢了。他只是翻了几个白眼,没有说话。
岐阳熬的鱼汤又鲜美又好喝,鱼肉滑嫩脱骨,不腥不涩,我们仨围在火堆旁喝了两大锅。
很多年不见,岐阳褪尽了所有稚气,深沉了很多,他丝毫没表现出对小变态的不满,一视同仁。我放下碗,对着火堆发呆,你怎么突然会做鱼了呢?你这些年吃了多少苦,才学会做这些小妖才做的事,当年,我可是连厨房都舍不得让你进的啊!
我不由自主地微微皱眉,岐阳眨了眨眼,微微抬起手臂,向前我挪了挪。
小变态在一旁斜斜一笑:“我曾在东海隐居,建过一幢海景房,你要是愿意,留下来歇一晚也可以。”
岐阳望着我:“叔……”
看他的样子,撵是撵不走了,倒不如住下。我点了点头。
可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安。隐隐的,不安。
我转头和小变态说:“海景房?”
他语声肯定:“视野宽阔的海景房。”
临近沙滩,有一片树林,丛丛树木围着一幢矮房,香樟木的架,翠琉璃的瓦,落地窗抠到比门槛还低,镂空雕刻着不碍视线的花纹,果然视野宽阔,典雅而精致。
这样一栋房子,倘若在人间,说不定可以值不少钱,我想。
小变态整晚只做过一件事,那就是挂在我身上不下来。岐阳一直很从容,表情得当,不卑不亢,正因为这样,东南妖界才会在他手中越来越壮大。
我果然没有教坏了他。
如果他不是要杀我,说不定就会成为我一生中最值得吹捧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