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不忍。
冬阳不知事情原委,又一向不参和易家家事,所以只站在一旁。不想老夫人眼尖,恼怒的瞪过来。
“云卿媳妇今天是不是在西村那边经过?”
冬阳不知何意,但仍点头,他去察看进山的路线是从西村那边经过。
老夫人闻之大怒:“跪下!”
冬阳不解其意。“老夫人…”
“怎么?我让你跪你不肯跪么?”老夫人掌管易家大半辈子,早养成了不准人仵逆的要强性子,让他跪冬阳不跪,就把她给气着了!“我问你,你下午经过西村那边,有没有看见村内孩子欺负浩哥儿?!”
柳氏哭着抽搐道:“老夫人,不怪大少奶奶,也许大少奶奶没有看见,大少奶奶善良恭候一定不会眼见着滔哥儿受欺负的。”
冬阳明了,原来是小孩子打架。“我经过西村时是有见着小孩子打架,不过的确没有见到浩哥儿。”
老夫人听了更是气的哆嗦,指着他骂:“你说这话亏不亏心?那么多孩子欺负浩哥儿一个人你说没看见?”
庶四娘在旁柔和道:“云卿媳妇不是做叔娘的说,就算没见着浩哥儿,你见着一帮孩子打架难道就不上前去劝两句?”
冬阳皱眉。庄稼孩子从小到大哪个不打架?只要不打出个好甭来,各家双亲亲戚都只睁只眼闭只眼,没准见了面后还要调侃两句你家小子输了我家小子赢了。他经过西村时是有几个孩子在打架,不过那是庄稼孩子常玩的一种游戏,的确没见着浩哥儿在其中。
易老太爷摆手:“行了,几个孩子打个架而已多大点事?村里孩子愿意跟浩哥儿玩那代表已经接受他了,不会被孤立。”
老夫人气的冷哼,在冬阳脸上转了圈又看向一直没作声的易云卿问:“卿哥儿你怎么说?”
易云卿沉吟:“奶奶,只是几个孩子玩闹而已,”
“玩闹?玩闹能把浩哥儿打成这样子?几个孩子打浩哥儿一个,他却说没看见,像当家夫人的行事吗?虽然浩儿是庶出,但那也是易家的子孙!”
易家子孙这一帽子盖下来,让易老太爷变了脸色。
“几个孩子打浩儿一个是为什么?他们骂浩儿是妾室生的不愿跟他玩,浩儿气不过才跟他们打起来的。归根究底是为什么,是因为他们母亲柳氏的妾室身份!”
15他问心无愧
柳氏像是哭久了虚脱,双眼一闭眼看就要晕厥。
一干女眷惊的拉手的拉手,扶人的扶人,掐人中的掐人中,好不容易救醒也是一幅承受不了的模样。
老夫人看了落泪。“可怜见的,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孩子受人微词,听到村里孩子这样骂那不是戳她做娘的心窝子么?”用手帕摁摁眼角,偏头对易老太爷道:“老爷有什么打算我这个妇道人家不懂,我只知道是我易家子孙那就不能被人如此糟贱。”
闻言,冬阳指尖一跳。
庶三爷一向是个浑的,当下道:“爹,娘,柳姨娘抬到易家也这么多年了,孝顺公婆侍奉云卿还给易家添了两丁,按理早就该动一动身份。现在家里也没什么顾及,不如就抬了柳姨娘身份。”
冬阳一直占着易云卿正妻的身份就是因为京中易二爷的压迫,易老太爷打的算盘就是等京中局势变一变让易云卿考个功名入仕,到时再让冬阳让出正妻位置。计划赶不上变化,京中局势是变了可易家也沦为罪人。
在有官身的人家,在正妻在的时候抬妾室还有平妻之位许之,可那只在官身人家。易云卿虽素有名声,可他被易二爷压着只有秀才功名,根本没有平妻之位许给柳氏。所以,庶三爷说这话抬柳氏,那言下之意就是让冬阳让出妻位呀!
今朝虽然没有娶男妾一说,可若男妻出错夫家有权让其下堂,或休或禁,如若下堂的男妻不离夫家,虽没名言但担的就是男妾的身份。
妾!在规矩严厉的人家那就是卑贱的仆人!甚至比有脸面的仆人还不如!
易老太爷想了下问易云卿:“云卿怎么看?”
易云卿现在有点乱,他不想这么做,可看两个哭的喉咙嘶哑的儿子就有点余心不忍。
冬阳看着想笑,人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在这里作戏弄假拐弯抹角,为的是什么?不过是那个身份。“老太爷,老夫人,大老爷大夫人,大少爷,我同意让出妻位给柳氏。”不过一句话,看,多简单呀。
冬阳此言让再座人皆是一惊。
老夫人给他个‘算你识象’的眼神,道:“那就这么定了,从今天开始柳氏就是云卿的妻。”
易云卿神情复杂的敛眉,他知道,他又欠了此人一份。
柳氏闻言,娇躯一震,继而大哭。她哭这近五年来在易家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哭自己终于苦尽甘来。在流放之时易家其余妾室愿意被送回本家而只有她以孩子为由留了下来,一是因为就算她回去就凭家里的继母也落不到好,二为的就是易云卿的妻位。她算准了流放之后的易家不会准许一个男人占了嫡长孙的妻位,虽然近来冬阳的表现出人意表,但有两个儿子伴身她不怕易老太爷不肯!所以她算计了冬阳,让大儿子语言挑衅那些村民孩子打架受伤,再求到老夫人面前。虽然这种算计心机是最简陋的,但只要能达成目地,那就是最好的算计!
柳氏冬阳的位置互换在易家还是引起了一番变动,柳氏从近五年的妾室熬成妻位,其中可谓是算尽了心机;冬阳从妻位落为妾,易家原本鄙视他的人更为看不起他,明正言顺谁都敢指使他做这做那,表面有易老太爷的愧疚跟大房这一支护着不敢做什么,可背地里恐怕是已经被碾到泥里了吧。
冬阳知道妻妾互换的后果,他也有他的打算,刚开始想着等情况好一些就提和离,柳氏的目地看在眼里,易云卿不是他的良人,让了又如何?横竖他是一定会离开的,以妻位离开跟妾室身份离开,于他这男人来说一样。
腊月中旬,冬阳带了弓并二十支箭独自入山。猎户,制毛皮的手艺已经教的差不多了,有卖鹿茸跟野人参剩余的三百两,这次入山再给易家添上一笔,不等过年,他就可以跟易云卿提和离。
或许有人会说,易家对他如此还想着帮他们添上一笔的行为是傻的,这种行为是傻,甚至被人不理解,可于他来说,不求被理解不求被认同甚至不求被赞同,只求问心无愧!
‘人一生有许许多多的苦难跟痛苦,还有疑惑跟选择,但只要做到问心无愧,那就是成功的’父亲过世前拉着他的手如是说。
被逼嫁人为男妻,他还了族人的亲人之恩;易家五年生活他不怨,流放后打猎营生是还易家五年安身之恩。过往种种只有别人欠他,他不欠别人,所以问心无愧。
腊月冬寒,深山树林树枝树叶大多数已经败落光,通行是方便了可更要小心,因为没有茂盛的树叶遮挡,更易被野兽发现。
冬阳这次打算在深山多待两天,目地不在野物而是在山材地宝之类,弓箭背在背上不打猎,累了就地休息饿了便从包裹里掏出干粮随便吃点。不知不觉连续走了一天,休息一晚一早冬阳抬头看天。
“要下雪了……”天空灰的有点发白,吹的风打在脸上有种特别的冰冷。雪中入山冬阳并不是第一次,所以只是抬头看了看头便再次埋头入山。
行到下午,寒冷的冬风吹的更猛,冬阳用手遮了遮看天,忽的视线定在山崖高处的一个点,眼内闪过一丝狂喜。抬头看眼前的山崖,悬崖峭壁乱石林立看上去就凶险无比,可为了看到的那植株,冬阳也不顾不得了。手脚利落的就着突出的石体往上爬,爬到近处冬阳更看的清了,那是一株嵌在石壁中的灵芝,看其成色是比那株野人参好了不知多少倍的天材地宝!
满脸喜意的把灵芝小心挖到手里,用布包了放好。不想喜极而悲,脚上踩的石头突的摔落,失去平衡的冬阳只觉眼前一黑便摔落山崖。只在挣扎中离了原本的路线,从一个洞穴摔入山崖的内部。
跌落的撞击让冬阳直接失去了意识。
呼啸的寒冷冬风在继吹了一天后终于傍晚时分停止,伴随着冷风停止时,间隔一年的白雪终于落了下来。
失去意识的冬阳是被落在脸上的雪冰醒的。缤纷飘落的雪自天迹漫延而下,连绵不断,很美。左手腕一片钻心的疼,想来是骨折了。冬阳抬眼看了看,他所处的是一个山崖断壁也可以说是山崖内的洞穴,洞顶几近与山崖齐高,洞内高处有个硕大的斜洞口也就是冬阳摔进来的地方。也因这个洞口,山体内洞穴空气流通光线充足,不断飘落的白雪就是从这个洞口飘进来。白雪盖了大片洞底。神奇的是白雪覆盖的地方有两个泉池,大的有六七尺宽,小的只有两三尺,冬阳就摔在大的泉池中。用右手拨了拨水,他一直感觉不到冷,原来水是温的。
不想这么偏僻的深山老林的山崖内部,既然有人人求而不得的汤泉!
这就是因祸得福?
骨折的左手用布条绑了,冬阳就着洞口投来的光线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收拾。打开包裹看灵芝完好,松了口气。就着干粮吃了当晚餐,时候不早所幸把衣服脱了钻到温泉中,打算把这天然温泉就当今晚的床了。
16留宿
手腕受伤冬阳也不敢随意多走,花一天时间慢慢摸清洞穴后部其余洞穴,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横穿整个山崖内部在角落找到一个山缝,穿过山缝在终年不败的藤蔓中便是出口。若不是冬阳从山崖上摔下来掉到洞内,恐怕没人会想到在里面的乾坤。
大雪不停的下了一天,待到停时整个山林皆覆盖一层厚厚的白雪。趁着雪还没开始融,冬阳裹紧衣服扎好裤脚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山外而去。不说其中凶险,终于在半夜摸回了宅子自己的房间。
门被打开,吹进屋子里的冷风惊醒了床上的人,一把掀开被窝借着屋外晕暗的光线看回来的人。“回来了?”
冬阳一惊,眯着眼睛看起床点灯的人。“…大少爷?”
易云卿点上灯,披着衣服把门关了,回身取他身上的包裹这才感觉他的左手的不便。“受伤了?重不重?我看看。”
冬阳的骨折并不是很严重,经过他矫正绑好只要休息一些时日就好了。而且相比于他的伤,他更再意易云卿怎么会睡在他的屋子里。“…大少爷怎么不回房休息?”
易云卿查看他骨折手腕的手一顿,道:“你去了三天,又下大雪封山我不放心。打算你今天要还没回,我明日就跟云春上山去找你。”冬阳上山时易云卿并不在家里,要在他肯定会阻止他一人入山,为此他给了柳氏一个冷脸。柳氏是个有算计的,他一直都知道,以前是不计较,现在是看在两个儿子的份上跟还算孝顺的份上。抬她妻位是余心不忍,他也想好了,等过段时日他就把易谦过到冬阳名下,以前是时机不到老太爷不会肯,现在有冬阳打猎赚营生跟让出妻位的恩情在,老太爷定拉不下脸皮拒绝。
“劳大少爷费心,时候不早就不扰大少爷休息了。”言下之意就是赶人了。
易云卿怎会轻易离开,指着椅子道:“你休息下,我让厨房一直热了吃食跟热水,我去打了给你洗洗,吃些东西再睡。现在太晚了也找不到大夫,明天一早再请大夫来看看。”言罢不等拒绝便自转门离去,先打了热水给他洗手洗脸,还要准备洗澡水呢不过冬阳拒绝了。在山洞他泡了两天的温泉,早洗够了。用毛巾随意擦了擦,从衣柜里翻了干净的衣服出来穿上。易云卿端来吃食,在冬阳吃饭时搬来炉子就着炭火烫了开水给泡了两杯茶。等冬阳吃完饭,温度刚刚可以喝。
趁冬阳喝茶时,易云卿起身清理桌面,冬阳忙阻止:“不劳大少爷,这些粗活我来就可以了。”
“什么粗活不粗活的,别人可以干为什么我不可以干?”易云卿把冬阳重新按回椅子道:“你的手受伤了就该好好休息,为了不落后遗症,你都要小心些。”说罢把桌子清理干净,碗筷端回厨房,不想回程时即碰着披着棉衣的柳氏。
柳氏伏身行礼。“大少爷。”
易云卿皱眉:“你怎么起了?”
“妾身听到这边有声响想来卫氏该是回了,所以过来看看。”说是过来看看,本意却是把易云卿迎回去。
易云卿是大宅子里出的,从小到大就看惯了这种阴斯算计,当下若有若无的瞥柳氏一眼。“时候不早,妇道人家就不要随意出来走动了。冬阳受了伤,这段时间我都会在这边照顾他。你回去早点休息。”
柳氏心下颇惊:“…大少爷是要宿在卫氏房里?”话说出口柳氏便知自己樾逾了。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得再次承受易云卿的冷眼。
“我不喜欢话说第二遍。”易云卿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不喜欢别人给他指手划脚,易二爷能压迫他那是因为易老太爷跟易家族人支持,连他爹娘都无力帮他,但也只限于这些人。别以为他被逼了男妻就是个懦弱的,相反,他骨子里的霸道容不得一个妻妾妇人来告诉他怎么做!
柳氏服侍易云卿这么多年都能得宠,就是因为她会观人脸色,见机行事的本事够强。一见易云卿生气,当下便脸色一白行礼道歉。“妾身知错了。那妾身告退。”
冬阳在屋内听到了柳氏的声音,想着易云卿该会回房便关了门脱了外衣回床上休息,不想正扭身准备吹灯,易云卿推了门进来。
冬阳怔神。
易云卿半夜起床原本就没穿整齐,当下外衣一脱就着床边一躺就占了床的外侧,扭身吹灭提灯对还在怔神的冬阳道:“早点休息。”因为怕碰着冬阳受伤的左手腔,易云卿离了点距离。
可这点距离对一向敬而远之的冬阳来说,那就是没有距离!黑夜中瞪大眼盯着床顶,眨巴眼。
这、这、这什么情况?!
易云卿宿在冬阳屋内这消息在第二天一早便传遍整个宅子。虽然有受伤照顾为理由,可冬阳还是妾室,这本身代表的含义就不同凡响!
要知道这是间隔近五年后的第一次!这代表的含义不得不让人深思。
请了大夫看骨折的手腕留了药,冬阳借口累了回房休息隔离了易家人那各种各样让人头皮发麻的诡异视线。易云卿暂时不在,让他松了口气。
真心担忧他的易谦跑了来:“…小爹爹…”
冬阳摸摸他头:“三少爷以后不要叫我小爹爹了。”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