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聚,现在小少爷便去了杭州,我也才得以调动。”
尤温心道以前看电视剧也有这样的,应该也算封建社会君臣二心的传统,于是安慰道:“这朝廷之事我是不大懂,不过既然已经让林大人一家团聚了,想来也没啥大事了。倒是你在北关如何?”
华权冷哼一声,酒碗砸在了桌上:“那些蛮族还不是三天两头的打秋风,近年来天气寒冷,草原里春天晚,秋天早,收获越来越少,他们来的次数也就更多了,听说近来又在募兵。”
尤温听罢皱眉:“这百姓又苦了。”
他当初穿越而来,就在这北关小村庄,对这里发生之事自然感叹良多。
华权对他的身世也是略知一二,知道触及了他的伤心事,便不再多言。
两人对酒言欢,一直唠嗑到客栈要关门华权才拜别回去休息。
尤温自然还不能休息,反而借着幽暗的灯光铺开纸张开始写信。
在扬州之时,尤安便来信叫他一定要准时回去,只不过这要求他肯定是完不成了。尤温叹气,从包袱里翻出尤安的来信看了看才慢慢吞吞的回信。
他毛笔字……
咳咳……
不能要求太高,至少不能要求的跟尤安一样高。
尤安字体秀丽,写的却是正楷,跟印刷厂出来似的……不对,印刷厂出来只是整洁,但这一副书信布局得体,字字又精雕细琢,看上去如画一般,叫人赏心悦目。
知识分子啊。
尤温回信写的慢,写的字却不多,最后思虑了许久,还是加上了四个字。
为师甚念。
作者有话要说:
、易求珍宝(下)
半年之后,大地回春。
烟雨稍歇,池边垂柳随着春风飘荡,软软的东风吹的人醺醺欲醉。
春眠何时了?上官大人不知道。
可就算这春困解了,扬州的梦又怎么完?
上官韬身着常服,手持发簪,眼神温柔,似乎心中柔情全贯于这发簪的垂饰之中,他神情多半倨傲,现在却如此多情,多半是所盼之人不在身边。
不仅不在身边,而且已经早逝。
尤温由下人带入院中,看这般情形不由一叹。
他摆手叫那下人退开去,走近几步,上官韬却依旧毫无所觉,尤温只能咳了一声。
上官韬如梦初醒,见是尤温不禁挑眉:“你回来了?”
“不仅我回来了,你那爱驹我也带回来了。”
上官韬家境殷实,是富商幼子,向来一掷千金,家中奇玩无数,可那匹宝马却依旧花费了他不少心思才弄来,可见这马的名贵。
上官韬却没心思再关心一匹畜生的死活,他借出时就做了收不回来的打算:“当初你救我一命,我允诺帮你做三件事,现在已经做了两件了。”
尤温好笑:“这第三件,恐怕要等我再来扬州之时了。”
“你终于可以回华山了?”
“不仅是可以回了。”尤温低眉叹气:“还晚了。”
算时间,等他赶回华山都是谷雨时节了,这春,也算完了。
“东西拿到手了?”
尤温从腰间拿出那把小巧的匕首:“就是这个。”
上官韬目光突的火烧,语气尖利:“就这破玩意儿?你要的话叫我帮你锻造一把便是。”
“物有相似,但要一模一样的却难,我一看这匕首就觉得有缘。”尤温解释道,那七颗宝石排列形状,他看着十分眼熟。
上官韬冷哼一声:“你取回来的到底是何物?”
尤温拿手比方了下大小:“约莫这么大个木盒,十分残旧。”
“你没打开看?”
这回轮到了尤温挑眉:“无论里面是什么,我都不感兴趣。不过我当时是在一地穴里找到的它,洞中还有骷髅两架,其中一人便是抱着这木盒而死,死时还用剑在地上刻字,说希望碰到有缘人继承他的衣钵,我看那情形,应该是装的什么秘笈。”他顿了顿又拱手道:“这马我也还了,这匕首我也拿到了,尤温就不叨扰上官兄了。”
上官韬也没客气留他吃饭饮酒:“反正你还要回来,拜别也只是一时,走就走吧。”
尤温本心中畅快,怡然转身,只不过想起了上官韬刚才神情,又突然转头劝慰道:“上官兄,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上官韬听这话,跋扈的神色终于稍减,末了又咬牙切齿低声骂道:“关你屁事。”
尤温送回去的木盒中,自然是一件宝贝。
丁悟能执掌珍宝阁自然是个精明之人,精明之人自然也是多面之人。
他面对尤温时神态傲然,面对珍宝阁阁主时却恭恭敬敬,只见他捧着一托盘,那托盘上放的自然就是尤温带回来的东西。
苏宝瑞靠在贵妃椅上,好心情的用手指把那羊皮捻了起来,又偏头看看那上面的字画。
丁悟不解道:“这东西消失百年,我们费尽心思才找到它的所在,阁主为何让尤温去寻?”
“他们华山的东西,由他们华山的人寻回来不是正好?”
“阁主睿智。”丁悟谄媚了下,又继续问道:“但阁主不怕尤温偷看?”然后直接带回华山。
苏宝瑞抬眼一瞟丁悟,把那羊皮扔回了托盘,下人赶紧三步并两步的把早就准备好的花瓣水呈上,苏宝瑞洗完了手,才慢悠悠的道:“拿回去又怎么了?”
丁悟一脸疑惑。
“反正是要惹得他华山大乱的东西,由着他尤温带回去也算一场小戏。”苏宝瑞随手拿起桌上的玉扳指把玩起来,脸上依旧漫不经心:“不过他既然拿了过来,也只能由我珍宝阁帮他昭告天下了。”
丁悟称是。
苏宝瑞似乎对那玉扳指十分满意,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把这秘笈放在珍宝图首位,顺便也搭个台子,让我们武林豪杰们来唱个大戏。”
回华山的路,尤温走的焦急,却也高兴。
比起初下华山之时,尤温最显眼的改变便是脸庞刚毅了不少,连眼神也更为内敛有神,整个人看上去是器宇轩昂,只是连日奔波让他有些削瘦,身上衣服也是灰扑扑的,赶巧赶上下雨,他便成了灰扑扑的落汤鸡。
谷雨时节,华山脚下迎来了这位归客。
华山弟子不得在小镇纵马,尤温在镇外便下了马,牵着马快步向镇门口走去。
小镇并未设卡,仅是以木桩为界,上有牌匾,龙飞凤舞写着凌云镇三字。
牌匾之下,一袭白衣的少年打着把油纸伞,正侧着身子目光无聊的盯着木桩细细研究。
只需一眼,尤温便能肯定这人是尤安。
他嘴角一扬,心中更是激动,惊喜唤道:“尤安!”
少年微愣,转身过来,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甚是好奇的样子。
这简直……尤温满心期待,却发现尤安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他本就不太善言辞,这下更是尴尬的把步伐调慢了点,又挤出笑容:“徒弟。”
尤安一挑眉,眼眸里染了点笑意。
少年年少时男生女相,这两年却长开了不少,虽然也不是英气勃发,但脸庞棱角分明了些,不会再让人觉得雌雄莫辩。
只是在这细雨之中,总让人觉得他周围笼着一层薄雾,风采清俊,却有着实足的疏离感。
字如其人,人如其字,都像画。
尤温步调再怎么慢,也毕竟只是短短的一截路,最后还是到了尤安身边。
走的近了,尤温猛然发现徒弟长高了太多,估计有了一米七四的样子,不知道长到十八岁,是否能赶上他。
尤安正值变声期,声音有些沙哑,语调却依旧柔和:“师父怎么没撑伞?”
目光盯着尤安,尤温呐呐道:“赶路不方便。”他这徒弟还真是长得有点过份好看。
“哦?”尤安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师父你爱风流倜傥呢。”他说着又笑了起来:“那我帮师父牵马,师父来撑伞吧。”
牵马?尤温迷茫了三秒,才想起他长大了不少,不是那个赖在马背上不肯下来的小孩子了,牵马应该算是举手之劳了,但是……
他目光望向自己那匹比自己还脏的马,瞬间做了决定。
“不用,我来撑伞就行了。”尤温说着,一把就把伞抢了过去。
尤安……
两人并肩而行,近在咫尺。
尤温差点泪流满面。
他回来之前确实有捎信回华山表明自己的归期就在这两三日内,但却完全没想到徒弟会跑到山下来接他,而现在他浑身都是脏兮兮的,尤安有轻微洁癖症啊,会不会嫌弃师父?
尤温郁闷,尤安却悠闲。
尤温发现,一进镇子,走过路过的小镇居民都一脸笑容的跟他徒弟打招呼,这还不算稀奇,更让尤温惊讶的是,尤安这个早发性高冷患者居然还一一回了微笑。
其实,尤安一直也算挺爱笑的,一笑起来似银月带辉,叫人移不开目光。
反正,他尤温就移不开目光。
这就是他辛辛苦苦带回华山,在扬州天天惦念的徒弟啊。
尤安跟人打完了招呼,又偏头问他:“师父累了么?”
看见徒弟怎么会累?
他终于能够理解那些过年时不远万里挤着火车开着摩托车也要回家看孩子的家长们的心情了。
简直逆天。
尤温干脆的摇头,又问道:“徒弟你呢?”
“……”尤安半晌无语,眸光里却又有了笑意,只是这个笑意很淡,淡的在他精致的五官上几乎难辨:“我又没赶路,怎么会累?师父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回山上?”
尤温再次摇头,他有宝要献,自然不愿意耽误片刻。
尤安面上一顿:“师父如若心急,那我们快点走吧。”
马不方便带回山上,华山子弟在这镇上便有一个寄马的地儿,两人先是到了马厩,尤安鼻子一皱,留在了门口,尤温跟那看马之人唠叨了好几句才出来。
尤安撑着伞漫不经心的候着。
尤温出门一见,赶紧跑到了伞下,一手接过了伞道:“回山?”
尤安嗯了声。
爬山是难事,更何况是雨天。
只是尤温毕竟在华山长大,到了山中,心态终于放松了不少,不如刚见尤安时那么紧张,开始说起些两年来的趣事来。
尤安静静听着,突然抬手把油纸伞扶了扶。
尤温赶紧道:“反正我都淋湿了,也没关系,你这白色衣衫,弄脏了可不好。”
尤安闻言不悦,冷哼了声:“这是你师姐非叫我穿的。”
“……”尤温好笑,终于又见着徒弟傲娇的样子了。
果然无论是一年还是两年,最终都是本性难移啊。
他心中一动,见尤安额前的头发有点遮住了眼睛,便想伸手给尤安的拨一拨,对方却飞快的避开了他的手,甚至半个身子都躲到了雨里。
尤温……
尤安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又故作轻松道:“师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乱拍乱摸了。”
智商就没小孩子过,尤温抿唇。
尤安见他不说话,心中有些虚,只不过他刚才动作确实是久练而成,早已经不需要思考,等脑袋反应过来是师父时,身体早就做出了反应。
华山之人热情如火,动不动便要以表善意,他实在不能忍受。
两人沉默的回到了山中。
山中自然是一番热热闹闹,尤温又要拜见掌门、师父等长辈,还要跟师弟们聚首,两师徒本就有间隙,这下更没时间机会说上话了。
等到尤温喝的大醉,已是三更半夜。
扶人回房照顾的事情,自然落到了尤安身上,左风与他把尤温丢在了床上,这位小师叔就赶紧的溜了。
尤安也没喊住左风,只是眼中郁闷的望望师父,望望打水的脸盘。
伺候人什么的,尤安哪会!
他在镇门口等着师父,自然是想偷偷跟师父好好聊聊,却没想到这人一脸热切的想要回山,而且到了山里精神头就来了,倒像这座跟他一样木讷的大山才是他的徒弟。
尤安抿唇,最后吐了口气,拿了帕子就往尤温脸上盖。
尤温被冷帕子一激,倒清醒了一分,心中全是他装了半年的事情,高声喊道:“包袱……包袱……”
尤安心道包袱里装了金子不成?起身给他拿了过来,却见尤温从里面掏啊掏,逃出来一把精巧的匕首,那匕首上的宝石,在房间里熠熠生光。
尤安呆住了。
尤温傻兮兮的笑道:“送给徒弟的。”
尤安没反应。
那人还在念叨:“送给徒弟的。”
声声动人,却难以敲进尤安的耳朵里。
尤安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把匕首,过了许久才一手握了上去,从师父手中拿到了匕首,细细的打量。
他神态冷冽,只是五官美好动人,犹如天上银月,似皎洁无暇,却孤寒冰冷。
这表情本不该属于十五岁的少年,但是他心中有恨,片刻不敢消。
八年前,他那只知道风花雪月,只知道诗词歌赋的父亲,就是用这把匕首直插自己心脉,倒地而亡。
作者有话要说:
、难得真心(上)
尤温早上一醒来,就见自己徒儿在把玩那把匕首。
桌上还放着清粥小菜。
尤安见他醒来,弯眼一笑:“师父赶紧洗漱,不然这早饭可就凉了。”
自己怎么醉的糊里糊涂的把东西送了出去了?尤温眼里闪过纠结,飞速起床,边洗漱边道:“我先去拜见一下你师祖。”
“师祖那我去过了,他说你宿醉难醒,叫你今儿个不用过去了。”
“……”尤温正正经经的坐回了桌边道:“这礼物你可喜欢?”他直盯着白粥,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尤安也不说喜欢与否,直接问道:“师父从哪弄来的?”
“珍宝阁。”
“珍宝阁的好东西倒多,这是哪月图鉴上的?这匕首又有何来历?”
尤温贯彻着食言的准则胡扯:“好像是几个月前的……我听说是位什么秦尚书之物,后来被山贼掠了去,珍宝阁阁主费了点心思才找到。”
尤安挑眉,手指拂过那几颗宝石:“那这匕首倒是个不祥之物。”
“啊!”尤温被提醒才想到这点,不由有些懊恼:“徒弟你也知道那秦尚书之事?”
他这句话本就是念叨,没指望尤安回答,尤安也是不语。
尤温自顾自的忧桑起来:“那你把匕首给我吧,我下次再给你找个宝贝。”
尤安一乐:“师父,你这送出来的东西怎么还想收回去?”
“……”尤温郁闷,不是你嫌弃不祥么!
师父碰一下嫌弃,连送个匕首也嫌弃。
尤温再看徒弟一眼,心道不能跟小孩子这么计较,以前他爸出差回来他不知道怎么折腾呢:“你要是喜欢就拿着,不喜欢我下次给你带个别的。”那副纯金打造的锁子甲其实不错。
尤安顿了片刻,才小声的答道:“喜欢。”
尤温火气终于稍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了:“喜欢就好。”
两人还在说话,左风便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师兄!你终于起来了!昨晚咱师兄弟还没喝够,今天我们下山继续。”
尤温心道你是没喝够,我可被你们灌够了,嘴上道:“我做师父的,回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