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尔赶紧跟上,连尤安也举了杯。
华权一抓头,又哈哈一笑:“保境安民,本就是我大宁军的职责!”他喝了茶,又叹息道:“只可惜最近南边反贼东山又起,这次……”
满桌豪气,凝成寂静。
尤安安慰道:“起码林大人要出来了。”
华权一握酒杯:“希望如此。”
。
吃完了饭,尤安又到了林亦轻房间,他见林亦轻呆呆愣愣的,不由一叹柔声道:“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林亦轻看他一眼:“尤兄……”
尤安嗯了一声:“我还一直没机会给你道谢。”
“本就因我而起,何谢之有?”
但是云王要折腾他们,无非是记着苏宝瑞之仇,只是这仇不好发而已,尤安垂眸:“总之,我欠你一条命。”
林亦轻苦笑,他一抚伤口,淡淡道:“尤兄,我也算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一些事情也算想明白了。”
尤安嗯了一声。
“华叔让我跟他去北关,我答应了。”他一顿:“也许在那里,我才能找回男子汉的气势,不负我父亲教养。”
尤安稍一思索便道:“去那也好,但是你万事都要小心。”
林亦轻看向尤安,眼中不舍:“有华叔在,你不用担心。”
尤安叹气:“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也许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只希望下次见面再也不是这般情形。”他微微一笑:“最好是在林兄你人生大喜时刻邀我去喝喜酒。”
林亦轻呆住。
尤安垂眸,又交代了许多才回到自己房间,他一进去却发现他师父脸色的难看的拿着一封信,不禁皱眉走上前:“师父,怎么了?”
“掌门,”尤温目光呆愣,“仙逝了。”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还有几章会开虐……
、华山之殇(下)
华山脚下,七八个罗山弟子正与两个华山弟子对峙,常年平静的小镇老店门口,一时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华山派弟子毕竟新丧,再加上师门一向严厉不准逞凶斗狠,只敢与罗山派弟子理论,却没想到对方仗着人多,竟然敢在华山脚下拔剑相对。
无涯脖子一哽,骂道:“这里是华山地盘,诸位师兄弟先是口出恶言,再拔剑以对是何意思?”
罗山派弟子却是不理,这两年来,罗山派实力可说是猛涨,在武林中嚣张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柯博更是得意一笑,他以前在尤温手下吃过亏,能逮着华山派人欺负怎会罢手?他眼神一挑,罗山派几人竟然二话不说拔剑往前。
一边常年生看得也是无奈,也不敢阻止。
无涯武功向来不怎么样,倒是他身边人武功尚可,可这也难敌罗山派围攻。不到片刻,那名弟子就被挑了剑,柯博也没真想伤人,一见对方深受其辱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可这哈哈还没笑完,他手中突然一痛,瞪眼望去却不见人影,只闻风声,他一个激灵,望向左边,却听到右手侧一声痛呼。
“砰”的合奏,七八把剑被扔在地上,柯博心里一跳,耳边响起无崖两人的惊喜声。
“师兄!”
尤温冷睨柯博。
柯博一口气差点没提上去,心道自己是倒了什么霉,赶紧拱手道:“尤师兄!”
围观人窃窃私语:“这是华山尤温?”
常年生却突然惊喜,朝周围望去,企图找出那个人影。
尤温也是刚回华山,可在山下就遇到了华山派的弟子与罗山派弟子争执。他望向无涯,面上没甚表情:“怎么回事?”
无涯道:“我与师弟奉命下山买些东西,却遇到他们在这里饮酒作乐!”
柯博赶紧道:“这位师兄,都是我的错,我与几位师兄弟突然犯了酒瘾才上的这儿,我们确实不该在师掌门丧期饮酒,但两位因此就来骂我们,也是否太过霸道?”
这事说大不大,无涯怎么可能因此生气而且两个人就冲动的上前理论?尤温又望无涯一眼,听他颤抖着声音瞪着柯博:“我本不欲说,但是你们还要倒打一耙?若不是你们说我们掌门……说掌门……死的好,我与师兄何至于上前讨个公道?”
这句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管心中到底支持谁,赶紧讨伐起来。
师觅风走的安静,却在武林掀起轩然大波,一时间前来吊唁人物络绎不绝,悲痛祭奠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探听消息者亦有之。华山派作为九大门派之首,向来被默认为中原正派武林魁首,可难免有些不满的声音,而自吴秋略死后,师觅风病重,各打小算盘的人更多了。
这种算盘,就变成了各种试探。
尤温锐目扫向柯博,柯博那会喝的正是兴头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没拦其他人的嘴,垂头暗骂无崖居然不懂息事宁人,这不是把两派一起架在火盆上?
更有好事者大声喊道:“居然说这种话,其心可诛,不教训一通不足以平愤!”
“对,对,对!打残了!”
“小惩大诫便可,小惩大诫便可。”
柯博听着这些声音不由一怒,但是在尤温面前他还真不敢发泄,常年生看他表情就知道一二,只能自己上前道:“尤师兄,都是我们的错,他们也是喝糊涂了才会乱说。”一句话既承认错误,还把自己撇清。
众人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一点都不糊涂,等着师觅风死的可不在少数,等着过了丧期发英雄帖唱擂台更是不胜枚举。可到了现在,尤温一共就说了四个字,他在江湖中向来低调,众人对这华山传人都是好奇不已,等着看这尤温如何处理。
尤温却径自对无涯两人道:“你们跟我回山吧。”
……就这样?
常年生心里奇怪尤温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拱手道:“多谢尤师兄恕罪。”
这次,尤温没开口,众人只见一个俊秀的少年走了出来,对着罗山派众人拱手道:“常师叔,恕乃如心,师叔您将心比心,还不知道该如何做?”
那边厢柯博嘴角一僵:“尤师侄。”
常年生却是不言,眼睛盯上了尤安。
尤安一笑,惹的女侠们你推我攘起来。
直到四人离开,众人才大声讨论。
有人道:“这尤温果然温吞啊,都到了这份上了还不急。”
边上马上有人反驳:“你懂什么,这才不叫温吞,我听说尤师兄侠义心肠,坐怀不乱,明明是温润如玉的大侠。”
“哟,我看倒是冷冰冰的模样,不如他徒弟。”
那人崇拜的语调立刻上扬:“华山掌门刚刚过世,他不冷冰冰难道笑嘻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再看柯博,却见他面色难看。此时也只有他明白,尤温根本就是个面瘫狂魔啊!连跟周骆痕动起手来都不会心虚的啊!
温吞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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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之山,一片肃穆。
尤温归来,首先就带着尤安去见了师父,尤剑逸也没多说,仅是让他注意华山诸弟子,不让外人惹是生非。
尤温心道师父是知道了山下之事,垂首道:“师父,掌门仙逝,我知道您心中不好受,但是师父也要保重身体。”
室内无声半晌,只剩下袅袅烟雾自香炉中升腾。
尤剑逸许久才叹息一声,道:“你年纪尚轻,目前只能由我接任代掌门一职,你师弟程思秦从旁辅助。”他自座中站起,走到尤温面前:“但是,华山掌门重任始终要压到你肩上,你还是要勤加修炼。”
尤温抿唇,只能先称是。倒是一边的尤安眼神一动,盯着地上木板不语。
尤剑逸起身走到尤安面前,一敲他脑门:“你本该独自下山历练,却跟着你师父,是不是有违华山门规?”
尤温一听就呆了,明明是他跟着徒弟,赶紧道:“是我自己……”尤剑逸瞪他一眼,尤温呐呐道:“师父,我知道你不愿意在此时罚我,但是……”
尤安赶紧抢过了话头:“师祖,都是尤安的错,我甘心受罚,师祖要怎么罚都行!”
尤剑逸道:“你先去灵堂跪着吧。”
尤安……
他皱了皱眉,又倒退一步,弯腰拱手道:“是,师祖。”
。
尤安被打发来做最没技术含量的事情,但是却是最为特殊的事情。师觅风膝下无子,只有师秋华这么一个女儿,吴秋略便是他唯一亲传弟子,只是吴秋略已然去世,能代表跪在这里的便是师秋华夫妻。
尤温倒是可以,但是他毕竟是尤剑逸的首徒,又是华山未来掌门,事情繁多,就算跪了也只能有一时半刻,尤安便没有这些杂事了。
所以,他一跪就是三天,期间也只是略作休息。
守灵的时候他师父偶尔拨空陪着,可是其他时候都在安排弟子们做事,或者领头巡视华山,只是短短三天,就制止打架斗殴事件几十起,要不是看在华山面上,这数目估计还得翻倍。
在这跪着的还有柯博与常年生等,他们比尤安惨点,连饭食都没进过,饿的头晕脑花,要不是练武之人说不定早就晕了过去。
柯博以前跟尤安不对付,最主要还是因为师妹,没了这层关系,他这两天看着尤安磕头回礼,吃饭喝水都是不紧不慢的,不由有些奇怪。
就像,嗯……优雅慵懒的就像个世外之人?哪怕是他现在磕头到额头都肿了一小块,那气质依旧如仙似画。
简直……赏心悦目。
这两天他听华山来来往往的人讨论说尤师侄最爱看书,暗道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腹有诗书气自华,他没得吃,只能指望着秀色可餐,却见尤安突然眉头一蹙,显然是有些难受。柯博也没去问,反正尤安对待华山之人还算客气,面对外人却是冷漠自傲,这与一年多前初见倒是没甚差别,他还不急着热脸贴冷屁股。
柯博兴致缺缺的想跟常年生搭话,却见他还在傻愣愣的看着尤安。他啧了一声,再回头面前又多了一个人物,柯博一惊,赶紧挺直了背,却见尤温全然没理他的意思,只是贴近尤安,两师徒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边上程思秦也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但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如此悉心呵护,战战兢兢,宠溺温柔,倒不像是对徒弟,也不像父母对小孩,倒像是情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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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日,来的武林人士都该走了,尤安终于解脱了出来,他跪的两腿发青,连走路都不稳了,只能躲在后面咬牙送人。
尤温脸上表情算不得热络,也算不得冷漠,与其他门派年轻子弟们本是一一拜别,却突然有几个女子冲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尤温不得要领,还以为她们有什么要问,只能听着。
话语倒是一般,比如什么吟月楼真是可恶,比如温倩倩行踪之类,尤温一一作答了,又记挂徒弟伤处,眼睛瞄啊瞄的就瞄过去了。
相见相望不能相亲,这种滋味何其难受?
看见的当然是尤安黑着脸,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偏头,尤温脑中迟疑片刻,终于了悟现在的处境,赶紧不着痕迹的退开几步,又告罪离开。
他心急走到尤安身边,低头轻声道:“再坚持片刻,我带你回房休息。”
尤安哼了一声。
吃醋了……尤温脸上一笑,压抑住抱住徒儿的冲动,眼中柔情却是怎么都藏不住,尤安瞪他一眼:“师父自重。”
尤温声音变得低沉:“徒儿,若是我们能昭告天下,那该多好?”义正言辞的告诉全天下人主权神圣,不得侵犯。
尤安唇角扬了扬:“师父先做正事?”
尤温一顿,暗自苦恼,见尤剑逸叫他,赶紧到了师父身边。
众掌门拜别,热闹之中,只听程风道:“那就如此决定了,三个月后,通州城外,召开武林大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新章长句有点多,修文看的我自己都头晕脑花了。
话说,这样空一行看上去会好一点么?如果好的话,以后就用这种排列方式好了~!
、为师完了(上)
满室书香。
尤安揉了揉青处,又皱眉看着李秋扬,李秋扬道:“师侄,你被罚在此抄书,还是平心静气的好。”
完全不平心静气的尤安提起笔。
“师父的意思,本来想叫师兄回来后在山中练武,但是他……反正也劝不住,师兄一心为你才耽误了修习,你这三个月万万不可再任性,打搅你师父。”
尤安不乐意了:“二师叔,你师侄我长的像狐狸精么?”都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是防他甚于防民之口了!
李秋扬笑:“师侄,我没见过狐狸精。”
那不让他见师父?尤安开始抄写经书,才开始下笔又是一顿,烦躁的唉声叹气:“师叔,你说师父在做什么?”
“他近来都在示剑台上。”
“这示剑台有何渊源?”
“这是门派祖师爷取的,来自于‘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用以告诫华山弟子要恪守门规,行侠仗义,不滥用武力。”李秋扬一顿:“师兄以前与大师兄关系最好,他俩常常在那里玩耍。”
尤安嗯了一声,难怪他师父从来不带他去,原来是伤心之地……尤安抄着经书状似心不在焉的问道:“对了,二师叔,程师叔武功如何?”
“一向不错。”李秋扬不知道他为何要问,皱眉起来:“不过,门派中比武向来都是点到即止,所以我也说不准,但是他修为应该低于大师兄跟师兄的。”
尤安点头,脑中却是盘算起来,在扬州之时应无鸠曾经与程思秦独自过招,他虽然没问应无鸠,但是程思秦能在应无鸠手下坚持那么久本就是奇迹,而且事后也没听师父提起程思秦受伤。
铸成邀月剑那晚,程思秦更是来的及时赶巧,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合?
李秋扬见他不说话,又道:“程师兄一向是我们师兄弟四人中心思最灵巧的,所以师父也看重他帮忙管理华山,而且他向来与你四师叔关系较好。”
尤安语气有些不满:“关系较好?我看四师叔对他言听计从才是。”他一顿,又放缓调子:“不过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无关华山大局,二师叔你说对不对?”
这话说的太明白,李秋扬表态道:“师掌门与师父属意师兄接任掌门之位,已是定局。”
尤安笔尖又停,愉悦的放下毛笔,凑近李秋扬笑着道“我这几日嘴巴里淡的厉害,现在师祖只准二师叔进来,不如师叔明日帮我偷带点甜食进来?顺便把我欠山下甜食店里二十个铜板还了!”
“师父从小交代我们,要成大事者必先要劳其筋骨,苦其心志……”
尤安被念叨的瞬间忧郁,暗道下次离山绝对要吃的比这次痛快,忙不迭的摆手道:“算了,算了。”
李秋扬好笑:“所以这么艰巨的任务还是你师父完成吧。”
李秋杨这是打算放他一马让师父来见他?尤安眼睛一亮,望向李秋扬,眸中又带上喜色:“多谢二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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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深夜,尤温是翻窗户进去的,他一看尤小安蜷着身子睡在榻上,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