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大的人一拔剑:“小白脸,你找谁借的胆子,敢在此含沙射影!”
尤安好笑的抬眸,站起身来双眼极其认真的看着那人:“这位大侠跟我说话?但是我在跟畜生说话呀。”
这……
再说下去无非承认自己是畜生,要不然就直接动手。
可要直接动手,在座的却有些犹疑,谁知道这翩翩公子哥背后是谁?
尤安却是一顿:“不过,我听你们支持的门派倒是五花八门,光是说说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今日在这里做个庄,大家来押注如何?”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刚说话之人怒道:“你算个什么,凭什么当庄?”
尤安无所谓道:“那你们推个庄家出来好了,我押华山派,一百两。”他说这话之时,杏眸已经望向了常年生。
那人发脾气也不是,不发作也不舒服,却见常年生走了出来,朝着尤安一拱手:“尤师侄。”
师侄,姓尤的,连常年生都如此客气以待的,除了未来华山掌门人那个不会武功的小徒弟还能是谁?众人皆是想到了尤安身份,心道华山管束一向严格,居然出了个这么个大胆妄言的徒弟。再想到他师父,都是暗赞自己刚才够冷静。
尤安勾唇见礼:“常师叔。”
罗山派在场的自然不止常年生,那边柯博等人静坐不动,尤安遥遥一拱手,凑近常年生小声道:“常师叔,小师侄我近日囊中羞涩,刚刚海口也夸出去了,还希望你救济救济啊。”
常年生压根没想到他找自己是这么个事,只是他见尤安笑意盈盈的凑过来,脸上猛的一红,忍不住微微倾身向前,心里噼里啪啦的开了花:“没……没问题!”
尤安空手套白狼成功,思量着好歹能赚回来一点,面上一笑就想退后,整个人却突然被人猛的一拉,尤安一惊下意识就抬头一瞄,果然是他师父。
尤温却没看他。
他神色谈不上冷冽,只是盯着常年生,嘴角还勾起一个微笑。
常年生吓得比尤安厉害多了,赶紧拱手道:“尤师兄!”
一个称呼,让整个酒楼陷入死寂。
尤温嗯了一声,这才望向尤安,低声道:“你不是肚子饿了?”
尤安点头,还不忘交代道:“常师叔,要是开赌,记得帮我先押着!”
众人一愣,表情各异,有人低声道:“这就是华山尤温?”
“尤温?尤温又怎么了?”
开口的人被人胳膊肘推了推,再望去只见人家让他禁嘴,不由低声好奇道:“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最近江湖传闻,此人在宿州为一己私利连砍了十七颗人头,据说当时场景吓人,满地都是尸首,人首分离,血流成河……”
两人回到了桌前,周围人又热闹起来,尤温也懒得理,直接对尤安道:“你要押什么?”
“赚点零花钱。”尤安叹息,拿出荷包:“今天这顿完了,咱俩的小家就要穷的叮当响了。”
尤温……
作为男人的自尊心被一箭戳破,作为恋人的心绪却被大大的满足。他一顿,脸上带笑:“徒儿甜食吃太多了。”甜言蜜语简直是脱口而出,让他心绪难宁,刚刚骗人家出钱出力是不是也是如此轻而易举?
尤温笑眸看着尤安,等着他给自己反应,却见尤吃货眼睛一动,麻利的把他刚买的甜食包移到自己手边,再把八哥移到两人中间,望着他讨好一笑:“师父要不要听它跟我一起叫师父?”
“嗯……”尤温内心一片嗷呜。
怎么会有人这么会戳心窝?尤温神经绷啊绷啊,那根弦似断非断,那声嗯仿佛伴随着惶急一起挤出,嘴角笑容僵硬的要命。
眼神却狂热。
一顿饭,他俩倒是吃的高高兴兴,而且尤安这下说话再肆无忌惮,人家也不敢管上来。只是他咬着鸡肉了还是不忘交代小八哥学叫师父,惹的小八哥暴躁乱跳,连呸了好几声,终于被尤温的谷物所征服,这才安静下来。
酒楼之内,却依旧热闹喧天,不少好事者还真开了赌局,叫嚷着人来博一博。尤温走前,这酒楼里人多半下了注,当庄的一算下来,小声对墨月派的几人道:“恭喜墨月派拔得头筹啊,赔率最低,可是最被大家看好的门派!”
耳聪的尤温循声望去,眼中也没多大兴趣,只是他眸子再微微一偏看向常年生,脸上突的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为师完了(下)
武林大会还没正式召开,私斗倒先成了惯例。尤温虽然这几年常年在外,但是对华山派众弟子依旧有管教之职,等到了越接近大会召开时间,他越是忙碌不已,连半夜被人从床上喊起来都成了常事。
简直残忍。
终于到了武林大会前一日,尤温反倒空闲了一点点,但是他现在哪里坐的住?二话不说就拿了剑到院子里练了起来。
剑气一动,春花飘扬。
尤温剑上沾花,跃近尤安,眨巴着眼睛递了过去。可惜,他徒儿正拿手撑着脑袋与周公下棋,还一个没稳住差点磕在石桌上。
尤温赶紧扔了花把尤安的脑袋接住,后者也不知道知晓与否,在他怀里蹭了蹭,直接乘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而眠。
小时候睡觉就这个臭毛病啊……尤温感叹,他放下了邀月剑,低下了头,嘴唇连着心跳一动,就要吻上去。
“师兄!”
震天声传来,尤温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惊慌莫名的左风,皱眉起来:“怎么了?”
怀里的人也是蹙眉,眼睛拉开了一条缝,懒洋洋的想直起身子却发觉腰上的手臂一紧,尤安哪敢再动,乖乖的又闭上眼睛。
左风倒没大事,就是刚刚闯进来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又暗骂自己大惊小怪,仔细想想师兄与师侄也没干啥,而且师兄一向宠这个徒弟就宠的厉害,这眼见就要把人宠成了个没骨头的了,左风大声道:“师兄,师父找你。”
尤温嗯了一声,低头凑到尤安耳边道:“我要去见你师祖一面,你先回房休息?”
尤安装死。
明明是任性,尤温对这行径却满意之极,嘴角扬啊扬,莫名的幸福溢于言表:“乖。”
尤安这才乖乖的起身,又站起来给左风行礼,回头柔声道:“师父记得回来练剑。”
“遵命!”尤温抄起邀月剑一跃而起,带着左风出了院门。
尤安目送他俩离去,打了哈欠,这时候他不得不佩服起尤温的精神头起来,这打不死累不垮的体魄根本是逆天,他师父就不觉得累?
难道,这也是失心疯的病症之一?
尤安皱眉,一边思索一边戳安静的八哥逗闷子。片刻,他思绪稍回,却感觉到一道视线萦绕他周围,尤安微一挑眉,提声道:“常师叔?”
常年生尴尬不已,他近日总忍不住在这里徘徊,但是尤温多半时间都在他又不敢进来,今天也是瞅准了尤温离开了才想来试一试,没想到还没准备好就被尤安抓着了。他心下忐忑的走到院中,一边拱手见礼。
尤安道:“常师叔找我有事?”
“是那日赌注的凭据。”常年生说着,便把纸张掏了出来,又道:“尤兄还是照旧叫我常兄便可,或者叫我的字。”
尤安嗯了一声,忌讳他师父那醋坛子性格不敢再与常年生套近乎,客气道:“一年多不见,常兄都冠字了……押注之事我还得多谢常兄,等出了结果,无论输赢在下一定都把本金奉上。”他一顿,又道:“常兄自己可有押注?”
常年生点头:“自然是有的。”
尤安面上没甚表情:“我猜常兄支持的是墨月派。”
“……”常年生愣愣的道:“尤兄怎么知道?”
“猜的。”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常年生也不知道尤安是猜的还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罗山派虽然近年来靠着财势实力大涨,但毕竟相较华山派根基薄弱,他也不知道师父如何跟程风商量的,反正被劝动支持墨月派。
现在各派之间合纵连横,尤安一天到晚躲在院中可从未出过面,凭猜怎么可能这么准确?常年生有些好奇的望着尤安道:“尤兄怎么猜到的?”
“本来不肯定,不过看到你表情我就肯定了。”尤安真真假假道。
常年生窘迫不已,又打起探听消息的主意来,叹息道:“这次武林大会各大门派之间势成水火,却是直逼华山,尤兄担心与否?”
尤安一瞟他,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我猜墨月派不仅说服了你罗山派,凌云派,还在与高松派勾勾搭搭中,那你猜我担心不担心?”
“……”常年生只觉得眼前一恍,尤安说的话便似飘在了云端,只剩下他的笑容回荡在脑中。
他在通州遇到尤安,那时候只是觉得这个少年虽然性格冷清了点,但是抵不住人家长得好看又聪明,叫人赏心悦目的同时也是欣赏不已。而自从看见他顽劣可爱的一面后,又忍不住的羡慕嫉妒尤温,等上次在华山再见尤安之后,才发现不只是羡慕嫉妒。
还有心动,心动的他深夜造访了南馆,想着尤安的一个抬眸一个转身甚至是他对尤温扬起的笑容来狠狠发泄。
如今人在眼前,他怎么不意乱情迷?常年生难以自制的悄悄移动,试图稍微靠近尤安一点点,沾惹到他的气息,嘴上念叨道:“华山有你师祖和师父,实力也是非凡,尤兄你不用太过心烦,只要我能帮你的,在下一定赴汤蹈火!”
尤安抬眸看他,又一笑,皓齿明眸,弯弯如月。
就是这种含混着天真跟妖异的眸光,常年生心叹不已,眼中被欲念染得混浊:“尤安……”他叫着心中之人的名字,身子也不由慢慢靠近,难得的是尤安也没阻止,也没后退。
他心中一喜,手上就要抓住尤安,脖间却突然一冷。
七星匕难得出鞘,流光溢彩间寒气逼人。
常年生一惊,却是一动不敢动,他倒是不怕尤安失手,喜欢的人不会武功,他还是有把握制服的,只是这会他还不想用这个方式。
尤安冷眸看着他。
常年生道:“尤兄,我知道是我不小心冒犯你了,但是你要信我,我对你一片真心,绝不改变。”
尤安听的想打瞌睡,匕首一动,见了丝丝血光。
常年生就想夺过匕首却见尤安突的一笑,天真不在唯剩妖异:“你敢?”
他一时之间还真的不敢动,常年生稳住呼吸:“尤兄,是我糊涂,你别与我计较,以后我再也不会如此了。”
尤安挑眉:“你刚刚不是说真心不改,这会怎么就再也不会如此了?”说话如放屁,其臭不可闻。
常年生抿唇,突的动手就要夺过匕首,尤安往后躲去,大喊道:“阿二!”
阿二却没出现,尤安一愣,被意乱情迷的常年生揽过了后背,他呼吸一顿,怒气攻心,掌下寒气凝结,腰上的手臂却突然抽手,这一切都发现在瞬间,尤安下意识的从石凳上一跃而起,冷眸望去却变成了大惊失色。
常年生是被人甩出去的。
他胸口一痛,吐出一口鲜血,脑中一片空白的半爬起来,还没看清尤安那边,只见一个人影一闪,他头上就出现大片阴影。
“尤……尤师兄……”
尤温面无表情,眸中毫无波澜:“师兄?”
“尤……尤大侠!”常年生大声喊道,惊慌失措的开始大声求饶:“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这声音他掺杂了内力在其中,一时之间院外行走人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来,纷纷探头探脑起来。
尤温蹲下身子,平静的眼中终于挂上了兴味:“那你现在该说什么?”
“对……对不起!”常年生赶紧道。
“哦?”
常年生看向尤安:“尤兄!尤兄,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侮辱了你,我该死,但是我知道你大人有大量,一定会原谅我的!”
“我给你机会了,可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只有三个字是我想听的。”尤温说完了话,却见常年生一副呆傻的神情,脸上戏谑起来。
“师父!”
身后声音响起,尤温一愣面上笑容稍缓,也不管常年生了,直接站了起来回头去看,却见他徒弟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悄悄的接近他与常年生。
“我知道他该死,但是我们九大门派同气连枝,亲如兄弟,今天我们就算了吧。”
算了吧?算了?尤温手中邀月剑突的轻鸣,他家尤小安被冒犯被觊觎竟然叫他算了?尤温偏头望去,眼前的人影变得模模糊糊。
尤安绝不会变心,也不会朝秦暮楚,绝对会对他一心一意。那么,所有问题都集中在这个常年生身上。尤温感觉心跳越跳越急,抽动的脑袋更是疼痛,那种无处发泄的郁闷感上蹿下跳直想冲出牢笼。
杀意顿起。
围得严严实实的院门口却冲进来了十数人,罗山派把尤温团团围住,时彪瞄了眼常年生,大声道:“尤温,你想做什么?”
尤温本来就模糊的眼前变成了无数人嘈杂的身影,他难受的瞪大眼睛,却找不到尤安的影子。
“闪开!”
时彪当然不可能让开,但是他也未动手,仅是持剑对准尤温,身上敌意明显。
这情景华山的人也耐不住了,像来护短的牟离直接带着人冲到尤温身边:“时彪,你们想做什么?”
时彪一怒,又看向常年生:“还不过来?”
常年生赶紧手脚并用的要爬起来,邀月剑却锁住了他的喉咙,他心里一跳,半蹲着又一动不敢动了。
尤温冰凉的眸子盯着常年生,理智与感情一遍又一遍的翻搅他的大脑,他右手持剑,左手却抚上了太阳穴,周围人都是一愣,皱眉看着两人,却没人敢上前。
他眼前似乎看见了尤安,又似乎变成了应无鸠,一眨眼又变成了惊慌不已的常年生,再望去,却变成了吴秋略。
他的大师兄。
吴秋略头发四散,身上脏兮兮的长衫笔直的垂在地上,落拓不已,偏偏眼神锐利:“尤温,我受尽折磨,你为什么还不给我报仇?”
尤温眼睑乱跳,模糊的眼里渗出泪水:“师兄……”我对不起你!
华山多年,只有你才懂我,也只有这个叫吴秋略的人无论如何都站在他这边,但是他却杀不了应无鸠!
他怎么不恨?
报仇雪恨?杀?不能杀?杀?杀不得?
杀!
“啊!”
院内突然一声长啸,华山众弟子一愣,只见邀月剑一动,剑气凌冽而来,罗山众弟子万万没想到尤温竟然杀向华山的弟子,纷纷不知所措,不过尤温也没给他们犹豫时间,他剑下毫无目标,四处肆掠,眨眼间就伤了好几人。
牟离眼见不对,突道:“布阵!”
华山阵法,向来无敌。
卦位之间,变幻莫测,要想找出其中的破绽,没个几百招是不成,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单独在华山阵法前过几百招?更何况华山弟子出剑迅速,心有默契。
可尤温却是华山长大的,他手上还有无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