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杨珏来说吧,我一点都没觉得他很帅,却在不止在一个地方听到别人议论说他是一表人才的美男子,想来总不可能明里暗里的全是阿谀奉承。
据说他长得像他母妃,所以深得皇帝喜爱。而他爹可不是白手起家的朱重八,在当上皇帝之前,他们家好几代都是权贵之家,娶的自然也都是美女中的美女,所以他就是典型的大陈朝美男子标准样板凤眼略上挑,鼻头大而圆,脸型较圆润,双颊丰满,额头高,并且有三撮乌黑靓丽的胡子,跟我以前看过的某些壁画古画里的古代人像颇有几分神似。
而这两位被称为美女的妹纸,皮肤倒是比边城的姑娘白皙水嫩许多,只是体态丰腴,说白了就是胖,眼睛都是细长的眯眯眼,嘴唇小且厚,眉毛拔掉了一部分,画得粗又短,腮红打得跟猴子屁股一样明显,即使不画上这深井冰一般的妆,也只能说是长相非常一般般的姑娘。
我相信杨珏想要拉拢我的心是诚挚的,我也相信他送我的女仆不会是赔钱倒贴都嫁不出去的残次品,应该也算是比较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只是奈何审美观相差了上千年,我又怎么去跟他解释“你送的女人我嫌丑”呢?
我心里憋着一股幽怨,却又不知道该向谁发,总不能向着两个无辜的妹纸发。算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忍!
自从我在宁王府隔壁安顿下来,各种拜帖便络绎不绝,杨珏说我不亦过多露面,就全部替我推辞了。我倒是乐得清净,只管每天傍晚与他喝酒聊天散步扯淡就够了。
歇了两天恢复了舟车劳顿损耗的精神,就到元宵节了。
每到这种时候宫中必然是有活动的,所以杨珏今天是不会回来了,外面街上那么热闹,正好独自出去玩乐一番。
张观长得像个黑铁塔,左右两撇八字胡居然还不怎么对称,他的职责和楚封是一样的,但却比楚封好说话多了,至少我要出去玩,他不会拦着,只是要求一定要四明四暗护卫左右而已。
那有什么问题?我愉快地换上便装,玩去也。
比起兴庭府那种足以作为发配充军的目的地的鬼地方来,洛阳的人们可是生活得幸福多了,这点从他们的衣着和精神面貌上就能够看出来。少部分人的衣料一看就很名贵,大部分人穿得虽朴素却整洁体面,当然穷人也有,但再穷也只不过是补丁摞补丁,绝对没有衣不蔽体的。而且人们脸上的神态,无论身份贵贱,大多平静且祥和,绝不像兴庭府那样充斥着一种麻木的对未来毫无希望的死气沉沉。
与一到天黑就一片死寂的兴庭府相比,今晚的洛阳简直堪称不夜城,街道上商铺林立,挂着满街琳琅满目的花灯,看得我眼花缭乱,要不是四个精壮的护卫分立四角围着我,估计鞋子被人踩掉了都不知道。
走了一圈下来,我看中了一盏特别大特别亮的花灯,做得像条船,造型十分抢眼。
我挤上前去,问那盏花灯下的胖老板:“老板,这个多少钱!”
那胖老板笑呵呵地说:“小兄弟刚来的吧,我这花灯啊,不要钱。”
“不要钱?”还有这等好事?
“没错,这元宵节可是东都洛阳一年一度的盛事,如此良辰美景,我庆祥记又怎可落了俗套,别看我们只是卖剪刀的,却也同样十分敬重饱读诗书之人……”
我看这胖老板自以为很有文化地发扬着本地人的优越感没完没了地掉书袋,忍不住催促道:“行了行了,到底要怎么样直说吧。”
“很简单,看到上面的字没?这是一个灯谜,你只要猜中了这个灯谜,这花灯就归你了。”
我抓抓头,在商品社会的现代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玩的,但是好像的确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有这么一种风俗。
我把那个花灯转过来一看,只见灯面上八个小字:“黃絹幼婦外孫齑臼”。
“这也能叫字谜?你该不会是找了完全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几个字堆在一起,耍人玩儿呢吧?”
胖老板更加一脸优越感:“你猜不着,自有别人来猜,这灯可不能给你。”
不给算了,我正要走,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说:“这谜倒也不难猜。”
第22章 传说中的高帅富
一个长得很高的白衫公子一伸手,取下了那个花灯。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让我觉得印象深刻,因为这人真的是又高又帅又富,标准的高帅富。
也许是营养普遍不良的缘故,这个时代的男人个子普遍不高,多数都是一米六几上下,像楚封那种一米七几的就算高了,像我这样长到一米七八的已经算是罕见了,这个白衫公子却比我都还高了半个头,保守估计得有一米八五,但却长得一点也不魁伟,反倒是长身玉立,标准的模特身材。
除了高他还长得帅,不论是用古代标准还是现代标准来说,都是面如冠玉,五官端正,风度优雅,而且他居然也不留胡子。
除了帅他还很有钱,并且不是暴发户的那种有钱法,他虽只穿一身月白长衫,却是料子柔软顺滑,细节精致考究,纯白色腰带上用同样颜色的丝线绣着几乎看不出来的花纹,当真是低调的奢华,奢华得低调,由于街上比较挤靠得比较近,我还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味。
他朗声说道:“这谜面是‘黃絹幼婦外孫齑臼’,黄绢,是有色之丝,合则为‘绝’字;幼妇,为少女,合则为‘妙’字;外孙,为女子,合则为‘好’字;齑,为姜蒜之类的辛辣之物,臼为捣碎的器具,两者意为受辛,合则为‘辭’字。这八个字的谜底即为‘绝妙好辞’。在下说的,对是不对?”
胖老板连连点头:“公子高才,这可是我在晋代古书上找到的谜语,都被你给破解了,这花灯非公子莫属。”
白衫公子点头笑纳,转身却将那花灯递给了我:“我见小兄弟对这灯颇为中意,便成人之美,送了你如何?”
“这是你赢来的,我不要。”带着一种文盲被鄙视的悲愤感,我拒绝了这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好意。
“我赢来的自然是由我处置,我还就想送给小兄弟你了。”
“无功不受禄,我又不认识你。”
“说得也是,那,你便请我吃一顿宵夜,顺便认识一下,如何?”
我看了看那个花灯,正好也有点饿了,走了这么久也确实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就答应下来:“没问题,上哪吃你说。”
“好,爽快!附近红叶楼的清茶可是洛阳一绝,前方不远就是,且随我来。”
这么热闹的夜晚,红叶楼当然早已人满为患,排队都排到街上去了。
他施施然把我带到二楼一处雅间,落座之后先问我想吃什么,我表示没吃过不知道,他便为我点了几样小菜甜点。
我还想顺便要点鸡鸭鱼肉什么的给我的几个护卫,但护卫们却坚称在外面绝对不吃东西,要吃也只能吃府里自带的干粮,我只好作罢。
然后便开始聊天,他拱手作揖:“在下柳晋卿,洛阳人士。”
我也学他那样拱手:“在下白泽。”
“原来是白兄弟,幸会幸会,你看这不就认识了?”
猜灯谜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一个皓首穷经咬文嚼字的死书呆子,但是短短地相处下来,我就觉得这个柳晋卿非常的有意思,他既有学问又幽默健谈,总是能将气氛控制得恰到好处,让人觉得和他相处起来如沐春风。
不一会儿我们就越聊越投机,越说越开心,只差没烧香拜把子了。但是没过多久,本来今天应该是在暗处护卫我的张观却出现了。
“大人,天色不早,该回府休息了。”他先对我作了个揖,又转身对柳晋卿惊讶道:“咦,这不是柳丞相家的公子吗?”
他刻意地把重音放在了“柳丞相”三个字上。
“想不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柳晋卿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而是坦荡荡地站起来重新做个揖,“古人云交友当交心,在下不愿意借家父盛名之势,故而适才未曾表露身份,还望白兄弟不要见怪。在下柳文,字晋卿,再次见过白兄弟。”
我还没说话,张观就抢白道:“真是好巧,偌大一个洛阳城,圣使大人头一次出门就不偏不倚地让柳公子给撞见了。”
“可不是么,不然怎说是无巧不成书呢?看来我与白兄弟当真是有缘得很。”柳晋卿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今日天色已晚却未尽兴,改日愚兄当亲自登门造访,不知白兄弟可愿接待么?”
我正要说话,张观再次抢白道:“柳公子身份高贵,我们灶台小,只怕是招待不起。”
我觉得张观的拒绝也太直白太不给人面子了,但柳晋卿却儒雅地一笑,温柔地发出了一个必杀技:“不知阁下在府上官居何等要职,白兄弟人还好好地站在这儿,阁下倒是全权替他做起主来了。”
张观果然跟他不是一个段位的,顿时就被他噎得哑口无言,柳晋卿再次发出一击终结技:“说得好像白兄弟府上连顿粗茶淡饭也招待不起一样,阁下是要置白兄弟的颜面于何地呢?”
张观只好转身给我跪下了:“属下绝无此意,还请大人恕罪。”
我只好安抚一下这个可怜的肌肉男:“好了好了,论口才你哪里会是读书人的对手。那个什么,柳公子,我就先回去了,改天来我家做客,我给你准备好吃的。”
柳晋卿欣然应允,礼数周到地与我道了别。
周到到什么地步呢?他不仅送到了门外,还一路送出了大半条街,都快到我府上了才依依不舍地挥手离去。
我拎着船灯在前面照路,张观在旁欲言又止,憋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说:“请恕属下多言,这个柳公子只怕是另有图谋,还请大人慎重。”
“行了行了,我又不傻。”我不耐烦地说,“我又不是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见人爱的大美女,他无缘无故地过来又搭讪又送东西,当然是有图谋。再说酒楼都挤成那样了,还能给他留着雅座,明显是事先就预订好的,说不定我才刚出门就已经被盯上了。”
“大人高见,既然知道此人有所图谋,为何还邀他到府上做客?”
“对我有图谋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有图谋就不能来往了吗?”
张观无语,我顺便在肚子里腹诽了一句:“要说图谋,你家主子才是最有图谋的那一个呢,以百步笑五十步,哼。”
回到家,两个女仆妹妹已经把被子都铺好了,只差没脱光了躺进去暖被窝。
我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当然明白杨珏送我这两个女人,本意就是给我“暖被窝”的。只可惜我没有古代人那种把女人当物品,把“美女”当值钱的物品的封建观念,既然不打算把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当作女朋友,当然也就不会轻易去染指她们的身体。
而且就算我想染指,做事也是要思前想后的嘛,现在连稍微靠谱一点的避孕措施都没有,万一弄出人命来,难道我还在古代留下几个我的孩子,然后自己拍拍屁股走人,让这世界也多几个没有爸爸的孩子么?这种完全不负责任的种马行径我可干不出来。
我在她们的帮助下脱掉了笨重的外衣,就让她们下去休息了。
两个妹纸告退后,我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就干脆隐身出去游荡了一圈,顺便看看这小小的宅邸里大家都在做些什么。
这名义上送给我的府邸其实还不如说是宁王府的别院,像花匠、杂役这些活,都是宁王府里的人过来做的,干完就回王府去了。为安全起见,连吃的都是直接由宁王府的厨子做好了送过来,所以住在这里的除了女仆以外,就只有侍卫了。
侍卫们的生活很简单,当班的在外面巡逻或者唠嗑或者边巡逻边唠嗑,不当班的在房间里点着油灯掷骰子赌钱,领头的张观在另外一个房间里,跟一个黄脸的中年人嘀咕着什么。
我听了一会儿,无非就是汇报我今天的行程和见了什么人而已,那黄脸的听完了以后也没表达什么看法,就走了,出门往王府的方向去的。
我又到了另一边,那两个妹纸正在同一个脚盆里洗着脚顺便聊着天。
高点的那个叫红莲,比较安静也比较沉稳,胖点的那个叫绿茵,比较活泼,嘴巴叽叽呱呱不停地说:“唉红莲姐,你说这圣使大人会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呢?怎么一直都没有像管家说的那样叫我们侍寝?”
我勒个擦!劳资是体恤你们才没拿你们当充气娃娃用,你倒好,还怀疑起我的能力来了,真是好人没好报啊!
“别瞎说,我看他倒是个正人君子。”
还是红莲姐姐懂事,明天重重有赏。
“……又或许是,看不上咱们吧。”绿茵嘟起了她的小嘴。
“怎么会,你这么漂亮,谁见了都会喜欢。”红莲捏捏她的小脸蛋安慰她说。
以古代的眼光来说也许她们真的算漂亮了,五官长得跟敦煌飞天壁画有点神似。自从我不许她们化妆以后,看着可比原来顺眼多了。
“可惜再漂亮,也只是个供大人们玩乐的命。要是我运气好,圣使大人能收我做个侍妾就好了,要不然,要不然……”绿茵说着就难过起来。
“别说了,这都是命。”红莲语气沉重地说,“你想想玲姐,本来那么标致的人儿,偏偏就被指派去服侍一个老头子,人家风流快活了一夜,就把她一生都给毁了。回来就只能做些粗使杂活,现在嫁了个马夫,还被夫家各种嫌弃。我们能被送给圣使大人,就算是命好了。”
我听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生为古代的女人,命运对她们真的是太不公平了。我从小就被我家女王大人教育,女孩子是要捧在手心里呵护的,而现在回头看看这封建男权社会,真叫我一个爷们无地自容。
“那倒是,圣使大人脾气可真是好,从来没见他发火。”绿茵托着她圆圆的腮帮子说,“而且他又年轻又好看,只要他不把我们送回去,一辈子给他当丫鬟我都愿意。”
她居然觉得我好看?
虽然有的时候我也会对着镜子自我臭美一把觉得自己有几分小帅气,不过多数时候我还是对自己不上不下的外貌有自知之明的。现在这么一琢磨,像我这样白皮肤包子脸,细长眉毛丹凤眼,确实是有那么点儿符合古代美男子的标准。
好吧,看在你夸我帅的份上,就不计较你刚才质疑我“不行”了。
第23章 王霸之气的二次方
“听说你最近跟柳文来往频繁?”宁王杨珏斜靠在垫子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