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你这不是拐着弯骂父皇心里有鬼吗?”杨曦还没发话,杨承就先坐不住了。
“你说我胡说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你就说我胡说八道,你这不是血口喷人吗?俗话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这么寻常的一句话你都能解读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意思来,可见太子殿下你平时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腌臜事情啊……啧啧。”
我这槽吐得十分地淡定,他越是急躁,我就越是淡定。杨承好像还想反驳些什么,但杨曦只吐出了四个字“练你的字”,就把杨承的气焰彻底扑灭了。
不愧是王霸之气他爹,若是从小有这样一个气势逼人的爹耳提面命地教育着,也就难怪被寄予厚望的杨承最终会变成这样一个没啥大本事的胆小鬼。
“不知这‘内鬼’两字应该如何解释呢?”杨曦对着我,就是一副长辈对晚辈的标准温和态度,仿佛我才是亲生的,而亲生的那位是充话费送的一样。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只能防止真正的鬼来侵扰皇上,却不能阻止皇上脑子里一直想着那些吓人的事情。”
“……也有些道理。朕有的时候确实是忧思惊惧,夜不能眠,如此说来反倒是心里想的太多了。”杨曦突然说,“对了,你不是挂职在司天监吗,不如也住到宫里来,时常过来与朕聊聊天,帮朕排忧解惑吧。”
我勒个去,如果真的住到皇宫里来,那我今后还有什么自由可言?!我连忙拒绝:“此事万万不可,我身上带有天界之仙气,会与皇上身上的真龙之气相克相冲,久住在皇上身边恐怕对皇上不利啊。”
“还有这种事?”杨曦也不知道是觉得这说法太新鲜了,还是干脆起了疑,算了,就算他起疑我也不怕。
“千真万确。”我硬着腰杆子坦然地看着杨曦,而且还故意说,“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要从宁王的府邸旁边搬走,到别处另寻住所。”
“你是说,珏儿他也……”杨曦惊疑地住口不言,他一定明白了我的意思。而杨承则在一旁用恨不得杀了我的眼光看着我,我偷偷地回过去一个“来啊你过来咬我啊”的眼神,气得他握笔的手都抖了。
杨曦生性多疑,对我的话只会选择性地听信,所以当然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彻底奠定了两个儿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高低,但是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有不坚定的锄头,没有挖不倒的墙脚……好像哪里不对,不管了,总之只要我锲而不舍夜以继日不断地忽悠下去,储君的天平总会慢慢向着宁王倾斜而去的。
只要将来杨珏当上皇帝,就算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他也绝对会新仇旧恨一起算,把杨承修理成十八般模样。但是最好在我走之前就能看到这喜闻乐见的一幕,为了早日实现这个夙愿,我决定再补他一刀。
“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说。今年五月,后宫里是不是失踪了一个叫晴夕的宫女?”我问。
杨曦一脸茫然,显然是不知道的,反正无论晴夕还是绿茵,这些妹子们的生命,对于大人物而言就和街边的猫猫狗狗没两样,估计这个皇帝连宫里一共有多少只这样的猫猫狗狗都不清楚。
他叫了一声“八宝”,大太监八宝公公就从一块帘子后面出来了,原来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在那里偷听偷看,皇帝对这死太监还真是信任啊。
“仙师大人,又见面了。”八宝对我一揖,算是打了个招呼。
是啊,不过我见你的次数可比你见我的还多,我干巴巴地“呵呵”了两声作为回答。
八宝不愧是大陈的东厂公,果然对身边发生的大小事情都了如指掌,杨曦把他叫出来一问,还真就有这么一个宫女失踪了,宫里侍卫太监们找了好几天,却怎么也找不着。
“不用找了,她被杨妃宫里的一个名叫小留子的太监掐死了,尸体就埋在御花园水池右边那丛牡丹花下面。”我在心里说,抱歉啊妹子,因为这个事情一看就深深地有一种宫斗剧的即视感,我不想卷进皇帝的家务事中去,徒惹他老人家猜忌,才想着找一个稳妥又两全的方法告知别人为你收尸,让你久等了。
“不知仙师大人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八宝替皇上问。
“是晴夕自己告诉我的,我说过,我看得见鬼魂。”我坦然地说,反正老子现在已经豁出去了,不拿点真本事出来,真要被某些人看扁了。
想到这,我故意意味深长地看着杨承说:“某些人总是以为,可以把阴谋耍到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以为只要杀人灭口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做过什么坏事。却不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杨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杨曦却为他解围说:“好了,仙师,你是在与朕说话,不要老是看着太子。”
“是。”既然皇帝发话了,我就先暂且停止火力,饭要一口一口吃,怪要一波一波打,这个boss留着日后再慢慢收拾也不迟。
见完了皇帝,我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
我不在的时候,楚封和宁王派来协助查案的人对仙师府的排查并没有停止,等我回到家,一边吃着红莲临时给我烧的饭,一边听楚封跟我汇报情况:“照现在的调查结果来看,那天吃的青枣没有问题,毒物是混在糖里的,在你中毒的前两天府里还做了糖水鸡蛋,所以我们的第一步,就是找出了这两天里一切有机会接触到糖罐的人。”
“那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我只想知道结果。
“暂时还没有,只把嫌疑范围缩小到了二十一个人,现在宁王府的人正在加紧拷问。”
“拷问……?其中说不定有二十个人是无辜的,就这么连着他们一起拷问了?”我皱眉。
“我们无法确定到底哪个人才是无辜的,现在也只能宁枉勿纵了。”楚封这一刻目露凶光,颇有一点在边关杀场上的气势,“我知道你一贯心性善良,但是此事非同小可,我们一定不能放过了那个躲在人群之中的凶手。”
“我晓得,这也不是什么善良不善良的问题,只不过换个位置思考一下,你也一定不希望有一天平白无故地什么都没做,就因为别人的‘宁枉勿纵’被拷打或者被杀掉。”
“那……难道就不追查了吗?”楚封的声调透露着不乐意。
“查,当然要查!”开玩笑,那可是胆敢往我碗里下毒的人啊,“只不过我想到了一个更加残忍又不会留下后遗症的拷问方法。接下来不要再打他们了,要是把无辜的人也给打死或者打残了,赔多少钱都换不回他们的身体。从现在起让人两班倒昼夜不停地审问他们,最重要的是,不要让嫌疑犯们有任何机会睡觉。把想问的问题弄简单点,不需要思考就能回答的那种,跟很多没有意义的问题混在一起,反复不停地问他们,在他们极度疲惫困得要死的时候,就会不小心吐出真话,只要前后回答有不一致的地方,就说明这个人在说谎。”
“这个方法倒是新颖,我这就吩咐他们去办。”楚封说,“我还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想出如此新颖别致、不拘一格的拷问方式。”
“不要小看‘后人’的智慧。”我含糊其辞道。反正我早已忘了是从什么地方鸡零狗碎、东拼西凑地看到这么些旁门左道的冷知识了,“效果我没亲自实验过,也不敢保证,你先试试看,我等会儿还得再出去一趟。”
我加紧速度扒完碗里剩下的饭,楚封皱眉问:“天都要黑了,你还要去哪?”
“去看望一下今天被我打击惨了的太子殿下。”我阴测测地说。
我隐身来到了太子府,只见杨承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一样,在房间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期间,先是太子妃想要过来安抚他,却被他臭骂了一顿。他的男宠琉璃想要见他,他也说心情不好不肯见,这么看来琉璃的待遇甚至比他正房老婆都还要好一些。
但是还有待遇比琉璃更好的,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小妾过来找他,杨承才收起了坏脾气,小心翼翼地扶着身怀六甲的小妾坐下来,心焦地问:“岳父大人呢,怎么还不过来?”
第47章 围观作死的节奏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小妾是柳晋卿的妹妹;丞相柳贤的女儿;难怪看着有点像柳晋卿。
毫无疑问她是代表她爹嫁给太子联姻的,我猜想杨承对她应该也没有多少真感情;但是至少表面上的尊重是做得十足十了。
“你急什么,爹爹定是有事情耽搁了;瞧你这火烧眉毛的;难道天还能塌下来了不成?”柳姑娘嗔怪道。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回天可真的要塌下来了!”杨承语气很不耐烦;但至少没吼她;只是继续焦躁地走来走去;直到听到门人来报说柳闲求见。
“快快快快!请丞相到茶厅议事!”杨承连说了四个快;内心慌乱可见一斑。
我飘飘悠悠地跟上去,自从上次大难不死之后,我就发现我能飘了……
真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能力啊。
“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杨承一见到丞相就叫了起来,“你怎么就擅自动手了呢!这下可好,仙师不光没死,还怀疑到我头上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殿下镇定。”柳贤不温不火地说,“臣一向知道,殿下宅心仁厚……”我心说宅心仁厚个屁,你其实是想说他优柔寡断吧?你绝对是吧?
“所以你就可以凡事越过我,自作主张了?”杨承气急败坏地说。
听到这里,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事情的真相好像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说不定连毒杀我的计谋也是柳贤先提出来的,杨承犹豫不决没有答应,于是柳贤就自作主张了。
这么说来的话,柳晋卿他爹才是我应该报复的真凶才对。不过,如果不是因为杨承,柳贤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来找我的麻烦,所以要说罪魁祸首,还得是杨承。
柳贤面露不悦:“殿下言重了,老臣对殿下一片赤胆忠心,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殿下着想,绝无半点害殿下的意思。殿下何以如此责备老臣?”
“岳父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杨承终究还是不敢开罪了柳贤,“可眼下,仙师一定是恨极了我,父皇又极为信任他,而且他好像……好像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此话怎讲?”
太子就把我在面圣的时候说出宫女被杀了埋在哪里的事情,以及怎么当面编排他的事情,如实告诉了柳贤,末了还不忘加一句:“父皇今日让我在他的书房里练字,又当着我的面接见仙师。等仙师走了以后,他看了我写的字,说了一句‘字如其人,字如其心’就让我回来了。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父皇绝对是看出什么来了对不对?”
“殿下镇定。”柳贤还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态度,“其实殿下大可不必吓唬自己,这‘仙师有异能’的传说,你我皆知是宁王等人有意营造的一个假象,陛下公开承认此事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就算陛下最近常为怪力乱神之思绪所扰,对此人最多也就是三分信七分疑。他是如何得知宫女被害的消息姑且不论,就算真如他所说可以挖出一具骸骨来,也可能只是那个太监手脚没做干净被人发现了,殿下不如想一想,若他真是无所不知,为何却针对殿下,而不来找老臣寻仇呢?再则,虽然他最终安然无恙,但是你想想,若他真那么神通广大,为何明知是剧毒还吃下去,并且毒发痛得满地打滚。”
连这个也被你们知道了么……看来我府上的人绝对有问题。
“可他当着许多人的面突然不见了啊,我们派去的人可是亲眼所见。”
我心说赶快告诉我谁才是“你们派去的人”!可他们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说下去。
“老臣也见过这一类‘大变活人’的戏法,表演得再精妙,那也只不过是戏法而已。”
戏法你个头啊!你给我原地消失一个看看!
“殿下再想想,皇帝看了殿下心乱之下写的字,八成心里已经怀疑此事是殿下所为,却只说了这么语焉不详的八个字,让殿下自己揣摩其中含义,甚至连当面责备都不曾,可见他并不想深究此事,无非是表示他已知晓,并且给殿下一个警告罢了。”
“……那,那我又该怎么办?”杨承六神无主地问。
柳贤低下头,我看到他脸上有一些失望的神色:“先试着与其和解吧,如若不成,必须全力杀之,否则殿下危殆。”
“岂有此理!”楚封听了我的转述,气得当场就拍了桌子,“好一个心狠手辣、机关算尽的柳贤!若不除之,天理难容!”
我闷闷不做声,楚封就盯住我的眼睛说:“你犹豫了是不是,就因为他是柳文的父亲?”
“是谁都一样,既然他要害我,我就不会手软。”我沉默了一会儿,“可是,我实在不知道,将来该怎么面对晋卿。”
“世事难以两全,想想你所受的痛苦,再想想尸骨未寒的绿茵。就差一点,你现在也已经冷冰冰地躺在棺椁里了。而且他还不打算善罢甘休,还要想出别的方法继续来害你。”说到这里,楚封的表情简直像要吃人一样,“与这些比起来,柳文的感受真的那么重要么?”
想想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我只觉得人累心也累,疲惫地叹了口气:“绿茵的后事安排好了吗?”
“已经入殓了,只等择日安葬。”
“不用择了,就明天吧。早点收拾完府里的事情,我们也好集中精力,对付太子和丞相的联盟。”
“嗯。”楚封把手搭在我肩上,“你应该好好歇歇,这些零碎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所谓的“收拾”,最首要的就是把府里的人过一遍。
由于突然发了笔横财,又突然搬了很大的新房子,一下子得增加很多人手才能忙得过来,我雇了个管家之后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此后由管家找来的一切轿夫、马夫、花匠、老妈子等等下人,我和楚封都没怎么过问,我虽然亲自面试了几个厨子,也只是看了看他们做饭好不好吃,合不合我的胃口而已。
现在想想,我真的是很傻很天真,图样图森破,当时楚封还提醒过我要严格审查用人,可惜就跟之前的很多次警告一样,我半点没往心里去,楚封又成天被我缠着腻腻歪歪的,自己也对这件事不太上心,没有一一亲自审查,这一点他现在也十分自责。
所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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