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若不想给林泉留下薄情寡义的印象,就得浪费几分钟陪田辰。贺文池黑着脸上三楼露了个面,就急吼吼地返身找人,孰料餐饮部经理却表示,没接到这个客人。
想到林泉可能已经走了,精心准备的晚宴打了水漂,贺文池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田辰还在那边哼哼唧唧,一时怒火中烧,狠狠把钥匙砸了过去:“你知道他谁吗?跟他比你连屁都不是!没用的东西,就会坏事,滚!”
钥匙在空中打了个转,砸在田辰额角上,霎时就见了红。贺文池没注意,只听人说在大堂吧找着人了,抬步就往里走。
血糊住眼睛,视线一片血红,田辰矮身捡钥匙,捡了几次,才把钥匙握手里。
如果没有林泉,文池就不会凶自己。只要林泉不在了……文池,就是他一个人的。晃晃手里的钥匙,田辰想,哈,真是天赐良机。
贺文池一进大堂吧,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泉的音乐极富穿透力,仿佛一只无形的手,不停拨弄人体里那根兴奋的神经,激得人头皮发麻,蠢蠢欲动,忘记一切随着他的节奏律动。
贺文池一眼看到了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而对方却浑然不觉,只顾黑着脸看向另一边。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钢琴后一颗黑色的脑袋,随着弹奏左右摆动。
钢琴师?不在意的挑了处空位坐下,闭上眼睛静静欣赏。短短十分钟的时间,林泉已切过数首歌曲,衔接处天衣无缝。但热烈奔放的电磁音也掩盖不住的,是钢琴的优雅与激情。钢琴师不论林泉中途换什么曲目,一概不理,只专注地弹着一首曲子。
林泉脸色越来越黑,最终一把摔了吉他。
戚以沫从容落下最后一个音,收回手,冲林泉微笑:“承让。”
林泉气势汹汹地按住琴盖,居高临下俯视戚以沫,目光在他面上停了一秒,微俯下头。
贺文池视线被钢琴阻隔,从他的角度只看见两颗脑袋慢慢贴在一起,似乎是要……接吻?!
他霍的站起身。
这边林泉埋头,鼻尖微微翕动,猝然皱紧了眉头,眼底闪过怀念,语调暗藏急切:“谁教你这一招的?”
戚以沫慢条斯理反问:“哪一招?”
“你……”
林泉气结。
眼前这个和他长得有些相似的人,身上那种让人恨得牙痒痒又无从下手的调调,真跟戚以沫一模一样!
他拉人拼音律的本意是求爽求发泄。以往的对手,无不是死命跟着他换曲目,弹了个开头就被迫换另一只曲子,换到后来晕头转向手抽筋,苦逼的表情娱乐了他郁卒的心情。
除了戚以沫,只有戚以沫!
从不跟着他的思维走,开始时说好曲目名称,就一心一意把那首曲子弹到尾。往往他这边电吉他奏得澎湃风生水起,偏偏那边的钢琴声不紧不慢,温温吞吞……
真是急病碰上慢郎中,那感觉,岂一个憋屈了得!
戚以沫知道林泉与贺文池有牵连,余光瞥到贺文池身影,好心提醒道:“你朋友过来了。”
“贺总?”林泉扭头。
贺文池本怀疑那个弹钢琴的男人便是林泉的神秘朋友,正想看看是何方神圣。没想到看到了是司愔。他立刻把林泉往身后拉,“你没事吧?他是个疯子,你别理他。”
戚以沫无语,朝林泉打个招呼准备离开。
林泉甩开贺文池的手,“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贺文池挡在林泉身前,脸色堪比锅底,暗蕴狂暴的怒气:“司愔,你要点脸。找了我哥、田辰还不够,还要骚扰林泉?”
戚以沫连头都懒得回,加快脚步,只想离贺文池这个被精神病患者远一点。
出大门的时候遇见田辰,满头满脸的血,神经质的在门口走来走去。撞见他先是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的冲着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脖子瞄。意料之外的,没有任何痕迹。
正失望,忽然听见脚步声,两人回头一看,只见林泉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出去谈。”
田辰双眸里掠过疯狂。
他冲林泉感激地点头:“谢谢你让他陪我过生日,车子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外面。”说完掉头往大堂吧跑。
林泉也没多想,“走。”
车子是那辆加长宾利,带着白手套的司机打开车门,请两人上车。
林泉坐在车里,窗外贺文池追出来,被田辰一把搂住腰。田辰的脸高高肿起,一看就挨了打,死死抱着贺文池不让走,一个劲地哭,血流泼面的样子煞是可怖,引来众人围观。
林泉叹:“这人品。”
戚以沫摇头:“这演技。”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仿佛回到了和戚以沫在梵洺办公室外插科打诨的日子。
林泉有些恍惚,“我有个朋友,和你很像,可惜很久没他的消息了。”
戚以沫怔了怔,没接话。
林泉很快反应过来,换了个话题:“用一首曲子应付我的办法是谁教你的?”
“这还用教?刚开始不就说好了,弹Purple Passion?”
“无趣。”
林泉顿了顿:“你想不想知道贺文池跟我说了什么?”
“无非是我疯狂的追求他,喜欢到去整容,叫你离我远点之类的话吧?”
林泉意外他的坦然,又违和的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是理所当然。奇怪,有种认识了好久的错觉,明明他们第一次见面,连名字都不知道。
“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司愔。”戚以沫伸出食指摇了摇,“我知道你是谁,我可是你的粉丝。”
相谈甚欢,骤然被司机惊恐的呼声打断。
“刹车,刹车失灵了!”
仿佛慢动作回放般,一辆满载货物的卡车迎面撞来……
*
气派敞亮的会议室内。
关扬、大魔王等人正在和F。R董事长的秘书核对专访稿。
关扬坐立不安,眼皮突突直跳,口袋手机突震,他一下子跳起来,引来旁人侧目。
他对大魔王做了个去洗手间的手势,无声地退出门。
屏幕上“音符”两字跳得欢快。
关扬按下接听键:“音符,我在开会呢?你有什么事?”
对方道:“你好,这里是第一人民医院,您的朋友发生了车祸,我们在他的手机里找到了您的电话,您看……”
关扬脑子里嗡的一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司愔……出了车祸?他连话都来不及说,给大魔王发了条短信就往外跑,一路横冲直撞的。
梵洺被他撞了一下,眉心皱成结。
云图察言观色,赶忙解释,“他是《天朝日报》的采访人员。”
梵洺神色淡漠地吩咐道:“你去盯着,别惹出什么乱子。”
眼见云图消失在拐角,他进入电梯,边取出手机:“查到了?”
唐多煦哈气连天,仿佛随时会睡过去:“可不是,为了这个我三天没睡,那人是高远剧组的道具师,透露说无意在你家以沫手上发现过针眼,还捡到了他落下的瓶子。”
梵洺拳握的吱吱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吸毒?
“没什么不可能的,或许……比你想的还要严重。”唐多煦拿起手边那个道具师传过来的药剂瓶子的照片,严肃道:“线人现在在C市,地址我发你邮箱。”
“你最好,亲自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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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补上昨天的一发今晚还有第二更PS:下一章攻受见面鼓掌!!
、入院
电梯到楼层,打开。
英华娱乐的负责人铁青着脸进来,连电梯里面有谁都顾不上看。他简直气疯了,林泉出门,经纪人二话不说,连个人都没派,现在出了事,算谁的责任?
万一林泉真有个三长两短……负责人掐死经纪人的心都有了:“封锁消息!情况允许立刻转院!做好最坏的打算,开记者发布会,告诉他们林泉在地中海休假……什么?可能是谋杀?”负责人苦恼地揪头发,在电梯里转来转去:“你在门口守着,警方问什么你都不要说!我马上派人过来处理。C市什么医院?”
“林泉怎么了?”
负责人甩手:“别烦我!”定睛一看,顿时惊了:“董事长!”
梵洺冷得像一尊冰雕,嗖嗖的往外冒寒气。负责人控制不住的哆嗦着:“林泉在C市出了车祸,现在在急救,我们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绝对不会给公司……”
“医院?”
“C市第一人民医院。”
“嗯,让他们跟着我。”
对上级的命令一定要服从!负责人习惯性地点头称是,等下了电梯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BOSS他他他要亲自去C市?!
云图收到梵洺要去C市消息的时候,梵洺已经在机场了。
集团稳定后,梵洺就不再事事亲力亲为,放手让下面人去做,发话的时候少,缄默的时候多。但他一旦发话,就容不得下面人置喙。
云图深谙他的脾性,关于他的去向,半个字也没提,只打了个电话,询问大概的归期,好安排后续事宜。
梵洺言简意赅吩咐了一番,挂电话前,轻描淡写的嘱咐了句。骄阳似火的季节里,云图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梵洺说:“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你派去找以沫的所有人。是胖是瘦,我总要亲自听了才放心。”
踏上C市土地,已是凌晨时分。
他打车直奔唐多煦给的地址,到地方一看,是片拆迁安置房。楼牌号乱七八糟,后来在小区保安的带领下,才找对门,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应门。
隔壁人家不堪其扰,探出半个头到:“敲你老母啊敲!大半夜的作死哟!他不在家!”
楼道灯坏了一盏,余下一盏不足以驱散楼道的黑暗,迷蒙的光模糊了他身上森冷的气息,只留下略显冷漠而异常俊美的脸庞。
少妇春心可耻的荡漾了,清清喉咙,换了一副柔柔的嗓子:“他和我死鬼老公在小区前面那个茶室打麻将,不到天亮是不会回来的。要不你明天再来?”
梵洺颔首致谢,离开前往医院。
午夜的医院死寂的像座巨大的坟墓。
经纪人垂头看从身后投过来的两道影子,心里七上八下。大BOSS居然亲自出马,他这次一定在劫难逃!
忐忑不安的把梵洺带到VIP病房门前,经纪人脑袋都快埋进胸前了,生怕梵洺开口让自己卷铺盖滚蛋。
结果梵洺完全没计较他的失职,冲走廊上一双人影抬了抬下巴:“怎么回事?”
经纪人道:“左边的是本市餐饮业贺氏的二公子。右边是个偶像剧小明星,就是他向警方举报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情杀。”
梵洺淡淡嗯了声,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
越过透明的玻璃往里看,林泉紧闭双眼,整个人陷在惨白的床单里,身边各种医疗仪器闪着微弱的光。
“阿泉运气比较好,两车相撞的时候从洞开的窗户里甩了出去,没有遇到后面的连环车祸,只断了根肋骨,中度脑震荡。司机当场死亡,另一个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经纪人小心翼翼观察着梵洺的表情:“警方派人在门口值班,人跑不了,带您去看看?”
田辰自那个气势凌人的男人走进来后,就一直竖着耳朵留意他们的动静。听到两人要去看戚以沫,顿时来了精神,以不大又保证每个人能听到音量说:“那个杀人犯。”
贺文池眼里都是血丝,嘴边冒出了一圈青黑色的胡茬。听见田辰说话,立刻喝道:“闭嘴。”
他恨不得弄死田辰,要不是他拦着,林泉怎么会上那辆车?怎么会出事?
田辰头上包着纱布,说话时牵动贺文池揍肿的脸,疼得五官都有点扭曲。但他忍了忍,继续道:“文池,你别这样。我和你一样可怜他,但为了爱情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你不觉得很可怕吗?”司机死无对证,林泉中度脑震荡,医生说极有可能暂时性失忆。不趁现在把昏迷中的戚以沫打压得翻不了身,更待何时?
梵洺听后,突然对重症病房里那个人起了些微的好奇。
重症监护室在四楼的最后一间,一个带着大盖帽的警官坐在门口,嘴里叼着一支烟。医院是禁烟区,他只能含着过过瘾。
经纪人对他解释了下情况,塞过去一包中华,那人点点头,往厕所去了。
梵洺独自走进病房,经纪人在门口守着。
一张陌生的脸,白得跟纸一样,表情恬静安宁,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舍不得走,就这么杵在那素昧平生的人的病床旁。静静立了好一会儿,才仿佛从梦里惊醒似的,回过神来。
拔腿往外走,心却跟被人捅了个洞的气球,一直往外漏。
他忍不住回头。
这一回头,就挪不开眼睛了。
病床上的人不知何时醒了,双眸半睁半阖,露出一线微漾的薄光,一下击中了他的心。
那人努力蠕动着手指,似乎想对他招手。
梵洺心说,估且看看他有什么花招,然后用自以为从容、实则迫不及待地跑回了床边。
那人失去血色的嘴唇翕动,由于带着氧气罩,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梵洺蹲下身,贴近了,就听到那人虚弱、愉悦的笑声。
气球砰一声炸了,胸腔一阵疼痛。
那人布满细碎伤痕的手坚持不懈的、一寸一寸地朝他的方向挪动。
梵洺呆呆看了片刻,勉为其难的将手递过去。
指尖冰凉,手心却是暖的。那点暖意顺着他的脉搏血管爬行,一直爬进心里,安安稳稳的扎下根来。连带胸口巨大的空洞,都一并填满。
那温暖真叫人眷恋。
就像掌心里的手,一旦握住了,就再也不想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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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成别激动,以沫不是原谅他了= =,而是渣作者没写完
、真相
戚以沫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两个人,并肩坐在影院里看电影。
看屏幕上那个懵懂的孩童,跌跌撞撞长大,成为独当一面的男人。工作,遇见贤惠合适的女子,恋爱,结婚,生子,然后像秋叶那样凋零。
那个人问:“你觉得怎么样?”
“很长很好的一生,”戚以沫中肯地评价道:“如果能修剪掉那些广告,效果会更好。”
“广告?”
时间回溯——
男女主角初次约会,烛光摇曳的西餐厅骤然变成了肃穆的会议厅,面无表情的西装男出现在镜头里,抬腕,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表面划过一道光。
一朵嫩黄的野花,被一只手掐下,男主角笑着将它插|入女主角的鬓角,画面斗转,捷豹轰响着碾过盘山公路,车窗降下,露出西装男神色疏离的侧影。
……
“这个男模很红?从头至尾无论什么品牌都是他代言,广告移植的如此生硬,完全破坏了剧情的连贯性。”
那个人笑着拍他的手:“你啊……”
拉着他走到台前。
男女主角正手拉手一起逛街,男主角挑了一条红色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