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以沫忍无可忍地一胳膊肘揍得梵洺弯下腰去的时候,关扬终是开口了:“音符,他不是F。R的董事长吗?你们……”
戚以沫搅拌咖啡的手一顿,银勺在杯壁上碰出清脆的声响。
他差点忘了梵洺是他上司这一点了。
扭头:“梵董。”
梵洺应声抬头,抖着唇憋出几个字:“我……在……”
戚以沫注意到他唇色苍白,一手牢牢按着胃,不由蹙眉:“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下手太重,顶到你胃了?”
“没;没事;胃痛而已……”
梵洺朝他惨淡地勾勾唇,随即佝偻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哈着气。
戚以沫以前跟着梵洺的时候,甚少遇见他生病。他一向注意爱惜身体,哪怕工作再忙,也要抽空吃饭,抓紧一切可休息的时间休息,毕竟相比治病耗去的时间,吃饭睡觉所需要的时间明显少得多。
因此他一说胃痛;戚以沫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下手太重,把人给伤着了;急忙伸手招呼远处的保镖过来架人去医院。
梵洺一个劲地往戚以沫的方向躲,“不去。”
“别闹。”戚以沫两手抓住他的肩膀;沾了一手汗。
忆起有一次吃饭,梵洺也是突然胃痛,脸白得跟刚粉刷过的白墙似的,还说是老毛病。
难道他得了胃病?
思及此,戚以沫低下头,温言软语地问:“胃痛了多久了?身上有没有带药?先吃药,然后去医院。”
“不。”
面对孩子般执拗的梵洺,戚以沫没辙了,苦着脸求助关扬和大魔王。
关扬和大魔王二人组看八卦看得津津有味。
大魔王对梵洺挺感兴趣,当初专访,是由梵洺的秘书组和他接洽的,梵洺就象征性地露个脸,让他拍了张照片。站在F。R顶端的男人,头顶是华贵的意大利手工吊灯,背靠真皮沙发,眼神锐利,周身萦绕着咄咄逼人的薄凉,在他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眼前这个,较之前相去甚远。
再看他对戚以沫的态度,宽容,珍视,甚至有一分微不可察的讨好。而和戚以沫明显和他很熟稔,相处起来随性不拘束,完全没有对方是掌握生杀大权的总BOSS的自觉。
若两者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不会出现这种平等的局面。若说是恋人,戚以沫的眼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唔,真是耐人寻味啊。
关扬的思想就简单多了:这不是F。R的梵洺吗!自己还听过他的墙角呢,苦情兮兮的托人找人,怎么转头就泡上他家音符了!靠,豪门果然都是花心大萝卜!不过音符举棋不定,明显没有把上手,音符给力,再往死里欺负他……
本着喜闻乐见的心理,冷不丁撞上戚以沫救助光波的时刻,关扬和大魔王不约而同使用“睁眼瞎”特技,一个专心戳奶茶里的珍珠,一个拿着杂志研究,神情严肃地仿佛在开视频会议。
被专注坑队友一百年的二人组抛弃的戚以沫:“……”
他不死心,将充满希冀的目光投向了保镖先生,奈何保镖先生一听自己主子说不,无视戚以沫,啪的一合腿,带着一溜残影消失在阴暗角落。
于是戚以沫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将不知何时蹭到他怀里的梵洺扒拉出来,“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药。”
他记得旁边就有一家药店,算算路程,大概需要两分钟的样子。
梵洺目光游移,嘟囔了一句。
戚以沫没听清。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于是拂去梵洺搭在他胳膊上的手,“等我回来再说。”
“别,我……”梵洺猛地闭眼,半晌,窘迫地侧脸朝向沙发一面,讪讪道:“我是饿的。”
戚以沫还没反应过来,对面关扬一个手滑,把杯子戳翻了。
被殃及的大魔王冷脸:“蠢货。”
两人对视一眼,相携直奔洗手间而去。
戚以沫敢用关扬的菊花发誓,他看到他笑了。肩膀抖成那样,真的没问题吗?居然敢偷笑,真是岂有此理!
虽然他也挺想笑的,但顾忌病人脆弱的心理,还是竭力克制住了。
“那行,想吃什么?”尽管戚以沫抿住唇,唇角仍是不可抑制的往上翘。
梵洺呆呆望他片刻,“你让我吃吗?”
戚以沫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他什么时候吃饭还要征得自己同意了?
“你说得,不准后悔。”
等蛋炒饭上桌,才发现事件玄机的戚以沫后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梵洺手受伤等于不能自主吃饭等于要人喂,而这项艰巨的任务,毫无悬念地落在了戚以沫身上。
“你以前怎么吃得?”
“护工。”梵洺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五十岁,男护工。”
戚以沫:“……”
他负隅顽抗:“把你的保安叫来。”
梵洺无声拒绝。
戚以沫朝洗手间门口望,鬼鬼祟祟探头张望的坑爹二人组赶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梵洺见戚以沫招手叫侍应生,当即沉下脸:“算了。”
说罢默默转向另一边,用实际行动表示他宁可高傲的饿死,也不肯让他人喂饭的决心。只是时不时泄出一两声细碎的痛哼,续续断断,听得人心烦意乱。
戚以沫心如明镜。那个王八蛋中枪都没哼一声,现在倒哼唧得起劲,无非是打着装弱势让他妥协的算盘。
他妥协过这么多次,这点事当然……
当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侍应生再次出现,梵洺心灰意冷的蜷在座位里,怔怔地看着侍应生放下一只大号勺子,“请慢用。”
他睁大了回看戚以沫。
戚以沫正往外挑炒饭里的洋葱,余光瞄见他凑近的脸,神色动了动:“看什么?吃饭。”
这是梵洺自两人分手后,吃得最好、最满足的一顿饭。
也是他吃得最食不知味的一顿饭。
戚以沫让张嘴就张嘴,让咀嚼就咀嚼,让咽就咽,乖巧得不得了。
恰巧不知道内情的人路过,见状对牵着的女儿说:“看到那个大哥哥没有?多不容易啊,自己饿着,喂傻子哥哥吃。小馒头将来长大了,爸爸老了,也要这样照顾爸爸,知道吗?”当时戚以沫正端着碗服侍梵洺喝汤,闻言手一抖,梵洺糊了一脸紫菜不说,还呛住了。
丢下碗,拿湿巾给梵洺擦脸,又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路人叹了口气,愈加感慨:“唉,竟是个饭喂到嘴边都不会吃的废人……”
梵洺咳得愈发撕心裂肺。
肥嘟嘟的女童脆声道:“粑粑不是废人,小馒头也给粑粑拍拍。”
路人眉开眼笑,心满意足地牵着女童走了。
“人都走远了,还看。生气了?”
梵洺面无表情:“没有。”
谁信呐?戚以沫撇嘴,将自己背后的靠垫也塞到他身后,捞出手机:“喂?关扬,你们还不回来……大魔王身体不舒服,先走了?好的,反正我这个月一直在C市,下次再聚……什么视频?行,我回去看看。嗯,再见。”
梵洺痛过了劲,萎靡地窝在垫子里。
一时无言。
梵洺只管正大光明地盯着戚以沫瞧,饶是戚以沫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这么灼热专注的目光,那一小块皮肤差点要烧起来。
他想俩人干巴巴坐一块儿太傻,于是买单,准备离开。
他对梵洺说:“我先走了,你再坐会儿。”
梵洺板着扑克脸,风马牛不相及地回了一句:“你包养我了,就应该和我一起走。”
戚以沫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和他不在一个次元:“我什么时候……”
“你喂我吃饭,还付了饭钱。”
梵洺打断他,特意加重了喂字,颇有些洋洋得意。
戚以沫:“……”勉强咽下一口老血:“董事长身价这么高,这点小钱实在入不了眼,包养什么的……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咱们谁跟谁,给一块也跟你。”
好一招四两拨千斤,拨得戚以沫腿一软差点坐地上去。
“我说梵董,”戚以沫抹了把脸,嗓音暗藏深深的无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或者说,谁教你说了这些话?”
一字一顿充满迟疑,看也不像他能说出的话。
梵洺不会撒谎,也不想骗他,坦白从宽:“唐多煦教的,然后给了我一堆书看。”
“你按他教的背?”
“没有。”梵洺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神色,“他只告诉我一句话……追人就得不要脸。”
戚以沫:“……”
见戚以沫整个人静下来,缄默的就像融入墙面的壁画,眼里是一味探不清深浅的黑,梵洺有些慌了:“抱歉,是我逼得太急了。我有点急躁,我……”
戚以沫摇摇头。
只一句,就叫梵洺心沉进谷底。
“梵董,在我这儿,你能得到的最好的待遇,就是像今天一样,把你当上司看。这是我的底线,多了,赔不起。”
说罢,抛下愣在当场的梵洺,头也不回地踏进了夜色里。
戚以沫刚回到宾馆,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被在门口守候已久的玛奇朵抓住了。
她神神秘秘地向戚以沫招手,示意他跟她回房,然后一把关上门,贴在猫眼上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你一走,那两个助理也就没影了。”
戚以沫不以为意道:“哦,我看见了,跟梵董在一起呢。”
玛奇朵抓住重点,柳眉吊起:“你和梵董在一起?”
“偶遇。”
“那偶遇的梵董有没有告诉你,他跟你对面的住客换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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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搞定
小天使们晚安
、44·烧烤
“哦。”
“他对你有兴趣。”
“是吗;”戚以沫面色如常;“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去休息了。”
“等等。”
玛奇朵凝视着他波澜不兴的平静面容。
直觉告诉她: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听到大BOSS可能要潜他的消息;他既没有傍上高枝的喜悦;又不像某些新人,反感、恶心的同时;流露出忐忑不安;也没有随波逐流、认命之类的消极。
他的眼里;明明白白透露出无谓。
这是一种心下早有决断,任你风骤雨狂、我自安然的坚定与坦荡。
就像……
就像记忆中的某天,那人将她渴望已久的一套珠宝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她;“我决定息影;以后茶米油盐,过普通人的日子。”
她惊诧得半天回不过神;连声问他事业呢?人脉呢?都抛下不管了吗?
那人也是这样,平静地为她戴上项链,“很漂亮……那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抛开活着这一点外所有的因素,卸下道德责任,心底最无暇、最自私的渴望……一辈子这样短,总得为自己疯狂一次。”
那人笑起来的样子,玛奇朵现在仍记得。
尽管现实残忍地甩了他一记大耳光,证明他的坚持、那些毫不犹豫地舍只是一场笑话。玛奇朵还是觉得,他找到了他追求的圆满。
她心道:这个年轻人很像他。
尤其是梵董明里暗里对他表现出兴趣后,连感情经历都有些相似了。
玛奇朵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一方面希望他不要重蹈那个人的覆辙,另一方面又矛盾的觉得,也许他该和梵董试试,若幸福,就好像亲眼见证那个人爱情圆满了一样。
纠结来纠结去,忍不住打开心中的潘多拉魔盒:“我也许跟你说过,你和一个人很像,非常非常像……他叫戚以沫,是我人生带的第一个艺人,也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好、最棒的男人。梵董是他的恋人……后来他们分手了,我隐约知道一点,是梵董的问题……我承认,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梵董并不算合格的情人,可最起码他不会亏待你,也没有蹂躏人的怪癖。你自己把握,我不干预你的选择,但我希望你幸福。”
“早点休息,晚安。”
戚以沫跟她道别的时候,分明看见了她眼底泫然的泪光。
回房,将自己抛进绵软的大床。
戚以沫想了想,给玛奇朵发了一条短信:“我见过戚以沫,他很好,很幸福。”
玛奇朵一直没回复。
戚以沫也不在意,径自洗澡,吹头发,睡前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玛奇朵:“谢谢。”
第二天一早,《汉武旧梦》正式开机。
剧组人员不管有戏没戏,全员到片场凑热闹。
编剧谢晚擅长铺垫,于是电视剧毫无悬念从刘彻幼时的冷宫生涯开拍。
看着正太刘彻和萝莉陈阿娇在镜头前卖萌的众人:“……”
洛施齐:“太萌了,我的心都要融化了。”
李思语:“喜欢就生一对啊。”
微生午:“朕小时候这么可爱,长大了这么帅,啧啧!真乃国家之幸哉!”
天羿躲在建筑物阴翳下勤勤恳恳背卫青的台词,时不时往片场瞅一眼——只能看见一圈身周猛冒桃心的人。往旁边一瞟,只见戚以沫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个棒棒糖,在逗扮演小韩嫣的正太。小家伙害羞得不得了,一个劲得往他爸爸身后躲。
戚以沫佯装生气,保持蹲着的姿势倒退,小正太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棒棒糖,再咬着手指看了看魂游天外的爸爸,终于抵挡不住糖果的诱惑,扭着圆滚滚的身子,一摇一摆地冲戚以沫走了过去,样子活像一只小企鹅。
“糖糖。”
“叫哥哥。”
小家伙伸出小肥手:“咯咯。”
戚以沫点了点他的小鼻头,剥好糖纸,塞进小家伙嘴里。
小家伙舔了舔,眼睛甜成了两轮弯月。戚以沫试探着把他抱进怀里,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小短腿扒拉两下,自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香喷喷的软包子抱个满怀,可把戚以沫乐坏了,当即托着小家伙胳膊肘,腾空转了一圈。
小家伙哇哇大叫,戚以沫以为他受到了惊吓,连忙把人放下来,没想到小家伙啪的在他脸上印上了湿漉漉的口水印,“飞飞,飞飞!还要飞飞!”
戚以沫简直被这个软软糯糯的一吻电晕了,别说飞飞,哪怕要天上的太阳,指不定他也会给摘下来。
二话不说原地转了好几圈,转完眼睛都成了线圈,要不是孩子他爸给扶了一把,恐怕就得摔个大马趴。等眩晕缓解,戚以沫跟孩子他爸打了个招呼,让小家伙骑在脖子上,哼着“两只老虎”往小卖部去了。
天羿望了眼月洞门后僵立的男人,微微向前探似乎要扶住什么的手,不感兴趣地转了个身,继续背台词。
有些事,还是当没看见的好。
第一天的拍摄很快结束了。
洛施齐一摘墨镜,“让你们沾沾小朋友的光,本导请客,摆驾,烧烤店!”
微生午掐着兰花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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