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梵洺事先隐藏一部分股份——至于那剩下的2%,或许是他从再从散户手中收回的,暂不考虑——万一碰到如自己这种恶意收购的事,完全可以杀他个措手不及。心思何其缜密!何其狡猾!想他纵横商场三十载,居然输在了儿子辈的人手里!
想到此处,承德悻悻瞪向梵洺。
之前梵洺没坐下,他认为梵洺不甘心沦为败寇、舍不下自尊去坐其他的位置,又不得不承认失败,所以眼睁睁看着自己坐下都没反应。
现在看来,却是他想岔了。
梵洺是想,让他品尝到踏上云端的滋味后,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他自己就得跳下去,乖乖把位置让出来!梵洺从上投下的视线,更是带着居高临下,又含了点不屑,看得承德眼睛冒火,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下再不甘愿,面上仍要做出做足了,拱手让位已经够丢人,再加上个输不起,岂不是连里子都要一起丢光?
承德恨恨起身,咬牙切齿地伸出手来,同梵洺握了握:“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梵洺道:“谬赞。”
承德脸上无光,随便编了个“家中有事”的借口就要离开。
孰料梵洺居然认真的回应道:“的确,承先生还是尽早回去为妙。”
意味深长的话语犹如诅咒,听得承德心里直打突,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迈出大楼,就听见来自家中的急电,发妻尖利的呼号直穿云霄:“承德,我要跟你离婚!”
“惊爆!锦荣实业老总离婚全内|幕!”
“承、荣模范夫妇婚姻告急,小三怀孕逼宫!”
……
“别念了。”
“你不觉得一种爽感油然而生吗?”
唐多煦翘脚躺在梵洺办公室的长沙发里,手边垒着一摞报纸,随手拿过一份翻看头条,若跟承德有关便阴阳怪气地朗诵一遍。
自从梵洺在股份的事上摆了他一道,忙活完手里的事,唐多煦捧着一摞报纸一脚踹开梵洺办公室的门,霸占沙发开始荼毒梵洺的耳朵。这次危机能完美解决,唐多煦功不可没,梵洺自然不愿与他计较这些小事,照旧自己忙自己的。
唐多煦唱了半天独角戏,终于唱不下去了:“你难道不好奇我是怎样查到神秘人身份的吗?”
梵洺对其一脸“快问我求崇拜求表扬”的表情视而不见,反正唐多煦憋不住事,早晚自己会抖出来。
果然——
“无趣。像你这样的人,大概是一辈子也不能体会如我这般高智商高情商的人的精彩人生了。我跟你说……balabalaba”滔滔不绝了十分钟,他终于有点渴了,赤着脚到饮水机那里装了一杯水,又屁颠颠的跑回来继续:“……我就顺藤摸瓜啊!结果你猜我发现了啥——神秘人,就是那个龚烟如,居然就是传说中你大伯的外室,你大伯一出事就去A国发展了一直没回来,难怪一开始我们查不出来。”
“听说她以前还是校花,也是承德的初恋,可惜栽你大伯那堆牛粪上了,宁愿做外室也不肯跟承德在一起……她为了你大伯,真豁出去了,做了好几个人的情妇。好不容易攀上承德这条线,觉得机会来了,转眼就把你大伯在各部门留下的暗桩一并交给他了——说到这个,你甩给姜绍辛的子公司似乎都密布你大伯暗桩的啊,烂摊子留别人收拾,够坏的啊你。”
梵洺闲闲挑眉,在最后一份文件末尾署名,潇洒一盖笔,食指勾起车钥匙,“走吧。”
唐多煦一个鱼打挺蹦起来,“去哪?”
“挑礼物。”
去见以沫空着手多不好意思。
两个大男人,一个至今没谈过恋爱,一个等于没谈过,无头苍蝇一样从商业广场这头转悠到那头,什么都没看中。
唐多煦简直快累得一条死狗:“我说你敢不敢给个方向?人家喜欢什么?”
梵洺道:“以前挺喜欢我,其他没见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唐多煦翻个白眼,眼里明晃晃写着“你够了”,梵洺视而不见,长腿迈向下一条商业街。
唐多煦实在不想走了,想了想,给姜雯发了条简讯。姜雯脾气挺对他胃口,情侣做不成,做朋友倒也不错。
“有什么创意点的礼物吗?”
姜雯回复很快:“朋友?亲人?情侣?”
梵洺看起来是一头热,不过依他的能力,把上手是早晚的事,于是唐多煦斟酌道:“情侣吧。”
大概过了五分钟,姜雯的简讯才:“刚刚去做面膜了^_^你送杯子吧,我记得商业街有家玻璃杯做得挺好,可以把人的照片印在里面。这样时时在眼前,寓意也好。”
“我就在商业街呢。”
“那我把地址发你……XX路OO街YY号。”
唐多煦捧着这条短信,犹如即将斩首的囚犯捧着免死金牌,热泪盈眶地扭头找梵洺。
丫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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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有木有觉得蜂蜜帅爆了?
PS:这么萌贱的作者你们真的不想留言调戏一发吗!!难道真要渣作者光腚哭喊:给我给我快给我!你们才愿意兽化吗_(:3」∠)_
、67·礼物
梵洺连逛了几家礼品店,皆是失望而返。
一条街快走到尽头。
深秋天黑得特别早,不过四五点的光景;艳烈的晚霞已铺满了天边。
路灯次第点亮披着暮色的城市;下班急着归家的路人神色匆匆,汹涌的人潮里;间或穿行着几对情侣;胳膊挽着胳膊,手牵着手;青春洋溢的脸上满是甜蜜。
肩膀冷不丁被撞了一下。
梵洺微低头,目光从深色外套上半融化的雪糕,投向面前那个一脸尴尬怯生生的小姑娘。她手里握着一支脆皮甜筒——现在只剩下空了的脆皮——对上他的视线,倏地涨红了脸:“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等下,我我我有纸巾。”说罢她卸下背包,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
“奇怪;我的纸巾呢?明明放在这里的……”
“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惹祸了?”一个斜挎着书包的少年走了过来;从侧袋里抽出出一包纸巾递给梵洺:“不好意思先生,我女朋友她有点冒失,我代她向你道歉。”
梵洺面无表情的颔首,示意无妨。
少女冲少年扬了扬粉拳;还没说什么;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少年摘下颈间的围巾;熟练的给她围上:“感冒了吧?叫你这么冷的天还吃冰淇淋,该。”
梵洺怔怔望着少女颈间那条红色针织围巾,广袤的记忆海掀起波涛,本以为遗失在往日里的点滴,连串的气泡般浮出水面,随着海浪脉脉流动。
同样的街道,同样的人流,同样的华灯初上。
只不过现在是深秋,那时却入了冬。
细雪翩飞。
他和以沫系着一条围巾,藏在他外套口袋里的手十指交缠,沿着街边慢慢地走。他们很少说话,只偶尔交换一个眼神。空气中飘满了新出炉的栗子的那种,暖烘烘的蜜糖香。
他记得那条围巾鲜红细长。
他记得路过的广告牌上放着戚以沫代言的游戏,数个路人停下脚步仰头欣赏。
他记得自己吃味说戚以沫这么受欢迎,早晚会被别人拐跑。
他也记得,戚以沫扯着那条围巾说:“我说梵总,红线都系脖子上了你还不满意?”
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勾了勾嘴角。
他想:被人拐走了大不了再系条红线拐回来,一条不够就两条,再跑就绑住他的手脚……如果把以沫剥得光溜溜的,手脚缠着柔软的红线,皮肤压上一道道浅浅的红痕……
顺着安装在梵洺手机里的定位系统一路追踪而至,唐多煦就看见他站在路中央,下巴微微抬起,垫在鼻翼下方的纸巾一点点染上红色。
“怎么流鼻血了?难不成看见了啥火辣的美女?”他边说边左右张望,须臾失望转头,“我差点忘了,能让你流鼻血的应该是……”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奔放的小鸭子?”
梵洺对他无话可说,径自往卖围巾的店铺走。
唐多学顺着他的去向望过去,居然就是姜雯介绍的手工艺品店:“没想到啊梵洺,你居然还有情趣这种东西。我特意问了姜雯,她说这家的杯子特别好……你看这个干什么?”
手工艺品店前隔出了一块展柜,上面按色系排放着一大堆毛线团,架子上挂着数条编织精美、图案各异的围巾成品。
梵洺驻步,神情凝重肃穆犹如坐在谈判桌前,迟疑着伸出手,在唐多煦看来娘们唧唧、只有中年老大妈才喜欢的毛线团里认真挑选起来。
唐多煦晃眼看到成品旁大大的标语——亲,还在为恋人的圣诞礼物烦恼吗?赶快编织爱的大网吧!现场传授织法,包教包会!更有恋人名字的十种织法可供挑选!
唐多煦:“……!”
唐多煦如遭雷击,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梵洺你要干什么?有事好商量,先把它们放下。”
梵洺捏了捏手里蓬松的毛团,表情略有些奇异:“手感很好。”
所以你要织吗?!唐多煦幻想了一下梵洺面瘫脸坐在摇椅里织毛衣的场景,只觉一阵恶寒从脚底板直冲脑门,鸡皮疙瘩不要钱似的往外涌。
之前就觉得梵洺神神叨叨的疑似臆想症,现在更是直接朝娘炮精神病发展。作为他的小伙伴,自己必须救他于水火之中!正所谓要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是重新开始一段新感情,若现任能甩前任一条街,就更好不过了。
可前任已死怎么办?
唐多煦苦思冥想,直到梵洺将毛线团交给店内工作人员处理,约好时间来取才突然一击掌:“有了!”
既然真的已死,就做个仿真的给他!无口无心无温度,除了陪上床,其他什么都干不了!
这样比较下来,就算现任条件差得天怒人怨,只要会跑会跳会说话,最好偶尔还能撒个娇,绝壁甩假人几条街有木有!到时候梵洺就能不药而愈了!自己真是中国好青梅!
不过梵洺口味挺刁啊,如果没有看上的就糟糕了……
唐多煦决定探探底,“梵洺,你今天是给谁买礼物啊?”
店里有人正做杯子。
漆黑的杯面,随着水流的注入,外圈杯壁由下至上浮现出一张生动的笑脸。
梵洺显然被迷住了,看得目不转睛,完全无视唐多煦的疑问。等买杯子的那个顾客将杯子包装好,连影子都看不见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梵洺道:“多少钱?”
老板娘和善道:“你买了我的毛线,杯子算第二件,我给你打个九八折,七十就好了。”
梵洺钱付得爽快,老板娘动作也很麻利,直接管他要照片。
梵洺不爱照相,此次又纯属心血来潮,实在拿不出照片,老板娘便建议说:“如果你急着现在要,也可以在我这里拍。”
“不用,我可以拍。”
被晾在一边的唐多煦闪亮出场,指挥梵洺出门摆好位置,掏出改装的手机,那镜头居然能像单反镜头一样伸缩,看得老板娘和路人一愣一愣的。
合适的角度,专业的设备,卓绝的容貌,拍出来的照片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尤其唐多煦在发现梵洺面对镜头习惯性板着脸扮深沉的时候,喊了一句:“记住,这张照片是给你喜欢的人看得!”于是梵洺的脸上,恰恰带了点笑意。
眼眸也不似以往的锋芒毕露,微含半敛,似藏着无限深情。
看得唐多煦一个劲嘀咕:“不能吧?早知道我技术这么棒,能将一个扑克脸生生拍成一棉花糖,我还做什么黑客?应该做摄影去啊,保不齐就是中国的大卫诺耶斯……”
老板娘也夸了几句,将照片扫描进电脑里,通过特殊工艺融进陶瓷杯外壁,待其冷却,注入温水,果然照片如上一个一样慢慢浮现出来。
“成了!”
梵洺没说话,不过看表情挺高兴。
唐多煦一面思考未来的人生走向,一面问:“这杯子你送给那个小明星的吧?”
他这次学坏了,选用限制性疑问句,梵洺只能回答是或不是。
梵洺淡淡看他一眼:“是啊。”
唐多煦只觉得喜从天降,毫不掩饰的咧出八颗大白牙,“好,好啊!”有对象就省得他满世界找了。
出行目的达成,自是打道回府。
一路唐多煦叽叽喳喳个不停,一会儿问:“那个小明星什么时候有空?改天一起吃个饭。”一会儿又说:“觉得好就带回来看看啊,老爷子都盼了好久了。”
热情到诡异的热心闹得梵洺浑身不自在,简直怀疑他什么时候看上了戚以沫,冷脸警告:“别打以沫的主意。”
唐多煦一听他还护食,觉得挺高兴,再细究下名字,心又凉回去了。
看来定制玩偶刻不容缓啊……
送别唐多煦,梵洺直奔戚以沫现在的住址。
楼梯上了半截又觉得空着手挺不好意思,一个电话拉柳梦过来做参谋,又是牛奶又是巧克力又是果冻,结账时又买了两架遥控直升机,司机保镖齐上阵,才把数量庞大的礼品运到门前。
梵洺满意地一摆手,众人自觉跪安。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刚抬手准备扣门,门就开了,露出赫南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表情。
他没想到门外有人,下意识的愣了一下,紧接着面朝梵洺,反手把门带上,身体死死掩住门板,举止间颇有保护的意味:“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梵洺惜字如金:“找人。”
“找谁?”
梵洺作势要按门铃,被赫南捉住手腕,他顺势翻转身体,不叫赫南掣肘。
两人在楼梯间无声对战,拳脚带起的风扫得购物袋簌簌作响,糖水黄桃罐头从未扎紧的袋口里滚出来,被赫南一脚踹到墙上。
“啪擦——”
接连几道玻璃破碎的声响,门里的人终于注意到了异常。
桑子率先探出头,戚以沫紧随其后,不甘示弱的宝宝扭动着圆滚滚的小身躯,毛毛虫似的从两人腿缝里钻出来。
双方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最后戚以沫打开门:“都进来吧。”
由于梵洺带的东西太多,四个大人来回了几趟才清空;至于满地糖水罐头的残骸,则由桑止主动包办。戚以沫怕他割伤手,坚持用扫帚和簸箕,但汤汤水水的实在难处理。
宝宝被玻璃瓶划伤过手指,看见爸爸捡碎片,急得一个劲的转悠:“会痛痛,还会有血流出来。”
赫南早已扭过脸去。
梵洺看着其乐融融的两大一小,终是受不了了,“我来吧。”
他实在见不惯戚以沫为别人心疼。
而且也想让戚以沫看到,别人能做的,他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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