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冷漠的态度显然惹怒了赵高。赵高抬高了声调,喝道,“你以为你还是大秦的始皇帝?”
嬴政还未开口,便有人替他应道,“他自然是大秦的是皇帝。”伴随那声音而来的是一道银光。
赵高感到杀气腾腾扑面而来急忙往后退去,虽然他警觉性高但还是被锋利的枪头划破了颈项带出一串鲜红的血珠。
赵高抬手抹去脖子上的血心中一阵后怕,还好只是浅浅的伤口,若是在慢一步可就身首异处了。待他看清来人的脸,忍不住惊骇的叫道,“扶苏!”
扶苏手持银枪,双眼通红,沉寂的面色里是压抑不住的滔天怒火,银枪一晃,再次指向赵高。
赵高急忙拔出佩剑抵御,只是双方实力悬殊太大,那佩剑招架不住银枪的力道很快就被折断成两半。赵高扔掉断剑,左躲右闪,狼狈不堪的避开扶苏的攻击。
扶苏瞧见他那一身衮服,嘲弄道,“你便是穿上皇帝的袍子也没有半点皇帝的样子。”他似乎并无意一招取其性命,反而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不停的戏弄他。
赵高气得要命,偏偏又不是扶苏的对手,这冕服本是皇帝上大朝时候穿的,他暗地里为准备好,原本等胡亥死掉他登基时穿的,如今这笨重的冕冠和厚重的锦服,束缚了他的动作,让他活动得越发迟缓,闪避之间并且很快就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这衣服穿着是不是很辛苦?本公子便替你脱了吧。”扶苏说完,手握银枪,擦过赵高的头,那冕冠便掉落在地上,那枪头又飞速的移向他的胸,划过他身上的各处要害,很快就将他身上的衣物割得七零八落。最后那枪头又指向赵高的咽喉,似乎只要扶苏轻
轻一用力,他就会一命呜呼。
赵高披头散发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上滑落,身子不停的抖动着,望向扶苏的目光里全是畏惧之色。
“扶苏,把他的命留给朕。”嬴政冰冷的声音传来。
扶苏终是将目光从赵高身上移开,侧过头往嬴政的方向望了一眼,虽然面上仍是不情愿,还是听话的将银枪移开,就在赵高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扶苏突然手一推,那锋利的枪头就刺穿了他的左肩。
赵高惨叫一声,跌落在地上,捂着鲜血直流的肩膀。
、火烧咸阳宫(三)
扶苏低下头;狠狠地瞪了跌坐在地上的赵高一眼,直吓得他连受伤的胳膊也顾得不得,连连往后退去。扶苏却并未再步步紧逼他,反而转身走到囚禁嬴政等人的铁笼之前站定,对嬴政道,“父皇;儿臣这就救你出来。”
他身后的黑衣侍卫见到自家公子纷纷躬身行礼齐声道,“属下参加公子。”
扶苏冲他们微微颔首;而后握紧手中银枪,闭上眼将内力聚集起来。待他再睁开眼时;手中银枪尖利的枪头快速划向铁栏杆,金属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铁杆在一瞬间便被断成两截。扶苏收回银枪;掰开断掉的铁栏,跃入铁笼之中,一把搂住嬴政,关切的问道,“父皇,你没事吧?”
嬴政的表情似乎有些自不在,侧过头,轻声答了一句,“朕无碍。”
扶苏在他周身仔细瞧了瞧,确定他真的无恙方才搂着他跃出了铁笼。那些黑衣侍卫也纷纷跟在他身后出来。
嬴政见只有扶苏只身前来,遂问道,“你可见到胡亥了?”
“……胡亥没了……”
扶苏闻言松开搂着他的手,摸了摸绑在背上的包袱,双目赤红,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语气里是难以抑制的悲痛和愤怒。
嬴政听了他的话,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问道,“怎会如此?”
扶苏赤红的双目转向罪魁祸首,“赵高早就给他下了毒……那毒……无药可解……”
嬴政的身子剧烈的颤动了一下,扶苏的话似乎轻易的挑起了嬴政对赵高的新仇旧恨。当年身中剧毒,那种痛楚与折磨始终令他难以忘却,甚至现在他这双脚无力行走也是全拜他所赐。他努力平息着自己内心的怒火、怨恨,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对扶苏道,“扶着朕!”
扶苏搀扶着嬴政一步步向赵高走去。
赵高瘫坐在地上,面对危险的临近本能的向后挪动着身体,前面敌人虎视眈眈,后面是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插翅难逃。
扶苏拔了佩剑递给嬴政,他知道没有谁比他更痛恨、想要手刃赵高。嬴政没有拒绝,接过剑,剑锋指向赵高的喉咙,剑身泛起的白光映在他脸上,格外阴森可怖。
嬴政冷冷的道,“赵高,你想怎么死?”
赵高咽了咽口水,紧紧抿着唇,怨毒的目光射向步步紧逼过来的人。
下一刻,嬴政手中的剑移到了他的脚上,直接挑断了他的双脚脚筋。
“啊!”赵高惨叫一声,剧烈的疼痛让他蜷缩起来。
“这一剑是替朕报仇!”嬴政说着,沾了血的剑再次指向他的左手,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这一箭是为朕
死去的儿女……”
血从伤口汩汩的流出来,无法忍受的疼痛让赵高的身子抖个不停。他曾经杀了不少人,当日血溅咸阳宫、血流成河的场面仅仅令他觉得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的喜悦与兴奋,如今流着自己的血,他却开始感到恐惧。止不住的鲜血告诉他自己会慢慢死去,其实在痛苦折磨下等待死亡比一刀毙命更令他难以忍受。恍惚间他似乎忆起自己小的时候,身在隐宫之中,备受欺凌,那时候清贫的生活,母子相依为命,母亲总是耳提命面告诉他牢记自己的身世,刻苦上进,不要忘记报仇。什么时候有了非分之想的?对了,是他不知从何处听得当今陛下幼年时曾在邯郸为质的经历,是的,同为秦国后裔,别人可以做到为何他不可以?果然天要亡他吗?他绝望的向后倒去,身子重重的撞到墙壁上。墙后似乎有突起的什么东西搁得他的后背生痛。那种疼痛反而令他模糊的记忆在瞬间清醒过来他。他垂着头,勾起嘴角,挤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披散的发挡住他此刻的表情,嬴政并未注意,他身边的扶苏也以为赵高不过是死到临头垂死挣扎罢了。而那些侍卫只是立在殿中央戒备,防止赵高的同党突然出现偷袭,毕竟当时赵高可是带着侍卫一起逃走的,如今偌大的地下玄宫之中却只有他一人,实在太过蹊跷。
无人察觉,这恰恰给了赵高可乘之机,他用那只尚能活动几分的手悄悄摸向背后的墙壁上,等手指触摸到突起的地方,他用力的按了下去。墙上的机关似乎一霎间被激活过来,微微颤动之后,墙上装饰着的四个铜质的兽首突然张开了口,出口处有褐色的液体喷涌而出,顺着墙壁流下,很快就聚成了一滩。
扶苏与嬴政的视线都被墙壁上突如其来的变化吸引,而赵高显然等的就是这一刹那的时机。脚不能动,手也几乎使不上力,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积攒的气力往一边的架子上撞去。那搁着灯油的架子晃动了几下晃,向一边倾斜过去。火星落到地面沾了褐色的液体形成一层白色的雾气,而后迅速燃烧起来,冒出刺鼻的黑烟。
扶苏率先回过神来,高声道,“不好!这是油!”他一边喊着,一边将原本搀扶着嬴政的手换到他的腰间,将他楼进怀里,“父皇,我们快走。”拉着嬴政往后退到没有被油侵染的地面上。
油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兽嘴里涌出来,火势蔓延的很快,已形成了一个火圈将赵高围在了里面。火苗已经烧着了赵高身上残留的衣衫、皮肤、头发……他现在已经是个火人,他一边翻滚挣扎着,怨恨的目光牢牢地盯着嬴政,诅咒道,“我得不到大秦,谁也别想得到
!”
“哈哈哈……陛下就让你的咸阳宫为我陪葬吧!”
“赵高!你!”嬴政被他的话激得勃然大怒,想要往火圈冲去,却被扶苏拦腰搂住动弹不动。
“你放开朕,朕绝不轻饶他!”他挣扎了几下,对扶苏命令道。
“父皇,他已经活不成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扶苏不顾嬴政的反对,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对黑衣侍卫道,“撤!”
黑衣侍卫抬着轮椅紧跟在扶苏后面出了玄宫,往石阶上奔去。支撑地宫的巨大木柱太容易燃烧很快被火舌吞没,黑色的浓烟弥漫在整个宫殿里,甚至开始往高处窜去。
“今夜赵高身边跟了多少人?”扶苏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询问跟在身后侍卫。
“大约五十名侍卫,与属下交手后折损了约莫二十来人……”
“你们入偏殿时可曾见过那些侍卫?”
“偏殿门口仅有数名守卫,并未见到跟随赵高的侍卫……”
“你们进入殿内后那暗道门可是开启的?”
“是。”
扶苏回想起赵高临死前那番恶毒的诅咒,心中突然泛起一丝不安,等听了侍卫的回答,他心中越发不安起来,低下头对怀中的嬴政道,“父皇,赵高恐怕是故意引我们进来的……我们还需尽快离去才是。”
嬴政虽然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但听了扶苏与侍卫的对话也清楚自己恐怕上了当,虽然心里觉得不是滋味,还是欣然赞同了扶苏的话。
等一行人出了暗道,中常侍侯在偏殿之中,见到他们平安出来方才舒了口气。扶苏松开揽住嬴政的手,将他轻轻放回轮椅上只是他们尚未出去,就听见殿外一阵喧闹。
“不好了!贼寇攻入皇宫了!”
“哎呀,走火了!”
“快救火啊!”
“……”叫嚣声,逃命声充斥着不绝于耳,比之先前更为混乱不堪。
嬴政抬头目光牢牢锁住扶苏。
扶苏摸摸鼻子道,“儿臣并未安排人马前来攻城。”他思索了一下,道,“与其在这儿胡乱猜测,不如出去查探一番。”
嬴政自然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赶来攻打咸阳城。等他们出了殿门,扶苏的身子突然抖了一下,嬴政诧异的望了他一眼。
扶苏对他解释道,“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站住!你往哪儿跑!”这声尖叫声太过清脆悦耳,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扶苏与嬴政对望一眼,皆在对方的目光里瞧出一丝无奈来。
还能是谁?还能有谁。很快出现在他们眼前一前一后两
个人,准确的描述是,一名穿着楚军服的男子在前面气喘嘘嘘的跑,后面一个年轻的女子脸不红心不跳的追赶着。
扶苏一跃而起,拦在那身穿楚军服的男子面前。
那名男子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来人挡住他的去路,吓得身子抖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问道,“你……你……是何人?”
扶苏冷然的反问道,“你穿着楚军的军服却不认识我?”
“我……”男子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恼羞成怒的道,“我……我为何要认识你!”
扶苏突然出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厉声质问道,“说!为何要假冒楚军士兵?”
“你还敢跑!”后面的女人已经追了上来,待她瞧清扶苏的脸后,立刻欣喜的道,“阿羽,你也在啊!”
扶苏冷着脸,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师姐。”
“阿羽,这家伙忒坏了,我瞧见他穿着义军的衣服在皇宫里到处放火!”吕雉指着他手中的男子叫道。
那男子的脸憋得通红,手脚并用的踢打着扶苏。
“阿羽,你这么捏着他,他没法说话啦。”吕雉好心提醒道。
扶苏哼了一声,用力将人摔到地上。那男子哀嚎一声,趴在地上捂着脑袋哀求道,“大人饶命啊!小人也是奉了赵大人的命令不得已而为之……”
“你们有多少人?赵高让你们干些什么?”扶苏盯着地上的人,盘问道。
“赵大人……他让我们穿上贼……寇,啊……不……是义军的军服在皇宫里四处放火……一共……一共二十来人……”
扶苏往四周望去,果然瞧见皇宫几处皆有火光冒出,上空浓烟弥漫着,难怪刚才在殿内听见如此混乱,这也证实了他先前的那番猜测。
赵高最后那句“让咸阳宫陪葬”……原来是这个意思。
、火烧咸阳宫(四)
扶苏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吕雉;问她道,“师姐为何会在此?”
“这个嘛……说来话长……”吕雉抬起手摸了摸额头,目光闪烁不定。她突然伸出手指向扶苏身后,似乎这才发现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嬴政,用尖细的声音嚷着,“啊;小虞,你也在啊!”话音还未落下;她又脚尖点地竟然直接从扶苏面前跃过,在空中翻滚一圈后稳稳的落到嬴政跟前;拽着他的袖子亲昵的叫道,“小虞,小虞……你有没有想我?”
嬴政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拨开吕雉的手,抽回被她捏住的衣袖。
他身后的中常侍及一帮充当背景的侍卫皆目瞪口呆,这个姑娘胆子未免太粗了吧……
砖木建造的宫殿最忌火,又是天干物燥的季节,原先只是远远瞧见几处火光,很快就烧成了一片。皇宫里已乱成一团麻,恐慌不安充斥着那些惶然无助的宫人,放眼望去四处都是逃窜的人影。
火势蔓延的太快,想要扑救显然已经绝无可能。空气里到处弥漫着呛鼻的烟尘,扶苏捂着鼻子对嬴政身边道,“父皇,这里太过危险,我们赶快离开吧!”
嬴政没有理会他,眼睛注视着前方,神色变幻莫测。扶苏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前面那座高大巍峨的朝殿里冒出了白烟。
“父皇!”扶苏又唤了一声,嬴政瞥了他一眼,执拗的应道,“朕是这大秦的皇帝、咸阳宫之主,怎能轻易离开?”
木梁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火龙迅速向上攀爬起来,原本冒出的白烟腾的一声变成了滚滚黑烟,火焰一下窜得老高,燃烧的木料坠落下来,火星四溅。扶苏见状,焦急的道,“父皇,火势太大,恐怕一时难以控制,不若我们先去安全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嬴政面色阴冷,仍是不为所动。
扶苏不得已冲他身后的中常侍使了个眼色。
中常侍会意,亦开口劝道,“咸阳宫固然重要,但陛下的安危更为重要啊!”
嬴政依然沉默着,但当中常侍推着轮椅前行的时候,他并未出言反对,这是默许了。
一行人至原路返回,尽忠职守的候在密道外的随从听见密道里的动静,小范大声问道,“谁?”小范脸上原本焦虑的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举着火把戒备的望着密道口,当火光照亮那行人的脸时,他方才惊喜叫道,“公子!还好你们及时出来了。”
扶苏冲他微微颔首。
嬴政一路无语,待出了密道,眼睛直直的望着远处咸阳宫的方向,虽然离得很远,那冲天的火光依然染红了半边的夜空。
扶苏悄悄
将小范招到一边的密林之中,左右观望一番,确定四下无人后,他才解□上的包裹递给小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