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智在黑暗中游荡着,邵燕黎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说了什么,也不记得舒清河是怎么回应的,只隐约感觉在沉进梦乡时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轻轻贴靠着。
对不起……
这句话像是舒清河说的,又像是他说的,又或者是两人同时说的,声线纠缠在一起,带着留恋眷爱的情感。
早上邵燕黎醒来,舒清河已经离开了,床头桌上放着首饰盒,邵燕黎打开盒子,祖母绿静静放在里面,仿佛从来不曾被拿出来过。
那天之后邵燕黎恢复了以往宅在家里敲字的状态,发泄了一晚上,心里的郁闷缓解了很多,虽然想起时还会感到失落,但已经不像最初那么痛了,工作很多,这在某种程度上掩盖了失恋后的颓废,告诉他自己不是一无所有的。
其实邵燕黎完全不需要这么拼,从很久之前他拿的版税就足以轻松养活自己了,工作与其说是为了赚钱,倒不如说是打发寂寞的一种手段,因为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可是现在,邵燕黎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乏味,他厌倦了每天重复相同的事情,没有什么喜不喜欢,只是习惯了这样,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空静的房间,习惯了一日三餐自己去准备,无法习惯的是被丢弃的感觉。
他再没看到舒清河,事后曾想过打电话给他,谢谢那晚他的聆听和陪伴,可是犹豫了很久都不知该怎么措辞,最后还是简讯过去,只有谢谢两个字,舒清河却没有回信给他。
邵燕黎不知道舒清河是不是在在意那晚自己的拒绝,那晚纵酒后,他头痛了好几天,连晨跑也放弃了,身体转好后想趁跑步去看看舒清河,经过派出所时,却发现里面坐的是那个胖乎乎的所长,于是他跟舒清河的联络就这样断掉了。
转眼又过了一个星期,周末邵燕黎去健身房,先练腹肌,又去漫步机上跑了一会儿,最后跟拳击教练学习,都练完后,一上午也过去了,他感觉有些口渴,去休憩区想买瓶饮料,可是贩卖机里的种类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该选哪种。
「你是A型血吧,A型血的人最大的特征就是优柔寡断。」温和声音在身后响起,有人走过来,把硬币投进去,很快地选了两瓶饮料,对他微笑说:「这样犹豫不决,很容易失去许多东西。」
一身白色休闲运动衫,棕色的柔软发丝,发丝下是属于舒清河的清隽脸盘,笑容温雅,带着很强的亲和力,邵燕黎骤然看到他,愣了愣,说:「这么巧?」
「才不巧,警察也要健身的,我刚才就看到你了,不过看你练得那么投入,就没叫你。」舒清河指指对面窗口前的长椅,示意他过去坐。
两人在椅上坐下来,舒清河仿佛把一周前的事情都忘记了,笑嘻嘻看着他,说:「你瘦了。」
当然瘦了,他头痛了好几天,根本没胃口吃饭,而且习惯了阿翩的精美厨艺,要回到以往自己做饭的生活也不容易,所以这几天都在将就,被舒清河问到,邵燕黎叹了口气,反正那晚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告诉舒清河了,在他面前,实在没有伪装的必要,自嘲地说:「失恋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减肥了。」
舒清河脸上笑容微僵,问:「还忘不了他?我看你刚才练拳击时,就快把教练当仇人揍了。」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对上舒清河不以为然的目光,邵燕黎耸耸肩,好吧,他承认,舒清河说的一点都不夸张,他是把教练当阿翩来揍的,唯一不同的是,如果真换了阿翩,可能他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苦笑:「有些事哪是说忘就能忘的。」
不过至少他不像最初那么颓废了,反正他已经习惯了被人扔下,管他妈的是什么理由!
泄愤似的,邵燕黎狠狠拽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舒清河看到他这个小动作,若有所思,邵燕黎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笑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没帮我报案。」
「警察也不是那么爱管闲事的,尤其是感情上的问题。」舒清河笑笑:「不过如果你报案的话,我还是会受理的。」
「……算了,也没多少钱,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好了,谁让我笨蛋到相信个诈欺师呢。」
虽然很恨阿翩,但真要说报案抓他,他还是狠不下心来,毕竟也一起有过快乐的时光,这时代就算是陪聊也要付钱,更何况阿翩还那么用心地演戏,就当是辛苦费吧。
邵燕黎回过神,发现舒清河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让他想起那晚短暂的亲密接触,心突然怪异地失去了节拍,尴尬地堆起笑,说:「那晚……对不起。」
「没什么,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没想到你是那种明知是死胡同也不想出来的家伙,早知如此……我很羡慕阿翩……」舒清河表情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把刚才买的饮料递给他,微笑说:「这个还你,我们两不相欠了。」
一瓶冰绿茶,让邵燕黎想起那个很热很热的午后,他为舒清河买的那瓶绿茶,两不相欠,就是指这个吗?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他欠舒清河的反而比较多呢。
「其实……」
四目相对,邵燕黎发现舒清河精神状态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只是他温和的表象掩盖了一切,他突然很想说其实他一点都不讨厌舒清河,相反,这几次的接触让他对他很有好感,只是现在还不行,在他没完全放下阿翩之前,他没法接受另一份感情,这样对舒清河太不公平。
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是舒清河的手机,他看完简讯后,对邵燕黎说:「我有事先走了,有时间再聊。」
他起身离开,没走两步,就听邵燕黎在身后叫:「清河!」
舒清河回过头,邵燕黎笑着看他,说:「其实,那耳钉很配你。」
舒清河有些诧异,随即眉眼玩了起来,「是这样没错,不过阿宅,我想盲人会更适合它。」
哪还有人会适合呢?除非他再找一个五月出生的情人,邵燕黎苦笑。
不过毫无疑问,他一直郁闷的心情因为跟舒清河的对话舒畅了很多,以前被叫阿宅,他会耿耿于怀,现在却越听越顺耳,笑道:「我现在单身加单车,要是再配个单眼,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宅男了。」
「不用那么麻烦,单眼嘛,你把一只眼睛闭起来就可以了。」
像是示范似的,舒清河眨眨左眼,午后阳光斜射进来,映亮了他墨色眼瞳,俏皮的模样,让邵燕黎一下子愣住了。
那哪是眨眼,根本就是抛媚眼,这家伙工作时不会也这样言传身教吧,太有损警察形象了……呃不,是这种形象根本镇不住犯人吧?
等邵燕黎吐槽完,回过神来,舒清河已经离开了,绿茶在手里握久了,变得温温的,就像舒清河带给他的感觉。
04
下午邵燕黎去医院看小丁,小丁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在病房里练习金鸡独立,邵燕黎转身就要走,被小丁叫住,硬拉着他研究了一下午的系列文后续情节,好不容易捱到傍晚才被放行。
邵燕黎在外面随便找了家饭馆吃了晚饭,坐公车回到家,刚走进公寓前的花园,就看到花坛旁边坐了一个人,听到他的脚步声,转过头来。
邵燕黎猛地刹住了脚步,夜色已深,可是阿翩太好认了,金黄耀眼的头发,怪异别致的条纹服饰,还有脚下踩的白色小短靴,让人想忽视都很难,邵燕黎怔住了,他曾想过也许某一天在大街上会偶然再遇到小诈欺师,但那时必定已是陌生人,擦肩而过,各自汇入人群中,再无牵挂,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见到他,一时间胸腔好像被什么充斥住,说不上是气愤还是痛恨,只觉得闷闷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阿翩本来无聊地坐在花坛边上出神,看到他,眼里立刻闪过快乐的神采,急忙站起身,想跑过来,但看看他脸色,又刹住脚步,小心翼翼叫:「阿宅……」
软软糯糯的像小猫般的叫唤,讨好的意图不言而喻,邵燕黎恨恨看着他,想不通两人都闹得这么僵了,他怎么还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来找自己,也许诈欺师的想法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了解的,他也不想再去了解,哼了一声,没看阿翩,擦着他身边走了过去。
「阿宅!」阿翩一愣,急忙拿起放在花坛上的大背包追了上去,跟在他身旁说:「阿宅,对不起……」
邵燕黎不想理他,谁知阿翩一路追着他,还不断叫着他的名字,像只刚迷路的宠物突然见到自己的主人,很开心地绕着他脚边打转,一刻都不想离开,邵燕黎被他叫得心烦意乱,眼看马上就到公寓门前了,他猛地停下脚步,冷冷问:「你怎么还没被抓起来?」
「因为阿宅你不舍得报案啊。」
笑弯了眉的微笑,带着有恃无恐的自信,邵燕黎冷笑,他真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不舍得拿他怎样,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来挑衅。
「该拿的你已经都拿走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阿宅,那件事是我不对,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别气了好不好?」
阿翩嘟囔着凑过来握住邵燕黎的手,被他反手甩开,冷笑:「你这次又在玩什么花样?抱歉,我很忙,不想陪你玩!」
「不是啊,我是来还钱的,你看,我把钱都带回来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阿翩急忙把背包拉链拉开给邵燕黎看,里面有一叠钱和放有表饰的盒子,邵燕黎认得那是他的东西,不过他不相信阿翩会那么好心,冷冷道:「我不要了,也请你不要再来缠着我,否则我打电话报警!」
他说完转身要走,阿翩急忙拉住他,央求道:「阿宅,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以后再不做错事了。」
胳膊很痛,阿翩抓得非常用力,好像真的怕他离开一样,脸上写满了沮丧和小心翼翼,邵燕黎心软了下来,可是马上又想起那晚他在电话里对自己大加嘲讽的情景,他可以原谅阿翩,却无法再相信他,没人会一次次相信一个总是欺骗自己的人。
「我原谅你。」看着阿翩因为这句话骤然亮起的目光,他淡淡道:「所以,请你离开好吗?」
「阿宅……」
阿翩的嘴立刻瘪了下来,唤声中多了丝浓浓的鼻音,像是要马上哭出来一样,换了以前,邵燕黎早就心软了,可是现在他知道无动于衷才是最好的对应办法,推开他,说:「我们两不相欠了,我不想再相信一个诈欺师,更不想再看你用新的谎言去不断圆谎,如果你想要钱,这些给你,算今晚的辛苦费。」
邵燕黎掏出钱包要拿钱,被阿翩一把拦住,急急地说:「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我把钱都还给你了,二十几万,还有这些名表和首饰都在,你点点,一样都没少……」
邵燕黎的手被阿翩拉得很痛,这番话更让他心痛,他以为自己生气是为了钱吗?猛地推开他,吼道:「是不是这点钱你没看在眼里,还想要更多,你就这么不知足吗!?」
阿翩被邵燕黎的大吼声吓到了,向后缩了缩,想说什么,却嗫嚅着说不出口,邵燕黎冷笑一声,可怜兮兮的样子做得还真像,他不再说话,攥住阿翩的手腕大踏步走进去,阿翩不知道他的目的,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乖乖任由他拽进了公寓大楼,楼下两个警卫正在聊天,看到他们拉拉扯扯走进来,都愣住了,邵燕黎无视了警卫们怪异的眼神,拉着阿翩几步冲进了电梯。
回到家,邵燕黎用脚把门踹上,把阿翩带到书房,往前一推,阿翩踉跄了几步,撞到书架上,他揉着被撞痛的肩膀,看看邵燕黎脸色,把埋怨的话忍了回去。
邵燕黎打开抽屉,问:「你要多少钱?」
「什么?」
「我问你要多少钱!?」
没得到回答,邵燕黎索性将抽屉里现有的几万现金都拿了出来,扔到桌子上,说:「我就这么多,拿了钱马上滚!」
阿翩气红了眼,终于忍不住了,冲过去把背包扔给他,吼道:「我都说了,我不是为了钱,我把钱都还给你了,也道歉了,你还要我怎样?」
「你以为我是在意这点钱?」
邵燕黎气急反笑,二十几万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但他还真没看在眼里,阿翩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最生气的不是因为他的欺骗,也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明白,反正对于诈欺师来说,欺骗就是他们的工作,无所谓对错。
「我知道你不是,你喜欢我,阿宅,所以你讨厌被我骗。」阿翩凑近,将邵燕黎抵在书桌前,看着他,轻声:「我的确骗过你很多次,但我喜欢你,这句话里没有欺骗!」
两人靠得很近,邵燕黎看到了阿翩双眸里认真的色彩,还带了一丝担心,瞳孔像漂亮的猫儿眼,因为激动而收紧,邵燕黎有些怔住了,心跳得很激烈,想推开他,却力不从心。
「别再一本正经说这些谎言了,」邵燕黎狼狈地避开阿翩的凝视,冷冷道:「我不是你的玩具,喜欢就拿来,不喜欢了就一脚踹开,我没差到没人要,要靠自欺恋爱,所以,拿了钱马上离开!」
阿翩没离开,不仅没退开,反而更紧密地贴近,整个人扑在了邵燕黎身上,邵燕黎想吼他,唇刚张启,就被送来的热吻封住了,温温的触感随着亲吻传达给他,阿翩无视他的推拒,挑起舌尖,舔着他的唇角,旋即送进他口中,卷起他的舌用力舔动起来,舌尖在他口中恣意舔舐着,并不时蹭动他的舌边和上颚,很热切的吻啄,像是在无声地祈求爱抚。
理智告诉邵燕黎要推开阿翩,他不该再跟这个诈欺师纠缠了,他也玩不起这样的诈欺游戏,但身体却背叛了主观的愿望,闻着熟悉的体香,他神智慢慢涣散了,很温和的香气,是他一直都喜欢的气味,或者说因为他喜欢阿翩,所以他的所有都让他在意,无法推开,也不舍推开。
「阿宅,阿宅……」
感觉到了邵燕黎态度的松缓,阿翩很开心,将吻纠缠得更热切,又解开了邵燕黎的衬衫钮扣,露出结实的胸膛,他的手故意在邵燕黎乳尖上摩挲着,继而手指打着圈,往下慢慢移动,腰带被解开了,手很轻易地握住半昂起头的欲望,缓缓搓揉起来。
突如其来的艳情,邵燕黎有些难以适应,平坦的小腹因为被刺激快速起伏着,喘息变得沉重,阿翩用力吻着他,将热吻溢出的津液和他的喘息一起吻进了嘴里,然后慢慢俯下身,将吻点在邵燕黎的下颔,又从半仰起的下颔曲线移到喉结上,再顺延直下,一路来到小腹上,舌尖勾起,挑逗着他敏感的下腹,男人的硬物在他的挑逗下早就高昂起来,颤巍巍的随着他的吻吮不断碰触到他的下巴,阿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