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暄一拍双手,缓缓站了起来,“原来如此。”
倘若说到这份儿上还不明白,吴暄也就太笨了。显而易见,宋瑞在一开始便是知道他有问题的,之所以之后还一直带着他,根本是出于放在眼皮底下才比较好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呵呵,自以为是捕猎的鹰,却原来当了别人的雀。
第七十七章
“明白了;不枉我等了这么久。我想;包括你们傍晚在房里说的那两句话也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好了;现在一切明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废话了。”话音未落,吴暄脚尖点地,猛地斜穿而去。
宋瑞离之最近,第一时间迎了上去,“皇上退后!”
这一声喝后;于之泓随即跟上,两人一左一右夹击吴暄。而吴暄赤手空拳在两人间穿梭,避重就轻,以四两拨千斤之势游走在两人之间;伺机突破。
宋瑞一边与吴暄对着掌;一边笑意盈盈,“你是弄明白了,我们可还什么都不明白呢!你与何麟是什么关系?为何我们假意要除掉沈云飞之时你第一时间是汇报的何麟而非安宁王?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若不说清楚,休想离开。”
吴暄一个踢腿,宋瑞双臂以挡,顺势后退两步,这厢于之泓见缝插针缠斗了上去。
“不是我不说清楚,而是我没什么好说的。我隶属风军,你说我与何麟是什么关系?有这闲情在这儿问我,不如去查查安宁王是否真像他表现的那般忠君爱国!”说完又是一声怒吼,吴暄的动作瞬时快了起来,动作也不再收敛,招招都奔着二人的要害而去。
“楼上的,再看下去,咱两谁都落不得好。”
随着吴暄的这一声唤,从楼上跃下一人,竟是腿受伤的唐三!只是,此时看唐三行动利索,哪里有半分受伤的模样?
宋瑞都有点被气乐了的感觉,讥笑道,“看样子,尔橙姑娘的医术实在是高明,这才不过几日,唐少侠的双腿就恢复得这般利落了。”
唐三并不说话,上来便直接牵制住了于之泓,吴暄得以专心对付宋瑞,而一旁的沈风逸见此突变,再顾不得宋瑞的那句“退后”,一跃上前,一起对付起两人。
只是,却不想,沈风逸这一上前,唐三突然转身,拉着吴暄急速后退,三人疾步上前,却不知为何明明看着二人近在眼前,却偏偏就是接近不了。
这一停顿,唐三觑得空隙,衣袖一甩,顿时散开一阵白色烟雾,三人拨楞着浓烟,待得再次看见时,早已没了二人的影子。
宋瑞不甘心地吐了口吐沫,“妈的,这样都让他跑了!”
于之泓倒是淡然地回过身,看了看院子里的摆设情形,拍了拍宋瑞的肩膀,“别懊恼了,咱也当了回螳螂,被在后的黄雀设下的阵摆了一道。”
宋瑞一愣,“设阵?”随即想到后出现的唐三,努了努嘴,“还真是唐三擅长的!只是,为什么一开始要跟我们打?有阵直接用不行吗?”
此时的沈风逸已经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略显懊恼,“我想,可能正是我离开了原地,所以触动了阵法。”
宋瑞闻言,不再多话,一拍双手,“哎呀,跑了就跑了,来日方长,至少,一下子清掉身边两个眼线也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嘛!更何况,也不算一无所获啊,至少咱知道,这安宁王需要好好查查了呀。”
于之泓听了此话,倒是不怎么赞同,“你为何就这么信吴暄的话?说不定他就是信口胡说来误导我们的。”
其实,宋瑞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直觉,但就是觉得吴暄那话没有诓他,不管吴暄效命于谁,至少他宋瑞跟沈风逸现在还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就不会是要他命的意图,至于其他,各司其主,也无可厚非。
兴许,真正让他宋瑞愿意去相信的因由,还是那双眼睛,不管是之前待在身边时的吴晖,还是方才被揭穿身份后的吴暄,宋瑞都未曾从那双眼里看到半分阴仄,至始至终都是坦荡荡。
而在宋瑞心里,真小人永远比伪君子可信得多。
眼见宋瑞半天没有说话,于之泓的表情有点揶揄,刚想出口刺他几句,沈风逸倒是先一步开了口,“我赞同宋瑞的意思,有这么一双坦荡的眼睛,不可能会为了误导我们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宋瑞颇动容地看向沈风逸,自己这样的感觉,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欠缺考虑,毕竟这不是什么玩笑事儿,所以他才在于之泓反问之后迟迟未曾开口,只是,他没有想到,沈风逸竟然说出了他想要说的话,甚至连语气都这么坚定不移,那一瞬间,心里的感觉很难说得清,好似一直以为是自己一个人在孤岛之上,却在转身间看到了另一个人在默默地相伴。
于之泓余光瞟到宋瑞的眼神,动作夸张地搓了搓胳膊,“我说宋瑞,能不能收起你那恶心巴拉的眼神,别当我不存在啊!”
宋瑞挑衅地一抬下巴,“怎的?看不怪啊?看不怪你也恶心我一下啊,找你家那谁去来恶心我一下啊!”
原本讽刺的话语,却因为那句“你家那谁”取悦了于之泓,于是笑得一脸餮足追问道,“是吧是吧?你也觉得是我家的吧?我也觉得,怎么看怎么都该是我家的!”
沈风逸看着两人的话题有越来越歪的趋势,顿时有些黑脸,故意咳嗽了一声,以示两个人不要忽略他还在这儿,怎么说也是在编排他最亲的皇弟,竟然这么不避讳他,也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果然还是宋瑞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颠颠地跑回沈风逸身边,“那什么,反正这么一折腾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了睡意,不如干脆讨论讨论下一步怎么走?”
没成想,于之泓万分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们没睡意就自己讨论去,我可是真困了,回家睡觉去。”
宋瑞拉长了脸,“有你这么拆台的吗?再说了,没了你,我们讨论了又有什么用?”
于之泓抬眉看了宋瑞一眼,随后眼神一转望向沈风逸,“安宁王那边我会跟进,至于其他,皇上应该也没什么要跟我讨论的了。臣告退。”
于之泓这番老神在在的话,倒是真的说中了沈风逸的心思,不过,也相处了这么久,沈风逸已经不像最初那般容易被气到,脸色如常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于是,于之泓洋洋得意地冲着宋瑞抛了个媚眼,利落地跃起,翻墙离开。
“哎哎哎,别走啊!”宋瑞跨前两步,冲着于之泓离开的方向喊道,可惜他的这声喊,无人回应。一扭头便看到沈风逸玩味的眼神,干巴巴地补充道,“那什么,我就是想提醒他一下,有门没必要翻墙……”
随着宋瑞多说一个字,沈风逸的眉峰便抬高一份,那模样,分明就是在说,“你就编吧,继续编吧,我看你能编多久。”
也确实,最终仍是宋瑞败下阵来,蔫吧着脑袋返回沈风逸身侧,“好吧,我就是觉得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明天怎么跟尔蓝交代呢?于之泓那厮指不定能想出什么好说辞。”
“交代?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害怕跟尔蓝姑娘没法交代了?”
“我这不是怕,是烦好不好,她那泼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想起我要是说了什么正戳中她兴奋点了,于是嘴巴跟点上了的爆竹似的,没完没了,真能炸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看着宋瑞苦着一张脸喋喋不休的样子,沈风逸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并且越笑越厉害,完全停不下来。
结果,还没等沈风逸笑完,一声怒吼便从楼上传来,“你说谁像爆竹!”
楼下的两人表情同时一凛,抬眼望去,散着头发披着外衣的尔蓝,正满眼怒火地瞪着宋瑞,好似恨不得在宋瑞身上瞪出两窟窿来。
宋瑞跟变脸似的,立马换了一副表情,“呦,尔蓝姑娘还没睡着啊?要不一起下来赏赏月?今儿晚的月亮真心不错啊!”
尔蓝斜倚着栏杆,耷拉这眼皮,“是挺不错的,一个两个的都争着出来赏月,争着争着还动气手来了,啧啧,真是……”
一听这话,宋瑞便明白了,显然是院里的动静吵醒了尔蓝,这才出来一瞧,讪讪地冒出一句,“原来你听到了啊?”
尔蓝眼一斜,嘴一撇,“老娘又不是耳背,这么大的动静能听不见吗?”
宋瑞小声嘀咕道,“可也没见其他人出来啊。”
然而,此时万籁俱寂,纵使是嘀咕声也显得一清二楚,更莫说对于练过武的尔蓝来说,“你脑子是钝了吗?别人不出来是不想让你们尴尬,我出来,是解除你们那多余的担心!少两人就少两人呗,二殿下本就交代过,我们所有人只负责照顾好你们两,其余事情,概不可理。”
尔蓝这句话,倒是突然点醒了沈风逸,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尔蓝,“你们二殿下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尔蓝没想到沈风逸问得这么直接,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才说道,“我哪儿知道我们二殿下是不是知道什么,他才是主子,哪有奴才管主子的事的。”
“你们二殿下是不是知道安宁王有问题,所以才派你们来的?那些追杀我们的刺客是不是真的跟安宁王有关联?”
沈风逸无视尔蓝的否认,仍旧咄咄逼人地追问着,尔蓝被追问得受不了,一挥袖子,“哪儿来这么多问题,我们只是听命行事,主子知道些什么怎么可能告诉我们?哎呀,困死了,我要回房睡觉了。”
第七十八章
回到屋里的宋瑞一直小心地一旁观察着沈风逸。
他知道;沈风逸这人,不怕被人算计不怕被人害;从小到大经历惯了;他最怕的是身边最亲的人突然变得不是他所认识的,最怕的是多年信任的人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害自己的人。
说到底;还是因为太重感情;虽说是帝王大忌,可在宋瑞看来,就因为多了这份重情,他的逸儿才是独一无二的帝王。
在宋瑞不知道第几次拿余光瞟沈风逸的时候;沈风逸终于坐不住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拿那种耗子要去偷食时刺探军情的目光瞥我了?”
被沈风逸点破,宋瑞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索性大大方方坐到沈风逸对面,两眼就盯着沈风逸瞧。
沈风逸被瞧得受不了了,眼皮一翻,“你到底想问什么?”
宋瑞嘴一瘪,难道说问他心里难不难受?万一沈风逸本来没难受,被自己一问勾得越想越多反而难受了怎么办?
“问?问什么?没什么要问的啊……”算了,还是装傻充愣吧。
“那你一个劲地盯着我看做什么?”
“嘿嘿,你好看嘛,嘿嘿……”宋瑞一边笑,一边还配合地摆出一副奇蠢无比的模样。
沈风逸没好气地一巴掌摁在他的整张脸上,急得宋瑞哇哇大叫,“别摁了别摁了,鼻子要被按塌了!”
沈风逸收回手,看着宋瑞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知道你想问什么,说一点都不难过那是骗你。安宁王虽只是一个亲王,但自小对我照顾有加,我被立为太子,也是安宁王死守立长不立幼的祖制,后来因为他掌管暗卫一脉,更是对我百般教习……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安宁王于我,比先皇更像一个父亲。”
沈风逸说的这些,宋瑞比谁都清楚,就因为清楚,才会担心沈风逸接受不了。小时候宋瑞与沈风逸可算形影不离,所以他一直目睹着安宁王是怎样教沈风逸用兵布阵,怎样教沈风逸对敌用计……
教导的时候虽然很是严厉,可除了授业时,安宁王却很是慈祥,知道沈风逸在宫里寂寞,时不时从宫外带些小玩意给沈风逸玩。
还记得有一次,安宁王给沈风逸带了一套的泥人玩偶,个个栩栩如生,沈风逸将它们全部摆了出来,认准了他们是一大家子人,将他们围着点心盘子放了一圈,很是羡慕地对宋瑞说,他想象中的家,就是可以所有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可如今,这样一个严师慈父一般的人,却被一点一点发现有二心,莫说沈风逸,就他宋瑞还自我安慰了半天。
“那你难受就说出来啊,害我一人在这儿忐忑了半天。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我不是不说,我只是想不明白,皇叔这样做有什么理由。”
宋瑞撇嘴,“人的*无非围绕财权人,以安宁王的地位,财跟人他都不缺,唯缺的就是权了,你屁股下那张龙椅的权!”
沈风逸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小时候我听刘直说过,当年皇祖父是想违背祖制传位给皇叔的,是皇叔自己在御书房前跪了一天皇祖父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宋瑞诧异地瞪直了眼,“还有这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宫里的太监宫女总爱讲这个秘闻那个秘辛的,怎么没人跟我提过这茬?”
“时间太久了,先皇都不在世了。更何况,对先皇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整得好似这皇位是皇叔让给他的,自然不许宫里人胡说,估计又嚼舌根的也被先皇处理了,久而久之自然没人敢提这事。”
“那刘直为啥要告诉你呢?”
“刘直是伺候先太妃的老人,自然知道这些事,我想,他可能是怕我觉得无依靠,告诉我这事,是想让我向安宁王寻求帮助吧。毕竟,为了立长不立幼的祖训而对皇位无求之人,必然也会倾向于我这个长子。”
宋瑞闻言再次不屑地撇了撇嘴,“可惜刘老爷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沈风逸对此不置一词,其实,若将安宁王当做敌人来看,有些事就能理顺了,可有些事却反而说不通了。
就比如,若安宁王有异心,那么之前的暗卫也好,之后的刺客也罢,都能说得通了,毕竟这些本就是他手里的人,调遣颇为容易,且这样一来,京中势力便算得上三足鼎立,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沈风宸跟沈风睿都还不曾露面半分,,因为多了个意料之外的安宁王。
可若真是这样,那他之前为何还要答应帮自己借暗卫之力,从而得以抽调御林军。
退一步讲,就算这些帮他的行为也是在为他自己铺路,那眼下叶恒、何麟不安分,安宁王完全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坐山观虎斗,自己最后再坐收渔人之利便可,何必现在就插进一脚,要知道三方鼎立的局势一成,想破却是难了。
宋瑞喊了沈风逸几遍,沈风逸都没有听到,便干脆将凳子挪到沈风逸身边,一拍沈风逸的肩膀,“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沈风逸先是摇头,后又点头,“我只是还有些地方想不明白,虽然我赞同吴暄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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