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叶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扣紧了十指,“……你去做什么,小总?”
“我去给膀胱降降水压。”没有回过头来抑或是降缓步速,冲田总悟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来挥了挥,“——对准这张讨厌的脸。”
“这样啊,完事后要用纸巾擦干净哦,沾到平脚内裤上的蜘蛛侠面具就不好了。”
“喂喂拜托请快点住手……这么爽快的暴露弟弟的着装癖好真的没问题吗?!还有男人在解决完生理需求后根本不需要擦的啦,只要握住那里上下抖一抖就可以了。注意节约卫生纸啊,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
“喂,我说你们在那边干什么呢,这里的主人——”
巷道另一侧不期然出现一个早已深刻在脑海里的熟悉嗓音,正准备推门而入的冲田三叶动作生生凝滞,僵涩地转过了头。
就着车灯的强光看清了她的脸,来人的语声猛然刹住。
睡眼惺忪的玖木绫手脚迟滞地从车里爬出来,揉着搅拌成糊涂一坨的双眼一脚踩在坚实地面上,跌跌撞撞迈了几步才稳住身体,迷迷糊糊费力张开眼睛朝前方陌生的街巷看去——
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暖栗色中长发在空中逶迤一道羸弱无力的线条,总是洋溢着暖洋洋笑容的脸孔被一片死白所全然覆盖,清隽秀美的五官痛苦地皱成一团,冲田三叶扶着胸口,双腿狼狈地软了下去,目光却始终紧锁在迟疑着不知该不该伸手的黑发男人脸上。
在她跌下身去的前一秒,口中喃喃地吐出了几个音节——
“十、十四郎……”
···
···
“虽然有听说过身体不太好,不过……看来比我们想象得还要糟糕呢。”
山崎退扒着窗隙看了看隔壁屋内面目安然地沉静仰卧着的冲田三叶,转头对桌边大嚼着红豆打糕一脸没精打采的坂田银时奇怪道,“话说旦那,你怎么会跟三叶小姐一起在这里啊?”
“啊啊啊……别说了,自然而然,自然而然。”
满脸抱怨不满地用手指揉捏着软糯的打糕,坂田银时将沾满糖分的指尖含浸嘴里,看一眼门厅长廊前低头抽着烟的男人和屋内勾着嘴角笑得勉强的玖木绫,含糊不清地道,“不过这边的鬼之副长……和那里的花子,看起来都不怎么自然而然嘛。”
山崎退在一边忙不迭地点起头,“就是这样,只看了一眼就倒下了……肯定是发生过什么吧,副长和三叶小姐。”
玖木绫拉高视线挑眉看向他,毫不客气地开口道,“你这辈子的智商都用来观察这种无聊事情了吧,继父大人。”
“……为什么我突然就成了继父?!”差点一口咬掉自己的手指头,坂田银时呸呸地干咳几声,看着对方被灯光映得发蓝的黑色制服,“上次的事情不能怪爸爸,是花子你的存在感太低了……好吧,好吧,没看牢你是我的错……对不起啦。不要因为门外的那个家伙心情像带着三个拖油瓶的中年寡妇一样黯淡就迁怒于我啊。”
“吵死了……给我闭嘴。”
烦躁地丢下熄灭的烟蒂,土方十四郎背着身强迫自己压下抽刀砍去的冲动,伸手捏着突突地涨痛的额角,“怎么样都不关你们的事吧。”
“那还真是失礼了,十分抱歉,对男女关系乱插嘴的我太不识趣啦。”坂田银时捂住嘴巴噗噗发出一声并不甚明显的嘲笑,在句尾又补充了一句火上浇油,“真的很对不起。”
山崎退站在他背后做出如出一辙的动作,随声附和道,“别这么说嘛,旦那。别看副长外表看起来夜御数女一夜七次金枪不倒,其实内心超级纯情的……阿绫小姐可以作证啦。”
“作证什么啊适可而止一点!那套说辞在前几章就用过很多次了吧,作者这样凑字数真的没问题吗?!”
忍无可忍地转过身来,土方十四郎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抓起刀鞘,过了半晌才平复自己一根一根掰开指节,“……都说了不关你们的事,还有到底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作者凑字数什么的不需要你操心,反正是处在感冒流鼻涕的没灵感倦怠期,磨人的小妖精读者们都能理解的。”
玖木绫捋着勾勾卷卷的黑直发尾,低敛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咬字尚且清楚,“还有,我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了做什……”
唰啦一声,突然有人推开里屋的隔门,打断了她脱口的问话。
“诸位。”
与谨慎嗓音一同来至身前的来人梳着一丝不苟的月代头,两手撑地恭恭敬敬地俯下身体行了个庄重的大礼,“没能好好招待,真是万分抱歉。承蒙你们把三叶送回来,感激不尽——我是经营贸易的「转海屋」藏海当马。”
土方十四郎仓促别过目光,欲盖弥彰地探手进衣袋里掏烟。
对方端正屈膝跪坐,将两手合拢放在腿上,唏嘘着长叹一声:
“我提醒过她好几次……既然身体是这种状态,就尽量不要在外面乱跑。这次我家三叶真是给各位添麻烦了。”
“喂十四郎酱,这家伙好像在挑衅你的权威嘛。”
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玖木绫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到土方十四郎背后,摊开掌拍了拍他的肩头,“是男人就快拔刀至少让他终身不育,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三叶小姐……”
对方压低了声音眼也没斜,“‘十四郎酱’是哪里来的恶心称呼啊……还没睡醒吧你,需要我帮你长眠吗?!”
藏海当马秉持恭顺的眼神看着他们,有礼有节地抿声猜测道,“看几位的制服,莫非是真选组的大人吗?那就是三叶弟弟的朋友了。”
“才没有这种朋友。”中途插。入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地凉凉说道,“这不是土方先生吗,会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巧,亏你能厚着脸皮来见姐姐。”
走到某处住了足,身高的落差使得栗发少年稍微抬起了脸,深红的眼眸里未见波澜,直视着面前的男人。
“……”
土方十四郎侧身与他面对面对视良久,抿起的嘴角扣着并未点燃的烟卷,却始终没有出言反驳。
“不是的,冲田队长!我们来这里是因为发现……”
对方没有回头便飞起一脚准确零失误地踹上山崎的脸,强迫他出口的话在中途转折为一声惨烈的痛呼,在四溅的鼻血和碎落门牙中弹倒在了地上。
玖木绫继承了他的遗志,接口说道:
“因为发现这个银头发的万事屋老板在这里,山崎监察想跟副长一起委托万事屋匿名购买润滑油皮鞭蜡烛手铐等情趣PLAY道具。——你的土方竹马已经不喜欢女人了,到现在还没发现吗,冲田队长。”
“……”
土方十四郎抽了抽嘴角,一手拖起山崎退转身往前走去,同时仿佛为了增加可信度一般顺着她的话状似自言自语地道,“万事屋那群家伙们,一旦被戳中G点就像脱肛的野马,不好掌控啊。果然还是要亲自去买吗……打扰了,「转海屋」。”
“我就说嘛。”
玖木绫朝冲田总悟一本正经地用力一点下颌,然后快速扭头追了上去。
菊花隔着薄薄的裤子摩擦粗砺地板,快要激出火星一般火辣辣的疼,山崎看着前方拉拽着自己的衣领步幅平稳的男人,诺诺地小声质疑道,“副长……这样真的好吗?!不是指您大方地承认了喜欢男人的事,而是这个「转海屋」……”
“……啰嗦,我喜欢的是女人,只不过顺口一说而已。”
不着痕迹地规避了对方话中强调的语句,土方十四郎不徐不缓地向前走着,即使是路过那个人休养的病榻前也不见丝毫停顿的意思。
目不斜视地经过大敞的门,青蓝瞳孔却在离开的一瞬间稍稍偏斜了过去,却正好对上软榻上栗发女人温柔如水的目光。
那双与冲田总悟如出一辙却又截然相反的红眸里,掺杂了许多看不懂的东西。
玖木绫的步伐果断一转,扶着门框冲着屋内仰卧的人眨了眨眼睛,“不介意的话,我来陪你聊聊天吧,三叶小姐。”
、26确认026。
“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那么多谢款待……唔,说起来,这个红豆打糕我可以打包带走吗?”
胃袋里满满当当鼓鼓囊囊的尽是快要撑破肚皮的幸福感,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后坂田银时才终于意识到天色已晚,恋恋不舍地放下了刚刚抓在手里送到嘴边准备一口咬下去的打糕,残存着黏连胶糊的指间感觉到一阵空虚,便在句尾又加上一个问题。
“啊,当然,打糕不算什么贵重的食物,又不是切糕。”
「转海屋」藏海当马恭谨地低眉颔首,吐露的话语字斟句酌礼节周到,“您可以想拿走多少就拿走多少,权当是送病倒的三叶回家的谢礼。”
“喔喔喔——!藏海老板你真是个好人!好人可是会一生平安的哦,我向爱神丘比特求过签了,很灵的。”
将困扰自己多年的高血糖痼疾抛到脑后,坂田银时忙不迭抓了漫把裹满糖粉的甜腻糕点,不亦乐乎地给对方发卡。
终于全身上下的口袋都被甜点塞满,他满意地长长呼出口气,随口告了别就走出房门往左边长廊尽头的大门处拐去。
……这回口粮看起来已经足够维持几天了嘛,阿银真是个幸福的人。
啊啊,这些甜滋滋的红豆切糕……打糕,配上自家经过长时间放置PLAY的草莓牛奶,一定是人间少有的极品美味吧。
脑中意淫着黏黏糊糊粉红相间的画面,坂田银时不由得以家中储备着草莓牛奶的储物柜为目的地匆匆加快了脚步,来到了一扇半开的拉门前本想就此掠过,却听见本该沉眠养病的人却正用细细的语声兴味盎然地陈述着什么。
他下意识地顿足怔了半秒,内心似乎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最终毅然决然地回身趴到了门缝间向内看去。
……
“……我和小总从小在武州的乡下长大。那里既偏僻又很安静,跟江户是完全不同的地方。”
沉敛着纤长睫毛,眼睑投映着一根根浓密而分明的弯卷淡影,冲田三叶仿佛陷入了某种有趣的回忆,细而洁白的双手在被面上交执起来,唇角弯起忍俊不禁的愉快弧度,“有一段时间啊,小总他总是磨磨蹭蹭不愿意去道场修习。我一问才知道,是因为十四郎抢了他的风头不说,还连带着把近藤先生关注的目光也夺去了的缘故……真是幼稚得可爱对吧,阿绫小姐。”
门外的坂田银时这时方才看到坐在一边软垫上的玖木绫,嘴角不自觉轻微颤了颤。
——【这是在搞什么,午夜知心好姐妹茶话会吗?这两个人的口味会不会太猎奇了点……】
“……没想到那个冲田队长也会横吃飞醋嘛,居然还是为了猩猩菊长……糟糕信息量真大,突然觉得我好像知道的太多了。”
一阵恶寒直窜上脊梁骨,玖木绫果断地转头四下环视一整圈,在排除了隔墙有耳的可能性后才扶稳隐隐抽动的眉角,“话说回来,我不会被冲田总悟找一个犄角旮旯杀人灭口顺带毁尸灭迹吧?”
——【有可能啊!依照那家伙的属性绝对有可能啊!趁着还没有听到更严重的机密赶快结束这场危机四伏的对话吧花子!】
“阿绫小姐真有意思,又在说笑了。”
冲田三叶伸展开五指,搭在没有血色的嘴唇上,掩住了半点扬起的笑涡,原本放得轻缓的音调却突然低了下来,“……十四郎是个很固执的人,只要认定了什么就一定要坚定地做下去,所以有的时候就算他的决定是不合时宜的,也请不要马上就试图纠正他。”
——【欸?!话题好像突然就转到了奇怪的方向去了……】
坂田银时突起的喉结上下攒滚了一下,眯起稍许眼睛。
早就料到了对方会着重某一个人的话题,玖木绫顺其自然地点起头,却并没有回应对方似乎意有所指的话,避重就轻地接口道,“就是这样啦,那家伙超级麻烦的,没脑子偏偏还非要死脑筋,撞死南墙也不回头的白痴。”
“‘撞死南墙也不回头’的……白痴吗?哈哈哈哈哈……阿绫小姐真是有趣的人呢。”
毫不忸怩做作的短柔笑音从喉咙深处洋溢出来,冲田三叶相攥的手指稍稍绞了绞,忽而轻声叹息道,“照顾十四郎这样别扭又偶尔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的家伙,实在是辛苦你了。”
“……辛苦确实是辛苦了点。”玖木绫面不改色地应承下来,信口胡诌着扳起手指数落道,“而且每天都要洗脸刷牙换帮宝适,身为尿布党的我也会觉得很困扰啊。”
——【帮宝适……?刚才是说了帮宝适吧?好像不小心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啊!这种时候该逃走吧?绝对该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转身逃走吧?!不然说不定下一个被毁尸灭迹的就是他了……】
“不……阿绫小姐,我……”
仿佛是被陡然激跃起伏的情绪所感染,冲田三叶的指突然用力扣住了唇间,无法掩饰的轻咳声自嘴角泻出,搅碎了完整的话语不成句——
“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请你好好照顾他,至少……让那个人能、能感受到一点点……平常人的幸……”
“……你误会了三叶小姐,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部下而已。”
赶快倾身伸出手去,看着对方在被中蜷缩起的羸弱身体,玖木绫迟疑几秒,缓缓收回了指尖,“倒是你……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向别人提出这种请求的啊——明明一副只要他开口就会毫不迟疑的抛下一切、跟他一起私奔到微风吹拂羊驼奔腾的荒沙戈壁的模样。”
——【喂喂,这样说真的可以吗?!这不是很直白尖锐的把不能说的秘密一下子指出来了吗?!面前躺着的可是病人不能玩得太激烈啊花子你快住口!……私奔到‘微风吹拂羊驼奔腾的荒沙戈壁’又算是怎么回事,你是风儿我是沙吗?!还有为什么会有羊驼?!】
……
无言的尴尬境地漫漶在室内一隅,像是不受风熄的一盏烛火。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冲田三叶渐渐松开了泛白的指骨节,腾绕起湿雾的眸子含着星点微笑转向她,声道里却带着露骨的倦怠和早已对命运疲于抗争的无奈服从——
“怎样都好……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那种任性的权力了。”
有一秒钟的停顿,她眼角温柔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咬字尚清楚地缓声道,“……阿绫小姐,对十四郎很依赖吧。”
“……哈啊?”
就如同被人迎面打了一棒,玖木绫一瞬间露出僵硬而古怪的神情。
这算什么话……
像是感言戳中了她的心思一般,冲田三叶满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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