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要是你也参加科举考试就好了。”那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呵,多麻烦啊,每天穿着又难看又紧绷的朝服,听着乱七八糟的政务,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我还不如就这样悠闲自在呢。”宋海棠扶着他的小脑袋靠了个舒服的位子,对在朝为官嗤之以鼻:“我才要问你呢,怎么不在客栈等着朝廷发榜,偏偏要来游湖,这湖上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海棠,我也不想为官。”裴永卿低低说道,脚丫子拨起一层层的波浪:“海棠,以前和你游船的那个女子呢?”裴永卿突然问道。
宋海棠在脑子里迅速过滤了一下裴永卿的这句话,他什么时候和女子游船了?
“你是说裳儿?”他眼里滋生出一股哀伤,就随着逝去的流水,飘荡到了很远的地方。
“裳儿?”裴永卿抬起眼,原来那个美貌的女子叫裳儿啊。
“裳儿是七娘的侄女儿,她去年就已经过世了。”宋海棠突然伸手把裴永卿拦在了怀里,靠在他的脖颈间安静的呼吸,想要压制住心里的那股伤痛。
“海棠···”裴永卿感觉到了宋海棠的变化,他牵起宋海棠落在他肩头的手指:“她是什么样的人啊?”海棠那么伤心,一定很喜欢她吧,裴永卿觉得心里莫名其妙的痛了一下,连带着一点点的扩散。
“是个难得一见的女子,温和,修养好,一看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宋海棠陷进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似乎脑海里还残留着李裳的一颦一笑,她笑着问他,问他心中的人是什么样子的,那个时候,他和小呆子许久未见,她去世前一个月,还托人给他送了封信,信纸的边角还有淡淡的红晕,他每每想起她惨白的面容,嘴里咯血的样子,心里就抽痛起来,更无法想象她去世时家人无法陪在身边的惨淡,他们都是可怜人,只是他还有小呆子,还有亲人,可是裳儿,身患顽疾,自小养在深闺之中,娘亲早逝,爹爹不能主事,家中姨娘嫌弃她,七娘无法,只得将她养在璃倌楼,这是后来裳儿告知他的,有时候他也在想,若是他没有遇到小呆子,那他会不会守了裳儿一辈子,可是,他转过头,对上了裴永卿清澈的眸子,情哪有那么容易说清楚。
“海棠,我好像懂了。”裴永卿点着他的眉眼说道:“海棠喜欢裳儿是不是?”
宋海棠听了他这句话没有回答,心中涌起一丝无力感,小呆子啊,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裴永卿和宋海棠才走进客栈,迎面就是客栈老板客套道喜的声音,阿五小声抱怨道:“少爷,你怎么就拿了个第二回来啊?第一都让他摘去了。”他瞅着对面站在人群中的褚浩,此刻正赔笑着听着那些人的恭维。
裴永卿眼神暗了暗,怎么是第二啊,他还估计应该是第五或者第六呢!
“褚大哥。”裴永卿冲着人群里的褚浩招手:“恭喜啊。”
每个人的祝贺多少有些拉关系的意味,这科举第一过了殿试之后可就是状元了,是朝中的栋梁,若是能因此接着他谋得一官半职,那也是沾了光了。
多少祝贺,哪里比得上简单正常的恭喜啊,他对着裴永卿笑笑:“你也不赖啊,永卿。”
“小呆子,你是不是忘记我了。”宋海棠扯过他的袖子吃味的说道,原来那个褚浩竟然是第一,这小呆子也不错啊。
“呵呵,海棠,你还不知道我嘛,我本来就不想要的,才不要听你祝贺呢。”裴永卿笑道,这话可是说道海棠的心里去了,就为了裴永卿那句‘你还不懂我吗?’,沾沾自喜的追着裴永卿上楼去了。
客栈老板可是乐坏了,这科举考试的前两名可都出在他的贵源客栈,他似乎眨眼就能看见大把大把的银票了,看了以后得涨价啊,他黑心肝的想到。
屋外晴空万里,屋里冰冻三尺。
褚浩黑着脸听着眼前的男人如出一辙的祝贺,心里头一把火起,恨不得把书都砸在这只笑面虎身上。
“褚浩,这以后在朝堂的官可要坐稳了,我还得指望你这状元郎护着我的生意呢。”
褚浩沉下脸:“你休想,我不抄你满门就很对得起你了,还指望我帮你赚钱,你做白日梦吧。”
眼前的褚浩和在裴永卿面前温文而礼的褚浩完全不同,俊逸的脸蛋此刻乌云密布,气愤得七窍生烟。
“啧啧,要是让人瞧见未来的状元这副模样,也不知道人家会怎么想。”那人不怒不躁,依旧稳如泰山。
“罗席佑你他妈的给我滚。”褚浩一脚踹过去,那人闪身躲过,拍了拍袍子走了出去,此人正是家住京城的罗席佑 ······
阿五在屋里不知道哀叹了多少声,少爷的风头不知道让褚浩抢了多少,那少爷还悠闲自在的趴在桌上逗弄宋海棠送来的小乌龟,他捡了根小棍子在他坚硬的壳上点来点去,小乌龟干脆把脑袋缩进壳里装死。
阿五嗤笑道:“少爷,小乌龟都不想看你了,你就消停点儿吧!”
阿五看着那只小乌龟,为它哀悼那么一丢丢。
其实小乌龟怪的应该是宋海棠,要是别人送的,即使送一条龙在他面前他也不看一眼,可那宋海棠随便丢个破烂给他,他都会当宝贝儿似的藏着。
裴永卿乏味的丢掉小棍,心里想着明日的殿试,说起这个殿试,他心里头多少还是有点抗拒的,要是他面见了那个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皇帝朱茂源,他该说什么,那个皇帝会不会又问起爹爹呢?
他对皇帝历来就没什么好印象,这个时候,他倒是真想学小乌龟,把头缩到壳里去算了。
“呆子,开门。”宋海棠叉着腰在客房门叫道。
“海棠?”他咕噜噜跳下来就去开门,宋海棠提了个篮子,裴永卿伸头瞧了瞧,想着宋海棠又给他带什么小玩意儿了?
“看什么呢,这里都是吃的。”宋海棠拍他的脸,阿五哀怨的叹了口气,光荣退场,这主角都来了,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他吸了口口水,其实他还蛮想知道里面是什么的。
“哈,海棠,这是什么?”裴永卿看着这碗白白的稠稠的东西,看着怎么像豆腐脑,可是气味不对啊?
“你先尝尝?”宋海棠狡黠的笑道。
裴永卿拿起勺子吃了一下口,味道还挺鲜美的,他又吃了一口,舔了舔嘴唇:“真好吃。”
“好吃就都吃了,快吃快吃。”宋海棠把篮子里的碗都推到他面前,裴永卿小口小口的吃着,转眼就喝了两碗。
“海棠我以前都没有吃过,这是什么?”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宋海棠贱贱的笑道:“这个啊是···猴脑,先把小猴子的脑袋敲碎,把他脑袋里像豆腐的东西取出来,然后加上料煮的····”
“呕···”裴永卿捂着嘴,跑到门口的痰盂里吐了出来,他吐得胃里都快空了,裴永卿苦着脸说道:“海棠,我讨厌你。”
宋海棠端了杯茶给他:“我开玩笑的,你怎么那么惊不起吓啊,那是京城的特色小吃水晶豆腐,不是什么小猴子的脑子。”宋海棠拍着他的背,裴永卿气愤的扭头到一边,不搭理他。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海棠憋笑道:“要不然哪天我带你去吃正宗的猴脑,保证好吃。”
裴永卿大叫一声,捂着耳朵钻进被子里了,脸被憋得又闷又红。
宋海棠附在被子外面轻声说道:“逗你玩呢,别生气了,明天不是要去皇宫里参加殿试吗?早点睡,要是害怕了就多骂几句臭海棠就不怕了,我明天不能陪你了,在这里等我来找你好不好?”
“嗯。”低沉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他摸着被子上突起的那个小脑袋,叹了口气,就这样,不要他看到自己的脸,他就能离开了。
裴永卿一晚,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终究寻不清脑海里那一抹抓不住的影子。
金黄的大殿上,九五之尊坐在金光闪闪的龙椅上,俯视着大厅里的朝臣,恢弘之气应运而生,相较于众大臣的小心翼翼,褚浩安之若素,裴永卿漫不经心,魏桓神情淡然,三个人也是科举的人中龙凤,举止修养也与众不同。
褚浩一板一眼的回答着朱茂源的问话,不松不驰,朱茂源颔首,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你叫裴永卿?”
“回皇上,臣下姓裴字永卿,家居凤城,家父裴洪。”裴永卿跪在地上,从容不迫的答道。
朱茂源神情一凛,他倒是自报家门,裴荀延在关外驻扎,手握兵权,若是不压住他们裴家,必然会是心腹大患。
“起来回话。”朱茂源挥手,裴永卿心里不知道把宋海棠骂了多少遍,才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你父亲可还好?”
裴永卿心中直抽搐,他好不好你不知道,你要是放心裴府在凤城驻扎才怪了。
“家父年岁大了,身子骨也一年不如一年,劳皇上操心了。”裴永卿圆润的答道,褚浩心里暗叹,他这处变不惊的本事真是难得。
朱茂源一时被他堵得没了话,问了几个治国平天下的问题裴永卿也是对答如流,他只得把眼光转向了魏桓。
朝堂上的大臣早已是冷汗直流,就怕皇帝一个不高兴,降罪与他,牵连他人。
“公告天下,状元楼褚浩,探花裴永卿,榜眼魏桓,不日进行封官之礼。”
一场朝堂上的硝烟,在这句天子口谕中消散。
裴永卿跑似的逃出皇宫,生怕皇帝一个不满意就把他抓回去丢进大牢。
“永卿,你走那么急作甚么?”褚浩追上他,不解的问道。
裴永卿无奈的说道:“皇宫太森严了,我心里头直打颤,还是赶紧走为好。”
褚浩扑哧一笑,赞同的点头:“我也有同感。”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离开,造化弄人,两人都无意为官却都同时踏入了官场,谁知道以后还有什么意外,但求守得云开见月明····
作者有话要说:哎,哎,哎,咋就是个探花尼,褚浩啊,褚浩,你的状元就自己留着吧,哭死算了···
、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小兔子VS大灰狼,啊哈哈,海棠还是很有节操的说,话说,因为不喜欢文章很那个···你懂的,我更喜欢他们之间一点一寸的生活······
晚风荡漾,贵源客栈台阶拾级而上,一抹身影撑着手坐着,白色的衣角铺在地上,撑着脸冥思苦想,裴永卿的眸子朝着前方看了看,夜晚的街头过路人寥寥无几,客栈里几个失意的书生大发阙词,言辞里的痛惜令闻者也平添了几分同情。
客栈小厮马不停蹄的搀扶着喝醉了的客官上楼,悲哀到了极致的秀才开窗哀唱,那凄凉的声音在大街小巷断断续续的飘荡。
“少爷,他今晚肯定来不了了,你就先去歇着吧,老板要打烊了。”阿五打着哈欠劝道。
裴永卿看着这天色,他知道已经很晚了,可是海棠说过他会来的,他固执的想。
“阿五,你去睡吧,我再坐一会儿。”裴永卿揉着长时间不动发麻的小腿,阿五无奈的摇头,少爷倔强起来,谁也拉不回来。
裴永卿仰头看着满天的繁星,丝毫没有做官的喜悦,李叔一大早就高兴的启程回凤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裴洪,裴永卿等着衣冠顶戴,迟迟不肯离开。
“小呆子。”宋海棠扶着胸口步履蹒跚的走过去,脸色苍白。
“海棠。”裴永卿猛地抬头,眼睛就如天空中璀璨的星辰 ,他抓住宋海棠的手:“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宋海棠虚笑着拨开他额头的发丝:“我不来你就不睡了?”
裴永卿嘿嘿笑道,宋海棠撑着他的肩膀,把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海棠,你是不是病了?你脸色不好。”裴永卿狐疑的说道。
“没事,今天我爹差我办事去了,有点累。”宋海棠虚弱的笑道,不想让小呆子伤心。
“哦。”裴永卿扶着他上楼,他无力的差点踏空楼梯,裴永卿笑着握他的手:“海棠你一定很累,不然连路都走不动了。”
宋海棠握着他有点发凉的手,在自己手心握紧,舍不得放开。
“你小心点,你先睡着,我去给你打盆水洗脸。”裴永卿喘着气,海棠真重。
“嗯。”宋海棠点头,嘴里说不出话,裴永卿给他盖好被子,屁颠的跑了出去。
宋海棠的手在空中抓了抓,最后无力的放下,他喉头一紧,手来不及捂上嘴,一股腥甜从嘴里吐了出来,鲜红刺目,他眼前一黑,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裴永卿吓傻了,丢掉盆就往床边跑,宋海棠的头歪在一边,小榻上是一滩凝了的血液,他手忙脚乱的叫道,昏迷中的海棠没有任何反应,阿五也被他的叫喊声吵醒了,披着衣衫站在门口,也没反应过来怎么那个小痞子会这般模样,还是阿五镇定,拔腿就往楼下跑,急着找医馆去了····
宋海棠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裴永卿埋在床边,他动了动手,那只手还握得死劲,梦里也睡的不踏实。
他换了只手摸了摸胸口,胸前的衣衫被褪去,胸口的伤口也被细心包扎过,他转头安静的看着裴永卿,恨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才吐了口血就晕过去了。
裴永卿挪了挪身子,恍惚着睁开眼,腮帮子间还挂着干掉的泪痕:“海棠,你醒了?”
“怎么不去睡!”他扯了扯嘴角,轻轻笑道,裴永卿垂下眼,怕他看见自己这双肿胀红肿的眼睛:“怕你醒了没人守着,你好些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裴永卿殷切的问道,昨晚宋海棠真的吓坏他了,大夫来检查病情,竟然发现他的胸口有一条胡乱包扎的伤口,狰狞得血肉模糊。
“呆子,我没事了。”宋海棠摸摸他的脸,心里万般滋味。
“海棠,你一定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裴永卿低声抱怨道。
“呵,这是误伤,没事的,过几天肉就长好了。”宋海棠含糊的说道,他不想让裴永卿知道他现在所做的事,或许一不小心就掉了脑袋,他更不愿意用裴永卿来冒险,他赌不起。
昏暗的屋子里,没有一丝烛火,只是依稀看得见两个人影。
“芦溪,你让人务必把这封信送到裴荀延裴将军手里。”朱赫把一封蜡封的信封递给他,芦溪借着微弱的光亮,在黑暗中看着朱赫。
“王爷,裴将军为人拘谨,万一他不屈服怎么办?”
朱赫蹙眉:“裴荀延小裴洪不少岁,一向极为尊敬这位兄长,事事以他马首是瞻,要是让他知道裴家小公子在我们这边,你以为他会作何反应?”朱赫冷笑道,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是···”芦溪支吾着问道:“少爷他···”
“他怎么了?”朱赫瞥了一眼芦溪,不满他的婆婆妈妈。
“昨日我们从四王爷府邸出来,可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帮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