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眼而白亮,照在公司路边的树上,洒在身着军绿色衬衫的沈翼天周围,碎金一样闪烁,让他看起来,无比纯净,恍惚像八十年代电影里的人。
沈翼天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黑压压的人群,七嘴八舌,闪光灯不断地闪,长枪短炮对准他一个劲地拍,嘈杂得像菜市场。
但两个人眼神相对的时候,世界仿佛只剩对方的身影,周围一切都化作微茫的背景。
沈翼天眼睛深邃,眼神温柔而坚定,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转开视线。
连对视都不能太久,会被看出端倪。
钟辉转回身体,迈开大步,仿佛忽然有了力量。
他走着,进了大堂,慢慢眨一下眼睛,嘴角抿出淡漠的微笑。
只要一眼就知道,对方跟自己的心意,绝对不会变。
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两个人一定能够携手度过这一切难题,这就是在一起的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哟西刚刚吃完就要打怪兽啦!【泥垢
、关于携手
钟鹏程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面前摆着电脑,定格在那张偷拍照片上。
照片拍得虽然远,但清清楚楚。自己儿子拉着一个人,面色忧虑,眼神里还带着恳求,放大了看能看到儿子抓着一个男人的手腕,嘴巴半开似乎在说什么。
怎么看怎么刺眼,不管是不是真的,这种事情都太丢脸了!
有人敲门,钟鹏程拿出董事长的派头,威严道:“进来。”
钟辉低着头走进来,站在办公桌前道:“董事长。”
钟鹏程瞅了儿子几眼。他看起来很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比以前“活”了。他说不清这种变化是从哪里体现出来的,但他明白,儿子这是有了牵挂的样子。
钟鹏程于是开口问的第一句出乎意料:“谈恋爱了?”
钟辉愕然,张口不知道说什么,肯定还是否定好像都不合适的样子,只好沉默。
钟鹏程当这是默认,继续问:“谁家的姑娘?”
钟辉:“……你叫我来是问这个?”
钟鹏程没计较儿子的不敬,反正都习惯了:“当然不是,我想问问,这个照片是怎么回事。”
钟辉:“……我请沈翼天去我家吃饭,太晚了,他就住在客房没回去。”
钟鹏程豹眼一睁,目光锥子一样直刺钟辉:“吃饭?有什么饭不能去饭店吃?”
钟辉:“……我自己做的。”
钟鹏程那个气:老子都没吃过儿子亲手做的饭呢!那个姓沈的算哪根葱!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双眼圆瞪,手指指向钟辉的胸口:“媒体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丫是不是给我找了个男人?啊!”
钟辉被这个预料之中的爆发反而弄得镇定了,抬起头,居然勾起嘴角笑了笑:“是。”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报复的快感。
钟鹏程,你当年找小三的时候,我妈这么指过你么?你现在好受么?感觉到我妈那时候的感受了么?
钟鹏程手指忽然一颤,垂下去,整个人坐回椅子上,目光忽然变得悲伤。
是被儿子那个眼神弄伤了。这孩子,到底有多恨他亲老子我?
钟辉站着看着父亲,笑容退去,面无表情。钟鹏程坐在椅子上,半晌,轻声道:“如果只是玩,趁早收手,别闯出大事。”
钟辉掷地有声:“不是玩,认真的。”
钟鹏程眼睛微微一眯,抬眼看着他,表情痛苦:“你是故意报复你老子吗!看你老子还没死,想早点把我气死吗!”
钟辉没回答,只是移开目光,看向桌上的电脑。
钟鹏程忽然气上心头,腾地站起来,抬手就想甩儿子一巴掌!
手掌却在扇过来的时候被钟辉抬手,轻易地架住,钟辉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将他的手狠狠一掷,扔回半空中。
钟鹏程嘴唇颤抖,面色发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狠狠盯着儿子,手指颤巍巍地指他。
钟辉咬着嘴唇,跟他父亲对峙,也不说话,眼底逼出血丝。
钟鹏程眼睛一闭,瘫倒在椅子里,喘着气,手抚着胸口平顺呼吸。
这事儿,对一个看着自家儿子直了二十多年的家长来说,太难受了。钟鹏程一直生活在国内,虽然开的是娱乐公司,骨子里却很是古板,完全无法接受男人和男人这档子事儿。
儿子还在这故意和他置气,都快气得他高血压了。
钟辉开口:“董事长,这件事现在怎么办?我要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他这话就是开口激他老子的,就是想告诉钟鹏程,你从来没养出一个乖宝宝。
钟鹏程下意识地摆手:“不,不行……你,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钟辉咬唇,站了一阵儿,转身就走,开门,出门,毫无留恋。
钟鹏程看着红木制作的高级房门,面容沧桑,露出属于一个老人的疲惫。
他真的老了。管不了了,什么都管不了了。
钟辉走出门,门外偷听的几个人早就跑没影了,周围过分安静,公司每个职员都认真地埋首于自己的事情,却都在他身后探出头,好奇地指指点点。
“看看,同性恋!咱总经理!啧啧,这得伤多少美女的心哟……”
“我看咱老板也不娘啊,怎么会是那个呢……哎呦世界真奇妙……”
“肯定是沈翼天勾搭的!他想上位呗!怪不得我说严导一眼就看上了……哎你说会不会严导也……”
“说不定呢,听说那个圈子里都很乱的……”
“是么……”
钟辉都当没听到,他昂首挺胸面容平静,走到自己办公室的过道处,看到门前站着的身影,迅速开门,跟人一同进屋,关门,挡住身后一道道探究的目光。
钟辉和沈翼天手拉着手,站在屋子中间。沈翼天看起来也极为平静,却跟钟辉的平静不是一种。钟辉那是强装的冷静,沈翼天这是真正的平和。
沈翼天看着人略红的眼圈:“有人为难你了么?”
钟辉:“是,我父亲。”
沈翼天抬手抚摸他的眉毛,随即凑上唇吻他眉心。
钟辉搂着他,轻声道:“我有点害怕,我怕我们最后会分开。”
沈翼天沉默着,抱紧他,却不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他不能确定他们会不会分开,他能确定的只有,现在直到未来,不论如何,他都不会主动离开钟辉。除非他的存在对钟辉造成了困扰,钟辉开口叫他走,他还是会退到暗处,默默关注他保护他。
这是他这辈子捡来这条命的全部意义啊。
钟辉搂着人,平复了一阵心情,宣誓一样开口道:“我们绝对,绝对不能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分,就算你哪天不要我了,我也要把你圈起来养家里!”
沈翼天笑着道:“记得用铁链子,不然我会挣脱的。”
钟辉扑哧笑了,看着沈翼天的眼睛,两个人安静地拥抱。
沈翼天没在办公室呆太久,不一会儿就出去跟崔明亮会合,商量接下来的行程。钟辉待在办公室部署应对策略,正在犹豫要不要开新闻发布会澄清,就接到内线。
钟鹏程的声音十分低沉,老态尽显:“小辉,去外面躲一阵吧,别描了,这种事越描越黑。”
钟辉想了想,这确实是这时候最好的办法,便道:“那我去我妈那待几天。”
钟鹏程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钟辉让周秘书订下午的去法国巴黎的机票,犹豫了半天,还是给沈翼天发了个短信:我先去国外待一阵,不要担心,听崔明亮的话,别慌,按咱们说好的来。
沈翼天一直没有回,钟辉愈加焦躁。午饭让周秘书买的外卖,食不知味,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后面还一直在火辣辣的疼。
下午两点多的飞机,钟辉十二点多打车去了机场。
坐在机场候车大厅里,玻璃墙前投射着朦胧的阳光,人流穿梭不停,每个人脸上挂着或冷漠或麻木的表情。有送别的人们拥抱着哭泣,也有人提着公文包,木然地掠过人流,独自走进登机口。
钟辉拿手机继续刷着微博和娱乐新闻,发现另一家报社转发消息,一位名叫“追风少年林琅”的人,发布了一篇长微博,细数沈翼天和钟辉的恋情蛛丝马迹。
那人在微博里说,沈翼天一开始是由钟辉引荐给西班牙大广告拍摄组的,这也可能是导致柳成诗当时罢演风波的原因;七夕的时候,有人目睹两个人一同逛商场,态度亲密;更兼提出猜测,当时震惊商圈的订婚宴事件,是不是也与沈翼天有关?
钟辉看着看着,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这种事情真的是瞒不住的,不管自己再小心,只要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会被有心人利用,大肆炒作。这个林琅……到底是谁?
钟辉开始仔细回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想了半天,答案是应该没有。那难道是沈翼天这边得罪的人?也不像。
时间过得很快,钟辉起来去上了个厕所,出来的时候忽然被人拉住手腕拽进隔间里。他条件反射地提膝攻对方下盘,却被对方一腿挡开,随即熟悉的气息劈头盖脸地压下来,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钟辉勾起嘴角,搂住人,迎接沈翼天的吻。
两个人在小隔间里吻了一会儿,彼此都气喘吁吁的才放开。钟辉眼里满是笑意,伸手拍沈翼天的脸,压低声音道:“你来送我啊?”
沈翼天面容郑重,眼神黑亮地看着人,道:“我跟你走。”
钟辉笑得更灿烂了,肩膀跟着耸动:“私奔啊?”
沈翼天点头:“嗯,私奔。”
钟辉笑着拉过人,吻他的唇,舌尖互相勾缠在对方口腔里深深探索,身体和身体紧紧相拥,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胸膛里跳动的两颗心仿佛融为一体。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钟辉根本没问沈翼天,他的事业,他的通告还有电影怎么办,沈翼天也没问对方,他要去哪里,去了那边干嘛,自己语言不通怎么办。
对彼此已经信任到像信任自己一样,根本没什么需要解释的,仿佛只要你一个眼神,而我点一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作者啊……苦逼兮兮看着头像下面数字不动很桑心啊……
、关于私奔
直到两个人都登机了,钟辉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一个劲地问:“所以说严鹤的电影真的过半个月才开机?你从周秘书那知道我航班号的?回去我一定开了她!这女人间谍啊!”
沈翼天戴着墨镜鸭舌帽,甚至破天荒地穿了件金黄色夹克衫,跟平时的样子大不相同,只露出线条硬朗的下巴。他跟着钟辉上了飞机,道:“她是我们私奔的支持者,不能开。”
钟辉笑得活泼泼的,上了飞机。沈翼天是让周秘书跟在钟辉后面订的票,两个人的座位正好在一起。沈翼天把身子埋进座位里,拉着钟辉的手放在暗处,拿下鸭舌帽,表情略显紧张。
钟辉还在絮絮叨叨地:“巴黎可是好地方啊,到时候带你去看卢浮宫……哎,你怎么了?”
飞机开始滑行后上升,失重的特殊感觉压得人胸腔闷闷的,耳廓承受着压力。钟辉手紧紧抓住沈翼天的手,能感觉到对方手很凉,转头去看他,见沈翼天面色惨白,表情痛苦地闭着眼睛,顿时有点慌乱。
等飞机进入平稳飞行,钟辉忙抱过人肩膀,让他把头放在自己肩上靠得舒舒服服的,担心地念叨:“你怎么不跟我说你晕机呢,说了我还能提前给你点药啥的……哎没买过不知道有没有晕机药啊……小姐!麻烦来杯柠檬水,他有点晕机。”
漂亮的民航空姐看了看沈翼天的脸,眼神一亮,端来一杯柠檬水,还体贴地拿来了湿巾让他擦擦。
空姐轻声跟钟辉说了一句:“我支持你们。”
钟辉:“……”沈翼天的某种粉丝群还真是涵盖各行业啊,我该高兴吗?
沈翼天喝了几口柠檬水,孩子气地抱着钟辉不撒手,也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了。不过其实也没人看就是啦。
钟辉哄着他,把他脑袋抱在怀里,喂他吃薄荷糖,被人含住手指舔了一下,身上顿时一酥,下面某个地方的疼痛又鲜明地显示出来。
钟辉声音软软地拍着人肩膀:“别闹……”
沈翼天恹恹地勾起嘴角,双手搂着钟辉的脖子道:“钟辉,我爱你。”
钟辉无语地揉他头发:“不要乱表白啊,被人听到。”
沈翼天闭着眼睛把头埋在钟辉怀里,闷声道:“你知道吗,那次酒吧之后,我为什么躲你?”
钟辉想了想,还真没想出所以然来,便道:“为什么啊?”
沈翼天道:“就是为了不影响你。”
钟辉道:“哦。”
沈翼天闭着眼继续道:“你不怪我?”
钟辉道:“怪你干嘛,当初是我表白的。”
沈翼天睁开眼,伸手拉住钟辉的手:“可是是我先爱上你的。”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自己自私地把人拉下来,跟自己一同掉落进深渊,放弃原有的一切……
钟辉无所谓地耸肩:“所以说你是混球啊。我说过我会跟你一起跳的,悬崖也罢火坑也好。”
沈翼天极为震惊地看着他,半晌又道:“我也会。”
钟辉低头笑着看他:“嗯嗯,那现在先睡一觉行不行?醒来就到了,带你去见我的女神——俞锦鲤女士!”
两人下了飞机,沈翼天面色苍白,倒好歹比上次好了点,能站直。钟辉东张西望,把外套脱下来搭在肩上。
巴黎机场人流忙碌,各色人种都有,法文的店铺和指示牌到处都是,看得沈翼天比在飞机上更晕。
两人跟着人流拎着两个小行李箱出来,钟辉眼睛一亮,行李箱往后给沈翼天一扔,头也不回就张开双手,热情地扑腾着跑过去,刷一下搂住一个瘦弱的女士。女士被他从身后扑过来弄得差点跌倒,随即绽开笑容,笑道:“小辉!”
钟辉欢乐地搂着人脖子,撒娇地叫了一声:“妈!”
沈翼天差点被这一声九曲十八弯的撒娇声音彻底打晕在地:“……”
钟辉搂着他妈脖子把她拽过来,瞬间化身十岁小孩,恨不得拉着妈妈衣角要糖吃。钟辉妈妈伸手,踮起脚拍了拍钟辉的头,笑道:“又帅了!”
钟辉又转脸冲妈妈身后一直站着的一个足足一米九的中年红发男人道:“卡伦叔叔!”
红发男人温柔地一笑,指指在一边站了许久差点被遗忘的沈翼天,用中文道:“他是?”
钟辉拉着妈妈转过身,自豪地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沈翼天、妈妈、中年男人:“……”
几人坐上中年男人卡伦的车,边往回走边聊天。
钟辉妈妈叫俞锦鲤,是一名画家,留着极富艺术气息的发辫,眉目间跟钟辉有八分相似,一双大眼睛闪烁着经历世事后独有的沉静,嘴角一直挂着柔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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