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感叹,这时候听沈延生说:“刘炮,你能弄到纸钞么?”
纸钞?那不还一样都是钱?
“能。你要多少?”
沈延生从椅子前出来,走到角落里摸出一个大包,沉甸甸的砸到桌子上:“帮我把这些全都换了。”
刘炮伸出指头,在布包上拨开个小口子,回道:“怎么,这钱跟你犯冲?”
沈延生:“这钱不好伺候,你们老大又不能专门腾出间屋子来让我摆。”
嫌来嫌去,原来是嫌这私房钱不好存放。刘炮了然一笑,说:“包在我身上,你什么时候要?”
“能快就别给我慢,省的天天看着心烦。”
洗过手重新开,沈延生还是一样的手气臭,非但没有一点翻本的趋势,还像中了邪似的越输越凶。输到最后,桌子上那一大包现钱也易了主。
刘炮和马二墩一路捞钱,看着假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便稍微意思意思的输了两把。
一来二去玩到天快擦黑,从沈延生屋里出来,刘炮手里多了一捧钱,这钱是沈延生来白堡坡的第一桶金。把个布包揣进怀里颠了颠,他心说这假夫人倒挺有意思,费这老劲的非要明钱转暗财,就不怕自己真的给吞了?
两个人穿过院门径直往外走,憋了一路的马二墩忽然扭头问道:“二头,你说这个事情,要不要告诉大哥?”
“什么事?”
“……就是,就是换钱的事啊。”
刘炮:“你琢磨着说还是不说?”
马二墩想了想,不知道是没有结果,还是在心里划了个否定的答案,他看着刘炮摇了摇头。
刘炮笑而不语,搂小孩儿似的搂着怀里那包钱,对着这位不够机灵却足够忠心的下属同样做了个摇头的回应。
送走两个半吊子的牌搭子,沈延生的心情看起来极其糟糕,一桌子骨牌揉得七零八落,中间还混着所剩无几的现大洋。瞎眼怕他发脾气,主动避出院子去,沈延生一个人又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终于从桌子前站起来。伸个懒腰,走两步,他忽然收起那副怨怒的表情,做了个轻松的微笑。
坐着摸了一下午骨牌,他屁股都麻了,不过这麻得值得。刘炮要是乖乖的帮他把钱换过来,那最省心,要是敢私吞,他就借着瞎眼的小眼睛要赵宝栓收拾他。反正横算竖算,吃亏的都不会是他沈延生。
走到门口,瞎眼在院子里喂他的灰兔子,萝卜菜叶摆出好几样,伙食倒是很丰富。沈延生走上去,先是用手拢住兔子顺滑的脊背从上到下的抚摸几趟,忽然从底下揪住一条后腿掀起来。小灰兔子失了平衡,嘴里嚼着菜叶子跌了个倒栽葱,在瞎眼面前扑腾了几下,就让沈延生提什么似的整只提到了眼前。
沈延生两只手,一边捉住一条兔子腿,小灰兔子被摆成个金钩倒挂的姿势。小东西慌乱的挥舞着一双前爪,在他手里扭成了一团毛茸茸的灰色云朵。云朵皮毛松软,露出粉色皮肉的屁股后面鼓着两块粉色的肉片。沈延生又往它同样粉红平坦的肚腹上看,没在上面发现哺乳用的器官。
这是只公兔子——他暗自下判断。
瞎眼站在旁边,看这位白白净净的盯着兔子屁股两眼发直,不知怎么的就有了点小骚动。想起刘炮说这学生跟大老睡过,他便不由的要做一些下流的联想。难道这位天生就跟女人一样需要东西打磨才会痛快?
情不自禁,瞎眼看着沈延生的脸咽了口唾沫。而这时候沈延生也研究完毕,轻轻巧巧的把整只兔子抓在手里颠颠分量,他抬着头仿佛是仔细思考了一阵子,然后小声嘀咕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15第十五章
没几天工夫,沈延生又从刘炮手里把先前输出去的那笔款子拿了回来。换个样子,他点了点,还比之前的数目少了一些。想来肯定是刘炮这个老滑头在当中抽了分子,不过这样也好,收了钱,他的嘴就更紧一些。
刘炮来的时候是下午,沈延生正躺在炕上准备睡午觉。刚合眼,就听院子里洗衣服的瞎眼叫了一声:“二头。”
紧接着几声吭哧吭哧的大脚步,老狐狸便同尾巴似的小眼睛,一齐出现在了门口。他手上提着个竹篾编的小箱子,放到沈延生身边拉开盖子,里面摆了两套新做的衣裤。做工面料都是上乘货,掀起个角来,底下盖着层层叠叠的钱。
沈延生不动声色,当着瞎眼的面翻了翻那些面料光鲜的衣服裤子,仿佛是有点高兴,对待刘炮也稍微显出点和颜悦色的尊重来。
刘炮态度自然的同他说了两句闲话,便匆匆离去。沈延生摸了摸竹篾编的小箱子,心情很好,仿佛是看到了新生活的希望一样,忍不住都要笑出来。抬眼看见站在门边的瞎眼,他把箱子往腿边一摆说:“你去给我烧点热水,我要洗澡。”
沈延生爱干净,虽然这土匪窝让他活的没个正经的少爷样,可他一刻也没撇弃过自己少爷的身份。凭良心讲,赵宝栓待他算是不错的,可这不错两个字也就是不错而已,他断然不会因为胡子老粗的几口热饭几瓢热水,就跟瞎眼一样的死心塌地跟着人家做土匪。
他是少爷,赵是匪,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在这帮粗壮野蛮的人面前,他得努力的让自己活得高档精致,时时刻刻做出区分,不能丢了身份。
维持身份,最基本的就是从外貌做起,隔两天,他就会叫瞎眼烧水来给自己洗澡。天气冷,他就弄个半人多高的大木桶在屋里洗,炖汤似的把自己浸得热乎乎的,然后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抱着自己的小兔子四处勘探地形。白天看,到晚上再用纸牌做记录,四种花色各有用途,怎么记,记多少,只有他自己明白。
瞎眼让人抬着木桶进来的时候,沈延生已经脱掉了外面的棉袄,里头一件打底的白衫服服帖帖的勾勒出腰身和屁股的形状,起伏的很有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资本。
抬手跟那几个帮忙扛活的喽啰指了指木桶摆放的位置,这位假夫人从桌子上拿起了半片镜子。他头发是真有些长了,几乎能从耳后掖到颈窝里。他也知道该剪一剪,但是看看马二墩和瞎眼那几个憨头憨脑的前车之鉴,他又不愿意自己也同他们憨到一处去。
大木桶灌上热水,沈延生脱得赤条条的迈腿进去。盘腿坐到桶底,四周的口子高度适宜,正好露出颗脑袋。仰头往后靠,他脑后垫了块浸透热水的毛巾。毛巾软绵绵的躺起来十分舒服,这位沈少爷就闭目养神的思考起事情来。
钱,他是有了,白堡坡的地形和守卫分布,他也有了,剩下的还有罗云镇里的风向。如果依照先前的计划,他只要做好这最后一项奔逃的工作,便能妥妥的奔赴似锦前程,不过有件事情,他还在犹豫——那就是赵宝栓。
他同赵宝栓之间,除了头天晚上一出洞错房的闹剧,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要钱,赵宝栓给的很大方,他要自由,赵宝栓也没有关着他。
虽然找人盯他的梢,但考量之下,这也在情理之中。对于他这样来路不明去意不定的,没有时刻软禁已经是给足面子了。平常由着性子出东门进西门,底下的喽啰虽然多有议论,但没有一个敢拦他,仿佛真是他把这压寨夫人的位置给坐到了边,喽啰们不由自主的就要因此多有忌讳。
翻来覆去的想,沈延生在木桶里坐直了身体,伸手从底下的热水里撩起一捧兜头浇下,他挂了自己满头满脸的水珠子。水珠子晶莹剔透,一颗颗的挨着浓密好看的眉睫滚,最后汇聚到溜尖的下巴上,再一粒粒的滴回水波荡荡的大木桶里。
水声滴滴答答作响,他终于理出头绪。
赵宝栓的坏,是不能用好来弥补的,因为那好他本就该得。与此同时,这土匪头子的坏也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淡化,他倒是没这么恨他,但是不恨不代表不会厌弃,只要一想到这个粗糙的大男人每天跟自己挤在一个炕上睡,他就浑身不舒坦。
赵宝栓先是拿他当女人用了一回,接着又因为不是女人而取笑他,沈延生心有不甘。这种不甘慢慢的趋向晦暗,居然变成了一种类似于妒恨的情绪。他从小到大都有人疼,可这种疼和床上那种疼不一样。沈少爷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想象过自己跟别人相互交心彼此爱慕的模样,更不要说因着满腔爱意滚上床的情况。那些耳厮鬓摩成双成对的在他看来,不过是统一的脑子灌了水,肚子进了风,不是个正常人的模样。不过他可以不爱别人,却渴望别人可以来爱一爱他,仿佛只有人爱他,才能让他获得一些精神层面上的慰藉。
而眼下,他一方面讨厌赵宝栓,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得到对方的倾慕,如此矛盾之下,沈延生不禁皱起双眉——他自己也闹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木桶里,热气腾腾的往外冒着白烟,沈延生脸蛋微红的坐在缭绕升腾的水汽云雾当中,美得跟个临世仙童一般。湿毛巾被他从桶沿上扯下来,通透的吃饱了热水。抓着毛巾来回往身上擦拭,他下手极狠,像是跟自己这身标志的细皮嫩肉有仇似的,没一会儿功夫就从底下的白皙里透出了道道红痕。胸脯上两粒点缀受了毛巾粗糙湿热的刺激渐渐硬挺,红润水亮的顶成两粒小珠球。把毛巾摁进水里继续往身上拍,柔软湿润的触感沿着胸脯一路向下。走到末路,他把手伸向了自己腿间。两条雪白的长腿盘在一起,当中端端正正的伏着一套东西,那东西生得不大不小,尺寸颜色全是标志可看的。
热毛巾往那器具上一裹,他仰头作了个深呼吸,一手划开水面撩到脸上抹了一把,同时,思想和身体一道正气满满的豁达开朗了。
他想道:自己这样漂亮出挑的公子哥,还需要一个土匪的倾慕?
笑话!
洗完澡,沈延生顺便在热水里舒服了一把,很久没有弄,底下的东西几乎有些人来疯的趋势,稍稍抚弄,便迫不及待的倾囊相授。脊背一颤射进热水里,沈延生有些意犹未尽,因为这爽快实在是来的过于短促。不过也好,美味之所以能美得让人思念频频,多半也是这样少而短暂的。况且这种事情做多了容易伤身,也只有三秋相隔才能凸显出那一日的弥足珍贵来。
自顾自的编出一套顺遂的理论,沈延生穿戴整齐,然后把瞎眼叫进来收拾了屋子。
地上有残留的水迹,湿湿嗒嗒的一路沿向炕席,小眼睛跟班端着个脚盆,视线顺着那些细碎的痕迹往上看,只见沈延生趟在炕面上,正对他露出两只雪白的脚丫子。这脚丫子像两块精心雕凿的美玉一般,不仅沿袭了他身上惯有的白,还细腻透亮的在起伏的脚窝里露出一点淡淡的血色。
瞎眼看了一会儿,眼神有些发直。
这时候沈延生在他面前坐了起来:“小眼睛,去把我的纸牌拿过来。”
瞎眼顿了一下,视线上提,提到沈延生雪白的脸蛋上。沈延生催促似的冲他摆了摆手,然后翻身跪到炕席上,开始往边上推开垫子被褥之类的东西。他刚洗干净,宝贝似的把肚兜穿到了身上——这是要走的准备。
接过瞎眼递过来的纸牌,他盘腿而坐,后背挺的笔直。依次在面前摆开那些花色各异的纸片,他又独自的沉浸在繁琐的游戏规则里。
瞎眼看他摆两张收三张,实在弄不出什么名堂,就独自收拾了毛巾之类的什物,接着喊人来把大木桶扛了出去。
等人都走干净,沈延生忽的从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纸牌中抬起了头。他很高兴,几乎有些欢腾。伸手往自己胸口肚子上摸了摸,他摸到衣服下肚兜的轮廓。纸牌被他重新打散,总结了前几天最新的观察结果,重新在炕席上排列开来。他脸蛋红红的十分兴奋,嘴角也翘着,总像有一抹笑不开又抹不散的轻松挂在那里。
我要走了。他想。
心里的激动因着腔子里噗通噗通的心跳而越来越浓烈,他感到自己这趟信心百倍。跳下地,他拿出那只竹篾编成的小箱子,箱子两边都生了搭扣,很结实。像抱小孩儿似的把箱子抱进怀里,他光着脚,梦游似的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地上很凉,凉得透脚,可这凉意却刺激得他分外精神抖擞。
我终于是要走了。他又想。
站在地上,他抬头望了望房梁中间的大红花,彼时这东西让人觉得很是忿然,此时却又有了几分热闹的喜庆。
他手里有钱又有情报,什么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全都唾手可得。
这真是妙,简直妙得无法再有极致。
16第十六章(上)
十六章(上)
赵宝栓进屋的时候,沈延生已经睡下了。这小白脸最近很安静,也不四处遛兔子,也不扛着枪托到处打人。单单就是洗洗澡,晒晒太阳,要么就是对着镜子来回照。
依照瞎眼汇报而来的情况,赵宝栓摸不透这位白脸少爷到底什么脾气。读书人总有这样那样的讲究,作风习惯,通通的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但是赵宝栓却从来没有因此就觉得自己低人家一等。桥归桥路归路,沈延生有的智慧他也有,比起对方的白白弱弱,他甚至还有个高大威猛的身躯,外加一身蛮牛似的好气力。如此,综合起来说,似乎还是他稍稍的占出这么点优势。
每次和沈延生说话,他两个眼睛笔直平视,那目光都是平等坦荡的,不回避不轻薄,倒是沈延生有几回让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主动自觉地把视线别到一边去。
站在地上脱了衣服裤子,这位老大照例光着屁股去爬炕。一个膝盖刚放上去,他像是忽的意识到动静一般,探头往沈延生的方向看了看。沈延生背对他,面朝里躺着。两人早就分了被子,此时那被子卷饼似的整个裹在身上,小白脸睡得很安稳。
赵宝栓动作轻之又轻,几乎有些小心翼翼,两条腿一同跪到炕面上,他用胳膊支着上半身,慢慢的把视线眺进里面去。他想看看沈延生的脸,白天没什么机会看,到了晚上就不能再错过。
其实这个小白脸长得挺好看的。
赵宝栓虽然不是个挑嘴的人,但也有美丑的区分。虽说他对待女人总是抱着体恤与怜悯的态度,可这不代表他不爱美人,不能接受美好的事物。
沈延生就是桩美好的事物,而且由内向外的让他感到受用。
屏住口气把手伸到对方面前,他本意是想摸一摸对方豆腐一样滑溜细嫩的脸蛋,然而指头到了跟前直转弯,他竟是突发奇想的用指肚碰了碰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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