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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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民国]狼狈相奸-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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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怎么回事儿!”

仇报国道:“他欺负我家侄少爷。”

“嗯?”

刘炮抬眼,瞥见老大正看他,便站出来理直气壮的说:“我不过是去给小少爷送了趟饭,这狗娘养的窜上来就咬人!”

话未完,仇报国甩着鼻血又扑了上去,刘炮低看他,闪身往他肚子那儿踹出一脚,登时把仇队长踹了个仰面朝天。

噗的一声响,大个子落地也是个大动静,一身皮肉砸在地上,听声音都能觉出痛。仇报国骂骂咧咧,虞定尧则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脸色苍白的抖了嘴唇。

刘炮不解恨,因着自己这一桩好事让人坏了兴致,走上去抓住仇报国就要接着落拳头,然而赵宝栓手一抬,把他制住了。

“有话好好说,仇队长是客人。”

不仅是客人,现如今地上这位鼻血横流的还算自己半个同盟。赵宝栓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他白白的供着这一大一小连吃带喝,当然有用到他们的时候。晚上,他在前面摆了几桌酒,不为别的,就为了给仇报国撑这个所谓“客人”的面子。

面子虽说是撑出去了,不过该打脸的时候还是要打脸。他帮着仇报国出这一道衷心护主的妙计,却也要旁敲侧击的震摄对方。

此时端起手边的茶碗,他慢悠悠的吞了口茶水润润喉,然后对着角落里的虞定尧招了招手说:“小少爷,你过来。”

虞定尧畏畏缩缩,像是提防着刘炮再动他,挪着步子走到赵宝栓身边。

“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伸手把小孩儿拉到自己跟前,他一条手臂搭在人肩上,硬掰着那具正处于抽芽时期的躯壳架子扭向刘仇二人,然后补充道:“这两个打红了眼,我不听他们的,听你说。”

屋里气氛,瞬时有些沉默,赵宝栓仰着头看虞定尧,虞定尧却只敢把目光定定的锁在自己的鞋面上。他发现自己居然是把左右两只脚的鞋给穿反了。这不怪他,刚才那一通大闹特闹简直像场噩梦,噩梦惊醒,他的魂却尚未归位。此时腔子里捂着颗心咕咚咕咚跳个不停,他捏了捏冰凉的手心,慢慢的把视线调转过来,对着赵宝栓说:“我的腿好了,你放我回去吧。”

赵宝栓一愣,随即和颜悦色道:“怎么,你就真的无话可说?”抬手指了指那两个衣衫不整的,他问道,“仇报国可是你带上来的,如今你的人把我的二当家给打了,你就不想给个说法?”

说法,他一个小孩儿能给什么说法?

赵宝栓这番话本不应当是大人同小孩儿讲的,他也不是有意的刁难这个镇张家的大侄子,而是单纯的想试试这小孩儿到底什么心思。刘炮干了什么,他心里明镜似的清楚,小孩儿要是不管不顾的嚷嚷,那这事就好办。可如今人家非但不嚷,还像有意隐瞒似的只字不提。看来这个少爷,不是娇横这么简单。

虞定尧眨了眨眼睛回答道:“仇队长可以留下,随便你处置,不过你得马上就放我走。”

话一出,仇报国顿时大梦初醒般的回了神,仰起一鼻子血作惊愕状,那血还在滴滴答答的往外冒。

“侄少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虞定尧不搭理,甚至连视线都没抬一下,扭身向着赵宝栓说:“他打了你的人,我就留他给你还个公道。”

赵宝栓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爷哥,半晌忽然笑起来,边笑边说:“小少爷,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做我这行,杀人越货就是吃饭的生意。可你也看见了,我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东西,我抢了就是抢了,毕竟手底下还有好几百的兄弟。人出力,我就得管他们活路,就像你叔叔养着他的保安队,这道理,你肯定懂。”

小孩儿抿着嘴听,到这里点点头,说:“你没杀我。”

“对,我没杀你。”赵宝栓道,“可你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么?”

原因虞定尧当然不懂,他心里想说是你借着我叔叔的面子,可嘴上却不敢说,掀起睫毛望着赵宝栓,他看到这个大胡子面目镇定,而且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说笑的意味。

“哪行哪路都有规矩,可我这个当家带头的,却为你们坏了规矩。肉票抓上来,不出几天就是要杀的,我没杀你们,还供你们吃喝。你说这是不是坏规矩?”

虞定尧点点头,赵宝栓便在他身边站了起来,高高大大的一堵黑影长长的从脚底贯出去,直指了仇报国的方向,迈步向前,他嘴里的话却是峰回路转,“不过……这规矩到底是死规矩,人却可以活一活。再大的规矩到了活人面前,都要破例。就像我不杀你,那是看你叔叔的面子,可杀不杀仇队长,这就得看你的面子。”

我的面子?我的面子也能救命?

赵宝栓问:“小少爷,你怕不怕死?”

“……怕。”

“是人都怕死。仇队长也是人,他当然也怕死。我知道你心里忌恨他,可遇上难事,你不也一样抛下他么?”

虞定尧说:“他是我叔叔的手下,死活都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那你的死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回转身,赵宝栓慢慢的踱回小孩儿面前,然后微微拱身正视了他睫毛颤颤的目光:“到了我这儿,你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一番话煞有其事,说的虞定尧顿时没了言语。赵宝栓没把话点破,他却隐隐的听出这其中的含义——今天晚上这一架,仇报国是无须为他打的。他要是明明白白的把事情的原委展出来,依照大胡子这么明白事理,肯定也会站在自己这边。但是他不想说,也不能说。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那里生得比别人小,这是个难以启齿的秘密,他谁都不想透露。可偏偏就是今晚上,刘炮一句下流的玩笑话就把它给挑破了。

仇报国之前害过他一次,可严格的说,这回又是救了他一次,一好一坏加在一起,正好凑成个将功补过。

强忍住脸上火辣辣的痛楚,虞定尧扭头看了一眼鼻血滴答的仇队长,然后转回来对赵宝栓说:“……你放我们回去,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我叔叔来谢你。”

白堡坡的热闹告一个段落,而此时,距离沈延生离开白堡坡也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比起前两位的惊心动魄,这位显然是春风得意,已然忘却了当初在山中处心积虑的时光。

带着一箱子钱,他先是找了个口碑极佳的师父给自己理了个时兴的头,又拐进成品制衣铺里给自己置办了一身好包装。末了住进一家低调干净的小饭店,才算暂时性的落了根。

吃饱喝足,沈少爷躺在饭店的浴缸里浸头又泡脚,手边的托盘里摆着一杯新鲜好闻的果汁。

房间里有唱片机,依依呀呀的转着一张唱盘,为了接听方便,他没有关浴室的门,直进直出的几间屋子彼此贯通相连,很快便被唱盘里婉转甜美的歌声充满了。

神清气爽,他张嘴一口一口的用舌尖品着果汁,因为整个身体都在热水里浸着,所以丝毫不觉得冷,不但不冷,还有一种暖融融的欣喜与舒畅。两种情绪随着周身的水波荡荡漾漾,他真是悠闲自在到了一定的程度。

浴缸旁边有副金属的衣服架子,那架子一人多高,本来是用来挂浴衣毛巾的,然而现在却大材小用,只是空荡荡的摆了一片肚兜在上面。肚兜洗过熨过,显得十分平整。而沈延生就一边喝果汁,一边盯着自己的肚兜来回看,仿佛能从里面看出花来。

我是自由了。他想。

不过自由只是第一步,他的生活现在才要开始。

彻头彻尾收拾干净,他在饭店门口拦了一辆人力车,趁着夜色匆匆的往罗云的镇西走。

刚到罗云的那天,他就给北平的亲戚写了信,信上并没有说自己一家落难的事情,而是简单的几句问候。遣词措句适当有理,他这封信写的可有可无,然而从作用跟意图上来讲,却又极其必要,他打算先借这个形式打探打探北平那边的情况,然后再根据返还的信息来决定自己要不要继续北上。

白天沈延生从镇东的衙门前过,看见衙门门口贴了张寻人的告示。找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在白堡坡见过的那个小孩儿虞定尧。画告示的人肯定是个蹩脚画手,因为那画像根本连五成的相似都够不上。不过细想,这也无需画的惟妙惟肖。在罗云这样的小地方,镇长家的大侄子,有谁会不认识呢?

看过告示,沈延生依旧是心静如水,告示上的赏金虽然数量丰厚,但这笔钱赚的过于麻烦。他想好了要同白堡坡的那个大胡子划清界线,如今这一刀已经切下去大半,断没有再续回去的道理。

人力车拉着沈延生走街串巷,车夫是个身材壮实的小矮个,腿不长,跑起来却是很快。车头的铃铛叮叮当当,顺着青石铺就的镇道一路洒过去。

夜色下,罗云镇还是一派太平繁荣,不过比起白天的熙攘,晚上的镇子多了几分恬淡与悠闲。临街相连的门脸一家挨着一家,有做夜生意的铺子,也有因着老板勤快而持续开到月亮升空还不肯停歇的。沈延生在中途的时候跳下车去买了一包糖炒栗子,栗子香甜,热乎乎的用一个纸袋装着,揣在怀里,他忽然有点思及往昔的小感伤。

家人,他是没了,朋友,仇报国这样的还算不上,仰面靠进身后的车座里,他晃晃悠悠的发现,自己原来真可以说是举目无亲了。

不,他在北平不是还有亲戚么,所以严格的来说,这个“无”字还有待商榷。

默默在心里把那一房远得几乎沾不上关系的远亲掖进家属关系里去,他从纸包里摸出个栗子,放进嘴里咬碎,一点一点慢慢的吃起来。


 25第二十三章

罗云镇西面;是一片繁华热闹的地段,不过这块地方白天有些寥落,只有在落日西沉的掌灯十分;活络的人气才会随着檐脚的灯笼一起星星点点的聚拢蓬勃。起来。

在这灯火攒动的热闹当中,夹着一条绵长蜿蜒的小街,这条小街一路挂起火红的长灯笼;红纸蒙蒙的透出里头摇曳暧昧的灯火。沿街两排高楼全带着雕花装饰的大窗户,楼门里外花枝招展的站满漂亮姑娘。姑娘们一个个粉白脸蛋杨柳细腰;手帕绢子一甩便香风阵阵的带出点骚情,撩的那些本就心有不轨的过路汉鼻头作痒裤裆发紧;这就是罗云最有名的欢场聚集地——寻香一品街。

人来人往的花楼酒影间;公子少爷们搂着姑娘坐在一堆莺莺燕燕当中;亲这个一口摸那个一把;好不惬意。

然而就是这香粉扑鼻风月阑珊的地方,今天却忽的搅进来一群整装齐备的军人。脚步齐踏踏的,这些人分成两列小队,一队守住楼门,一队则顺着楼梯和走廊,一层一层的向上盘查。

盘查的队伍末端,跟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这男人穿身浅灰色的保安队制服,平淡的五官在帽檐的掩映下,露出一双鹰鹫似的眼睛。

走到敞开的门前站定,他目光笔直的向屋里扫视一周,这就有个小兵快步的从那几桌略显惊慌的男男女女中间走出来,响亮清晰的向他作汇报。

“报告队座!这里并无异常!”

男人点点头,调转目标,接着往后面的房间走去。一列小兵动作迅速,还未等他到达目的地,已经冲开了第二间房门。

这是保安队的例行检查,一个月一次,专门在酒楼妓院烟馆等声色场所对陌生的流动人口做突击检查。谁都知道,这其实是趟肥差,打着公务的名义,义正言辞的搜刮一点民间财富。

男人在回廊上停住脚步,他实在是对这种红红绿绿的地方没什么兴趣。意思意思看过几个房间,他懒得继续理会。及至小兵们的列队不断向着深处的房间挺进,他也悠悠然的转过身,用双手撑住半人搞的围栏,把视线投向那灯火丛丛的镇中心。

这男人姓熊,叫熊芳定,现在是罗云镇保安队的副队长。

几个月前,队长仇报国依照镇长的吩咐去北边护送烟土,这一番时日,却是连人带货的踪迹全无。有传闻说仇报国在白家岙让人连锅端了,可半死不活的这么些天,既没有确定的情报,匪帮那边也没有来人捎话递信。上一任队长生死不明,要是摆在平常,这是一桩大事,毕竟群龙无首的日子不能长久,没有队长,再扶起一个走马上任,天经地义。

然而熊芳定左等右等,直到把两边屁股都坐出老茧,都没把镇长的升职委任书等来。什么原因,论资历论身份,仇报国不在,能顶上队长位置的,就只有他熊芳定。可姓虞的老头却迟迟不肯把这顶副的帽子给他扶正!不但不扶,还指责他没有尽到工作职责。

原来,几乎是前后脚的工夫,仇报国一走,镇长家的宝贝侄子虞定尧,也神奇的失踪了。饶是寻遍附近几个大的县镇,都没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如此,好端端这么个小孩儿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侄少爷贪玩,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而且这小孩恼人难缠,一时找不见,他们这些拿钱干活的倒也没有一个真的着急——反正不过是个淘气的小孩儿而已,死了是命,没死,他自己闹够了玩累了自然会回来,何必这样兴师动众的问责!

憋屈的窝了几天,他今天忽然把人拉出来作检查,检查的目的很简单,一来泄火,二来立名。因为这工作在以前都是由队长在做的,所以他这一记越俎代庖便是对那些想要借机上位的一种警示。然而这么做的同时,他又有十足的理由,虞定尧不是失踪了么,这种人际混杂的地方也是线索踪迹的一处源头。

名正言顺,熊芳定把这一越权的工作做到了顶,一间房一间房的盘下来,等小兵们把工作做得差不多完全,他也慢悠悠的回到了楼下的一处偏厅里。

偏厅是这家最为幽静闲适的地方,没有如云似海的香脂玉粉,也没有颠颠倒倒的糊涂客人,除了简洁的桌椅摆设,就连墙壁和房顶都是干净雅致的。

熊芳定在张圆桌旁坐下,一直候在一旁的老鸨便殷勤的走上来为他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的递上去,这老女人笑道:“熊队长!您来也不说一声,我好叫人专门给您收拾一间屋子办公用!你看现在这手忙脚乱的,要是有什么地方照顾的不周正,我这怎么过意得去呢!”

熊芳定身姿笔挺,由着老鸨说恭维话,却没有去接对方手里的茶杯,转手从桌面上重新揭起一只,他胳膊杵在桌面上,就这么凌空举着。

老鸨见状,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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