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好事情;还是他今天本来就心情不错,对着老妈子微微一笑,自顾自的往后面的房间里走去。
吴妈站在堂间的灯光下,看这青年翩翩的轮廓背影,觉得这亲戚真是一点都没有认错。两位漂亮先生,气质谈吐都是相近的,要说他们不是亲戚,恐怕都没有人信。既然是亲戚,总不会有什么长久的仇,毕竟还有血脉这样无法断去的关系在中间维系。回头叹了口气,老妈子又把堂间收拾了一下,随即也关灯离去。
沈延生沿着花影交错的小道走进自己那不大不小的院子,才到门口,就发现里面灯光明亮。他走的时候是白天,没有开电灯的必要,显然,这是屋里有人。
是谁呢,他心里清楚。
站到门口,他并没有急于一时的去开门,而是对着那仅隔一层的门板想起自己究竟该作何反应。
距离他们吵架已经过去好几天,小舅舅这时候才知道来,是想要有所挽救?
沈延生低头思索,嘴角却微微的翘起来,他有些高兴,但又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高兴。慢慢的收起笑意,他恢复到一个面无表情的状态,然后抬手推开了门。
屋里开了灯,小舅舅躺在他床上,面前摊着一本读物。他大概是来了有一会儿,书也看了有一会儿,所以这个时候动作随意的侧身卧在被褥上,是个极其放松自然的样子。及至沈延生进入屋内,他才瞬间醒悟过来,手忙脚乱的收拾,却是为时已晚。
这对外甥跟舅舅,虽然年纪上相差无几,但终究有个长幼辈的区分关系。小舅舅是长辈,在沈延生这里自然也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敬意,如今他毫无礼数的露出了散漫的样子,在沈延生眼里便有了几分凑趣的惊喜。
强忍着当场笑出来的冲动,他故意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尴尬之极的坐起来,又离开床罩被褥,站到面前的地上。
“你……你回来了?”小舅舅问道。
“我就住这里,不回来还能去哪里?”沈延生看他一眼,又去看看床上摊开的书本,心说这问题问的可真是好笑。
小舅舅跟着瞟了一眼,随即趴回去把书拿进手里说:“我看你屋里有书,就随便看看。”
沈延生摘下头上的帽子,很是随意的往室内的衣帽架上一挂,背对着他脱起外套,一面口气淡淡的说道:“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看,看完了记得还回来就好。”
脱得剩下马甲衬衣,他摁在纽扣上的手顿了顿,继续说,“没事你就走吧,我要休息了。”
万长河站在原地没有动,脸上的表情也从窘迫变成了无奈,看着外甥背对着自己宽衣解带,是个爱答不理的样子,便放缓了调子柔声说道:“你是不是还在为那件事情生我的气呢?”
沈延生一副不知所以的态度,只开了一颗马甲的扣子,便转过身来对着他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是长辈,有什么事情,我自然得听你的意思,要生气也轮不到我,对不对?”
万长河听出他口气里的不快,便上前一步,一手抓了他的腕子,几乎有点苦口婆心了:“我实在没有别的意思,如果让你误会,真是万分愧疚。只是那东西实在贵重,你又没有收入,如此破费倒不像我们之间该有的关系。”
关系,什么关系?
沈延生想借此反问,然而转头看到对方少有血色的面颊,又有些不忍。想他之前也是这样面色苍白么?还是因为吵架这桩事情被生生的折腾出了这副半病半娇的模样?
想着想着,他不知道怎么的停住了正要解扣子的手,转而摆到对方脸上轻轻的触了一下。五个指尖虚虚的点过,他动作极快,一碰到对方温热的面颊,那动作就僵住了。小舅舅满目惊诧,似乎也没料到对方会有这样莫名的举动,微微向那手掌边看了一眼,他竟是举起那另一只正拿着书本的手来,轻轻的盖到了沈延生的手背上。
沈延生的手本来就是个要碰不碰的状态,如此一盖,便是整个手心都裹住了小舅舅的半边脸颊。傻呆呆的立在原地,他听到对方的声音。
“延生啊,不要生舅舅的气了,舅舅给你赔不是,是舅舅错了,行不行?”
这语气是带着点祈求的,并且因为说的柔声细语,所以听起来还带了点婉转暧昧的讨好意味。沈延生本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遇上这样低声下气的退让,自然十分受用。况且眼前这位还是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不论男女,漂亮的人总是占便宜。
兀得笑了一声,他从对方手心里抽出手来,半红着脸说道:“你不要这样,我又不是小姑娘,不用这样花心思哄。”
扭身回去面对了衣帽架,他脱□上的马甲。等他挂完衣服回转过来,却看见小舅舅站在自己身后,马褂襟子边不伦不类的别着那个银色的领带夹。
看到沈延生,他略作羞涩的笑了笑说:“我不是经常穿西服,这东西配给我,真是浪费了。”
沈延生心里一软,上去为他把夹子重新带了一遍,左右端详,他忽然突发奇想,从自己脖子上解下领带来,玩耍似的绕到了这位小舅舅的颈间。
“人靠衣佛靠金,我说你配得起就是配得起。”动作熟稔的为对方系好领带,他打出个饱满漂亮的结,然后伸出十个手指反复抚弄整理,最后小心翼翼的把领带夹别了上去。
说实话,马褂外面系领带,没有人这么穿的,但是沈延生就是觉得自己这位小舅舅生的仪表堂堂,怎么打扮都是个大美人。
大美人站在他面前,表情中带点兴奋还有点羞涩,好在这屋里并没有大面的镜子,当着外甥的面,他也没脸孔雀似的自我欣赏,只是看对方在自己跟前露出笑脸,便知道对方这气是消了大半。
沈延生两只手不停,四处抚抚弄弄,好像舅舅是一件出自他手的珍贵艺术品,越是精心打理就越能让他舒心愉悦。十指停停走走,最后摁在人双肩上,他微微仰头,满眼笑意的打量对方,然后极其满意的说了一句:“漂亮。”
话音未落,万长河就感到眼前覆来一道阴影,片刻之后他在自己额头上感到了一阵软糯潮湿的触感——是沈延生半仰着脸在他额上印下了一个吻。
万长河一愣,不知作何反应,要知道他这一场舅甥情深全是逢场作戏,然而戏作到这份上,他还清醒,沈延生却似乎已经半陶半醉了。
忍住当场后退的念头,他的笑有些僵,但还维持着深情款款的大度。假装怜爱的摸了摸外甥的脑袋,他口中轻轻的怪道:“没大没小。”
沈延生抿着嘴一乐,脑袋微微的向着一边沉下去,小孩儿似的望着对方,他这笑里带点单纯的幼稚,然而又在幼稚里半遮半掩的夹了些别的东西。这东西,万长河不愿细想。他知道对方的来头,也知道这个年纪的青年总爱搞这一些堪称亲密浪漫的举动,但他不喜欢。
语气柔和的又同对方说了会儿话,万长河匆匆离去。而沈延生在送走这位害羞的小舅舅之后,便兴奋无比的滚到了床上。
他发觉自己真是有点喜欢这个假亲戚,不说对方的样貌让他赏心悦目,柔柔软软的脾气更是应了他的喜好。综合来说,这小舅舅简直是个甜蜜美好的象征,带着光环镶着金边,能让他心神俱悦的沉醉其中。
在床上滚了两圈,他忽然一个侧脸在床脚的位置发现了一本读物。这读物刚才进门的时候小舅舅正在看。
动作笨拙的爬过去,他发现这是本翻译小说,是前阵子他从书店带回来的,看了一半,中间还夹着书签。把书抱进怀里,他仰身翻过来,目光笔直的盯住天花板,然后又不明所以的笑了。笑的时候嘿嘿嘿,是完全不做修饰的傻笑。因着肆无忌惮,这笑声就有些大,大到一定程度,他终于醒悟过来,醒悟之后便是脸红。
真是太没脸了。好在小舅舅没听过他这样的笑,不然,恐怕还要加怪一句毫无礼数。扭动起手脚身体,他把自己的脑袋按到了蓬松绵软的枕头上,然后想起对方说过的那件去镇南看桃花的事情。想着想着,竟是忍不住又从嘴里冒出了一串嘿嘿嘿。
40第三十七章
仇报国这几日马不停蹄的去见了几位军火商,晋州一带离着兵工厂比较近;所以在武器的出产和选择上自然比较宽泛。要是依照正常来说;他当然是倾向于价高质硬的进口货;然而知道这场仗并不会是一场胜负难分的苦战,所以枪械的好坏也就没有这么重要了。反复权衡;仇报国终于选了个折中的方案;打算一半走进口;一半拿去支持本地行业。不过支持本地行业也要货比三家。故而走马灯似的见了一位又一位,终于因着利益与质量的平衡同一位陕西来的老板立下了买卖契约,双方约好了半月之后货款交易;时间不紧不慢刚好刚上剿匪的日程。
在这个过程中;仇报国并没有带上沈延生,因为他就是再爱对方也不能时时刻刻的同对方黏在一起,毕竟他是个男人,不能只看见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一番商谈会晤之后,保安队的会议室里象征性的召开了第二次战略会议,参加的人物大致是之前那几位,只是这次,又多了个沈延生。
熊芳定去的时候,一屋子人正襟危坐都是个蓄势待发的模样。因为镇长看重队长严肃,所以大家都觉得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然而就在众人端正的态度里,熊芳定却敢像个姗姗来迟的大人物一样踏着仇报国滔滔不绝的演说磕哒磕哒的踩着马靴进屋。
一众齐刷刷的视线下,他倨傲的仰着脸,对会议桌另一端的仇报国是个视而不见的态度。然而当他走到那空出的专用座位边,却发现自己那位置隔壁赫然坐了个面目白净的青年。
这青年他见过,不就是在一品街那个大呼他们抓错人的漂亮嫖客么?
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熊芳定注视着对方,明显是一愣神,而对方却在他目不转睛的关注里好整以暇的转过脸来淡淡的笑了一下,接着很有风度的对着身边的空位摆了个请坐的手势。
熊芳定顺着青年的邀请坐下去,直到片刻之后才认识到自己的失态。原来,就在他看着青年两眼发直的时候,那一桌的与会人员也在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这时候,站在会议桌顶端的仇报国忽然从嗓子眼里冒出一声咳嗽,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对着迟来的熊副队,他介绍道:“这位是新来的干事,姓沈。”
沈延生面带微笑的对着熊芳定一点头,态度十分友好自然。熊芳定又看了对方两眼,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不过人家现在是有身份的干事,即便是好奇,自己也不可能问出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样的话。
终于人员齐备,仇报国的会议也开始继续,因为预先准备了稿子,所以他说的滔滔不绝洋洋洒洒,大致上没有什么紧要内容,只是要求底下各自都做好自己的工作。末了又把此次剿匪活动的重大意义和艰险内容称述了一遍,他大手一挥,算是散了会。
会议室里陆陆续续的有人走,最后稀稀拉拉只剩下几个人,沈延生也走了。前脚走,后脚熊芳定就跟了出去,门口站着刘为姜,见到沈延生,他也是一怔,但并不明显。眼看着自家长官跟在青年后面越走越快,刘为姜便识趣的同他们保持了点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跟着。
及至出了保安队的办公大楼,熊副队终于追上了在门口候车的沈延生。从容淡定的站到青年身边,他先是看了看对面买香烟报纸的小摊贩,然后假装漫不经心的把注意力转移到沈延生这边。
沈延生见对方目光频频,是个有话要说的样子,便也十分配合。他知道这位副队肯定是讶异,怎么一个嫖客会摇身一变就成了会议桌上的干事。不过眼下光天化日,他们的关系又不熟络,想来对方也不会问的这样直白。
暗自在心里预备下一番复杂的闲话,沈延生转过身,对着一旁的熊副队长微微点了点头。而此时熊芳定正斜着视线看他,猛然同他正对,神情里就露出一丝猝不及防的惊异。
“熊副队长,近日可辛苦你了。”
熊芳定一愣,不知道对方这话从何说起。
沈延生道:“我听说熊副队一人揽下了新兵征集和训练的工作,这可不是什么轻省的活啊。”
熊芳定“啊”的应了一声,回道:“多谢沈干事关心,这些都是熊某的分内之事。如今大局当前,各司其职也是理所应当。殊不知……”
可这话说到一半,便被后面快步而来的仇报国打断了。嘴里高声的唤着沈延生的名字,制服笔挺的仇队长很不会挑时间的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看一眼熊芳定,仇报国说:“熊副队,你的司机不是还在后面么,怎么把你这长官先丢到门口来了?”
熊芳定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并没有说话,这时候从门口面走出来刘为姜。见到二位长官,这青年立在原地,身姿笔挺的行了个军礼,然后径直的走到熊芳定身边,说道:“队座,车子我停在外面了,您是要在这里稍等片刻,还是直接去那边上车?”
熊芳定看了看仇沈二人,略作思索,当即作别道:“二位自便,熊某还有些事情要办,先走一步。”
说完,他带着刘为姜步履匆匆离开了。
仇报国睨着这位大冷面的背影,态度很是不屑,然而转到沈延生这边,他的眼神同表情便统一的恢复成了柔情似水的模样。
要不是大白天的这里又是保安队的办公场所,恐怕他早就像个不稳重的小青年一样,向着对方表现自己了。
关系亲密的捉住对方一条胳膊,他语气欢快的说:“延生,你现在有空么?”
沈延生不露痕迹的看了看四周,然后从他手中把衣裳袖子抽回来说:“怎么,你有事情?”
仇报国回道:“你要是有空,就跟我去趟我家里,我有礼物送给你。”
“什么礼物?”
仇报国不肯说,光是对着他神秘兮兮的一笑。这时候司机已经把车开了过来,仇报国顺手为他拉开车门,并做了个盛情邀请的动作。沈延生想想自己刚借着人家攀上了镇长,这么快就蹬梯子甩人显然有些不厚道,没什么犹豫,便也上了车。
汽车顺着大道一路直行,司机把车开的很稳当。因为是用惯了的人,所以这车厢内暂时便成了仇队长独有的小天地。卸去在外人面前一本正经的模样,他在沈延生面前又变成了那个欢快浪漫的青年